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管枪口忽然压在了他的额头上,枪口后面,露出一张咧开的,丑陋的笑容来。华子眼球睁开了,一时没认出他那张脸。
“砰!”
第217章 伴我 7
陈乐山的家宅守备森严,万邦公司的安保团队大都驻扎在附近。深夜里, 一辆车从街角开过来了, 车灯朝这边一照, 几个安保人员远远瞧见了华子的车牌, 安下心来, 纷纷走回到原位。
车开近了。
驾驶座上坐的人戴了顶帽子, 帽檐拉下来, 瞧不清他的脸。
安保人员面面相觑,他们很少见华哥戴帽子,走近了,刚想拦下那个司机盘问。车到近前, 忽然那个司机从副驾驶座位上拿起一个东西来,像拿驾照般——
华子双眼睁着, 一张脸伤痕累累, 却不见血痕, 眼角唇角, 连眉毛断处都被擦干净了。
脖子下面空空荡荡, 没有狼牙吊坠了。
距离最近的那个安保人员当即膝盖一软, 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华、华哥……”
“华哥……是华哥!!”旁人惊慌道,下意识就要往后跑。
也有保镖胆战心惊,从腰间拔枪出来,但为时已晚。陈乐山家宅森严的门禁遥遥扫描过了来车的车牌,识别出驾驶座附近华子的瞳孔和五官。大门朝里面打开了,那司机踩着油门就驶进了陈乐山的家门, 子弹打在车屁股上,无济于事。
夜里十点多了,陈乐山还没见华子回来,他给华子的号码打了几次电话,都打不通。这不合常理。
以华子的孝顺,他是从不会忽视陈乐山的。
住了半辈子的家,将要离开了,谁都不舍,今天下午,陈乐山已经在华子的帮助下狠心烧了不少东西了。到了知天命之年,来回看,身边也就有一个华子还陪着。
“喂?”陈乐山听到电话接通了,他问,“怎么回事啊,华子怎么还没回来?”
电话是小娴的保姆接的,保姆仓促道:“哎呀陈总,姑爷不见了,小姐不放心,要华哥去找——”
陈乐山一愣,他嘴唇微张开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找什么找!”
突然从电话里传来连绵的哀叫声,是年轻女儿的痛呼。保姆慌张道:“陈总,陈总!小娴好像不太对——”
陈乐山一时慌了:“……又怎么了?”他把手机贴到耳边,想仔仔细细听清小娴的动静,从楼下响起鞭声,陈乐山一时没听清。
“爸……爸爸……”小娴的声音在电话讯号里虚弱极了,“我……我不太对劲……我……我……”
“小娴……”陈乐山颤声道,他站起来,下意识想往门外走。
门外,一个高个子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陈乐山握着手机迎面瞧见他,顿时愣了。
家里不可能进人的。这个人很面生,不像华子的人。陈乐山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手机里还在断断续续传来女儿的哀鸣。陈乐山向后退了一步,他在床边慢慢坐下,一边把手机贴回耳边,一边用手去按床头的呼叫键。
他按了一下,两下,三下。这时候,他忽然注意到那个人手里提着什么东西。
那东西好像是s-hi的,背着光,瞧不清楚,有液体一滴一滴,落下去,滴在陈乐山卧室门外的地板上。
陈乐山好像哑了,他张开了嘴唇,双眼睁大了,血丝胀满。十几秒过去,陈乐山的背脊向后靠去,又硬生生撑住了。
“小娴啊,”陈乐山把手机紧贴着脸颊,他的手抖如筛糠,倒吸一口气,说,“让保姆带你去医院,快,门外有警察,让警察送你去医院。”
“……警察?”陈小娴不明白。
“小娴,”陈乐山说,“爸爸不在,一定好好照顾自己——”
忽然一声枪响。
“爸?”手机里的声音问,“爸爸?”
老人至死捏着那个手机。
血ji-an满床头,洒在千金小姐抱着玩具熊微笑的照片上。
即使站在后台,也能听到外面漫山遍野的欢呼声。kaiser 今年“宇宙新开始”主题巡演的最后一站,唱完了最后一首歌,终于进行到最后一个环节:队长周子轲的 freetalk,他有话要对大家说。
罗丞经历了一晚上的唱跳演出,汗流浃背。他喝了口水,对已经换了衣服从更衣室出来的周子轲说:“子轲,我一直都觉得你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周围都是工作人员,有化妆师在帮周子轲吹他流汗了的头发,周子轲看了罗丞一眼。
这三年来,他虽是名义上的队长,在替他做这份工作的人却一直是罗丞。
“真的!”罗丞说,笑了,“你今天的表现很是个衬职的队长了!”
最起码轮到子轲的歌他都唱了,哪怕划水也坚持到了演出最后。
当然,这可能也和台下有人看着很有关系。
肖扬拿着水杯,穿一件汗s-hi的大号球衣,走过来了,他抱怨罗丞:“道别的时候也不能什么瞎话都说吧?”
周围人都笑了,就知道扬扬从不说子轲什么好话。
周子轲起初面无表情的,化妆师还在给他吹头发,然后周子轲看了肖扬一眼。
肖扬举起水杯来,继续喝水,他在周子轲身边儿绕了好几圈,接着旁若无人地绕回化妆间去了。
陶锐刚脱了演出服,迎面瞧着肖扬进来:“二哥,你不是要出去和三哥道别吗?”陶锐赶忙穿上新的衣服,他也要出去找三哥,“我以为你要说很多,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肖扬并没说话,把手里快喝光了的水放下,他看着陶锐跑出去了。
周子轲独自迈上台阶,还没走上台,歌迷们过于激动的尖叫声已经响彻体育场上方的这片夜空。
这本身是很荒谬的,对于肖扬来说,他居然会和周子轲这种人成为队友。
他们的形象站在一起,就这样过去了三年。
体育场里数万歌迷,在得知今晚最后的时间是周子轲 freetalk 的时候,绝大多数人欢呼,惊叫,这几乎是此生难遇的时刻。kaiser 官方后援会北京第五分会会长卞思齐,正站在内场距离舞台最近的地方又哭又叫,她的脸胀红了,大喊:“子轲!!子轲!!!”
“子轲!!我们爱你!子轲!!!”
kaiser 成军三年,其他八个人在巡演里都各自有 solo 表演,有独自上台,与台下歌迷互动的专场时间。可队长周子轲从来没有过。很难说是公司不给周子轲安排这样的时间,还是他确实没什么话对自己的歌迷说。
奇奇作为粉丝团的干部,每次巡演在台下看人家的专场,好羡慕,好嫉妒。
“子轲!!”她大喊道,哭得一直喘息。
周子轲真的出现在台上了。出道三年,这是他第一次在巡演时有话要对他的歌迷说。周子轲站在舞台边缘,全场大屏幕里投s,he出他的眼睛,他流了汗的面孔。周子轲拿起麦克风,口还没开,奇奇在台下黑暗的观众席里,忽然伸出两只手,把自己的耳朵捂住了。
“我,周子轲,“子轲高高站在舞台上,不知他的目光望向了观众席哪个方向,“今天将要退出 kaiser 。”
在歌迷们的哭叫声中,子轲说:“也将要,退出亚星娱乐公司。”他沉默了片刻,说,“我想,还是要和你们道别。”
万人体育场的观众席里,已经被哭声所淹没。全场音响里只有子轲那个冷淡的,漫不经心,总显得对谁都不够重视的声音。
报纸总抨击子轲不敬业,不尊重人,可歌迷们只希望子轲做他自己,做他想做的就够了。
“我不是,从来都不是一个衬职的偶像,”只听子轲说,“很对不起大家。”
“不!!”
“不要!!!子轲不要这样说……子轲……!!”
奇奇痛哭着从体育场门里出来,她哭得整个人已经快崩溃了,体育场里传来安可的声音,是肖扬他们又上台和子轲一起清唱了 kaiser 的出道单曲,《漫游太空》。
“奇奇,”后援会的芋子她们从体育场里追上来,手里还拿着印有子轲头像的扇子,“太冷了,你都没穿外套!”
奇奇捂着脸,不管不顾道:“子轲走了,我不要活了……”
一辆车在这时候缓缓经过了她们面前。
芋子本来也两眼通红,安慰着奇奇。那辆车从路边停下,车门打开,芋子抬起头,一眼看到一个从未想到的人。
芋子拉扯了一下奇奇,奇奇没理他,芋子又拽了一下奇奇:“你看……你看……!”
从体育场里涌出越来越多的歌迷。梁丘云衬衫上是血,西装袖口是血,他一声不吭朝体育场的入口走去,安检设备横在门口,摄像头挂在上头,梁丘云抬起眼看了摄像头,他直接开枪把摄像头一枪打掉了。
尖叫声,惊呼声,似今晚最好的奏乐。女孩子们捂着头从体育场里四散奔逃。
第218章 伴我 8
汤贞坐在贵宾席里,听小周最后的演讲。
小周面对歌迷说, 他没有什么梦想, 但是在亚星这几年, 他渐渐明白了为什么人要追求梦想。“我还要学习很多。”小周说这番话的时候, 他姐姐周子苑, 不知是不是受周围歌迷情绪激动的哭喊声的影响, 也在朱塞身边悄悄抹起泪来。
平时周子轲很少讲话, 所有人都盼着他讲。可每次他真的讲了,讲出一些长句子来,又惹得到处是泪光。
汤贞低下头,他也觉得心里难受, 小周在这个舞台上,从来没有很自在过。朱塞从旁边说:“阿贞, 你是不是要去给子轲献花?”
汤贞回过神, 忙点头。他看台下, 小周已经讲完了。舞台上的灯逐次熄灭。接下来就到安可时间。
“我先过去了。”汤贞告诉周子苑和朱经理, 然后站起来, 扶坐在他身旁整晚一直在喝果奶的肖扬家小弟弟小妹妹坐好。汤贞离开了贵宾席, 许多歌迷哭得已经喘不上气了,汤贞有些担忧地看她们,温心过来,从过道上把一束捧花交到汤贞手里,然后伸手帮汤贞把帽子拉上。“汤贞老师,快走吧。”温心也觉得现场歌迷的情绪太激动了, 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汤贞看到有歌迷晕倒了,被穿着西装的工作人员抱出侧门去,汤贞跟在他们后面,在两个保镖的掩护下出门。
会场内还在安可,这会儿走廊上绝大多数都是哭得厉害,出来透气的子轲的歌迷会的女孩子们。她们不想面对这个夜晚,可即将迎来的就是她们最后一次在舞台上看到子轲本人的机会。
汤贞低着头,想从她们中间走过去,他听到歌迷们在骂着什么,汤贞,亚星娱乐,又或是不支持子轲自由梦想的嘉兰塔。
前面不知是不是又有歌迷晕在地上了,走廊里的人流停滞不前。汤贞抱着怀里的花,抬起头,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保镖,耐心等待着。
“砰!”
听上去,像体育场外在燃放庆祝的烟花。
接着便是楼下刺耳的尖叫,还有楼梯间里隆隆的脚步声。
走廊里有些s_ao动。“怎么回事啊?”汤贞轻声问保镖。
哪怕在演唱会上听了一晚上“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欢呼,汤贞也感觉好像不太寻常。
保镖掏出身上的对讲机,他们尽力不让身边满脸泪痕的年轻歌迷们冲撞到汤贞。对讲机里的人说:“紧急情况,紧急情况,有人在一楼鸣枪!”
从楼梯间逃上来的女孩儿用哭腔凄厉尖叫道:“有人带枪!有人带枪进来了!!”
逃上来的人多,不知道一楼发生了什么。人群拼命朝后挤,汤贞差点儿跌倒,他被身边的保镖保护住。汤贞抬起头,并没有在楼梯间看到什么疑似枪手的人上来。
体育场内上万歌迷,如果有丧心病狂的人带枪进场扫s,he,那会伤亡多少?会引发什么?汤贞脑中飞快闪过许多念头,他的帽子落下去了,头发流出来,一下子耳边的哭叫声更清晰了。保镖在身边与对讲机里飞快地大声对话,身边有人撞在汤贞身上,眼看要往下倒,汤贞怕发生踩踏事故,抱着怀里的捧花,想伸手去扶,这时一只手从人群里抓住了汤贞的胳膊,用力把汤贞往后拽。
汤贞被保镖用力拽离了推推搡搡的人群,汤贞瞧眼前的场面,他一回头,险些撞在梁丘云身上。
汤贞错愕地看他。
梁丘云站在走廊一侧的y-in影里,他脸上有迸ji-an的血点,衬衫领口也有血迹。梁丘云紧握汤贞的手臂,手从后面瞬间捂住了汤贞的口鼻。他低头瞧着汤贞,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让梁丘云去做取舍。
他瞬间消失在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后。
这座建筑原先的名字叫做“新城电影宫”,设计师为了主人方曦和贪婪的艺术追求,将这里设计成一座包罗万象的宫殿。就算有专人带领也很容易在其中迷路,恐怕只有专门对着施工图研究过的人,能掌握其中最便捷的通路。
一束捧花落在地上,月桂树枝被受到惊吓的歌迷们踩踏着,叶片掉落一地。
汤贞被 kaiser 演唱会海报团成的纸团塞在口中,他被梁丘云紧紧抱着,双手拷在一条手铐上,漆黑的枪口直指住他的太阳x,ue,顶进了汤贞头发里面。体育场安保团队紧急疏散着人群,可一楼三个主要出口的摄像头都被破坏了,他们并不确定那个酷似梁丘云的枪手正隐藏在哪个角落。
体育场路边停着几十辆车,越来越多的歌迷正在向外跑,冲开了原本聚集起来的安保人员,梁丘云忽然举起枪,朝天花板又打了一枪,顿时庞大的人潮从体育场里惊惧地涌出来,恐慌正在蔓延,这股破坏力太强大,把外面的保镖全部冲散了。梁丘云看到眼前的画面,听到嘉兰塔的人在楼上喊:“保护子轲!!保护子苑!!”他用枪紧紧抵着怀里的汤贞往外走,忍不住想笑。
体育场的工作人员许多穿着西装,梁丘云在人群中,除了体格大些,并不那么容易识别,就算有人注意到他,谁敢贸然开枪呢:无数人在他身边跑过,只要错杀一个无辜的人,所有人都跟着赔罪。梁丘云趁乱把汤贞塞进车里,锁上车门,他坐进去,发动车子,油门一脚踩到了底,车头撞开了刚刚连接好的围栏,直冲上路。
周子轲下了舞台,刚站在后台,他听到来人的催促:“子轲,快走!”
“怎么了?”周子轲拆掉麦克风,问。
他飞身跑出去。
沿着电影宫附近的主路一直往西北方向开,进河北,不走高速,也要五个多小时才到张家口。
梁丘云忽然说:“天天走了,阿贞。”
汤贞被安全带捆在副驾驶座位里。
有交警的车在左右两侧鸣笛,梁丘云加快了车速,闯着红灯就飞过去了。
梁丘云说:“我们一起去找他。”
汤贞嘴里塞着那张纸团,喉咙里出不了声,眼泪忽然顺着眼眶就流出来了。
车速这样快,窗外都是虚影了,梁丘云却还有闲暇转头看了看汤贞的脸。
他把握着方向,根本不怕死。
“你现在不想死了,是不是?”梁丘云说。
汤贞两条手腕在那个手铐里想挣脱。
梁丘云望着前面:“那我们就一起,远走高飞。”
油门踩得太狠,吵得很。梁丘云把手里的枪c-h-a进挡把旁边的储物盒里,他伸手打开了车内音响。
交通音乐广播电台正放一首歌,是许多年前 mattias 出道时发行的单曲《年少知交》,可梁丘云没听两句,反应过来,这是周子轲补唱过的版本。
啧。梁丘云道。
前方路口有几辆警车停在那里,似乎正准备封路,梁丘云大幅度转动方向盘,朝右边路上拐进去,继续向前开。
“周子轲对你做了什么?”梁丘云说。
汤贞说不出话。
梁丘云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过去捂住汤贞半张脸,然后把他口中的纸团拿出来了。
汤贞嘴唇微张着,急速深呼吸。
前方人行道上有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女性,眼见梁丘云的车开过来,那母亲吓得伸手把婴儿车向后拉,自己跌坐在地上。
汤贞强忍着恐惧:“你现在去自首,还来得及。”
梁丘云瞧着前方的路,忽然笑了。
汤贞眼看着前面一辆满载砂石的重型卡车开过来,寻常人早就减速避让了,可梁丘云让都不让,踩着油门,踩着事故边缘从卡车头前面飞驰而过。
“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话吗。”梁丘云难掩失望,手握在方向盘上。
汤贞望着前方,望着过路纷纷急刹车停下的车辆,望着那些远远躲开的行人。汤贞心惊胆战。
“出事的时候,我从来没有不要你,”梁丘云自顾自说,“为什么不跟我走?”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一辈子在一起啊!”
越来越响的引擎声从车后响起了。梁丘云意识到汤贞在努力转头向后看,梁丘云瞧了一眼窗外后视镜,他眼神冷的,把油门紧紧踩死了。
你开个布加迪威龙,又能怎么样,汤贞在我身边,你敢撞上来吗。在这条人生的单行道上,你怎么超越我。
周子轲的车头好几次刮蹭在那些避让开了梁丘云,却来不及避让他的车上,周子轲飞快朝前扑,车内通讯里,嘉兰塔的安保人员告诉他,沿路所有路口都暂时封闭了。“子轲,你想怎么做?”
周子轲的手有些抖,他在前面路口向左转弯,他从储物盒里拿出一把新钥匙,一下c-h-a进钥匙孔里。车速猛地推出去了,弯道超车。
梁丘云眼见着前方路口停着辆车子,通体黑色,布加迪超跑。
周子轲站在那辆车前头,早就下了车来了。他就站在梁丘云的车前窗里,冷冷地朝这边望着,从远在天边,到越来越近了。
梁丘云听着汤贞在他身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梁丘云加大车速,他要阿贞和他永远在一起,他要撞破这所有,一切——
忽然间,两辆重型卡车从左右两侧的岔路口开过来了,梁丘云方才还视死如归的,此刻周子轲近在眼前,他紧急刹车,伸手转动了方向盘,左手要拨拨片,右手去挡把后面的储物盒里摸枪。
空的。
梁丘云的车滑停在了原地。几乎是一瞬间,前后左右无数的警车绕过来,紧紧将梁丘云的车挤在中央。梁丘云的手扶在方向盘上,他抬起眼,看汤贞被手铐铐住的双手举起那把枪。汤贞的眼睛睁大了,s-hi润的,在枪口后面,注视着梁丘云的脸。
梁丘云甚至没有机会去从汤贞手里把枪抢回来,尽管他知道,这太容易了,他甚至知道汤贞是不会朝他开枪的。警察撞破了他身边的车窗,打开驾驶座的车门,直接把手铐铐在梁丘云手腕上。
梁丘云抬起眼,他又看了汤贞一眼。他被拽出去了,被按着后背,直接跪在地上。
第219章 伴我 9
刑警们还以为梁丘云在里面看不见监控呢:他坐在审讯室里,双眼直视着摄像头, 好像什么都不怕。
他镇定得叫人毛骨悚然。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案子, 围绕着梁丘云的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线索、口供, 尽管全都把目标指向了他, 但至今仍缺乏关键证据。此时此刻, 梁丘云能被警方正式逮捕, 还是靠的“非法持枪”“绑架”“危害公共安全”之类的罪名, 说白了,顶天判他个十年二十年,狱里可以减刑,如果律师运作得好, 有可能十年都判不到。
刑侦总队支队长站在监控前头,望着梁丘云这张家喻户晓的, 能蒙骗过全国男女老少的脸。已近年关, 最近大大小小什么案子都多, 队里的同志们忙得好几夜没睡觉了, 眼下又连续发生这种恶性惨案。陈乐山的犯罪集团不会再开口说话, 也不可能吐出新的证据来, 指证梁丘云与当年万寿百货大楼的案件有任何关系。
梁丘云的律师来了,比起上次孤身一人来,这回还带了几个助理,一行人看上去神采奕奕。
支队长转过身,一打照面,那律师就把上次亮相过的那张证明报告拿出来了, 同时还有一份崭新的医学鉴定书。
支队长瞧着律师脸上那笑容,他把那份报告连那几张鉴定接过来,翻开了看。
审讯室里,负责问询的警察已经出去了。那律师进来,看到梁丘云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身上换了大号囚服,两只手被铐在椅背后面。梁丘云的头发有点乱,脸瞧着倒是干净。梁丘云抬起眼,看眼前这位律师。
鉴定书上写,梁丘云因至亲自杀、事业失败、名誉受损,经受了极大j-i,ng神刺激,已有严重的幻听、妄想等症状,诊断为j-i,ng神分裂症,患者无自知力,在j-i,ng神症状作用下犯案,为不完全责任能力人,建议减轻或免于刑事处罚。
“我没有杀人,我没有犯罪,”支队长抬起头,他看到监控里梁丘云对律师说,梁丘云的双手拷在椅背后面,他激动的时候椅子的四腿和地面摩擦起来,“凭什么抓我。”
“云老板,”那律师盯着梁丘云的脸,轻声道,“陈乐山,以及他的私人保镖昂青华,都已经遭人枪杀了。”
梁丘云望着他。
“你还不知道,是不是?”律师说。
“谁叫你过来的。”梁丘云说。
“云老板,”律师往后坐了坐,亲切地笑道,“我们要保护你啊。”
梁丘云觉得这个笑容非常熟悉。
这是老餮闻到了r_ou_味儿的笑容。
“你怎么保护我。”梁丘云轻声道。
“你知道吗,”律师用一种惊喜的眼神看他,“你已经疯了……你已经疯了!”
梁丘云的眼睛睁了睁,在审讯室里,过强的灯光让他眼前幻化出朦胧的白影。一双猩红的嘴唇开开合合,像在对他宣告着什么:
你已经疯了,云老板,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已经疯了!
梁丘云坐在一间低矮的斗室里,四周都是清水泥墙,他嘴里喃喃的,脸颊抽动。“你说什么?”梁丘云问。
律师告诉进来的警察同志:“我们已经听不清他说话了,我的当事人需要被送往医院进行治疗!马上!”
他从审讯室里出来,支队长喝止他:“你这证明来源合法吗?需要严格的司法鉴定程序!”
“警察同志,”律师道,“我的当事人如果不是疯了,他跑到嘉兰塔眼皮子底下开枪干什么呢?”
梁丘云还在审讯室里挣扎,他讨厌被手铐困住,他不认为自己是个囚犯。
律师对支队长陈情道:“我的当事人的妻子陈小娴,昨夜生产了。考虑到他们家庭发生的巨大变故,对于陈乐山犯罪集团的一连串案件,陈小娴如果肯开口,会是当下最有力的证人!支队长,请您多考虑考虑。”
梁丘云是被几名警员架上警车的,他的两只手铐在身前,被黑布盖住,一路颠簸,梁丘云抬起眼,感觉车外的阳光很陌生。
这是在哪里?
医院几名安保人员围着,护士在前头带路。在那间产科病房外,已有几位女警在了,看来她们是想做陈小娴的思想工作,却始终不得门路。梁丘云站在病房门口,他被几个警察架着,动弹不得。他望见小娴坐在床边,头发长而乱的,正低头看一本书。
一个育婴箱就搁在窗边,里面有一团东西,可灯是熄灭着的。
护士说,孕妇受惊早产,你的孩子没有抢救过来,现在还在育婴箱里。梁丘云灰败着脸,站在门外,他突然发现,在一起这么久了,他从没见过小娴在家看书的样子。
“陈小娴,”护士走过去,“你丈夫来了。”
陈小娴翻动了膝盖上的一页书,她忽然回过头,瞧了梁丘云一眼。
“把门关上。”她对眼前的护士轻柔地说,接着继续低下头。
“你们知道吗,”梁丘云被架进电梯里,他几夜没睡觉了,不清楚这又是哪里,但这不是刚才那家医院,梁丘云说,“我没有疯。”
两名护士站在警察身边,不太敢看他。负责带他去监护病房的金护士长在旁边微笑了一下,没有理会。
“我没有疯,”梁丘云喃喃道,他望着电梯墙壁上映出的自己高大的身影,“我还能……东山再起……”
梁丘云这天起床以后照镜子,瞧见脸上一道道的新皱纹。阳光从铁门外照进来,他拿起刮胡刀。
“你一个人住啊?”道道门栏外面,一个病人穿和梁丘云一样的衣裳,问他。
“是啊,”梁丘云说,刮着胡子,“阿贞搬出去了。”
支队长今天专程过来,一同来到的还有专案组几名侦查员。他们透过监控,观察梁丘云如今的一举一动。
无论他们相不相信,司法鉴定结果都已经出来了。
“他可是个演员。”支队长不相信道。
旁边的侦察员道:“我看过《狼烟》,他身手是真厉害,演技够呛。你看他能演出来吗?”
午饭后,梁丘云站在铁栅栏里面,他双手揣在裤兜里,隔着铁门和每天过来送药的小护士说话。没过几分钟,小护士从护士站回来了,推了一辆掉了两个轮子的小推车。她朝四周看了看,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把梁丘云病房的监护门打开了,她把小车推进去。
梁丘云蹲在地上,挽起袖子,帮她认真装好了这辆小车磕掉的两个轮子。小护士开心地直踮脚,她毛手毛脚,弄坏小车好多次了,又怕护士长说她。
梁丘云站起来了,擦了擦手,也笑了笑,把手里的螺丝刀还给她。
下午四点钟,梁丘云在楼下放风,有病人过来和他合影。“你们认识我?”梁丘云纳闷问。
风大,病人们大声道:“你不是梁丘云嘛!”
梁丘云皱了皱眉,他觉得很不自在,朝周围看了看。“阿贞又不在。”他说。
五点才结束放风,可一大批医院的安保人员提前过来了,其他病人一见他们,纷纷避让到树底下,梁丘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被他们架住,被他们把两只手折到背后。
“谁让你把他放出来的?”金护士长说。
那小护士泪眼婆娑:“小云哥他、他对人很友善的……”
梁丘云回到了那扇铁门里,人们离开了。阳光被分成一个个窄条,投s,he在他不知所措的脸上。
来探视梁丘云的人不少,但绝大多数人只是站在监控画面后面,对着梁丘云坐在病床边沉默的影像小声议论。也许根本没有人相信,曾经名扬天下,在好莱坞闯荡过的巨星,梁丘云,真的疯了。
“我为什么在这里?”梁丘云突然问走进来的大夫和护士,“是不是方曦和把我送进来的?”
大夫听见他这么说,忙要护士用笔记下来。
监控录像里,梁丘云就是在这时忽然动手的,这是他第六次袭击医护人员,每次他都会提到“方曦和”这么一个名字。哪怕是每日的镇静药物都不足以使梁丘云软弱无力。铁门拉开,梁丘云很快和闯入的安保人员扭打起来,又很快被从背后控制住,被按在地上,一针镇静剂下去了,梁丘云还在抵抗,他的脸擦在地板上,“放开我!!”梁丘云张开嘴吼道,他好像哭了,“你们放开我!!”他绝望地望着门外的黑夜,“阿贞!!你们放开我!!”
要制服他,总要大剂量的镇静剂,他这副久经磨练的体魄根本不是常人能应付的。每次发病都像一场战争。
梁丘云醒了,恰巧是深夜。
他坐在床边,他不怕在剧组打零工引发的肌r_ou_疼痛,他只怕肚子饿,没饭吃,难受得很。
有病人蹲在他那扇铁门后面,压低了声音:“喂!喂!”
梁丘云把里面那扇门打开了,梁丘云也蹲下了。
那病人从病服的衣兜里拿出一个凉透了的包子来,隔着栅栏门塞给他。
梁丘云想都没想,接过来吃。
“我拿这个和你换。”那病人说。
“换什么。”
“让我和你住一间好不好?”病人说,“你这屋子好大!”
梁丘云嘴里塞着半个包子,他低着头说:“你去问郭姐。”
“谁?”那病人问。
梁丘云忽然看见了自己手背上的针眼,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他越发不能理解这每一天。
梁丘云朝门栏外面的天空看了一眼。“天天呢?”
病人说:“啊?”
梁丘云手里拿着半个包子:“让你送包子的人。”
那病人脸色顿时变了,站起来:“这是我买的!哪有人送啊!”
他一出声,这条走廊的声控灯忽然亮了,这病人被头顶大灯吓了一跳,他回来把手伸进梁丘云门栏的缝隙里拿走包子,他要赶紧走了。
包子凉透了,馅儿和皮完全分开,梁丘云眼看着馅儿掉在地上。铁门连接着报警装置,一拽就响。那病人被赶过来的医护人员抓住了,他拿脚踹梁丘云的铁门:“你吃了我的包子!你什么都不给!”
梁丘云看着那人被带走了。
连门口的护士都走了。梁丘云低下头,把手里的半个包子吞进嘴里,他索性坐在地上了,把眼前摔碎的包子馅儿捡起来,放到嘴里吃。
待到吃完,梁丘云一个人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有月光从门外笼罩过来,照在梁丘云眼前那么一小块儿地板上。
纯白色的。映进梁丘云瞳仁里,似乎近在咫尺。
梁丘云先摸着身边的地板,他把手伸过去了,手指起初触摸到了那片光的边缘,慢慢的,他把整只手背都放在了月光落下的地方,月光凉的,太远了,感觉不到温暖,他的手翻过来,好像想掬起了一捧。
忽然有人影挡在了门外,梁丘云好像在绿洲里取水的人,这么抬起头来。
铁门被拉开了。梁丘云欣喜地想,他可以去够月亮了。
直到枪口抵上了他的额头。
血沿着长满茧子的手掌内侧流下去了。当门从外面关上,梁丘云倒在地上,睁大了眼,两手空空。
“天天走了,阿贞。”
汤贞坐在浴室里面,半夜三更,他总是不断惊醒。家里明明很静,汤贞还总觉得耳边有枪声。
他低下头,借着头顶的光晕,把手心打开了。
一匹马藏在了围墙外的树下。墙内警报声四起。没过几分钟,一个男人边脱安保人员的外套,边走过来了。他把衣服丢在地上,抓过了马缰,骑在马上一路小跑就走。
凌晨,数九寒冬,北京的街道上少见车影,倒见一匹马在辅路上慢悠悠地走。这个点儿了,街上除了送货的,哪儿还会有人呢?
印有“远腾物流”四个字的运输车在路上开过去了。
红绿灯变幻,方遒伸手拽住了马缰,他转过头,看到那辆车在身后开远,连带着“远腾物流”四个字,一同汇入了红尘俗世的洪流中。
靠近护城河,潮s-hi的空气更加冰冷刺骨。方遒下了马,他把自己用的枪装进马鞍的袋子里,马儿回过头,用鼻子蹭方遒的手,方遒把装满资料的袋子拉链拉上,他把手放在马儿脖子上,轻轻抚摸过去。
方遒一拍马屁股,马儿一跃而起,迈开步子,沿着河岸不见踪影。
方遒游进了护城河里。他仿佛是归家的一尾鱼,将生命潜入到河海深处。
派出所值班民警正值夜班,这会儿打开门,瞧见好端端的在北京市区怎么一匹大活马出现在门外。他们走出去,打开了手电筒,朝四周照看,他们尝试着去牵住马缰,控制住马,然后赶紧给上级汇报情况。
“麟儿不姓傅,姓方,”辛明珠说,她坐在沙发上,用手绢擦了擦手里的相片,给还在念小学的宝贝儿子看,“这是你大哥。”
“大哥?”方麟把照片拿在手里,他从记事起,都不知道他还有哥哥。
方遒在照片中笑,他头发短利,笑容自信,穿一件笔挺的衬衫,像一位商务j-i,ng英。
里间,只听甘霖道:“万邦现在手里也没多少,我看了名单了,全是老家伙,不值得看。”
方曦和道:“你给赖一卓打个电话,叫他去找,去挑。”
甘霖轻声笑了,在里头吞云吐雾。
“方叔叔去见汤贞了吗?”
“没有。”
“不见了?”
方曦和顿了顿:“不舍。”
甘霖又笑。
“一只很漂亮的小鸟,金色的翅膀,歌喉玲珑,听他唱唱歌就挺高兴的。为了这段过去,也不忍心去伤害他。”方曦和说。
甘霖不以为意道:“您怎么就知道——”
傅春生进来了,拿着电话,说是甘家老太太打来的,找甘霖的。
甘霖把烟夹在指缝里,接电话。他也不招呼老太太,只听着,然后不咸不淡地“嗯”“嗯”应着。
傅春生过来帮方曦和放松腿部,新的假肢还是不太适应。“甘霖眼下回来了,”傅春生说,“北京也不是他老甘家的伤心地了。”
方曦和低头喝茶。“变味了。”他瞧了一眼茶杯里飘的老甘家贡茶叶。
傅春生一愣:“和甘清以前送过来的,确实不太一样。”
“甘清这小子,我还怪想他的。”方曦和把嘴里的茶叶吐出来,合上茶盖放在一边。
“太年轻了,可惜啊,”傅春生说,“本来能把命留下。”
方曦和说:“就他小子那个疯劲儿。像以前的小世子,就是被他爸打断了腿,也要护着他怀里那蛐蛐儿。迟早的。”
第220章 伴我 10
早在今年年初,国内文娱产业龙头中国万邦集团, 就计划着在年末搞一个声势浩大的庆典。也许彼时他们已经成功收购了偶像经纪公司中国亚星娱乐, 再下一城池, 陈乐山治下的版图不断扩张。
可没想到, 庆典办是办了, 鼓乐齐鸣, 迎来的却是万邦江山彻底的改朝换代。
万邦新主人, 欧洲基金业新贵伯新资本的老板,西班牙人弗里德曼,亲手将一位远离公众视野许久的老人推到了台前。那老人坐在一辆轮椅上,穿一身西装, 嘴角落下来,两鬓斑白, 他腿边跟着一条小狗, 是深蓝色的威玛猎犬, 一路小跑, 随轮椅进来, 最后跳到了主人膝头。
万邦总部一楼, 白色的穹顶上布满了璀璨群星。西班牙人热情洋溢,用中文对台下的员工们讲:“在中国,我最敬佩两位著名的企业家,一位,是嘉兰国际的周世友先生,一位, 就是新城发展的方曦和先生!如今,方先生应我的盛情邀请,欣然出山,为我们在中国的事业掌舵。能和这样的企业家合作,我实现了我商学院时代的梦想!”
尽是掌声。万邦请来了不少记者,很有规矩地在台下拍照。方曦和坐在轮椅上,摸他养的狗儿,那狗非常乖顺,忠诚,形态高贵。分明是在轮椅上,方曦和却好像一位新皇坐在了王位上,他何必要站起来,从头到尾,他是不需要站起来的。弗里德曼弯下腰,殷勤帮方老板把他腿上的小狗抱起来哄,好像这才是他的主要工作。
新皇登基,任命功臣至关重要。而新的任命早已通过内网传达到整个集团了。这会儿,在记者的照片里,傅春生身着灰色长衫,站在了方曦和右手边,没有别人,只有傅春生配站在这里,他们这对主仆,出生入死,至今相随。
正所谓: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贫一富,乃知交态;一贵一贱,交情乃见。
来万邦总部这里的人不少,毕竟陈乐山死在自家别墅,那血还没凉透呢,无数的记者因为没有拿到邀请函,纷纷挤在门外的马路对面。
他们眼看着一辆辆高级轿车街口开过来,驶入万邦集团守卫森严的停车场里。德寿置业的主席唐仁宇先生,带秘书亲自过来,给方老板道贺,还有协成发展的总裁蔡景行先生,和太太一同来的,早在五年前,他们可是京城望仙楼里的常客。
这场庆典里,偶尔也有不和谐的音符。有小记者在保安人群中朝里面喊:“方老板!方老板!警方说他们已经掌握了大量线索,正在调查陈乐山与伯新资本的幕后交易,请问你知道那是什么线索吗!!伯新资本是你在海外的公司,这是真的吗??!”
漫漫长夜过去了,朝阳升起,瑞雪渐消。周子轲坐在亚星娱乐总经理毛成瑞的办公室里,在十几份不同的合约上签字。朱塞的秘书团陪在身边,帮太子处理文件。合约签署完,毛成瑞正式拿回了公司的所有权,仅有一小部分股份还在周子轲手里。毛成瑞站起来,双手去握子轲的手。“你上次说,你没有梦想,”毛成瑞感激道,“可是子轲,你拯救了很多人的梦想,每个公司的孩子都该谢谢你!”
周子轲听着这话,很不舒服。他有他自己的私人理由,他不是救世主,也不是大救星。一切只是碰巧而已。
毛成瑞的办公室对面,空了几个月的高层办公室陆陆续续被新来的人填满。亚星即将开启第一届正式的冬季招生,为此,温心不得不每天往返公司和周子轲的家,辛苦得很。
至于亚星练习生部的舞蹈老师祁禄,倒是能趁有时间的时候,多在家陪着汤贞。
“我真不知道如何感谢你。”毛成瑞说。
“不用。”周子轲道。
因为合约限制,汤贞过去十年作品的版权还在亚星娱乐手里。周子轲要把它们赎回,还需要阿贞自己签字,也许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周子轲下楼去了,毛成瑞执意把他送到停车场。电梯向下走,在某一层打开了,周子轲站在里面,瞧着门外站了三个女人,还有一个小女孩。
郭小莉牵着女儿囡囡的手进来了,保姆跟在后面。
还有一个年轻女人,她容貌清丽,身着套装,她最后一个走进来,目光越过毛成瑞,落在了周子轲身上。
电梯门关闭了。
“你长大了。”徐雯珺说。
周子轲垂下眼,在电梯里看她。
郭小莉一愣,回过头看了周子轲一眼:“这是……”
“叮”得一声,电梯到了一层。众人出来。周子轲走出电梯,眼看着徐雯珺在门外抬头看他,她主动朝他伸出手来,周子轲本想走掉了,但还是停下,和她一握。
“你们认识?”郭小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