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第一场大雪来的有些晚，小寒前一夜，鹅毛般的雪花洋洋洒洒落了下来，郭靖靖当时已经躺在床上了，还是贺梵行告诉他下雪的事。

    今晚贺梵行有应酬，所以没来红砖房，送他回来之后，急急忙忙就走了。

    郭靖靖一觉睡醒，已经十一点多了，给贺梵行发了条短信，就三个字：还没睡？

    紧接着贺梵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过几日周末，我们去医院检查做个体检，对了，今天庞医生还给我打了电话，提醒我带你过去做四维，张叔最近心情怎么样？张旗后来有去你家道歉吗？”

    “没有。”郭靖靖抿了抿唇，自从那天在张氏家吃过那么一顿不愉快的晚饭之后，张于河也算是彻底跟他们撕破关系了，直接就没再来过他家，更别提道歉的事了。

    贺梵行倒是不意外这个答案，笑了笑问突然沉默的人：“生气了？”

    郭靖靖正色道：“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贺梵行无奈叹了口气，柔声劝道：“阿靖，你忘了我对你说过，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有，你的正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的，而你也只需做好你自己。”

    “我知道，”郭靖靖翻了个身，换一个方向躺着，“没有必要为了不值得的人付出任何情感，但是遇到这样的人，我还是会愤怒，因为对于这样的人和事，我们不能只选择沉默，沉默有时候也是一种默认的方式，那样我会觉得，自己也在慢慢变成那样的人。”

    贺梵行听过之后，沉默了片刻，问道：“那你现在想怎么做？”

    “我什么都做不了，”郭靖靖气的怡怡就是这个，“我不能再让我奶奶伤心……”

    “阿靖，你长大了。”贺梵行的声音透着赞赏，“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那时候你不顾一切，只想找唐大业报仇，可是这次，你没有再用同样的方式去对待张旗，我为你的成长感到骄傲和自豪。”

    “可我觉得我变得越来越懦弱。”

    “勇敢和鲁莽并不是一个概念，虽然常常有人混淆了它们的定义，有时候，适当的退让，并不是懦弱，而是一种智慧，我们做人做事，不能只寻求一时的快感和短暂的胜利，因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都无法预料，张旗已经为他的任性付出了代价，但如果他不懂得收敛自己，那么这将只是一个开始。”

    郭靖靖静静听着，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贺梵行给了他时间让他想清楚，两个人拿着手机，即便是沉默也不觉得丝毫尴尬，直到看见车窗外下起了雪花，贺梵行才开口道：“阿靖，下雪了。”

    “下雪了？”

    郭靖靖从床上起身，披了件衣裳拉开面朝后院的那扇窗帘。

    因为还没有积雪，外面天又黑，郭靖靖只看见有东西在飘落，看不见实体，手臂刚伸过去准备拉开窗户，贺梵行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不许开窗，站着看一会儿就赶紧回床上，知道吗？”

    郭靖靖收回手，乖乖应了一声：“知道了。”

    嘴上这么说，人却没动，反而趴在窗台上往外看，手机的光照到外面的雪花上，发出莹白色的光，郭靖靖这才看清，真的是下雪了。

    “到床上了吗？”

    贺梵行冷不丁一句，把郭靖靖吓得一缩脖子，转身老老实实上了床，盖上被子，这才对着电话那头“嗯”了一声，这一声回的乖巧，贺梵行听着，心里升起一阵阵暖意，恨不得立刻去郭靖靖身边，抱人入怀的好。

    最近这段时间，贺梵行都是极力减少应酬，如果不是怕唐大业起疑，他又何必要来赴他的约，吃这顿饭？

    “阿靖，突然好想见你，明明才分开不过几个小时而已。”贺梵行喟叹，刻意将声线压低，“原来想念一个人是这种感觉，难怪会有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郭靖靖往被子里缩了缩，被沿一直盖住他发红的耳尖。

    “你……你别用这种奇怪的声音说话。”

    难得温存一次，却被形容成奇怪的声音，除了郭靖靖也没旁人说得出来了，贺梵行扶着额，无奈的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声音越发磁性，隔着电话，郭靖靖都能感觉到自己耳朵上有异样感，好像被人用羽毛拨弄一般，身上也有些发颤。

    “贺梵行……你别笑了。”

    都开始叫全名了，这是生气了吧？可这略带嗔怨的语气又是怎么回事？

    贺梵行眼底浓深，朝开车的司机做了个手势，司机点了点头，将车停在了一家便利店门口，开门下车，一溜烟钻进店里，给贺梵行腾地方。

    贺梵行眯了眯眼，故意发出沙哑撩人的声音问道：“阿靖，你在想什么？”

    郭靖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忽然就想起了那日他们在小区午睡那次发生的事情，贺梵行的手在他的身上游弋，唇几乎贴上他的耳朵，就是用的这种声音，一遍遍的叫着他：“阿靖，阿靖……”

    郭靖靖慌乱从回忆里回神，只觉得浑身都在发热，鼻尖上搭着的被子阻挡了他呼吸时发出的热气，本来还觉得挺舒服，这会儿却觉得闷的有些透不过气了，郭靖靖伸手拉了拉被子，扬着下巴让自己的脸接触到冷空气。

    “没……没想什么，你到家了吗？”如果到家了，他会说晚安，然后快速挂断电话。

    “还没有，再陪我聊会儿，好不好？”

    贺梵行怎么会不知道他的那点小心思，不过他这也不算撒谎，车子停在了路边，一时半会都回不了家了。

    “哦。”贺梵行既然开了口，郭靖靖自然也说不拒绝的话，更何况，他也舍不得挂电话。

    “那你告诉我，刚刚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郭靖靖死不松口。

    “可是我想……”贺梵行主动出击，“阿靖，我现在好想跟你一起躺在被窝里，这样我可以紧紧的抱着你，亲亲你，就像之前那样。”

    郭靖靖的脸，不争气的绯红一片。

    “好想抱着你，阿靖，你自己有试过吗？像我那样？”贺梵行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引诱，每一个字都自带混响功能，“阿靖，试试看，好不好？”

    “n吾.”听见电话里郭靖靖抑制不住地惊喘，贺梵行舔了舔嘴唇。

    “阿靖，你有感觉了，这样很好，来，我们继续……”

    这通电话的通话时间有些过于漫长，再夸张点，可算得上是郭靖靖有生以来，所有通话时间的总和了。

    不知什么时候，郭靖靖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不露头不见尾，被子被弓出一个蝉蛹的形状，并且以这个姿势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电话结束的时候，窗台上已经推起了一层积雪，玻璃上结出的窗花晶莹剔透。

    *

    张清一大早起来，就看见郭靖靖在洗被单，张清朝外面看了一眼，讶异的发现，满世界都是银白一片，红砖房位置本来就偏，周围住的人家都隔得有些远，前后左右不是沟田就是大树，雪落在枝桠上，晶莹透亮，一整片的树林看过去，原本的萧条被纯净代替，景致美的让人窒张清跑出门，台阶上踩了一脚，积雪还挺厚，都快淹过脚背了，这在南方而言，已经算是一场大雪了。

    “哇，好厚，这天看着估计还会下呢，”张清四处看了看，虽然空气里都泛着冰冷，却无法阻止因为见了雪而变好的心情，张清跺了跺脚，把上头的雪跺掉之后，这才跨过门槛进了屋“阿靖，这天你怎么洗起被子了？也没地方晾，而且放出去就得结冰。”

    郭靖靖头也不抬，含含糊糊说了一句：“不小心蹭脏了，一会儿我拿板凳担着，晾我房里就行。”

    “那也得好几天才能干呢，”张清想了想，一拍脑门，恍然道，“阿靖，其实你也不用整个都洗啊，哪里脏了，你单洗那一个地方就行，之后再拿热水壶捂一捂，干的又快又省事！这招还是你告诉我的呢。”

    郭靖靖搓被子的手一顿，红着脸抿了抿唇，说：“我忘了……”

    说完，也不知道在跟谁赌气，嘴都橛起来了，搓着被子的手格外用力。

    张清挠了挠脸，也不知道儿子这么怎么了，耳朵怎么都红了呢？

    郭靖靖把搓揉过的被子倒进洗衣机，就去吃早饭了，张清捧着碗看了看墙头上的钟表。“梵行今天怎么还没来啊？最近不都是七点不到就过来的吗？阿靖，你给打个电话问问吧”郭靖靖一听“打电话”三个字，拿筷子的手都僵硬了。

    “阿靖？怎么不打啊？”

    郭靖靖也不看张清，装没事人似的继续夹咸菜，嘴上故作平常道：“他估计在开车，接电话不安全。”

    张清也接受了这个理由，点了点头说：“也对，这大雪天的，开车可千万要小心，不过梵行这人做事小心，阿靖你也别担心，可话又说回来……就算梵行不撞别人，那万一要是别人撞他呢？”

    张清刚说完，郭靖靖的手机就响了，电话是贺梵行打过来的，郭靖靖接个之后，也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郭靖靖先还挺担心的，之后就恢复了正常，完了抬起头直勾勾看着张清，张清摸了摸自己的脸。

    “怎……怎么了？我脸没洗干净吗？”

    “爸，贺梵行的车让人碰了。”

    “啊？”张清张着嘴，勺子里剩下的半个j-i蛋，一头栽回了白花花的粥里。

    第124章 郭四出场

    贺梵行的车出事地点离郭靖靖家已经不远了，就在村口的一个下坡那儿，贺梵行刚减速下了斜坡，就听见砰地一声，自己的车猛地往前纵了一下，连着他自己也惯性地往前倾了倾。

    不用想，也知道是后车的那个笨蛋，把油门当刹车使了，贺梵行成了受害者。

    “不管怎么样，人没事就好。”张清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

    郭靖靖早在人进屋的时候，就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个遍，知道人没事，蹙着的眉心却一直没放下。

    “对了，你还没早饭吧？锅里粥我一直热在那儿呢，我去给你盛。”

    张清刚要转身，贺梵行就叫住了他。

    “不用了，张叔，阿靖的时间快到了，回去的路上估计也不能开快，出租司机也在门外等着，我们就先走了，早饭我去公司吃也一样。”

    “那也好，那你把煮的j-i蛋带上，先垫垫肚子，”张清说着，将给贺梵行煮的j-i蛋塞进他手里。“阿靖，你们晚上就别往回赶了，白天路上的雪被车子压板实之后，晚上再一结冰，开车就更危险了，反正那边也不是没得住，不是说梵行租那房子就在学校对面吗？这样还更方便些呢，刚好你被单也洗了，省的我再给你找新的出来。”

    张清说的无心，郭靖靖的脸却红了，感觉贺梵行的视线火辣辣地落在他背上，几乎要烙下印迹，郭靖靖捏了捏拳头，恨不得转身给对方一拳才好。

    现在想起来，郭靖靖还有些庆幸贺梵行的车被拿去修理了，他们这会儿乘的是贺梵行叫的出租车，有外人在场，贺梵行也不会说什么做什么，顶多就是看着他的表情似笑非笑，眼里带着明显的促狭，郭靖靖干脆撇过脸看向窗外，眼不见为净。

    到了学校，招呼也不打，拉开车门大步往前冲，看着郭靖靖头也不回的身影，贺梵行这才忍不住耸动着肩膀笑个不停，司机一边开着车，一边心里犯迷糊，不是说这人车被撞了吗？怎么心情还这么好？有钱人的想法真奇特。

    *

    下雪了，最开心的就是孩子，打雪仗、堆雪人，小手冻得通红都不觉得冷。

    “我告诉你们，我见过的雪比这个还要大的多，还有冰雕的大熊，好大好大，比墙还要高呢！”郭小年又在发表演讲了，撅着屁股跪在凳子上，比手画脚，说的还挺生动。

    “我知道冰雕，我在电视上看到过，好漂亮啊，小年，你看到的大熊漂亮吗？”林茜小手拖着下巴，瞪大眼满脸好奇。

    “当然漂亮啦！”郭小年挺了挺胸膛，“那大熊可威风了，好多小朋友都被吓哭了，我就没哭。”

    看到郭靖靖进门，郭小年立马从凳子上下来，抬头冲着郭靖靖灿烂地笑了笑：“郭老师。”

    其他小朋友一见老师来了，赶紧回自己位置上坐好，郭靖靖拿着一叠a4纸打印的通知进了班级，对小朋友们说道：“都坐好，老师有话跟你们说一下，学校临时通知，从今天下午到明天，因为下大雪的原因，学校停课，所以，也就是说，今天中午放学以后，下午你们也就不用过来了，一直到下周一才开始上课，老师现在把通知发给你们，你们把它放进书包里，等爸爸妈妈来接你们的时候，把通知拿给他们看，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这次放假是临时通知，谁都没想到这次的雪会下这么大，早上上学的时候，有学校的家长在路上出了事，小孩没事，大人摔断了一条腿，教育局那边一上班就给各个学校打了电话，通知所有学校师生放假一天半，好在这之后就是双休日，南方雪来得快，化的也快，估计到那时候，积雪也化的差不多了。

    郭靖靖把通知发下去之后，又把郭小年叫到了一边。

    “知道你舅舅的电话吗？今天中午你就可以不跟我那吃饭了，让你舅舅直接接你回家。”

    “不用啦，靖靖。”郭小年笑眯眯的，被挤得看不见了，“今天中午，我爷爷要来接我。”

    “你爷爷？”对这位“与众不同”的爷爷，郭靖靖还是有印象的，刚开始认识郭小年那会儿，郭小年可说了不少他爷爷的“名言”，郭靖靖也是头一回见那么教孙子的长辈。

    “嗯嗯！”不管怎么样，郭小年看起来是真的很开心，“本来我爷爷不来的，不过我每天都给他打电话，每天都说想他，所以他就说要来看看我，陪我玩，我妈妈说，这都是我的功劳哦。”

    “你不是说你爷爷很忙？每天都要开会吗？”

    “放假啦！”郭小年眨眨眼，“我妈妈说我爷爷太累了，所以他的领导就给他放了长假，这样，我爷爷就能来看我了，我都好久没见到我爷爷了。”

    “是吗？”郭靖靖笑着伸手盖住郭小年的头顶，“那刚好，这两天放假，你可以好好陪陪你爷爷。”

    “嗯！”

    郭小年笑的一脸灿烂又阳光。

    上午的时间过得快，一转眼就放学了，郭小年因为接下来的三天都见不到郭靖靖，这会儿还有点不舍呢，去校门口那么一截路，还非要跟郭靖靖手拉手。

    “靖靖，你要牵着我的手，我太小了，万一滑倒怎么办啊。”郭小年要牵手的理由还充分的很。

    “你确定你爷爷会在校门口接你吗？”像这种雨雪天气，郭靖靖都会把孩子留在教室里，家长们也会自觉来教室门口接孩子，可郭小年却说，他爷爷不进来，就在门口等他。

    “嗯！”郭小年用力点了点脑袋，十分肯定。

    郭靖靖想了想，问：“那你爷爷为什么不进来接你？”

    郭小年竖起肥短的小食指竖在自己唇前，特小声道：“嘘，靖靖，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爷爷是大将军，所以不能被别人看见他。”

    郭靖靖愣了愣，伸手揉了揉郭小年的脑袋。

    “快走吧。”

    “靖靖，你不相信我？”郭小年不服气的跳了跳。

    “没有。”郭靖靖回答的很正经。

    “你就是不相信我，我都看见你翻白眼了！”

    郭靖靖这次没回话了，就是加快了脚步往校门口赶。

    路过秦大爷的时候，跟秦大爷打了声招呼，不远处就看见一辆车，车牌挺眼熟的，这时驾驶上的门被打开，走出来的是郭子章。

    郭靖靖从来没有见过郭子章这副模样，没抽烟，也没歪歪斜斜靠在那儿，他的站姿笔直，表情严谨，目光锐利，这一刻，郭靖靖才真正觉得，郭子章真的是个军人。

    “阿靖，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小年了，谢谢。”

    郭靖靖知道郭子章指的是郭小年在他那儿吃午饭的事，原本还想说他几句的，可郭子章这态度，郭靖靖反而说不出什么，只能不甘心地回了一句：“不用谢。”

    气氛似乎有点尴尬，郭靖靖直觉副驾驶上好像还有个人，可惜车玻璃上的贴膜材质特殊，从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小舅，我爷爷呢？”

    郭小年是唯一一个感觉不到气氛不对的人，他拉扯着郭子章的衣角，依旧一脸急切。

    “爷爷再车里等你。”

    郭小年一听，伸手就去拉车门，嘴里嚷嚷道：“爷爷爷爷，靖靖都不相信我，他不相信你是个大将军。”

    郭靖靖扯了扯嘴角，尴尬的直想抬脚踹，爬进车里，只露出一个屁股的郭小年一脚。

    郭子章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车里人发出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并非天生的那种，估计是嗓子不大舒服。

    “小年快坐好，不可以对老师这么没有礼貌。”

    “没关系，因为我们现在是朋友，上课的时候是郭老师，放学了就是靖靖。”

    车里突然一阵沉默，郭靖靖站在那儿越发的尴尬，刚想开口跟郭子章告辞，后车座里郭小年的爷爷突然说道：“郭老师，不介意的话，中午一起饭吧？”

    郭靖靖瞪了瞪眼，有些不明情况，连着郭子章的脸上也是一闪而过的讶异，抬头看着郭靖靖，神色有些复杂。

    “我经常听小年提起你，一直很感谢你为小年做的事情，还希望郭老师赏脸才是。”

    话是这么说，可说话人的态度却没有一丝奉承或是讨好，反倒过于理所当然，这倒让郭靖靖感到莫名的压迫感。

    郭靖靖没有拒绝，应该说无法拒绝，他觉得自己似乎只有同意这一条路选。

    坐进车里的时候，郭靖靖选了郭子章旁边的副驾驶座，转身跟后车座的人打招呼。

    “老……”原本以为是郭小年的爷爷，年级至少也有六十多了，叫老先生也不突兀，可当郭靖靖看清那人的脸时，这声“老先生”却怎么也叫不出来了。

    实在是抱着郭小年，被叫做爷爷的男子，太过年轻了些，估摸着也就四十五六的年纪，和张清差不多大，而且保养的很好，长相也非常出众，剑眉深目，坐在那儿腰板笔直，关键是这眉眼跟郭子章实在太相似了，只是那双眼睛要比郭子章锐利光透许多，郭靖靖只是无意中对视了一眼，顿时觉得手心冒汗，心里莫名觉得十分紧张，甚至忘了言语。

    “没想到，郭老师如此年轻。”郭翊不动声色地将面前的年轻人上下打量了一遍，察觉出对方有些紧张，他也尽量柔和了自己的气场。

    “先生才是，比我想象的要……年轻许多。”郭靖靖尽量放松自己的神经。

    郭翊笑了笑，手心贴着郭小年的脑袋给他顺毛，淡淡道：“先前听小年说起静静这名字，我还以为是位女老师呢。”

    “不是安静的静，”郭靖靖对这个十分执着，再紧张的环境也阻止不了他为自己正名，“我的名字，是立青——靖。”

    郭翊听到这个名字，眼中极速闪过一丝暗流，沙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的说了一句：“郭靖靖，是吗？”

    曰”疋。

    那一刻，郭靖靖觉得，面前的人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想问，可没等他细看清楚，郭翊却只问了一句：“很有意义的名字，谁给你取的？”

    “是我爸。”

    “是吗。”

    郭靖靖又等了等，郭翊一直没有再提问什么，看他的样子，应该就是个话不多的人。

    随后，郭翊又问了一些关于中午吃什么的问题，都只是偶尔的交谈，就跟其他初次见面的人一样，并无大多区别。

    可在郭子章眼里，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反常，从他小叔说要请郭靖靖吃饭开始，一切都很不寻常，郭翊这人，并不是说他的性格很差，而是他自己就不愿让别人靠近他，可是，这一切对郭靖靖，似乎都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和宽容。

    这是为什么？

    第125章 糟糕关系

    郭靖靖原本想给贺梵行打个电话说他中午不回去吃饭的事，可当着郭翊的面，想了想，他还是改成发了一条短信，就说学生家长请他吃饭，中午就不回去了，贺梵行很快回了一条，郭靖靖刚想去看，对面跟郭小年说完话的郭翊朝他看了过来。

    “郭老师跟子章认识？”

    郭靖靖立马把手机塞回兜里，抬头挺胸道：“是。”

    郭翊看向郭子章，郭子章解释道：“靖靖跟梵行是朋友。”

    “梵行？”

    “悬济堂贺老的孙子，贺梵行。”

    “哦，”郭诩略想了一下，“有些印象，之前在他爷爷生日宴上也见过，和他父亲很像，做生意的脑子不错。”

    郭靖靖觉得有些奇怪，郭子章跟贺梵行的关系那么好，郭翊是郭子章的小叔，怎么好像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似的，不过眼下这些不是他能管得上的。

    郭翊朝他问道：“这么说，郭老师的父母也是做生意的？”

    “我父亲自己养了些j-i卖，小本生意而已。”

    “那么母亲是教师？”

    郭翊的态度，就像是在跟小辈闲聊家长的长辈一般，可郭子章却不这么想，他小舅什么时候关心过别人的家境情况了？

    “我没有母亲，”郭靖靖抿了抿唇，他不善于撒谎，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单亲家庭有什么可耻。

    “不好意思，提到你的伤心事。”郭翊颔了颔首。

    “不是那个意思，”郭靖靖知道郭翊是误会了，“我是我爸的养子，我爸一生未娶。”

    “是吗？”郭翊眼里带着一丝惊讶。

    郭小年心思单纯，估计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大大的眼睛看着郭靖靖问：“靖靖没有妈妈吗?”郭靖靖朝他点了点头。

    “那……那不是很可怜吗？”

    “不会，”郭靖靖一脸坚定，“因为我爸已经给了我所有的父爱和母爱，我一直过得很幸福。”

    郭翊又重新打量了郭靖靖一番，点了点头道：“看来你父亲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他是。”郭靖靖的语气带着些许自傲。

    郭翊倒是莫名被他勾起了兴趣，虽然客套的成分居多，却也带着几成真心道：“有机会，我倒是想认识认识你的父亲。”

    郭靖靖一直没回短信，贺梵行那边直接打了电话过来，郭靖靖跟郭翊说了一声，郭翊不介意地摆了摆手。

    郭靖靖拿着手机走到一边。

    “贺梵行。”

    “你在哪儿？怎么不会短信？”贺梵行的声音有些焦急，估计是一直在等他回话。

    “我跟郭子章在一起，”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还有小年的爷爷。”

    电话里，贺梵行沉默了一下，问道：“子章的小叔吗？”

    “嗯。”他是听见郭子章这么叫他的。

    “你们在哪里吃饭？吃完了我去接你。”

    “你不是车被撞坏了，拿去修理了吗？”

    “……”那头不知道为什么停顿了一下，“告诉我地址就好，我去接你。”

    “哦，那我等等问下子章，我不认识这。”

    “好，快去吧。”

    “嗯，你吃过了再来，反正也不急，对了，嗯……我下午放假。”

    “嗯？”贺梵行先是一愣，随后便轻笑了起来，“好，我知道了。”

    “拜拜。”郭靖靖说完，立马就挂了电话，暗暗吸了口气，这才回了座位上。

    “不好意思。”

    郭靖靖跟郭翊礼貌地道了声欠，郭翊见他打了一个电话回来，脸都红了，这么一本正经的老实模样，看着还真让人挺想欺负他。

    “怎么，跟爱人汇报行程？”

    果然，郭翊发现自己说完之后，对面的年轻人不光脸红，耳朵也红了，怎么就这么容易害羞呢。

    郭靖靖低着头，没能回答这个问题，郭翊只当他是不好意思，也不再欺负他，服务员把菜端了过来，郭翊问他：“郭老师喝酒吗？”

    “我不喝酒，谢谢。”

    郭翊点点头：“也好，喝酒伤身，我最近也正在戒酒，那我们今天让最小的做主，小年，想喝什么，你来决定。”

    “真的吗？爷爷！”郭小年说着就开始翻菜单，“那我们喝什么好呢……”

    郭靖靖趁着郭小年选饮料的空档，侧身对郭子章低声道：“麻烦你，可以把这里的地址发给梵行吗？他说一会儿来接我。”

    “不用他接，吃完饭我送你回去就好，让他尽管放心，我车技还是可以的。”不然怎么会被他姐以此为借口，这段期间正式充当郭翊的司机呢？

    郭靖靖看了对面的爷孙俩一眼，说：“不用了，外面雪大，你带着孩子老……孩子郭先生早点回去，再说这里离学校也不远，让梵行接我就可以。”

    郭子章善意地笑了笑，拿出手机给贺梵行发了短信。

    因为不喝酒，吃饭的时间简短了很多，感觉快结束的时候，郭靖靖给贺梵行发了短信，让他来接自己。

    从饭店出来，郭翊笑了笑说：“郭老师家住哪里？让子章送你。”

    “不用了，我朋友已经来接我了。”

    “这样啊，那我就不勉强了。”

    郭翊倒也不虚客套，郭靖靖都这么说了，也没什么好强求，郭子章帮他拉开车门，郭翊委身坐了进去，郭小年拉了拉郭靖靖的衣角。

    “靖靖，要不你去我家里玩吧，我好舍不得你啊。”

    “快回去吧，不是说想爷爷，要多陪陪爷爷吗？要是想玩雪，注意点别把衣服弄s-hi了，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那我走了。”郭小年撅了撅嘴，转身爬上了车。

    郭子章关上车门，他还把车窗给打开，挥着手喊：“靖靖再见，我会想你的……”

    弄得跟离别的车站似的。

    郭子章伸出手指把他脑袋按回去：“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把头伸出窗外。”

    “哼！小舅最讨厌了！”郭小年气呼呼地缩回脑袋，还把车窗给关上，撇头一副再也不理人的模样。

    郭子章知道他什么性子，不过三分钟一准又得凑上来让他陪着玩，无奈笑了笑，转头问郭靖靖：“梵行到了吗？”

    郭子章笑了笑：“那好，那我就先走了，你自己小心，雪地滑。”

    郭靖靖当然知道他指的小心是什么意思，抿唇点了点头，郭子章知道他性子，也不调笑他了，转身上车走人。

    “舅舅讨厌！不让你上车，把靖靖一个人丟下，大坏蛋！你会被警察叔叔抓走的！”郭子章一上车，郭小年就来了势头，仗着爷爷在，胆子都肥了。

    郭子章要笑不笑地喝了一声：“郭小年，乖乖给我坐好，否则你第一个被交警叔叔抓走！”

    说着，郭子章指了指窗外不远处，站在雪中疏通路道，值班的交警，郭小年立马一屁股坐到郭翊身边，拉着郭翊的袖子不敢乱动。

    “你也就这么大胆子，我还以为你要上天呢。”

    郭子章说着，后车镜扫了一眼郭翊，紧张地握了握方向盘，他这样欺负郭小年，郭翊会不会出言训他没大没小呢？毕竟，他那么宝贝郭小年。

    可结果是，郭翊没有，他只是揽着郭小年靠着他坐好，低声安抚道：“小年乖，外面路滑，你乖乖坐好了，别打扰你小舅开车，知道吗？”

    “知道了，爷爷。”郭小年歪着头靠进郭翊怀里，乖巧的模样跟刚刚简直判若两人。

    郭子章抿了抿唇，郭翊用间接的方式提醒他好好开车，却不愿出声与他交谈，郭翊不喜欢他，这一点郭子章是知道的，其实哪里是不喜欢，分明还带着一丝厌恶吧？

    为什么？他知道自己是……

    这次再见到郭翊，郭子章心绪难平，开着车都忍不住走了神，直到郭翊的声音不温不火再次响起。

    “郭老师跟贺梵行在一起了？”

    “什么？”

    郭子章一惊，回过神的同时，也因为郭翊的话感到吃惊。

    “小叔……”

    “你明白我的意思。”郭翊没什么耐心地打断了他。

    郭子章嘴里泛着苦涩，点了点头：“是。”

    “哼！”郭翊冷哼一声，眼里带着讽刺。

    郭子章舔了舔唇问道：“小叔不看好他们吗？我倒觉得他们之前是真心的。”

    “看好？真心？”郭翊眼中都是荒谬，“贺梵行倒确实是个有主见的人，可他再有主见，贺家如今当家做主的可不是他，贺老爷子当年连他母亲都容忍不了，更何况是个男人？你既然跟贺梵行是好友，就替我奉劝他一句，当断则断，别到了最后，害人害己！”

    郭子章手背上青筋暴起，也许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他一时没能控制好情绪，听了这话，忍不住回倒：“小叔也跟世人一样，觉得两个男人之间就不配有真爱吗？”所以当年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没能跟他走到一起的吗？那我算什么？

    “胡说些什么！”郭翊曈孔骤然紧缩，看着郭子章厉声吼道，他温声细语的时候还没听出什么，这一提高音量，声音的就不光是沙哑，而是嘶哑了，说完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小叔！”

    郭子章见他咳得凶猛，赶紧开了双闪，在路旁停了车，转头去看他的情况，就见郭翊偏头朝着一边咳得说不出话，双手却紧紧捂在郭小年的耳朵上。

    郭子章暗骂自己糊涂，这么多年什么没忍受过，竟然在这种时候犯混。

    “对不起，小叔，我先送您去医院。”

    郭翊用力摆手不让，郭小年也吓坏了，扑到他身上一个劲儿问：“爷爷，爷爷你怎么了？爷爷……呜呜……”

    “回……回去！”

    郭翊虽然说的费力，可话里的态度不容人拒绝，郭子章挣扎了十几秒的时间，一踩油门车子开了出去，轮胎在雪地上有些打滑，可郭子章这会儿根本顾不上这些。

    第126章 谁的儿子

    “呜呜，小舅好凶，然后爷爷也很凶，然后爷爷就咳嗽了，爸爸，他们是不是在吵架？我不想让小舅跟爷爷吵架……”

    郭小年这次是真被吓到了，平日再怎么调皮捣蛋，可毕竟还只是个孩子，郭子章站在楼梯口，郭小年歪倒在方怀明怀里，方怀明甚至连大衣都没来得及换下，抱着呜咽不止的郭小年一遍遍的安抚。

    “乖，爷爷没有跟小舅吵架，小年别哭了。”

    “那……那爷爷怎么了？为什么他会一直咳嗽，爷爷是不是生病了？呜呜……爸爸，我不想让爷爷生病。”

    “爷爷没有生病，他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小年乖，别哭了，医生已经过来了，爷爷很快就能好起来，等一下爷爷看到小年哭，也会难过的。”

    “是吗？那……那我不哭了……”

    郭子章心中酸涩不已，开车回来的途中，看着郭翊一直不见好转，郭子章已经后悔了，他立马给郭子华打了电话，等他回来的时候，郭子华跟方怀明带着医生已经在家里等着了。

    现在，郭翊就在楼上的房间里，医生和郭子华进去已经有十几分钟了，一直没见人出来，郭子章想过去看看，却怎么都迈不开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郭子章似乎已经没有了时间概念，楼上的房门被打开，郭子华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跟过来的医生道谢。

    “大姐……”

    看着人下楼，郭子章生根的脚朝前移动了一步，郭子华看着他眼里带着厉色，郭小年从方怀明怀里下来，扑过去抱住郭子华的腿，叫了一声：“妈妈……”

    郭子华伸手拍了拍郭小年的脑袋，声音带着些许无力，却温柔。

    “小年乖……”

    方怀明见她这样，抿了抿唇对医生说：“刘医生，我送您出去。”

    “好，麻烦你了，方总。”

    “哪里，是我们麻烦您才是。”

    郭翊的事情，郭子华还没有告诉方怀明，不过方怀明隐约已经猜到不对劲，这段时间，郭子华一直旁敲侧击的让郭小年给郭翊打电话，然后就开始目的性的怂恿郭小年把郭翊叫来这边，郭翊什么身份，且不说他平日有多忙，他那样的身份下来，别说市里，省里都得轰动。

    郭子华不可能不知道这些，正因为太清楚其中的章程，她却还是这么做才让人觉得奇怪。最后，郭翊来了，而且隐瞒了他的身份，就这样以再普通不过的姿态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送医生出门的时候，方怀明神色犹豫道：“刘医生，我小叔这病，您看有什么办法吗？”

    刘医生没做他想，虽然郭子华让她不要告诉任何人，但应该不包括她自己的丈夫吧？蹙着眉想了想就说：“这方面我毕竟不是专家，不过我的建议还是马上住院治疗，好在这次发现的早，不过癌症毕竟与其他病痛不同，郭先生身份特殊……”

    后面说的什么，方怀明一时晃神，竟也没听清了，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郭翊竟然得了癌症！他们不是每年都例行身体检查吗？不……现在这个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郭翊为什么是出现在这里，而不是医院？！他在想什么？

    “那么，我就先走了，方总。”

    方怀明快速地眨了眨眼，压下心头的异样，沉沉点了点头：“好的，您且慢走！”

    方怀明深吸了口气，收敛好自己的情绪之后，这才转身踏进了门。

    客厅里，郭子华看着郭子章，脸上的表情愤怒且失望。

    “子章，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郭子章低着头，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声音有些沙哑道：“大姐，我不想再给小叔当司机，明天，我就回部队报到，小叔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就麻烦你多照顾他了！”

    “郭子章！”郭子华一张脸气的发青，扯着郭子章的领子晈牙切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总有一天会后悔！

    郭子华说不出口，她只能在关键时刻闭上嘴，任由自己的牙齿咬破嘴唇。

    “子华，别这样。”方怀明不忍看她自残，脸色依旧温柔，眼神却满是忧虑，他笑了笑，看了一眼又要哭的郭小年，对郭子华道：“别这样，你吓到小年了。”

    郭子华还不算完全失去理智，方怀明这么一说，她也缓过神来，赶紧松开郭子章的衣领，慌忙去看郭小年。

    “小年，舅舅不听话，妈妈吓唬吓唬他，你别怕，知道吗？”

    郭小年明明就很想哭，可听了这话，他抬起袖子一抹水汪汪的眼睛，点点头哽咽道：“嗯，我不哭，妈妈，你别生舅舅的气了，舅舅不是故意惹爷爷生气的，爷爷的病，也一定能好起来”郭子华瞬间只觉得一股热焰直冲眼眶而去，她蹲下身子猛地抱住了郭小年，不想当着儿子的面哭泣，她怕吓到郭小年，可这会儿，眼泪实在是忍不住了。

    *

    “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方怀明将一杯放了维生素片的热水递给了郭子华，郭子华红肿着一双眼睛，抬头说了一声：“谢谢。”

    “不用。”方怀明伸手揉了揉郭子华的脸，眼里都是宠爱。

    郭子华却有些舍不得他离开了，握着方怀明的手，闭上眼轻轻蹭了蹭。

    “我刚刚是不是吓到小年了？”

    “确实吓得不轻。”方怀明无奈道。

    郭子华懊恼地睁开眼，看着方怀明眼里都是内疚。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忽然就忍不住了。”郭子华烦躁地扯了扯头发，“现在怎么办啊？小年呢？”刚刚只顾着哭，儿子都不见了她也不知道。

    方怀明看了她一眼，朝她伸手：“来。”

    郭子华信任地将手交到方怀明的手中，如同他们结婚的时候一样，方怀明柔柔一笑，领着她走到窗台前，示意她往外看。

    郭子华疑惑地抬头看了过去，窗外的院子里，郭小年正在跟郭子章一起堆雪人，这两人估计用了半个院子的雪，才堆了一个跟郭小年等身高的雪人，郭小年一张小脸红彤彤的，脸上的笑容却格外灿烂，郭子章拉着他的手，正帮着他把胡萝卜按进雪人的脸上，来给他当鼻子。郭子华无奈地笑了笑：“小孩子真好，上一秒哭的稀里哗啦的，下一秒又能笑的灿烂无比”方怀明笑着揽上她的肩：“不好吗？”

    “好，”郭子华喟叹，“我更希望小年这一辈子都不要长大，都能过的这么开心。”

    说着，她的视线转向了一旁的郭子章，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

    方怀明看到了，抿了抿唇，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子华，如果你有什么心事无法解决，其实你可以告诉我，别忘了，我们是夫妻。”

    方怀明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他们结婚这么多年，彼此之间几乎没有秘密，就算有，那也是属于对方的私人空间，对方只要不开口，他们都不会去过度过问，但是今天，方怀明不一样了，郭子华抬头看着他，眼中带着疑虑：“怀明……”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方怀明不希望她再这么憋在心里，既然已经到了这步，索性他主动说出来的好。

    “我知道小叔病了，癌症，对吗？”

    郭子华手抖了一下，杯子里的水差点撒了出来，好在被方怀明接住了，将杯子放在窗台上，方怀明重新看回郭子华。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现在应该还是早期对吗？子华，现在的医学已经非常发达，不代表癌症就一定会死，更何况还是早期，所以说，小叔完全有康复的可能不是吗？”

    郭子华看着方怀明，摇了摇头，露出有些凄凉的笑容。

    “没有用的，他根本……小叔他根本就没想过治疗。”

    “什么！”方怀明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