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靖开始有点没听明白，怎么好好地问他舒不舒服了，他挺好的啊，隔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贺梵行指的是什么，脑子没反应过来，手就朝着肚子上伸了过去，刚贴上，又跟烫手山芋似的，慌慌张张就给拿开了。

    贺梵行被他这举动弄得好笑，看了他一眼，无奈道：“怎么感觉你这个当爸爸的，这么怕他？这样可不行，你自己要多跟他沟通，这样他才能感觉到你对他的喜爱。”

    郭靖靖脸都僵了，要笑不笑的说：“我是挺怕他。”

    感觉那么小那么软，太脆弱了，就算还在自己的肚子里，他还是觉得自己只要一碰肚子，就会伤到他，不想起还好，一想起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刚说不舒服，人就不老实了，坐在副驾驶上扭来扭曲，贺梵行一只手开车，一只手过去拉着郭靖靖的手按进自己怀里，郭靖靖的注意力一下子就从自己的肚子，转移到了那只按在贺梵行怀里的手上。

    “你……”郭靖靖抽了抽，没抽动，舔了舔发干的唇，“你专心开车。”

    “嗯，好。”

    贺梵行应的倒快，就是那手完全没松开的意思，郭靖靖目视前方，又抽了抽，还是没抽动，可贺梵行毕竟在开车，他也不敢有太大幅度的举动，就这么试了几次，见没效果，干脆抿着唇，自暴自弃的由他去了。

    车子开到学校门口，就见校门最显眼的地方，郭子章靠在自己的越野车上，一脸等待谁的模样，烟一根接一根抽着。

    秦大爷已经盯了人一早上了，门一开这人就在了，他知道这人是郭小年的亲戚，来学校也有几回了，可郭小年那会儿还在车上睡觉呢，一直到刚刚，郭子章才用了些手段把孩子弄醒，拍着郭小年的屁股，赶鸭子似的把人赶去班级，看那孩子的可怜样，秦大爷就觉得这亲戚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哪有这么折腾孩子的？

    贺梵行倒是一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态度，这两天郭子章频频说要找他见面，好好谈谈，他都说没空，把人给打发了，一方面他是真没空，一方面他就是故意吊人胃口，这样把人逼急了，也好套出点话来。

    只是他没想到郭子章的耐心居然这么差，他以为至少还有再过几天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想出校门口堵人这招了。

    郭靖靖跟着贺梵行下了车，郭子章赶紧把抽了一半的烟灭了，伸手挥了挥空气里的烟味，吹了几口浊气才朝他们走了过来。

    “郭老师。”郭子章还是那副微笑、礼貌的样子，可郭靖靖就觉得，这笑容跟以前的有点不一样了。

    “你好。”郭靖靖还是礼貌的跟人打了招呼。

    郭子章挑眉看向贺梵行，就说：“我们谈谈？”

    毕竟是好友，见郭子章急的额头都冒火气痘了，贺梵行估计郭子章知道的应该比他猜想的要多，只是他有些意外，郭子章难不成早知道生自己的人是个男人了？以郭家那样的情况，怎么可能会把这事告诉他呢？

    郭靖靖也注意到了郭子章隐隐透出的急切，就跟贺梵行说：“赵老师那边我自己去就行，你们先聊。”

    贺梵行点了点头，郭靖靖转身朝着秦大爷那边去了。

    “大爷。”

    “小郭，过来过来。”秦大爷拉着郭靖靖的手走到一边墙根下，指了指跟着贺梵行上车的郭子章问。“那人到底是不是郭小年家亲戚啊？”

    郭靖靖点头：“是，他是郭小年的舅舅，大爷，怎么了？”

    “啧啧，这舅舅当得真不咋地啊。”秦大爷听了，咂着嘴直摇头，就把自己早上看到的情形告诉了郭靖靖。

    “你是没瞧见，小年那孩子睡眼惺忪的小模样，那可怜劲儿，平时见他都生龙活虎的，今天见了我，打招呼都没力气了，看着脸色也不大好，整个人都嫣儿了似的！”

    郭靖靖听了，转头又朝郭子章那边看了一眼，那两人在车里也不知道说着什么，玻璃挡着也看不清他们表情，不过印象里，郭子章虽然总欺负郭小年，可他看得出来，他对郭小年也是真疼，还真没秦大爷说的那么坏。

    想了想，就解释说：“大爷，那位郭先生还是很疼爱郭小年的，前天我在医院碰见他带着小年去看医生，郭小年估计是感冒还没好，才会那样，一会儿我去班上看看他。”

    “原来是这样啊？”秦大爷恍然，回过神又问。“医院？怎么，你也哪儿不舒服了？”

    “不是我，是我爷爷。”

    “哦，你爷爷啊，人上了年纪身体不如从前，是容易有个头痛脑热的，都说老小子，这人老了就跟小孩似的，生病了就想有个家人陪着、伴着，你平时要多关心关心家里老人，别让他们觉得孤单。”

    “我知道了，大爷，您自己也注意点，最近天冷，你多穿点，之前感冒怎么样了？”郭靖靖看着秦大爷，知道这些话他自己肯定最有感触了，握了握秦大爷的手点了点头。

    秦大爷一听郭靖靖还记着这事，一张脸笑的像菊花，晃了晃郭靖靖的手一脸硬气道：“我没事，你别看我年纪大，我身体可好着呢，就别担心我了啊，对了。”

    说着，秦大爷从口袋里掏出俩煮熟的j-i蛋出来，宝贝似的塞进郭靖靖手心里，j-i蛋还是热的，握在手里暖呼呼的。

    秦大爷笑眯眯地说：“一个给你，一个你给小年那孩子，是你送我的那些，这自己家土j-i生的就是不一样，蛋黄又大颜色也深，跟我年轻时候吃的一模一样，可惜朱校长不让我养，说是j-i屎太脏，怕弄脏学校的路，不然我肯定也得养几只。”

    郭靖靖看了看手心里的j-i蛋，抬头就说：“大爷，冬至的时候，您要不要去我家吃？”“啊？”秦大爷还有点没明白过来啥情况。

    郭靖靖就说：“冬至那天，您去我家，我奶奶炖的j-i汤特别香，到时候你去我家一块过节”秦大爷握着郭靖靖的手都有些抖了，一直j-i,ng气神十足的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水汽，一个劲儿点头就说：“唉，好，那我今年冬至可就跟你一块过了。”

    “嗯，那就先这么说定了，我上午还得去趟医院，这会儿想跟老赵老师说声，让这换节课，您看见她过来了吗？”

    “来了来了，刚来没多久，我还看见了，你快去吧“嗯，那我去了。”

    “去吧。”

    秦大爷朝着郭靖靖划了划手，见人走远了，从口袋里摸出用了六年的老手机打了个电话。“喂，赵老师，我可跟你说件事啊，一会儿啊，小郭去找你商量个事，你可别为难孩子，谁家没个特殊情况啊？想当年你骗你婆婆那事，还是我给你圆的谎……什么？我没威胁你，顶多就是学着你当年的方式再跟你来一遍，总之这事就这么说了，我以后肯定不再提这事好吧？就这么定了啊。”

    说完，果断挂了电话，秦大爷双手背在身后，哼着小曲一脸愉悦地进了屋。

    秦大爷给老赵老师打电话“威胁人”这事，郭靖靖是不可能知道的了，他先是去了班上，小孩子见了他一个个马上回位子上坐好，背着小手乖乖叫了声：“郭老师。”

    郭靖靖笑了笑，就跟他们说：“老师上午有事，今天上午的课会让赵老师给你们上，下午再补回来，你们乖乖听赵老师的话，知道吗？”

    “知道了，郭老师。”

    虽然有几个小孩在撇嘴，不过还是乖乖应了，就郭小年，那嘴巴撅的都快能挂酱油瓶了，撇着头看向一边不理人。

    郭靖靖走过去，伸手点了下他额头，唬着脸道：“郭小年，跟老师出来一下。”

    郭小年以为郭靖靖生气了，低着头，垂头丧气的小可怜模样，尾巴似的跟在郭靖靖后面往教室外走。

    路过林茜身边的时候，小姑娘手拦在嘴巴边上自以为小声道：“小年，你下次别再惹郭老师生气了，不然又要你罚站了。”

    郭小年不理她，林茜嘟着嘴还不开心了。

    郭靖靖领着郭小年出了门，往里看了林茜一眼，小姑娘还不高兴呢。

    郭靖靖问郭小年：“感冒好了吗？”

    郭小年一听不是骂他，是关心他，一张笑脸笑成喇叭花，开心道：“好了好了，我身体最木奉了！像军人一样！”

    郭靖靖好笑的看着他挺胸的模样，那小肚子挺的比胸还远呢，从口袋里拿出一个j-i蛋，偷偷递给他，说：“秦爷爷给你的，放学的时候见到秦爷爷记得要说谢谢。”

    “p圭！j-i蛋！”郭小年开心地接了过来，捧在小手里看来看去。“是熟的。”

    说着就在墙上把j-i蛋敲碎，一边剥蛋壳一边说：“我得赶紧吃掉它，不然被慕容阳他们看见，他们肯定会抢我的j-i蛋。”

    说着“啊呜啊呜”几口就把j-i蛋吃光了，难为他那么小的嘴巴，塞得鼓囊囊的，郭靖靖本来还想把另一个也给他呢，这会儿吓得不敢给了，一个劲儿给他拍背。

    “小心噎着。”

    看完郭小年，郭靖靖又去了办公室找老赵老师，本来他是准备了要是实在不行就只能请假的，可没想到，他刚一说完来意，老赵老师二话不说，点头就同意了，整个办公室里，不光是他，连着付伟他们几个全都一脸吃惊的模样，张着嘴都能放下一个j-i蛋。

    郭靖靖又顺道去朱芸那，跟朱芸说一声，这才离开了逸夫楼，校门口又遇见秦大爷，秦大爷笑眯眯的问他：“商量好了？”

    “好了，”郭靖靖也挺开心，“我觉得，赵老师那人其实也没那么难讲话，跟我奶奶一样，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秦大爷点了点头，没说别的，就催促他：“快去接你爷爷去吧，接人出院早点好。”

    出院都是上午，下午不吉利，这就跟探病一样，下午去这种情况，除非生病的那人即将不久于人世。

    出了校门，郭子章的人和车已经走了，就剩贺梵行在那儿，见到郭靖靖的人，刚要出来，郭靖靖朝他摆了摆手，自己快步过去，上了车。

    “事情解决了吗？”

    “嗯，”郭靖靖一想到这个心情就挺好，连着又说了一次，“赵老师人挺好的。”

    “那就好。”贺梵行一边笑着，一边发动车子往大路上开。

    郭靖靖想了想，还是有些在意的问了一句：“郭先生找你有什么事吗？”

    “嗯，有些私事想问我，怎么了？”

    贺梵行其实并不想告诉郭靖靖他们的谈话内容，但他如果太过刻意回避，又怕郭靖靖起疑，就回了这样一句。

    果然，郭靖靖一听说是郭子章的私事，而贺梵行这样，似乎也很平静，想着应该不是跟他爸爸有关的，冲着贺梵行摇了摇头，也没再多问了。

    第100章 身世秘密

    校门口那次谈话，郭子章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了贺梵行，那一年他并不是毫无理由的去问贺梵行那句话，十岁那年，爷爷死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会成为小叔郭翊的孩子，可最后郭翊过继的是他的姐姐郭子华。

    十三岁那年，他的养父和二叔、三叔在书房大吵了一架，他是无意中路过，否则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偷听长辈们的谈话。

    郭子章当时的表情滑稽而又可悲，他看着贺梵行，声音都在发抖，他说：“原来，他就是我的父亲，我骨子里确实流着郭家的血，不过那不是郭良的，而是郭翊的，更让我无法相信的是，二叔竟然说，生我的人居然是个男人，二叔甚至不愿叫他的名字，好像只是那样，也会脏了他的嘴。”

    郭子章笑了笑，眼里带着厌恶：“可他并不知道，他在骂那个人的时候，那张嘴已经脏的让人作呕。”

    郭子章骨子里的护短随了郭家十足，即便没见过那个生他的人，可当郭安用那些不堪入耳的词一遍遍的辱骂那人时，他第一次觉得，原来总是让人肃然起敬的二叔郭安，原来就是个一一泼妇。

    郭子章眼底的y-in狠是贺梵行从未见过的模样，那是真正从枪林弹雨中淬炼而出一股煞气，贺梵行曾经在两个人身上见过，一个是郭翊，另一个就是郭子章，不同的是，郭翊是随时随地对着任何人都是这副模样，郭子章是第一次露出这幅表情。

    贺梵行心里有些感叹，现在说他俩不是父子他都不信了，他甚至觉得，如果郭安被人绑架了，让郭子章去救人，郭子章会毫不犹豫地开枪，不论那枪口对着的是绑匪，还是郭安。

    郭子章抽出一根烟，又递了一根给贺梵行，贺梵行抬手示意不抽，郭子章哼笑了一声，也没勉强他，自顾自的把烟点上，凶横地抽了一口，才继续道：“如果再早两年听到这些，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哭闹不止，大声去质问为什么，可那时候，除了晈破自己的嘴唇，憋的眼睛发红，我根本说不出一句话，因为我清楚地知道，在那个家从来都没有我说话的份儿，所以我干脆偷偷跑了出来，我那时候没什么朋友，也就刚认识一个你了，没地方去，就去了你家。”

    贺梵行显然也想起来了，那时候郭子章忽然出现在他面前，问出了一句莫名其妙地话：“你相信男人会生孩子吗？”

    他当时还只当这小子脑子有毛病呢，也没放在心上，再加上那么问了一句之后，郭子章就在没提过了，两个人在一块玩了一整天的游戏机，郭家也是奇葩，郭子章消失了一整天，居然没有人发现。

    想起过去，贺梵行低声笑了笑，说：“现在想起来，或许这也是我们成为朋友的契机。”“是。”郭子章点头认可，往后靠了靠，看着车外的天空，烟雾里眯了眯眼。“那天在医院，你知道郭靖靖的爸爸跟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贺梵行眼睛沉了沉，这一点他也很好奇，到底说了什么，让郭子章当场变了脸色？

    “郭蝴，郭蝴……”郭子章直视贺梵行的眼睛。“你觉得，这个世界上会这么直接叫我小叔名字的人，会有几个？”

    贺梵行微微垂下眼皮：“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子章，只是一个名字。”

    是，只是一个名字，人有相似，更何况是名字？可为什么偏偏对着他的脸叫郭翊？郭子章怎么都忘不了张清当时看着他的眼神，思念、质问、怨恨、期待……有太多太多的情绪交织在张清的眼睛里，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眼睛，可以藏下那么多的心思。

    “那天，我一整晚都在想这个问题，他是谁？他为什么会认识郭翊？他们是什么关系？”郭子章伸手握紧贺梵行的手臂。“你到底知道多少？郭靖靖是不是他亲生的？”

    这个“亲生”是什么意思，贺梵行自然明白，郭子章的手劲不小，他觉得再这么让他抓下去，他估计得去医院了。

    伸手拂开郭子章的手，贺梵行冷静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疯了吗？不是姓郭就一定跟你是兄弟。”

    郭子章继续望进贺梵行的眼睛里。

    “我知道不可能，时间上就不对，但是就算他不是，也不代表他爸不是……”

    不是什么，郭子章没能说下去。

    贺梵行虽然有心保护郭靖靖，但郭子章的痛苦，他也不能置之不理，虽然他也一度怀疑张清就是当年的那人，思忖片刻，便说道：“不管张清是谁，你们暂时最好别碰面。”

    “为什么？”郭子章不甘心，原本以为没可能的事情忽然重新燃起希望，他怎么能就这么放弃？

    贺梵行也是不愿退让的表情道：“你那天的行为已经让阿靖起了疑心，如果你现在忽然出现在张清面前，我怕他会胡思乱想，现在对我而言，没有什么事情比他更重要，我希望你能理解。”

    “我能理解。”郭子章说，“但我等不了。”

    “张清已经忘记了那天的事情。”

    “什么？”郭子章眉头都紧蹙，“这话什么意思？”

    “他那天醒来之后，就忘记了跟你相遇的事情，这也是当时我拒绝你来找他的原因，子章，我不否认你的身世或许跟他有关，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他曾经的j-i,ng神状况不太好，你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说他根本接受不了刺激，你这样去问他，不但问不出任何答案，很有可能会让他再疯一次，对阿靖而言，张清是比他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人，如果你那么做，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去阻止你，你想跟我对立？”

    贺梵行的话很直接，郭子章眯了眯眼，知道贺梵行这话是认真的，如果他敢轻举妄动，贺梵行真的会跟他翻脸。

    “好，我可以暂时不问，但你得给我个期限。”郭子章选择退让。

    “等阿靖把孩子生下来。”

    “贺梵行，你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了？”

    “到时候我会尽我所能去帮你。”

    “不行，这个时间太久了，我等不了。”

    “你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又何妨再等等？”

    “就是因为等了太久，所以我等不了了。”

    贺梵行想了想，问：“你小叔知道你跟他的关系吗？”

    “……”郭子章抿了抿唇，“除了子华跟小年，他看不见郭家的任何人。”

    当然也包括他，他曾经也冲动过，每次见到郭翊，他都想问问这人，你知不知道我是你儿子，但他没有，不否认，他是想报复郭翊当年没有要他，可更多的，是因为他不够自信，他不确定自己说了之后，郭翊会不会认他这个儿子。

    虽然见到郭翊的时候，他还是会有些异样感，但好在他们见面的时间本来就少之又少，这么多年了，郭子章也渐渐习惯了，习惯他是郭家人，又非郭家人的身份。

    而对那个生下他、据说已经死去的男人，为什么一次都没有入梦来看过他？他是他的儿子，不是吗？但如果他没死，那一切就能解释了，他可以这么认为吗？

    “我可以保证，短时间内我不会做什么，但我有个条件，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不能拒绝。”这是郭子章最大的让步了。

    贺梵行也知道，再多说郭子章也不会接受，只能先拖多久是多久了，抿唇点了点头。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郭子章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你可以下车了。

    贺梵行坐着没动，只说：“有件事想让你帮个忙。”

    郭子章挑了挑眉，哼笑一声道：“我不欠虐，对于刚刚‘威胁’过自己的人，我没兴趣帮忙。”

    “跟张清和阿靖有关。”

    “说！”

    “帮我找个人，他叫张旗，是张清母亲的孙子。”贺梵行笑了笑，又给加了一句，“张清对这位养母十分重视。”

    大家都是聪明人，贺梵行这么一说，郭子章立刻就懂了，贺梵行这合作态度很明显：你看，我不白让你帮忙，同样的我也给你提供了信息。

    郭子章思忖片刻，问道：“张清不是马井村的人？”

    “至少二十年前不是，他似乎在北方生活过。”贺梵行觉得也许更早，说出口的时候还是把时间改到了郭靖靖出生之前，现在并不适合让郭子章知道郭靖靖和张清不是亲父子。

    又是一场沉默，这次间隔的时间有点长，郭子章才抬起头说道：“你把你知道的关于张旗的个人信息告诉我。”

    贺梵行简单的说了一下张旗的情况，不过他对这人也不是很了解，但只是这些，对郭子章来说已经足够了。

    “回去等我消息，找到人我会告诉你。”

    贺梵行不怎么走心的回了一句：“多谢。”

    郭子章嫌弃地挥了挥手，看着人下车，油门一踩，绝尘而去。

    第101章 厚脸皮郭

    张富贵从医院回来也有几天了，这几天张清晚上回红砖房，白天就过来帮着张氏做点活儿,现在这个季节，地里没什么要做的，但是靠近年底了，事情也多，有些还真不是张氏能搬得动的。

    一大早郭靖靖去学校，张清昨天帮着张氏淘洗糯米，沥了一天水，今天要跟着张氏一块去村里老曹家做糙米糖，这算是一种传统小吃了，炒过的糯米加上熬煮过得滚烫糖稀揉捏在一起，再根据个人口味，往里头加些芝麻、花生、瓜子米之类的，丰富一下口感。

    做好以后的糙米糖是一整块的，有点类似切糕的感觉，等凉的差不多了，也是用刀切开，一个个切成麻将大小就可以了，而彻底冷掉之后的糙米糖吃起来又脆又香，解馋又能填饱肚子张氏每年都会做，而且一做就做好几十斤，带去的两个米袋子被塞的满满的拎回来。

    其实照理说，就张氏两口子加上张清父子俩，一个年根本吃不了这么多，张氏之所以做这么足的量，其中什么缘由张清心里明镜似的。

    *

    贺梵行接到郭子章电话的时候，才刚把郭靖靖送到学校，郭子章的一句话直接惹得贺梵行靠路边停下了车。

    “你说什么？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进马井村的村头口，”郭子章也不嫌冻得慌，左侧的车窗一路开到底，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指间夹着烟头，他抬头看了看头顶上飘着的横幅，横幅两端绑在电线杆子上，今天起的风不小，横幅被吹得直打转，不过还是能看清上面映的金色字体。

    马井村欢迎您！

    这是前几天村大队弄得，貌似为了迎接什么人，后来一直也就没拆下。

    “子章，你忘了之前我跟你说过了，你现在不适合出现在那里。”电话那头贺梵行的语气很不好。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郭子章眼神也有些暗。“但这事我必须弄清楚，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几率，你放心，在郭靖靖回来之前我就会离开，况且你不是说……他已经不记得我了吗？我什么都不会问，只是想跟他聊聊。”

    贺梵行知道现在想把人拉回来，也已经赶不及了，只能沉声警告：“子章，别吓到他。”“我不会的。”郭子章慎重道。“对了，你让我找的张旗我已经找到了，他现在跟他的一个朋友在一起，说起来，他的这位朋友，跟你那名义上的表舅唐大业还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贺梵行蹙了蹙眉，怎么还扯上唐大业了？

    “你把他现在住的地址发到我手机上。”

    “可以，那就先这样，张清这边我自己解决，至于郭靖靖那边，就由你自己解释了。”说完，郭子章这个甩手掌柜立马挂断了电话。

    关上车窗，车子沿着马井村的水泥路朝着村里开了过去。

    郭子章虽然并不认识郭靖靖的家，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寻找，这村子本来就不大，前前后后住着什么人，村里差不多都认识，再说像张清这那间红砖房，曾经还因为闹鬼有名的很，随便问个年长的都能知道路。

    郭子章先去了红砖房，没找着人，又打听着去了张氏家，那会儿张清正准备把米袋子往电动车上放，他力气不太大，几十斤的大米搬起来略显吃力。

    郭子章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影，几乎是立刻拉开车门下了车，张清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手上的米袋子就不见了，抬头一看，郭子章单手拿在手里，阳光下冲他笑的格外灿烂。

    张清先是怔了怔，随即一脸疑惑道：“你是……”

    “张叔，我是梵行的朋友，我叫郭子章，我侄子郭小年是郭老师班上的学生。”

    “啊！你是郭先生？”张清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我听我们家阿靖说，上次我在医院忽然晕倒，是你扶了我一把，我也一直没机会跟你说一声，上次真是麻烦你了。”

    “张叔，您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您身体怎么样？没什么大碍了吧？”

    “已经没事了，谢谢。”张清笑了笑，“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从前，动不动就头晕眼花，别把你吓着就好。”

    “怎么会？”郭子章笑的和善，“您跟我一起出门，别人肯定只当您是我哥哥呢。”

    郭子章这么一说，张清似乎一时没了言语，似乎没能适应这人自来熟的功夫。

    张氏系着围裙从屋里出来，见到郭子章也是一脸意外，这小伙子看着j-i,ng神，跟小贺一样，个儿高，长得也好看，就是没见过啊。

    “阿清，这位是？”

    张清收回神，笑着就跟张氏说了郭子章的身份，张氏对于他帮过张清很是感激，笑的和蔼道：“跟我家靖靖还是一个姓呢，还帮过阿清一把，看来还真是挺有缘分啊。”

    郭子章也是个没脸没皮的，当即就应下了，就说：“是有缘呢，奶奶。”

    老年人哪有不爱嘴甜的，郭子章这一叫倒是让张氏挺开心的，见人手上还拿着自家的米呢，立马就说：“哎吆你看，这怎么好意思，这米怎么还让你拿着呢，阿清你也是，来来来，小郭啊，米放这三轮车上就行了，一会儿把你手都给拿酸了。”

    张清后知后觉，似乎这才想起来这事，赶紧把三轮车推了过来，郭子章嘴里说着没事，边把米袋子放在了三轮车后头。

    张清就问他：“郭先生……”

    “您叫我子章就好。”

    张清没说话，抬头瞪大眼看他。

    郭子章笑的温和：“我和梵行是朋友，您怎么叫他就怎么叫我好了。”

    张清笑着摇了摇头拒绝，语气带着明显的客套道：“还是叫郭先生吧，郭先生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郭子章看着张清，在张清说出这样的话之后，不可否认，他的心里竟然有一丝淡淡的失落感，客套、礼貌，有时候其实是一种疏离的表现，张清虽然看似态度亲切温和，但他可以肯定，在自己儿子面前，他绝对不是这幅样子。

    压下心头的迫切，郭子章笑了笑说：“梵行托我办一件事，所以有些问题想问问张叔！”说着，郭子章的眼珠子转向张氏那边看了一眼，张清立刻了然，知道这事肯定不方便当着张氏的面说，转头就跟张氏说：“妈，您最好带个小板凳，一会儿去了人多，肯定要排队，您这腿脚老站着肯定受不住。”

    “对，你说得对，那你等等，我去把我看戏用的折叠板凳带上。”张氏说着，又跟郭子章打了声招呼，转身进门找板凳去了。

    人一走，郭子章压低声音对张清说：“梵行托我帮他找个人，不过他自己对那人似乎并不是很了解，就让我过来问问张叔，是否有那人的照片或者更详细的资料，比如他有哪些朋友之类的，这样我也方便让人去找。”

    张清立马反应过来，就问：“梵行是不是让你找张旗？”

    “对，是叫这个名字。”果然，他是叫梵行而不是叫贺先生。

    张清自然不会猜到郭子章心里此刻的想法，思忖了片刻就说：“照片我爸那或许有，麻烦你等等，我去问一问。”

    “好。”

    张清颔了颔首，转身也进了屋找张富贵去了。

    屋里张氏拿着小凳子就跟张富贵说：“老刘那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中午你去他那儿凑合一顿，要是有什么事儿你就给阿清打电话。”

    张富贵说她：“我说我跟你一块去你又不乐意，我这是伤了头，又不是伤了手的，有啥关系啊。”

    “你好意思我还不好意思带你出门呢，这要是别人问起你怎么伤的，我有什么脸说？”张氏一说到这个火气就上涌。

    张富贵余光瞥眼张清进来了，赶紧就说：“什么有脸没脸的，我在自己家摔了一跤犯法了?怎么就丢人了？去去，跟你这老太婆说不清，不让我去也好，我还不想去了。”

    张氏知道张富贵这话是故意说给张清听，他还不知道张清其实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但她这时候还不想把事情捅出来，冷着一张脸就出去了。

    张清走到张富贵身边，无奈道：“爸，妈也是舍不得您，才不让您去那冷风口里吹，就怕您落下头疼的毛病。”

    “我知道她咋想的，”张富贵感叹一声。“我这不也是顾着她吗？你说这年头谁家还吃糙米糖啊，有钱啥时候都能买到，你妈那脑子就是一根筋，偏还以为自己家做的就好吃，是，老大老二以往回来是说过这话，可他们哪次走，还真带多少了？还不就是说句话哄你妈开心，就她一个人当了真，到了明天开春，吃不了就容易受潮，一团团的结一块儿，受遭的又是我，就让我来当饭吃，什么人啊这是。”

    这件事上，张富贵能抱怨，张清却不能说什么，这是母亲对儿女的一份心意，他要真说什么了，张富贵估计就得不高兴了。

    笑了笑把这话题带过，悄悄就跟张富贵说：“爸，有件事跟您说，阿靖有个朋友说帮我们找张旗，问您有没有他照片。”

    “真的啊？”张富贵一脸欣喜，张旗离开也好几天了，一直也没回来，他面上不好让张氏看见，心里那是真着急啊。“照片有，你等着啊。”

    张富国进了里屋，不一会儿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一张张旗的毕业照，估计是初中毕业那会儿拍的，好在没几年，差别也不大。

    “这时就麻烦靖靖那朋友了，可得把旗旗给找回来啊，那孩子还那么小，可别遇上什么坏人就了不得了。”张富国一脸担忧地说。

    “我知道了，爸。”张清揣好照片，“那我走了。”

    “哎，走吧，别让你妈看见啊。”

    “我知道。”

    张清刚走出大门，就被眼前的情形愣住了，郭子章开过来的后车厢被打开了，他人正在把他家准备用来打糙米糖的米、糖，花生米还有芝麻，一袋袋的往他车上搬，张氏站一旁看着一脸笑眯眯的模样。

    “妈，这是？”张清疾步走过去，指着就问张氏什么情况。

    张氏拍着张清的手说：“阿清，小郭说这天骑车怪冷的，让咱们干脆别骑了，说他现在反正也放假没事做，就陪咱们一块去打糖。”

    第102章 吃糙米糖

    “这……这不太好吧，妈。”郭子章拿起三轮车里最后剩下的花生米跟芝麻，张清过去拦下他的手腕。“郭先生，不用这么客气了，也不是很远，骑不了多久就到了，而且我们过去也不是立刻就能到我家，估计指不定要等天黑才回来呢，怎么好意思耽误你那么长时间。”

    天黑才好呢！郭子章心里这么想，脸上笑得倒是一脸纯善，就说：“没关系，我今天一下天都会有时间。”

    张氏也跟着说：“哪里会要到天黑啊，现在去估计最多下午两三点就回来了！”

    张清又说：“妈，那边今天肯定人多，车开过去了也没地停，到时候也是麻烦。”

    这话倒是真的，今天指不准有多少人去排队做糙米糖，虽说老曹家门前的墩子是不小，可这会儿估计早摆满了桌子之类的，哪会有地方啊。

    “要不只能停远点了，老曹家东边是块空地，就是车放那儿了，这些东西就得人自己拎着过去了，怪沉的。”

    张氏也开始考虑开车去的可行度似乎不高，蹙着眉也跟着犹豫，郭子章一见这情况，赶紧就说：“奶奶，没事，这些东西加一起也不是很重，到时候我帮您提过去就是了，就是等您这糖出来以后，可得让我多吃几块，我也不能白给您当搬运工啊，是不是？”

    张氏一听，也跟着笑道：“敢情弄了半天，你是惦记我这糙米糖。”

    “可不是，”郭子章趁张清不留神，把手里的两个袋子放进后车厢，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回身笑着对俩人说：“奶奶，张叔，你们今天要是不带我去，这米和糖我可是不还了啊。”

    “怎么还学起当土匪来了。”

    就这么一会儿，张氏对郭子章的好感成倍往上升，这孩子嘴甜不说，性子也好，说的话又得老人心，他要真一块糖不要，没准张氏还真会多想，可他这死皮赖脸要糖的模样，张氏想多想都多想不了了。

    张清看着俩人有说有笑的情形，就知道这事算是定下了，再多也不可能改变什么，郭子章搀着张氏上了后车座，回来见张清站在那儿微微有些出神，对着这人，他总是莫名有些紧张，走过去轻声喊了一句：“张叔。”

    张清回神，抬头看了他一眼，也就那么一眼，视线立刻就转开了，礼貌的笑了笑说：“不好意思，郭先生，那就麻烦你了。”

    郭子章笑了笑，没能说出话来，过去帮着张清要开副驾驶座上的车门，张清立刻说了一声：“不必了，我陪着我妈坐就可以了。”

    郭子章搭在车门上的手一僵，张清已经自己开门进去，坐在了张氏身边，郭子章的手微微紧了紧，再放开之后，脸色恢复如常，绕过车头走到驾驶位上，拉开车门坐进去，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对张氏说：“奶奶，这路我不太熟，怎么开您可得告诉我啊。”

    “行，你小心开，我给你指路。

    “好嘞！”

    车子照着张氏的指引，开了不到十分钟，郭子章就看见了前方红白蓝蛇皮袋搭建的临时窝棚，热腾腾的白烟从棚子里直往外冒，好些人排着队站着，从棚子里一直延伸到棚子外头，而且大多数都是老年人，花白的头发，褶皱的脸，好像全都是熟人一样，不分谁跟谁熟，和在一起攀谈着。

    “奶奶，就是那儿吧？”

    “对对，是那儿。”张氏点头应着。

    郭子章眼睛往外四处看着，边看便说：“那行，那我找个地方停车。”

    再往前就过不去了，靠近棚子的路两边都停满了电动车、三轮车，这里本来就不宽敞，郭子章的车就是进去了，出来也费事。

    “奶奶，您晕车，就先跟张叔下车，我来把车掉个头。”

    路面窄，好容易找到空地放车，趁着旁边还有点空处，郭子章觉得先把车掉个头，别一会儿出不去就麻烦了，不过停车前前后后、开开停停的有些麻烦，刚刚一路边走边聊，他知道张氏是晕车的。

    张氏对他这细心是真满意的，点点头应了一声，郭子章先停下车，看着他俩下去之后，又往一旁走了好几米远，才开始掉车头。

    “这孩子真是细心，小贺那人也是，这俩都是好孩子，这年头，有钱人家出来的孩子还能这么谦和、没脾气，可真是不容易，”张氏看着车的方向，对张清感叹着，“靖靖能认识这样的朋友，也是我们靖靖的福气，阿清，他们不会觉得靖靖是山村里的娃，就看不起我们靖靖吧?”其实张氏能对郭子章这么和善，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自己孙子着想，这心态就好比丈母娘对女婿好，无非就是想让女婿也能对自己女儿好。

    张氏虽然没读过什么书，见得世面也少，可郭子章跟贺梵行这俩人往那一站，她就知道这俩人不寻常，郭靖靖能跟他们俩成为朋友自然是好事，可毕竟家室各方面，郭靖靖要欠缺上许多，算是弱势的一方，张氏就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能让他们对郭靖靖好点。

    不得不说，就某方面而言，张氏这想法，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对了窍了，贺梵行那身份，跟孙女婿也没差了。

    张氏絮絮叨叨说了半天，问了一句之后，又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身边人的回答，张氏抬头去看，张清目光一直停在那辆车上，似乎根本没听见她说的话。

    “阿清？”张氏伸出手，摸了摸张清的脸。“怎么了？”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后面一句，张氏没说出口。

    “妈，”张清伸手，覆上张氏落在他脸上的那只手的手背，笑的很轻，“我没事。”

    张清这么说，显然是不愿意告诉她了，张氏不想逼他，不过还是添了一句：“要是有不开心的事情，就跟妈说，知道吗？”

    张清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妈。”

    郭子章停好车，提着满手的东西过来，张清赶紧过去帮他搭把手。

    “这些我来吧。”

    张清要接郭子章右手重的这边，而且这一身装扮提着个装了米跟糖的大竹篮子，也确实不大像样，郭子章一个侧身避开没让，说：“不用了张叔，我来就行。”

    “本来你就是帮忙的，哪里还能全让你提，我来吧！”

    张清固执的不同意，郭子章多少已经知道点他的脾气了，左手快他一步，将比较轻的芝麻和花生米递进了张清的手里。

    “那行，那您提这些就好。”

    说完，大步朝着张氏走了过去，边走边说：“奶奶，这什么味儿啊？好香。”

    张氏领着他往前走，边走边给他解释：“这就是炒米、熬糖稀的味道啊，城里没见过这些吧？”

    “是没见过，今天我可要长见识了。”

    “呵呵，好，一会儿让你好好瞧瞧。”

    等走到了队伍那边，张氏让郭子章把竹篮放在最后一个，张清手里的芝麻和花生米也放在了上面，张氏拉着郭子章的手腕子就说：“走，带你去见识见识。”

    郭子章回头看了张清一眼，张清再跟旁人说话，他一来，就有人上来跟他打招呼了，张清脸上挂着笑，跟几个老头老太太聊得似乎很不错。

    “前阵子有点急事忙不过来，确实卖了不少j-i。”

    “……亏也没办法，今年是有点事多，但冬至的量我还是留着的，j-i蛋也有，没涨价，您放心……”

    后面说什么，郭子章就没听见了，因为他人已经跟着张氏进了棚子，棚子里有两口零食砌的简易灶台，灶台上放着两口非常大的大铁锅，两个壮实的中年男子，其中一个手上拿着跟家里用的小铁锹差不多大的锅铲，这大冷天，他们脱得只剩下一件单衣，锅里放了大半的米，中年男子炒米的动作一下接着一下，很有规律。

    另一口锅里熬煮着糖稀，这会儿那糖稀已经有些变黄了，咕噜噜顾着大泡，米香夹着丝丝的甜，很朴实的味道。

    旁边的桌面上有一家刚做好的糙米糖，这家也在糖里头放了东西，是花生，一旁有两个妇人专门负责切，一刀下去，炒熟的米跟花生米发出清脆的响声，还有一个妇人在划开那些糙米糖，避免他们黏在一起。

    郭子章看着这些，虽然所有人都一副忙碌不停的模样，可是大家的脸上都堆着笑，偶尔两个人拌嘴说到趣味上，一棚子的人都哄堂笑开。

    郭家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郭家的餐桌上，向来都是冷清的，即便是除夕夜，大家各自吃完各自回房，倒不是说完全没有交集，只是那些谈论的话题实在让人笑不出来，个人前程、家族荣誉，每个人好像一出生就只是为了这些而活。

    可这里不一样，大家聚集在一起，明明不是一家人，却好似有着聊不完的话题，不管认识不认识，都能c-h-a的上话。

    “张婶，你也来啦？吆，这孩子……是张清家那娃子吧？”

    拨糙米糖的妇人抬头，见了张氏笑嘻嘻地跟张氏打招呼，眼睛往郭子章脸上瞅了瞅，感觉挺气派的，不大像啊。

    张氏解释着说：“这不是，是那孩子的朋友，说是没见过糙米糖，过来瞧瞧。”

    郭子章立马就喊：“阿姨，您好。”

    “这孩子可真礼貌，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生的，教养好，跟你家靖靖一个样。”

    连着把郭靖靖也夸了一下，张氏立刻笑的见眉不见眼，村里大伙都知道，张氏疼爱张清俩父子，张氏面上谦虚，可说出的话还是偏向郭靖靖的。

    “那孩子就是斯斯文文的，从小就那样，我倒希望他能跟你家娃子学学，话多点呢，你看你，孙子今年都快上小学了，我还不知道重孙在哪儿呢！”

    “靖靖那不是还小嘛，张婶你别急，重孙子早晚会有的。”

    “都二十好几了，哪儿能不急啊，他姨，你身边要是有合适的，帮我们家靖靖介绍介绍，不要别的，姑娘人老实就行。”

    “行，那我回头给你留意留意啊。”

    “好好好。”

    郭子章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还真是意外收获啊，不知道这消息卖给贺梵行，能不能从那狐狸那换出点什么。

    这会儿那妇人抓起一把糙米糖就往郭子章手里塞，边塞边说：“没见过就拿几个尝尝，也不是啥好东西，别嫌弃阿姨就成。”

    郭子章哪儿好意思要啊，他脸皮是不薄，可白拿人家东西，那就有点过了，连忙就说：“不用了，阿姨。”

    张氏也说：“是啊，你看你忙到现在也不容易，轮到我家也要不了多久，别这么破费了。”

    “这有什么破费啊，都是不花钱的东西，除非是嫌弃阿姨不愿意要。”妇人唬着脸，没什么怒气地瞪着郭子章。

    郭子章为难的站着，这情况他还真没见过，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办了，这阿姨太热情了。

    张氏适时开了口，就说：“既然这样，那你就收下吧，小郭。”

    郭子章也只好双手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阿姨。”

    那妇人笑着拍了拍郭子章的胳膊，又把郭子章给夸了一遍。

    糙米糖吃进嘴里很脆，张氏帮着他拿了一半，看着他拿起一块整个丢进嘴里，认真咀嚼了几下，好笑着问他：“怎么样啊？”

    郭子章把嘴里的咽下，说：“很香，很甜，奶奶，你也吃。”

    “我等会儿吃，”张氏笑着说，“现在还有点热，热的糖稀黏牙，奶奶牙口不好。”郭子章点点头，想了想问：“张叔也爱吃这个吗？”

    “对啊，阿清一直爱吃甜食、面食这一类的，那么大人了，口味跟孩子差不多，有些连靖靖都不吃了，他倒是真不挑食。”张氏嘴里说着嫌弃话，眼里的笑却格外慈和。

    郭子章隔了会儿才说道：“那我拿些给张叔送去，这么多我也吃不完。”

    郭子章从棚子里出来，张清那边刚好有人往前排了，张清双手提着篮子，自己跟着部队也往前挪了挪，搭着篮子的手臂脆弱的好像随时都会折断。

    郭子章走过去，将手里的糙米糖朝着张清递了过去，笑着喊了一声：“张叔。”

    张清看了看郭子章手里的糙米糖，摆摆手说：“我不太爱吃这个，郭先生留着自己吃吧。”

    郭子章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容有些龟裂，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低着头说了声：“是吗这会儿又有人过来说话，张清脸转过去，郭子章抬头只能看到他露在衣服外的脖子，和他的手臂一样，格外的纤细。

    第103章 遇郭子华

    贺梵行从郭子章那拿了地址之后，因为事情牵扯到唐大业，他自己没有直接出面，安排了人过去观察了一天，接近天黑那人才把消息传递了回来。

    原来这几天，张旗一直跟阿金、银银那对龙凤胎住在一起，这个消息还真是让贺梵行有些意想不到。

    “因为白天一直没见到有人出门，所以花了些时间等待，抱歉，先生！”

    贺梵行坐在车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方向盘，他并没有指责对方，隔了会儿问道：“他们现在人在哪儿？”

    “城西的一家酒吧。”

    “把地址发给我。”

    “好的。”

    挂断电话之后，贺梵行又拨了一通电话出去，响了几声之后，那边才有人接。

    “贺先生？您怎么会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对方接到他的电话似乎很吃惊。“冯谦，唐大业现在在哪儿？”

    冯谦是唐大业的私人助理，他跟贺梵行之间只是纯粹的利益关系，这个人很有脑子，情商很高，大学毕业后工作了三年，可在这个拼爹的时代，有才也未必能出人头地，后来他给唐大业当了私人助理，只可惜，这个所谓的助理和他理解的有很大出入，他基本就是唐大业的保姆，每天都要为唐大业混乱的私生活圆谎、善后，这让他十分厌恶。

    既然他要的唐大业不能给，贺梵行又对他抛出了橄榄枝，虽然这对他而言有一定的危险性，不过人生本就是一场赌博。

    平时他们很少联系，唐大业派人盯着贺梵行，可贺梵行却对他视若无物，所以冯谦这个间谍当的十分轻松，唯独的几次，有一大半都是为了郭靖靖。

    其实冯谦觉得，自己对贺梵行而言有些多余，直觉告诉他，十个唐大业也不是贺梵行的对手，可贺梵行明明知道唐大业对他干的那些事，却偏偏不动这人，是什么原因，冯谦怎么都猜不透。

    虽然不知道贺梵行怎么忽然对唐大业的行踪感了兴趣，但这并不是他能多嘴问的，便老实回答道：“今天华强地产老总的女儿办订婚宴，唐总跟他的妇人正在参加宴会。”

    贺梵行眯了眯眼：“也就是说，唐大业今晚没有时间找其他人，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