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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色相悖 第8节
    姜煜世只觉得满身骨髓像是被细蚁爬过,他伸手抹开林砚生滚烫着的眼泪。

    天知道他等会儿会做出怎样的疯事来。

    第26章

    姜煜世捉住林砚生的下巴,将他锢在一个角度。林砚生迷茫着抬起眼来,却受到姜煜世的猛烈撞击,那东西一下,又一下地向里面捅。

    姜煜世的动作瞧起来激情又猛烈,可只有林砚生知道,姜煜世将分寸的掌握得很好,绝对不会伤害到他。

    溢出的涎水从嘴边淌下来。也许还混着什么其他的液体,林砚生想。

    他哪怕不向上看也知道,姜煜世正在用那一份灼烧的视线在他身上逡巡,一遍又一遍,缓慢而柔长。想到这里他更是烫的厉害,裤裆里鼓囊囊一团,顺从本能的,他含着东西就开始腾出一只手去抚慰自己。

    就在姜煜世的眼皮底下。

    “起来。”姜煜世眯着眼去瞧林砚生,将呈现趴跪姿势的他从地板上拉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身上。

    林砚生迷迷瞪瞪的,撑着姜煜世的肩膀,一整个人软得像滩水。感受到姜煜世的昂扬硬硬地戳在自己的小腹上,粘腻的,s-hi润的。

    “我该庆幸……这是酒店。”姜煜世探身去从柜里摸出一只圆柱形的瓶子,挑起眉戏谑地对上林砚生的眼。

    林砚生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他早就……早就去了解过这方面的事。

    姜煜世把润滑举到林砚生面前,只是想让他看,没想到林砚生会错了意,直接接过就垂眼开始扯着包装。

    清脆的塑料撕碎声,撬开盖子爆破般的空气烈声。

    姜煜世看呆了,看着林砚生将透明啫喱状的液体笨拙地弄了满手,再向身后探去。

    林砚生微微起身,为了要做到这件事,还要羞耻地将t-u,n部微微撅起。于是他用手肘将姜煜世的头按下,让姜煜世埋进自己颈弯,封闭他的视线。

    林砚生学着,模仿着视频里的动作,用食指慢慢地向里面伸,自己的骨节凸出得明显,因此他隔着这肠壁也能感受到。

    过程很慢,也不算顺利,咕啾作响的水声在视线剥夺后便更加清晰,姜煜世耳朵都开始痒,麻麻的。他侧头去咬林砚生的肩,在那漂亮的肩峰留下锐利而 y-糜的红印。

    姜煜世很乖,一直都顺从地埋在林砚生的颈肩。他知道他这个时候应该乖乖听哥哥话,不然他的哥哥真该羞得要死了。

    两指在x,ue口里抽动,林砚生突然开始有点胆怯了,迟迟没下决心加入第三根。他腿已经软了,不撑着姜煜世根本无法保持跪立。

    姜煜世的手一直在他的尾椎上轻柔地搔动,又痒又麻,让林砚生觉得姜煜世这一双手一定是涂了什么诡异的药!

    姜煜世的那根也在他腹前跳动,时而火辣辣地顶上他的肋间。让他一下子能想起姜煜世上次在他身后激烈的动作,那在经过拳击与舞蹈训练洗礼的腰部,j-i,ng练又有力,如果……如果进来的话……他会被捅穿吧。林砚生红着脸迷迷糊糊地想。

    “姜煜世……”林砚生轻轻喊着,颤巍巍将手抽出来。他放弃了,或者说等不了了!理由找什么都行,他现在脑子里除了那些 y-糜的妄想什么也没了。

    林砚生从不做什么白日梦,所以他只想让妄想实现。

    姜煜世听见林砚生的低喊,抬起来夺来一个绵长的吻,再把手指伸到林砚生的唇前,邪乎乎地向上挑眉看他。

    林砚生脸更红了,他垂了垂眼,低头含住了姜煜世的手指。指尖上的神经繁错,林砚生用着自己口腔的热度一点点去包融那些顽固的神经,要让他们为自己跳动,要让他为自己疯魔。

    直到姜煜世用着被林砚生自己s-hi润的手指搅进林砚生的x,ue口时,林砚生赧然到难以维系自己飘忽的心情。

    有了初步的润滑,姜煜世一下子c-h-a进两指,然后开始快速的c-h-a弄,甚至弯曲起指节,去顶那些柔软的r_ou_壁。

    林砚生被怪异的感觉激得向前一顶,两只手臂完全的挂在姜煜世的脖子上,游丝地喘着气,呻吟含也含不住地就直直从喉里跳出来,在姜煜世耳边炸响。

    姜煜世皱起眉,扶着林砚生的腰让他挺直身体。给林砚生缓冲的时间近乎没有,便将那手指换作是自己的东西,狠狠地,发疯地,不抱有任何怜悯地,刺穿他。

    “姜煜世……姜煜世……”他吓得一下抱紧姜煜世,狂烈地撞击让他腿像是失去了知觉,再跪不住;可林砚生也绝不敢向后放松地坐下……真的,真的会被刺穿的。

    姜煜世捏住林砚生稍微丰满的t-u,nr_ou_,在那上面留下了斑驳的红印。又去轻轻噬咬他因抬头而显出的优美脖颈,去顶弄那上下跳动的喉结,在软骨外的皮肤上留下细密的吻。

    怎么会这么大……林砚生觉得自己快要被撑烂了,他害怕地闭着眼,感受到那巨物在自己肠壁里横冲直撞,自己像是海上的帆船,被浪潮疯狂拍打。

    他头脑一片混沌,四肢也失了气力,脱力地向后微微一顷,却将那巨物吃得更深,一下子坐到了最底部,强烈的贯穿感让林砚生叫出声来。

    “生生。”姜煜世连忙扶住林砚生后倒的上半身,额角溢出零星的汗,他舔舐着林砚生的胸口皮肤,挑眉着笑说,“你的肚子被我顶起来了。”

    一口浑话让林砚生像是过电,他下意识地向身前瞥了一眼,羞得连忙去捂住姜煜世的嘴,喉里全是呜咽。

    姜煜世沉沉笑起来,是接受夜访的吸血鬼。他扣住林砚生的手腕,咬住他欣长手指的指尖,他好爱这手在吉他琴弦上跳跃的样子,更爱这手在他身上情色抚摸的样子。

    他凑近林砚生耳畔,“我在干你。”

    姜煜世的这一句话是一道烙印,永恒而灼烈地强调着他们如今拥有的事实。

    林砚生大口地喘着气,随着姜煜世顶动的动作而起伏,身下的东西也随着摇晃,一下下地戳打在姜煜世的腹部,留下斑驳的清痕。

    那快感太恐怖,林砚生从来不知道做这种事会这么令人疯魔,后x,ue不知道被姜煜世擦到什么地方,一阵一阵地传来酥意。他正伸手去抚慰自己的硬物,却被姜煜世捉住了手持在半空。

    “试试,哥。”

    “试……试什么?”林砚生怔怔地开口问,脸上升腾的潮气氲红了他的眼周。

    姜煜世扯出一个十分坏的笑容,“试试我能不能……把你c,aos,he。”

    林砚生咬紧了嘴唇,直面地感受到了姜煜世说到做到的狠劲。姜煜世揽住林砚生的腰边从床边将他抱着站了起来。

    重力让林砚生被姜煜世的东西贯穿到了极致,还有那该死的悬空感让他像爪鱼一样搂紧了姜煜世。

    姜煜世就这样抱着林砚生向上顶着,一下又一下,作势要把林砚生捅穿一样。

    狂烈进出带来的水声实在太过 y-糜,足以鲜艳所有怀春者的梦。

    还等不到什么刚刚的眼泪干涸,林砚生的泪腺被那冲顶的涨感逼得疯狂起来,让他不住地掉着眼泪珠。

    他从没有这么哭过,那些眼泪像是断线的项珠,砸在姜煜世的肩头,滚烫又可怜。

    “姜煜世你个……”林砚生话都无法汇成一整句,被那些呜咽打得零零碎碎。

    “我什么?”姜煜世用鼻尖去顶林砚生的。

    “浑球……傻逼……怪物……”林砚生每吐出一个词就被姜煜世报复式地一顶。

    “是老公。叫叫看?”姜煜世坏着笑,“我的老婆仔。”

    林砚生脸烫的要爆掉,盯着姜煜世闪烁的蓝眼琥珀,盯着那几近流出蜜的眼,却还是拒绝开口。

    姜煜世把林砚生抵在墙上,用手垫在他的后勺和生硬的墙壁之间,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腰。有了墙面的支撑,姜煜世动作越发越狂烈,林砚生半虚着眼只能看见天花板上摇晃的水晶灯,还有升腾的水汽。

    不知是顶到了那里,林砚生惊喘一声,手指攥到发白,后x,ue猛地绞紧,逼得姜煜世暗骂一声。

    于是姜煜世坏心地疯狂顶弄那处,狠狠地撞着,进出挤压的液体顺着*合处淌下。

    林砚生恼怒自己发出的 y-荡的叫声,紧紧抿着嘴唇,眼也逃避似的闭着。

    “生生,叫出来,我想听。”姜煜世着迷地俯下身子去吻他的额。

    是禁令的解除,是狂放的伊始。

    林砚生也没觉得自己会这么听话。姜煜世让他彻底瞧清了最深处的自己,是个渴望爱意的怪物,是个隐藏情感的懦夫。

    “姜煜世……不要了……我快死了……”林砚生哭着喊出着一句话,抱着姜煜世像是溺水的人抱紧浮木。

    姜煜世还是动作不缓,他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对林砚生狠得下心了。林砚生包纳他的地方s-hi热又紧致,他才是一颗脑袋都不清醒了。

    林砚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声音,随着动作吟叫起来,带着哭腔,朦胧又灼热。他只想求姜煜世慢一点,他快要受不住了,哭着一声声蚊呐般叫着“老公”。

    姜煜世的汗水滴落在林砚生的前胸,他迷迷地垂眼去看满脸潮红的恋人。

    那是他最着魔的歌喉,细沙的酒嗓,丝绒又醉人的声音。而此时此刻,这把嗓子却再一声声地叫他,用着情人间最亲密的称呼。

    他的耳朵像是被沸水灼了,耳鼓被那些快活场里的怜弱声音焯着。他早该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抵御林砚生的低语。

    姜煜世红着脸去捂住林砚生的嘴,“……不准叫了,我忍不住。”

    林砚生上挑的眼羞恼着瞪他,在他的掌心喘着气,气流搔动着姜煜世。

    姜煜世将林砚生重新抱回床上,再从后面狠狠刺入。林砚生的腰被姜煜世抬着,上肢却失了气力瘫软着,伏在柔软的床面上,头也羞耻地埋进棉花里。

    形成了一个极其 y-荡的姿势。前段的塌陷让那把柔韧的腰构成一个美妙的弧度,肌r_ou_紧张得用力,两个腰窝像是月出般浮现。

    姜煜世捉着林砚生的腰撞着,锁着林砚生的手不让他去抚慰自己涨得要命的东西。

    林砚生却不是为了这个,他向后去扣着姜煜世的手,向后转过头,“不要这样……我想看着你。”

    姜煜世的心一下子酥掉了,将林砚生翻过来,抱着他,按着他的头顶将他嵌进自己的怀里,爱恋地吻着他的发旋。

    林砚生s-hi淋淋的,黑发被汗或是泪凝成一绺绺贴在额前,显出一种破碎美。他被姜煜世顶得流着眼泪,疯狂的进出带来灭顶的快感,他雾蒙蒙的眼睛此时此刻什么也瞧不清楚了,除了在他面前的姜煜世,还有许许多多,闪烁的星星。

    此时他的世界里只有姜煜世。

    夜晚是属于恋人的,世界也是属于他们的,占据着彼此的世界,除此之外,一切一切都是虚无,未开垦的梦境。

    “姜煜世……”在一个狂烈的顶弄下,林砚生长唤一声,尾调拖得绵长又柔软,带着被欲望冲破的虚弱。他的手脚缠紧姜煜世,连脚趾也绷紧,感受到那把j-i,ng瘦的腰的颤动,失神间s-hi热热地淋s-hi了姜煜世的腹部。

    姜煜世疯了似的去吻他,一下下地啄着,喘息响彻在空荡的房间里。他狠下心从那噬人的紧致中抽出,s,he在林砚生的胸膛,白液顺着平坦的胸膛滑落。

    他们喘着气,身上都被彼此弄得乱糟糟。

    姜煜世先是冲着怔怔的林砚生笑,看他的狼狈模样。可真正去抱紧林砚生的时候,他却很想哭,总觉得一切都像是在梦里,林砚生不属于他,他也永远被遗忘在了中环人潮。

    可林砚生只是迷迷糊糊地给了他一个轻柔的吻,便能将他从悬崖边一把拽回来。

    好像总是这样,林砚生一直能安慰他,用着自己的一套方法。

    姜煜世垂着眼,和林砚生十指相扣,交融着血液,他们是今夜最缠绵的情人,“林砚生,我鬼死咁爱你。”

    林砚生早不是随口就能说“爱”的闪烁十七岁,可他只能用这样浅薄的言语表述自己情感。他吻上姜煜世的鼻尖,说:“我也爱你。”

    姜煜世强忍的眼泪在这一刻终于坠下。

    他懦弱、幼稚、常常脑子也很疯,这些都不会呈现在众人的视野里。他从不完美。偏偏就是林砚生,自己对他从初见为止做了多少疯事他自己都数不清了。可林砚生没有逃开,还怜悯地回赠了他爱,哪怕是骗他的,姜煜世都心存感激。

    林砚生只捞着手去触姜煜世耳上闪烁的银环,他终于知道姜煜世从来不是想做什么大众的情人,享受那些虚名肤浅的爱意,只是想要让自己爱上他。

    他也做到了。

    第27章

    姜煜世随手开了一瓶放在床头的北岸加州美女,这家美国的小独立酒厂很会把控细节的味道。他含住一口,垂头去哺进林砚生的口里。

    麦芽的酸涩、焦糖的甜味,一下子在他唇舌间绽开。

    姜煜世孩子气地笑,唇上还沾着细密的啤酒花。

    “明天还拍戏,怎么能喝酒。”

    “没戏,三天后才有场。”

    林砚生想起姜煜世在城墙舞剑的练习模样,“那你刚刚在练什么。”

    姜煜世抿着嘴,他有些赧然,难道说自己试着为了做个好演员来得到你的欣赏吗?

    “没什么,就试试。”他说,漫不经心的样子,“我快点拍完,三周左右就可以走了,就可以结束这个工作回去好好陪你了。”

    林砚生垂眼看他,认真地说:“姜煜世。站在这个位置上,你不该有这么轻佻的态度。愿意永远被人说是没有实力的‘小鲜r_ou_’吗?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的梦想,可至少是你的工作。你年轻、鲜活,有了热忱就有能力做到自己的最好。”

    林砚生深谙姜煜世会努力,但至少他的努力配不上他如今的高度。站的越高却不足够强大,一旦摔下来必定不复。他还想说:你光芒万丈,在征途的终结时,值得一切又一切的赞许。

    虽然奖项、成就并不是衡量人的唯一标准,可足够让人流芳。林砚生一边痛苦,一边也希望姜煜世能够得到所有应该得到的赞赏与爱,这是矛盾的情感。

    姜煜世只是想掩饰自己的小心思随口胡诌的一句,没想到林砚生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有点委屈。

    他知道林砚生钟爱johnny depp,看林砚生豆瓣影评,看林砚生赞赏depp的诡丽表演。林砚生一定是觉得他不够敬业努力,和自己的偶像所距甚远,大失所望而已。

    最后他说,“我想变得像你。”

    林砚生怔了怔,突然很难过,“我不好。”

    “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的世界不需要围着我团团转。变得更好是你的事,不要什么都是为了我。骄人成就,前路美景,一切都是你的,只属于你,与我无关。”

    林砚生见他没有说话,从他手里夺来那棕色的瓶,仰头靠在长窗上喝起来。

    酒j-i,ng是个好东西,是廉价的毒品,麻醉人的神经。

    按理说林砚生的酒量还是不错,可一瓶饮下后,他刚刚情事才褪下的潮红却又在脸上浮现。

    他晃着头朝窗外瞥,那是沉沉的天,一点也不美!于是大手一挥将窗帘拉上。

    他眼前的世界微微倾斜,他大概意识到自己有点醉了。

    穿着长长的黑色丝质袍子,下至脚踝,前襟大敞。林砚生像是酒j-i,ng中毒,像是陷入更高的欢愉,他握着那空瓶子,摇摇晃晃地唱起一支tennessee whiskey。

    那是布鲁斯的曲调专有的悠长情调。

    他轻轻转着身,好像有零星的笑意。刚洗过的黑发带着水汽跳跃,银链在黑色间穿梭。

    颓废的,纤细的,滟白的,痞痞的,放纵的。以及纹身,无章的耳洞。

    歌唱着的他是自由的,是洒脱的,动人得要命。

    姜煜世看得痴了,脑子也雾蒙蒙的了,一直在想,醉酒原来也是会传染的吗?

    林砚生没有特意唱起这首歌,可到了副歌,唱到“you'resmoothtennessee whiskey”的时候还是不住将眼神抛给姜煜世了。

    “你如同田纳西威士忌般温柔。你如同草莓酒般甜美。你如一杯白兰地般温润。”

    “我会永远坚守你的爱。”

    林砚生唱着,慢慢踱到姜煜世的跟前,和他放肆地接吻。

    姜煜世从来都不该小觑醉酒的林砚生。林砚生将他按倒在绵软的床上,迷迷地垂眼望他,“大明星,你粉丝知道了会不会跑来杀了我。”

    姜煜世咽了一下口水,说不知道。

    “你微博粉丝多少万?三千多万,基数这么大。总有一个吧,总找的出一个疯子。”林砚生笑起来。

    “那样我也一定杀了她。”姜煜世沉沉地说。

    “不、不是。”林砚生像是猛然清醒过来,“不能等到那一步,从一开始都不该让所有人知道。”

    姜煜世扣住他的手腕,“这是我的爱,我的全部,为什么我不能让别人知道。”

    “别说漂亮话,姜煜世。”林砚生说,他深知在公众人物里,“同性恋”这个帽子扣给谁都是死。

    赌气似的,他和林砚生对视了很久,最终败下阵来,说:“总有一天。我总会说的。”

    林砚生胡乱地点着头,希望这一天永远也不要到来。

    林砚生在一旁蜷着睡,而姜煜世只是在夜里瞧他,时间也流逝得极快。

    之前姜煜世的一句“你为什么喜欢我”溜到嘴角又被咽了回去,他此时才顿悟自己以前嘲笑那些热恋中的情侣张口的愚蠢问题是全然没有道理的,原来谁到了这一步都会变得傻乎乎的。

    他也在内心审视了一遍自己:为什么喜欢林砚生?后来姜煜世觉得这个答案毫无意义,他对林砚生的感情用憧憬、崇拜、理解、渴望、狂烈糅杂在一起也无法表述详尽。

    他记得他逃开家中在7-11睡的第一个晚上,刚刚渡了final的劫。那夜下了很大的雨,把玻璃氤氲一片。

    他买了一罐三得利的气泡水。手机里的软件推荐每日歌曲,恰好是:暂停时刻《浮沉》,国语后摇,词曲都来自那支乐队的主唱。

    他听主唱醉醺醺地唱“向前着退后,我的生活,是被浮沉扼住的喉”。

    太爱了,姜煜世不知道怎么形容当时的感觉。

    他爱林砚生只是垂眸,永不低头的样子。那是懦弱的姜煜世曾经缺乏的东西。

    叛逆这两字来的火辣,烫的少年的心灼灼的疼。他这回真要争做那一只飞蛾了,扑火也好,总比苟苟营生来得肆意。

    后来追星一样疯狂地去了解这个南方男孩,在行课期间去追着live全国飞,就好像在贫瘠生活中找到太阳来追着跑。

    林砚生总说自己不好,可他在姜煜世的眼里就是好的不得了。再不会有人了。

    姜煜世突然想起每月的十五日,他的“叔叔”梁衡辉都会给他传邮件来,例行地简述了家里的近况,再多一句来询问他。他和梁衡辉的交谈也极其平白,没人在意彼此的内容,只是走一个过场,例行公事而已。

    他每次去翻邮箱的时候都会感慨,这都什么世纪了,传达消息还用邮件?

    可这已经是十七日了,从他念大学之后,这是梁衡辉第一次没有按时发送邮件。

    梁衡辉是个极其细致、极其严谨的人,没道理会忘。就算他会忘,那么多个秘书难道是摆设吗?姜煜世不解,却也觉得那样的邮件收不收到都无关紧要。

    他是很想回去见见阿婆和小妹,其他的对他来讲都无足轻重。

    他这样想着,就弹来了消息提示,又新邮件一封。

    果然还是来了,梁衡辉这次为什么迟到呢?

    他打开邮件,上面不像以往的密密麻麻一大篇,只一句:大哥疾病恶化昨日逝世,遵从他的遗愿葬在伦敦的海洛特公墓,近日回趟本家,安慰你母亲。

    姜煜世懵了,疾病,能有什么疾病?还以为有多康健呢。

    那个男人已经很多年不在香港,他不久还听到那人在曼切斯特与一位农户的小女儿潇洒快活的风流韵事。

    姜煜世觉得他母亲绝对不是表面上呈现出来的那样的痴情女,他隐隐这样觉得。可的确也没有什么花边出来,这让姜煜世摸不着头脑了,他想算了,顺便带林砚生回去见见阿婆好了。

    说不定阿婆还会给林砚生去大仙那里求一支好签来,祝他和自己一生顺遂,永世同心。

    第28章

    “去香港?”

    姜煜世点点头,“拍摄结束之后。你有行程吗?”

    林砚生愣了愣,“……没。”

    “要过春节了!”姜煜世算了算庆功宴的日子,才发现浑浑噩噩地又过了一年,“我先陪你回家过年?”

    “不用,我家就我一个。”

    姜煜世凝了凝眼,牵过他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间。

    “没事。”他一下看到姜煜世的眼神,“我没事。”

    林砚生明显有些紧张,“……我需要去见你的家人……吗。”

    姜煜世吻了吻他的额,“不用,只是去拜访一下阿婆,再带你玩玩香港,就当是度假好不好啊。”

    “好。”

    当夜林砚生趁着姜煜世睡得沉,招呼也没打就离开了,他不能和姜煜世作常人的告别仪式:姜煜世一定不会让他走。

    年前还有大堆的工作要处理,更何况……更何况他一大男人,过着成天窝在别人酒店里白天没事做就发呆、晚上又没办法睡觉的腐朽日子怎么能行。

    姜煜世腆着脸管这叫:金屋藏娇,气得林砚生直想揍人。

    林砚生没带许多东西,只一个小号行李箱。是他根本不知道要带些什么,一去想这件事大脑就会变得空白。

    当夜色入港时他抵达香港国际机场,稀里糊涂取完行李就坐到星巴克发呆。

    姜煜世航班比他晚一些,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于是他点了个拿铁,又被牛奶刺得反胃的同时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去将就冬日,而不去点一杯合口味的冰美式。

    是,他紧张,他紧张得要命。他怕自己的格格不入被识破,怕因自己害得姜煜世被指责。

    林砚生浏览着没有连上网状况下的网页,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生生。”一个沉沉的声音突然自他颈弯响起,林砚生慌着一偏头就被飞快地啄了一下唇。

    姜煜世又把脸匿回卡其格纹的羊毛围巾里,只露出一双弯着的眼冲他笑。

    “回家。”姜煜世大剌剌地牵过林砚生的行李箱,再握住他。

    他们坐着机场快线,在尖沙咀下的车,原因是姜煜世想吃苹果派。

    “你家住哪儿?”

    “原来上学,在皇后大道买了房子,后来不回本家就会住那里。”

    林砚生迟疑着去打开谷歌地图,被姜煜世一手拦住,“有我在还需要用map吗。”

    林砚生执着,指着手机屏幕,“这不是还远着吗?我们不该在中环港澳码头下?”

    姜煜世捏了捏林砚生的脸,转身上前凑到麦当劳甜品站的收银台,“两份苹果派,两杯ovaltine。”

    姜煜世连忙又跟一句,“唔好意思,四份苹果派。”

    “这么多?”林砚生一怔。

    姜煜世接过牛皮纸袋,笑容露出了犬齿,“同你讲过我超中意食麦记的苹果派呀。”

    走到一个没有无人过经的窄窄小道,他推着一杯阿华田脆脆交到林砚生手上,“尝尝看。”

    ‘不爱喝甜的’一句话没有好好地从林砚生的嘴里蹦出,姜煜世莹润地朝他笑着,带着希冀的样子,让他根本提不出一点异议。

    十分醇厚的麦芽甜味,浓郁又绵软的饮料。

    入口太烫,让林砚生露出了狼狈模样,烫得他张着嘴朝自己扇着风。

    姜煜世用手背为他擦大衣上的水渍,又望了望四周,去舔去林砚生嘴角的饮料。

    可他自己也是个狼狈样,苹果酱残余在嘴唇上,甚至鼻尖,随着动作沾上了林砚生的下唇,留下一份甜腻的清香。

    林砚生觉得有点好笑,伸拇指去擦他的鼻尖,“你是小孩子吗,吃东西还能吃的到处都是。”

    “做生生的bb呀。”姜煜世还是笑,顺势含住他的手指,又黏糊糊地去捉他的舌。

    香港的冬日不很冷,霓虹太绚丽,封存最后的萧瑟。

    他们在衣袖间匿着讨一场牵手,是一场隐秘的浪漫宣誓。走过拥挤的弥敦道,路过印度人穿梭的重庆大厦。林砚生说他想起金城武了,姜煜世强调这个时候只能想起姜煜世。

    也许是他们走的太慢,一路上,身后的店铺都接连停止营业,前路却一直灯火通明。

    他不知道姜煜世为什么会选择带着他在晚上压马路。

    眼前的场景渐渐有些在林砚生的脑海里有了些印象,看着那个牌匾的瞬间,那些记忆如同决堤的江水一样袭来。

    尖沙咀警署。

    他太敏感了,细微到能记起任何一个细枝末节,他记得右转几步路的那个摆着橙黄吸烟缸的垃圾桶,记得门前的小香樟树,记得长而窄的楼梯和它冰冷的不锈钢扶手。

    死亡证明、争吵、丢失、冲突。一切的一切都在他脑里掀起一阵狂沙,作势要将薄木摧毁殆尽。

    林砚生想闭上眼,他想逃,却全身僵成一块,手脚也动不了分毫。

    “林砚生、林砚生。”姜煜世将他抱得紧紧的,灼热的体温一下子环绕上他,才让林砚生分心出来意识到自己竟然全身发冷到这样的程度。

    “看着我,林砚生。”姜煜世沉着眼垂头望他。

    林砚生迷茫着抬头,停下全身的发颤,“……是谁的错呢。”

    “不是我让沈泽来香港看我演出的话,他就不会死,不会死在那里都不知道。”林砚生迷迷地去瞥那警署门前摇曳的香樟叶,“海多冷啊。”

    “我一个交代都给不出。沈时澜问我‘林老师,我哥呢,他不是去找你了吗’。我怎么回答,我能够怎么回答?我不知道。警署在海航记录上发现了沈泽的登入记录,问了在同艘轮船上的服务员,乘客,最后找我说是可能是当事人自杀行为。”

    “……要我怎么信?”沈泽在他心里是绝对的朝前看与温暖的代表,是他太过笃定,或是太过依赖,他不信沈泽也会选择消极的途径。

    “不是谁的错。”姜煜世说,“不是他的,更不是你的。”

    “沈泽喜爱你,你的音乐,所以来看你演出。”姜煜世认真地说,“也许当时遇上了什么不能够解决的问题,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可那一切都过去了,五年了,林砚生。”很难以形容每次姜煜世半夜转醒听见林砚生迷迷糊糊地说一切是自己的错的心情,所有人都知道,从头到尾,这事情根本就和林砚生没有关系。

    “林砚生,是你说的,每个人是独立的个体,我不该把目标放在身上,你也不该把罪过揽给自己。”姜煜世将他抱得十分紧。

    林砚生觉得痛苦,他自己的确做不到,他一点不想姜煜世变成和他一样软弱的人。

    “你总以为你只有沈泽,可你想想,是吗?”

    “五年前和现在的你不一样。”姜煜世说地很认真,“你有音乐,有朋友,有仰慕你的人,还有我。”

    “我知道。”林砚生早知道,不然也不会在找回记忆后第一时间去找到姜煜世,“我只是,只是不甘心。”

    姜煜世没有再说话,把他抱得紧,知道林砚生早就清醒,他只是想在今夜把一切都终结。

    林砚生看见一片香樟叶自他的脚底被港风卷起送进朦胧的夜中,好像越飘越远,很快地,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林砚生伸手去推他,说走了。

    姜煜世垂眼去扳林砚生的脸,“不难过了?”

    “你滚吧。”林砚生独自走到前面的垃圾桶旁,燃起一支烟。

    姜煜世正要跟过来,却被林砚生制止,“别过来。过来吸二手烟?”

    听见林砚生的这一句,姜煜世突然意识到,林砚生从不在他面前直接抽烟,看见他来了也会灭掉;常常在他熬夜的时候也会装作生气的样子,不理他,好让他去睡觉休息,结果第二天清晨他醒来时还都能听见听筒那边窸窸窣窣的活动声。

    双标怪。

    姜煜世从他手里攥着的烟盒里抽出一支含在唇间,垂眼去碰他燃着的烟头。火星乍现时又挑眉轻笑起来,他吸了一口,将烟吹到林砚生的面前,再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要死一起死。”

    橙红色火星映进他的眼里,凌厉又柔情。

    姜煜世抽烟的样子很酷,不知道是不是他有刻意在装。风衣的领子被吹得翻飞,而他藏在风里冲林砚生笑。

    林砚生愣了愣,低头笑着骂了句傻逼。

    他以为姜煜世是玩笑话,可就这一句话姜煜世比谁讲得都真挚。

    “我以为你不会抽。”

    姜煜世从钱夹里拿出最深面的两张。

    一张残碎又被仔细拼接的演出票根。

    一张展开的万宝路黑冰烟盒正面。

    “本来不会。你带坏中学生。”他叼着烟扬了扬那个烟盒,笑着说,“我来后台找你那天,你弄丢的。”

    林砚生五年前给他织一个夏天的美梦,还有留给他许许多多、许许多多的有关青春矫情的痛悔。

    迷路在中环的那夜,他跑着、跑着,最后在码头下面的狭窄、肮脏的厕所里面抽出林砚生落下的那一盒万宝路里最后一支点燃,他大口喘着气,手也在抖,被烟的味道呛得咂舌。

    他一面告诉自己没关系会再见的,又告诉自己有点眼力见就别再去找。眼泪滚烫的,把烟卷洇s-hi。

    十七岁的他胡乱地抽,只是含在口里,不会向肺里吸。脑子里全是林砚生在新生代后摇人纪录片里,靠着墙壁含着烟整理衣服的样子。林砚生不喜欢点开烟灰,常常露出天然的神情,看那烟灰自己垂落,像是观赏一场自由的跳伞项目。

    林砚生下意识摩挲那旧纸仍完好如初的纹理,他太难过,太感慨,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人,把他林砚生这么当回事。

    两支烟被揉进那橙黄的烟缸。

    姜煜世凛在风里,半晌,突然说,林砚生,戒烟吧。

    林砚生望了姜煜世一眼,没有说话,僵持了一会。

    等到姜煜世都要开口反悔时,看见林砚生一下子把烟盒里的烟全部扔进垃圾桶,又反应过来,从皮衣里摸出打火机一同扔进去。

    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不沉闷,像风铃响。

    林砚生走到姜煜世的面前,从姜煜世的手里夺过那破旧的票根和老版烟盒,悉数葬进垃圾堆里。

    然后拽下他的领子给了他一个薄荷爆珠渲染的清凉的吻,把新的烟盒再次交到他的手里。

    “走了。”

    那是姜煜世得到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薄荷吻。

    结束了。姜煜世想。

    一切重新又开始了。

    第29章

    他们晃悠悠买了票上了天星小轮。

    船上人已坐满了,林砚生就呆呆跑到甲板上趴着栏杆望着。海风带来咸腥味,他张着一双微微近视的眼,世界都变得斑斓而朦胧。

    “这么慢,我都要睡着啦,还以为是阿婆老家江南的小舟。”姜煜世在他身边说,“过岸这么短的距离两分钟就能开到啦。”

    “我第一次坐船。”林砚生自顾自地开口。

    “啊,那我该努力挣钱给生生买游艇了。”

    “我买潜艇。”林砚生望着对岸徐徐运行的摩天轮,“上天入地都是挺朋克的事,别人在西雅图抢飞机去看看这个世界有多阔。我也想死得自由一点。”

    姜煜世垂眼看他,有点惆怅的样子,“你是自由不了了。死前一定会被我粘着。”

    林砚生瞥了他一眼,笑起来。

    船缓缓靠岸,林砚生难得像个小孩抢做第一个跳出的人,踏得船板摇摇晃晃。

    又到了公演结束那天,姜煜世带着他逃到的维多利亚港湾。

    姜煜世摸了摸他的手腕,“我上次问你‘我是你的angel lover吗’,你怎么回答的?”

    他一下俯身又凑近林砚生,“再给你一次重新回答的机会。”

    林砚生最看不了姜煜世另一面的强势样子,耳朵又开始发烫,推着他让他快走。

    姜煜世只手拦住他,看了看腕表,“现在21:23。”

    林砚生疑惑地看着他,又听见他开口,“哥,你还有三十七分钟思考时间。”

    林砚生紧张地环顾四周,半晌憋出了个点头。

    “姜煜世你真的很幼稚,只有小孩儿才会强行要求语言证明。”

    “我多难啊,哥。”姜煜世心满意足地携着他继续走,“被爱证明当然拿得越多越好,我贪得无厌,我也早给你说过的。”

    林砚生以为姜煜世会带他回自己家,却没想到坐的士曲曲折折地上了太平山。

    “我们要去哪?”林砚生后知后觉。

    “阿婆家。”姜煜世捏了捏他掌心软r_ou_,让他紧绷的肌r_ou_放松,“你不是还在‘送对象长辈最好的礼物是什么’吗,该让你大展身手了。”

    林砚生瞬间脸就红透了,他在姜煜世邀约之后就开始焦灼,缺乏的人际交往能力让他晕头转向。于是林砚生选择求助万能的百度,上网搜索着送长辈的礼物。

    他敢保证,那个“对象长辈”是百度的联想,他绝不是刻意去搜索的。

    竟然被姜煜世看见了。

    “阿婆一定很喜欢你。”

    他听见姜煜世的话,更紧张了。

    天知道这是什么见对方家长的庸俗戏码!怎么还能发生在他一同性恋的身上,他怎么能还有得到这样的机会呢?

    他紧张因为他太宝贝这个本不该发生在他身上的机会。

    姜煜世不说,可从哪里看着都知道姜煜世是这样珍重这段感情,做出一切努力让它变得不异端,不畸形。

    半山腰上有许多零星分布的别墅,他们停在一栋白色的房子前。

    林砚生只听说成龙还是谁的在这边儿有房子。

    一进门有阿姨给拎包端茶的做派着实吓到了林砚生。

    装修十分典雅,不富丽堂皇,却也能够感受到贵气。

    林砚生踩上那瓷白地砖整个人都不自在了,确认了好几遍要不要脱鞋。老太太不在客厅,姜煜世像是上去打招呼,留他一个人和几个阿姨面对面坐在沙发上,那些阿姨都朝他不知为什么的笑。

    林砚生捏了捏自己牛仔裤布料,盯着桌上的姜煜世上幼稚园时在石澳海滩堆沙子做出的胜利姿势。

    林砚生放下那杯飘着几朵茉莉的花茶,从行李箱里拿出那一条长长的礼盒。

    “生生。”姜煜世从二楼探出头来,向下喊他。

    林砚生闭了闭眼,从楼梯上走上去。

    姜煜世再看见林砚生,不禁一怔。

    林砚生把耳上的银链银环全部取下了,头发微长的,在脑后整齐地束上一个小辫,带着姜煜世的围巾,把后颈的纹身也遮得完全了。抱着盒子,一束花,有点赧意,又有点为难地伫在门前等待。

    没来头的,姜煜世突然很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