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试……?”
夏庭晚过了很久很久,才微弱地问了一声。
“我是觉得,”赵南殊一时之间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安慰,还是真的这么想:“苏先生那么爱你,我这辈子都没见谁这么真心实意地爱过别人,你们又在一起生活了五年,很难割舍的。你看、跟你谈离婚时,他自己都不出面,搞不好,他自己也知道,可能他见了你就不忍心了。”
“真的吗?”
夏庭晚终于勉强撑起身子,他看着赵南殊的眼神里,闪起了一丝微弱的希翼。
“呃……”
赵南殊当然不敢打包票。
他见过苏言深情的模样,可是曾那样爱过的人都能提出离婚,谁又能知道,苏言是不是在某一个瞬间已经在心中一个人完成了告别,决定再也不回头了呢。
他叹了口气,仰头喝了一大口啤酒,认真地说道:“老板,苏先生怎么想的其实也不重要。”
“你如果还舍不得,就去试试挽回。失败了,顶多也就是有点丢脸,不会比现在更糟。你们床单都滚了几百回了,在苏先生面前丢脸,还算个事吗?”
——
苏言第一次谈到离婚是一个月前的事,没当面和夏庭晚提,在电话里说的。
夏庭晚那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就那么“嗯”地一声应了,当下好像很硬气的样子。。
人有时候是很钝的,他既觉得苏言那时的语气很失真,又觉得好像已成定局,没什么好说的,
放下电话之后,到了第二天,他才恍惚着给苏言发了条微信过去:“苏言,这五年,谢谢你。”
现在想起来觉得好愚蠢,他又不是真的洒脱,却发了条告别似的信息去故作大方。
苏言一个字也没有回,也没有再来见过他,最后只派了陆秘书还和他洽谈离婚的事,像是无声地给了他一个巴掌。
他当然是怕的,但其实不是怕丢脸,而是怕苏言。
可夏庭晚还是决定听赵南殊的,再试试。
他颓废了快一个月,下了决心之后才终于打起j-i,ng神,把发型剪得更利落了些,又稍稍修整了一下眉毛。
但是坐在镜子前时,忍不住又开始盯着右脸上的疤痕看。
赵南殊拿着遮瑕膏站在他背后,有点迟疑:“老板,要不……稍稍遮一下?”
“就这样吧。”
夏庭晚摇了摇头。他身上的伤疤,苏言见过的不止这一处,以前从没嫌过难看。
出车祸之后夏庭晚就不开车了,因此是赵南殊送他去香山。
夜里的香山实在很美,沿着环山道慢慢开上去,能隔海看见h市的市中心。
浩瀚星空与人世间的灯海奇妙地接壤。隔岸喧嚣,但此间安逸。
苏家的保安认得赵南殊的车,他或许是拿捏不准,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放行了。
赵南殊把车停在前车道,夏庭晚一个人走了出来,门廊前是他们结婚那一年苏言栽种的一大片玫瑰花圃。
夏庭晚站在开得繁盛绰约的红玫瑰间,深深吸了口气,他走到门前,终于鼓起勇气按下了门铃。
等待的时间很短暂,可夏庭晚却又感觉很漫长。
他忍不住幻想起开门时看到苏言的面孔,他之前跟赵南殊探讨了很多该说的话,可是到了这会儿竟然都忘了。
他太想苏言了,想一见面就扑进苏言的怀里,想告诉苏言他这段时间有多委屈。
这样热切地想着的时候,脑子发热似的,感觉像是离婚那些事都不存在,苏言还是离他好近。
就在这时,那扇门打开了。
“你好。”开门的不是苏言。
面前的青年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白大褂,面容秀雅清丽。他看向夏庭晚,楞了一下:“夏、夏先生……?”
夏庭晚不知道他是谁,可是他自然是认识夏庭晚的。
“请稍等。”青年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很快露出了礼貌的微笑。他有一双褐色的和煦瞳孔,一看就是性格非常温柔的男人。
他转过身往屋里走了两步,仰头朝二楼唤了一声:“言哥,夏先生来找你。”
喊完之后,他转头对夏庭晚作了个请进的手势。
他叫苏言‘言哥’,他站在这件屋子的中庭,那么自然闲适,就像是男主人一样招呼着夏庭晚进来。
夏庭晚几乎是用手指用力按着门框,才能在这一瞬间勉强站稳。
第四章
苏言穿着白衬衫站在楼梯上,夏庭晚仰起头看他,那是和他同床共枕五年的男人,可一时之间竟然陌生到不知道如何开口。
“坐吧。”
苏言走下来,他并不避讳夏庭晚,轻轻扶了一下青年的腰身,温和地道:“我想和夏先生单独谈谈。”
“嗯。”那青年望着苏言的眼神温顺又带着光亮,他听话地点头:“言哥,那我上去陪宁宁。”
神态是做不了假的,夏庭晚只看这一眼,就明白那青年对苏言的爱慕。而苏言的动作、话语,也已经认可了青年在这间苏宅的位置。
夏庭晚忽然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是个天大的错误。
一个月前这里还是他的家,可是如今他却是一个不速之客。多可笑,他还以为苏言割舍不下,他还以为自己有再试试的机会。
“有事?”
苏言给夏庭晚倒了一杯茶,然后坐在了对面。
他整个人淡淡的,眼睛只在他身上滑过,客气疏离,不做半点多余的停留。
夏庭晚的脸色苍白,他给自己打理的发型、挑选的衣服,给自己打的气,都在化为小丑一般的表演,他在顷刻间丧失了所有的斗志:“我……我今天才发现,还有些整理好的东西,我好像还没收到。”
“我会吩咐管家查一下,如果有遗漏,明天我叫人给你送去。”
夏庭晚临时想出来的拙劣借口,当然是马上就被苏言随口给拆了,苏言欠了欠身,虽然没站起来,可是很隐晦地表现出了催促的意思:“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我……”
夏庭晚下意识地回答,可抬起头和苏言浅灰色的双眼对视时,鼻子却不由一酸。
“苏言,为什么要和我离婚?”
他到底还是执拗地问了出口。
“你喜欢上别人了吗?可你跟我说过的,你那时说过的,我是你的小王子,永远都是……你都不记得了吗?”
爱意炙热时说的情话,此时再说出来,却令人感到又难堪又羞耻,夏庭晚知道他的质问太任性。
可苏言怎么能变心呢。
怎么能对他说了这样的话之后再变心,怎么能把他捧在手心里五年再狠狠摔在地上呢。
如果爱情也有时限,如果他只能做五年的小王子,为什么不在一早就告诉他。
“夏庭晚。”
苏言的双眼,在今天第一次凝视着夏庭晚,他的面容绷着,露出严肃的神色。
“五年前我们结婚时,说被逼心里不情愿的人,是你;一句一句说自己喜欢更年轻帅气的男人的是你;非要签婚前协议说离婚时不要我的钱的人,是你;喝得烂醉亲别的男人被周刊拍到的人,是你;半年前,和我闹脾气就跑出去酒驾飙车的人也是你。你没有安全感、要面子,所以做错了事,也要别人给你台阶才稍稍服软。我和你的婚姻,你从来就没在乎过。这么多年,因为爱你,面子我给了,里子我也给了。我累了。”
夏庭晚的身体颤抖起来,明明是他自己逼问的答案,可是苏言每说一个字,他都难受得想要捂住耳朵,苏言说到最后,他的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用尽全力才忍住不在苏言面前大哭出来。
他刚刚勉强拼凑起来的勇气,在这一刻溃败千里。
五年了,苏言从来不和他翻旧账。
再恼火的事,只要原谅了、翻篇了,就从此只字不提,所以有些错事,就连夏庭晚自己都好像忘了。
“我错了,”他哽咽着:“先生,我知道错了……”
他前一句话他还叫他苏言,可是这一句已经换成了先生。
他以前只在床上和撒娇时一声声地唤苏言“先生”,这时这样叫,是因为害怕。
他从未在苏言面前这么干脆地认过错,可是哪怕这样做了,他的内心也充满了恐慌。
他甚至想要时间就永远停在这一刻,这样就可以不用听到苏言接下来的话。
“我累了,也不再想顾全你的面子。既然你问我,我就告诉你。”
苏言的声音低沉,他又重复一遍“累了”,面上的表情却平静,慢慢地道:“我离婚,是因为不爱你了,跟别人无关。我既不爱你,也不恨你,我对你没有亏欠,也不留恋。所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以后就不必再见了。”
——
夏庭晚是逃跑一样离开苏家宅子的,赵南殊看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根本一个字也不敢问,就只是闷头开车。
直到驶下香山之后,夏庭晚忽然说:“他不爱我了。”
赵南殊手微微抖了一下,他想安慰两句,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夏庭晚把车窗摇下来,夜色中还依稀有苏家玫瑰花圃的芬芳,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前几天在赵南殊家里时,他悄悄把苏言给他的书信整理了一遍。
苏言有个习惯,只要离开h市出差,无论落脚在哪里都给夏庭晚寄一张明信片。
夏庭晚以前总笑话他是民国时代残留下来的古董,苏言也不生气,他说:在外时,有许多事想跟你分享,但是不急,慢慢来也好。
他们真的是很不同的人,夏庭晚是随时都要弄出些动静的人,吃了巨大的帝王蟹,要拍照片发给苏言;想苏言了,就立刻缠着他问什么时候回来。
可苏言不同——苏言很静、很慢,他像月夜下流淌的河流,不知何时,爱意已缓缓流入大海,再也不回来。
结婚的第一年,苏言去法国处理事情也给他寄了一张明信片,上面写了几句话:
庭庭,见信好。
我在巴黎,这几日多雨,但是有幸收到圣埃克苏佩里先生1943年出版的法文原版《小王子》,因此心情很不错。
有几句话一直想摘录给你看,就附在这里。
“我的那朵玫瑰花,别人会以为她和你们一样,但她单独一朵就胜过你们全部。因为她是我浇灌的。因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为她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因为她身上的毛虫(除了留下两三只为了变蝴蝶而外)是我除灭的。因为我倾听过她的哀怨,她的吹嘘,有时甚至是她的沉默。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读到这里时不禁想起你。
你一个人,就胜过世间全部,因为你是我的,是我要保护一辈子的小王子。
苏言给他的回忆,像是玫瑰的香气,从好遥远的地方而来,却还是带着让他心酸的甜意。
是这张明信片上的话,给了他来找苏言的勇气。
他的身上,在那些很隐秘的地方,有很多细细密密的尖刺,只要被触碰到,就会不听话地竖起来。
或许是因为他从未觉得自己可爱,在和苏言在一起之前,他从不相信有人会真的爱他。
苏言是他第一个男人,是他唯一的男人。
他脱光衣服和苏言z_u_o爱时,苏言反复细致地亲过他身上最丑陋的部分,那些被烟蒂烫伤的疤痕,被玻璃划伤的粗糙肌肤。
他在苏言怀里大哭,一遍遍地求苏言,不要打他,可不可以永远不要打他。
苏言答应过的。
苏言一次次地答应过,可是即使如此,他也无法克制自己,他想要刺痛苏言。
只有苏言忍着痛保卫他,浇灌他,他才能感觉到被爱,这五年,他重复着这个动作,一遍遍地确认被爱。
到了今天,所有都结束了。
苏言厌倦了这一切,把他还没开出花的躯干从土地里连根拔起,他实在是好疼,因为痛恨自己,就更疼。
他亲手毁掉了这辈子唯一一次被爱的机会。
——
之后的好几天,夏庭晚都感觉根本无法从绝望和痛苦中走出来。
先前尽管签署了离婚协议,可是因为从来没有和苏言当面沟通,这整件事始终都显得虚幻和遥远。
直到苏言当着他的面,亲口告诉他不爱了,他才终于感觉到了切肤之痛。
他窝在家里翻看着苏言给他写过的信,有时一天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去,一个人的时候,总有种幻觉,好像听到手机在响,可是每次焦急地低头查看,其实都毫无动静。
夏庭晚想过要把苏言的微信删掉,可是他打开和苏言的聊天界面,怎么都点不出删除键。
那聊天窗口的最后一句话停留在近两个月前,是苏言发的:“庭庭,我要晚归,记得吃药。”
他没有回。
应该是从他们认识那一年起,苏言的头像就是《鲸语》电影里小夏纵身一跃的背影
夏庭晚不知道为什么苏言直到如今都还用着那个头像,可他忍不住在心里偷偷想象那会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
哪怕他自己也知道,时至今日,任何的揣测都是那么可笑。
他像是得了强迫症,每天翻来覆去打开苏言的头像,一边打心底害怕有一天看到苏言把头像换成和那天苏宅里的青年的合照,一边又对自己深陷其中的行为感到浓浓的厌恶。
他这边还没看出任何动静,苏言的新欢绯闻已经见了报。
其实和夏庭晚在一起之前,苏言基本没出现过在娱乐版块或者八卦小报上,以他的身家来说,他低调得已经近乎神秘。
直到他追求夏庭晚,并且走入婚姻,媒体才一下子发掘了这个热点。
明星和富豪权贵之间的爱情纠葛一向是最吸引眼球的故事,更何况是男人与男人之间,从这个角度来看,夏庭晚和苏言简直是八卦界的瑰宝,随便从哪个角度挖点边角料出来,都能叫大众看得津津有味。
报纸里写,昨夜年轻男子和苏言一起吃了日料之后,还一同前去h市的黑箱剧场看话剧,举止亲密,疑似是苏言新欢。
文章里当然又不忘提到夏庭晚,他前几年没什么作品,酒驾事件之后风评更是日渐低迷,再加上离婚的新闻,当年和苏言的炙热爱情在人们眼里似乎也变了味。
媒体乐得把他呈现成一个投机婚姻中的失败者,哪怕是在这本和他不相干的新闻中,也要把他拎出来,用揶揄的语调再调侃一遍,揣测感情挫败的他酒驾毁容,没想到因此被年轻小三给pk掉,这好像是一件大家都觉得很好笑的事。
夏庭晚其实不太在乎媒体怎么写他,可是看到报纸上偷拍的照片时,他还是无法平静。
偷拍到的照片很模糊,但夏庭晚一眼就能看出来,照片上苏言身边的年轻男人,的确就是那天他在苏宅看到的青年。
那青年的身材和他相仿,只是长相和他截然不同。靠在苏言旁边,微微仰头和苏言说话的姿势都有些像他,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叫他感到胃里一阵抽搐地疼痛。
他也曾那样,在夜色里抬头看着苏言,把头靠在苏言的肩膀。
时光流转,他有退场的一天,可是那边总有人能顶替他的位置。
仔细想想,甚至自己也觉得滑稽。一时之间,他竟然忽然也能够理解为何大众觉得这样的新闻好笑又j-i,ng彩。
旁边的赵南殊本来还在和他一起看报纸,可是像是忽然收到了什么消息,神情认真地回着手机微信。
“老板,我朋友认识这个人。”
再抬起头时,赵南殊忽然对夏庭晚说:“他是仁爱医院儿科的护士,叫温子辰。”
“仁爱医院?”
夏庭晚楞了一下。
仁爱医院是h市有名的私立综合医院,价格极其昂贵,他半年前出车祸之后,就是被送去了仁爱医院进行治疗,还在那儿住了近两个月,不知道为什么,这让他感觉有些异样。
“有点怪啊老板,”赵南殊看了一眼夏庭晚,试探着开口道:“要不咱们稍稍查查温子辰……?”
他说到这里,似乎怕夏庭晚误会,马上补充了一句:“不为别的,也不可能找人家麻烦,就是查查看一下情况。”
“那也行吧。”
夏庭晚有些不知所措,他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查,明知道多了解一点,他就多心痛一点,可是却还是忍不住,他不是对温子辰好奇,他只是还放不下苏言。
——
当天晚上夏庭晚又烦闷得睡不着,他这时才想起去找苏言的时候,似乎温子辰提到过“去楼上陪宁宁”,而赵南殊又说温子辰是儿科护士,这些碎片式的信息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关联,可他却又找不到将它们拼凑起来的方法。
他站在赵南殊家的阳台上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点了一根烟慢慢地抽着。
赵南殊喜欢热闹的地方,因此哪怕到了深夜十二点多,这里的老街区依旧称得上喧嚣,街角有一间大排档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对面的街道,一个女人正在追着她的男人厮打,在激烈的咒骂声中,烤串和啤酒的味道悠悠地飘了过来。
夏庭晚就这么看着。
他忽然想,这个世界上,其他的夫妻、情侣究竟是怎样相处的呢,他们大概都会吵架吧,就像楼下那对小情侣现在那样,可是他们会分手吗?分手的那些人,就真的都不再回头了吗?
想着想着,不由有些出神了。
“老板,睡不着吗?”
赵南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揉着眼睛,顶着一头睡得乱蓬蓬的头发,顺手从夏庭晚放在一边的金属烟盒里拿出一根万宝路:“借个火。”
“你不是戒烟吗?”夏庭晚虽然这么说,可还是把打火机丢了过去。
赵南殊干净利落地点了火,然后仰起头,把烟圈一圈圈地呼出去,这才回答道:“陪你嘛。”
“老板,你还记得吗?去年我失恋的时候,跟你请了三天假,你那会儿挺担心我的,但是我不让你来看我。其实那三天,我在家里看了好几遍《春光乍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烟雾的关系,赵南殊的眼神看起来有些迷离,他笑了笑。
“说来奇怪,别的都还好,可每次看到何宝荣说:黎耀辉,不如我们从头来过。我就很想哭——老板,你会不会有这种感觉,有一天醒过来看着空空的天花板,会觉得好难过,忽然很想从头来过,回到过去的某个节点,或许人生就能变得很不一样。”
“有过吧。”
夏庭晚想,现在不就是这样的感觉吗,从头来过,多让人憧憬却又心酸的四个字,“如果真的能从头来过,你想回到什么时候?”
“回到跟我初恋在一起的时候吧。”赵南殊懒懒地靠坐在躺椅上把腿翘了起来,怀念地说:“我初恋是高中篮球队队长,他妈的,他那时候简直帅到让人睡不着觉,直到现在,我还会梦到和他在午休的时候偷偷躲在男更衣室亲热的事,如果我以后成了名人,我一定要写个回忆录,把他有多帅写进去,睡过他简直是我这辈子最赚的事。”
“老板,苏先生呢——他是你的初恋吗?”
“怎么才算初恋?”夏庭晚眯了眯眼睛,问道。
“这还用我想一个定义出来吗?你觉得怎么样算是就是啊——”
“在苏言之前,我可能喜欢过邢乐。”
“我c,ao,就那个正当红的邢乐?”赵南殊一下子坐了起来。
“除了他还有哪个邢乐。”
夏庭晚想起多年前,他陪着那个野心勃勃要在演艺圈出人头地的男孩子参加《鲸语》试镜,却万万没想到,人的际遇那么吊诡,最后竟然是他被许哲相中了。
那时,他的确对邢乐有好感。
“但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初恋,感觉模模糊糊的,有一次我俩都喝醉了,还接过吻,后来彼此就有点尴尬了——可我也不能算喜欢他,只是那时觉得他特别帅吧。”
夏庭晚低下头,停顿了一会儿才轻声说:“然后,就只有苏言了。”
赵南殊大声地啧了一声:“老板,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这种性经验贫瘠可怜的人,进入婚姻就像是在赌博,你怎么知道你以后可能要睡一辈子的人,那方面到底合不合拍,带不带劲?”
夏庭晚抬脚踹了一记赵南殊的躺椅:“你才贫瘠。”
他把身子前倾,趴在阳台栏杆上,望着楼下醉酒的人们歪歪斜斜地行走,忽然说:“而且你不懂,苏言和我——”
夏庭晚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苏言和他……
除去第一次的疼痛和忐忑害怕,苏言几乎是手把手地教会他享受这世界上最快乐的事。
刚结婚时,他们只要在一起,就是那样翻来覆去地疯狂折腾,苏言把他的肌肤一寸寸地亲得几乎发烫,从床头滚到床尾,再之后就干脆在地上,好几次他第二天爬都爬不起来,可还是忍不住缠着苏言,撒娇要苏言抱着他洗澡,然后再在浴室里玩上一早上。
这样想着,虽然在夜色中根本就看不到,可是夏庭晚却还是感到自己的脸和耳朵都红了,他掩饰一般地吸了一口烟:“没什么。”
“老板,你害羞起来可真可爱,哈哈哈。”
赵南殊当然知道夏庭晚憋回去的话是什么,可他也并不追问。
只是站到夏庭晚身边,拍了拍夏庭晚的肩膀,他顿了顿:“都会过去的,真的。”
“嗯。”
夏庭晚点了点头。
这是他这几天来,第一次提到苏言却不感到难过。
人真的很奇妙,因为回忆太过美好,所以想到时,竟然连伤心都不舍得。
第五章
几天后的夜里,赵南殊有事不在家,夏庭晚接到了经纪人周仰的电话。
这段时间,他一直是刻意避着周仰,电话和微信也经常不想回,但总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庭晚,最近还好吗?”
虽然是关心的话,可是周仰的语气却很淡,多少也是带着点公事公办的寒暄意思。
夏庭晚虽然和周仰合作了很多年,但是关系却远远比不上和赵南殊亲近,但周仰是许哲介绍给夏庭晚的。
许哲那时对夏庭晚说,周仰这个人,有脾气也有能力,听他的,不会叫你吃大亏。
夏庭晚信任许哲,所以他也信任周仰。只是他是个敏感的人,也一直明白其实周仰在私人角度上算不上有多欣赏他,所以两人也一直亲近不起来。
周仰严厉强势,真心喜欢的是努力听话的明星,而不是他这样不可控又任性的。
早年他风头最劲的时候,的确是周仰手里最耀眼的品牌,可是结婚之后,他本身就对事业松懈了下来,做了些不太明智的决定,又有几个负面新闻,周仰和他的关系也随之日渐冷淡了下来。
周仰对于夏庭晚来说,在某些方面有点像是苏言,他们都是更年长、更强大的男人,只是苏言更深沉、也更内敛,而周仰是敏锐锋利的。
夏庭晚对周仰,有尊重,也多少有些敬畏。
“还好。”
夏庭晚知道周仰打过来,多半是要谈工作,可他没兴趣,就也不往话头上引。
“医院打给我,说你这星期没有去做疤痕修复,怎么回事?”
周仰虽然语气依旧没什么变化,可夏庭晚却马上就察觉到他心里不痛快,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老实解释道:“这几天实在心情太差,不想出门,所以就没去。”
他车祸之后,苏言把他安排在仁爱医院,主要处理的是骨折和身上多处的挫伤,以及之后的护理,别的都还放在后面。
但是周仰当时一看夏庭晚的脸,马上就第一时间给他预约了激光疤痕修复的疗程,之后基本要求夏庭晚一个月去一回。
作为经纪人,周仰最在意的当然就是夏庭晚的样貌,这几个月,每次和夏庭晚通电话,他都要问一下伤疤恢复的进展。
这时听到夏庭晚这样的回答,周仰显然是有些压抑不住怒气了:“庭晚,我理解你感情上面临的问题,但是你不能这样做事。和苏先生分手了,但是你的人生还在继续。你的脸不仅关乎你的外貌,它还是你的饭碗,你懂不懂?哪怕你每次疗程都按时去,注意饮食,那道疤都注定不可能全部消下去了——能褪下去多少,能用化妆品遮多少,上镜还能不能让观众接受,都要看命。这件事,对于任何明星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老天就只给你自己留下那么一点点还可以努力的空间,你甚至都还不知道珍惜?你觉得你对得起自己吗?”
周仰很少说过这么不客气的话,夏庭晚只是握着电话听着,都感觉到坐立不安。
“还有,这几个月来,先是酒驾,再是离婚,围绕在你身上的新闻就没有半点正面的,你看看——看看那些周刊、公众号都写些什么,看看关于你的舆论都已经成了什么样了。我问你打算怎么回应,你就不回微信,你躲我能躲得了多久呢?酒驾的事,我虽然当下就发了篇公关稿,但是你以后出席活动,有记者问你了,你要回什么?你要怎么对大众道歉?这些问题,你都不打算想想吗?还是你其实已经打算要无限期退出娱乐圈了?”
周仰显然是这段时间的闹心事憋得多了,干脆倒豆子一样全部说了出来,语速极快的诘问让夏庭晚握着手机的手指都紧张地发抖了起来。
周仰这么多的问句,他一句也回答不上来。
他从来不太会处理愤怒这种情绪,或许是因为想到怒这个字时,脑子里划过的就是儿时父亲高举的巴掌、醉醺醺的粗重呼吸、还有身上剧烈的疼痛,所以哪怕成年后,他也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愤怒,他冲动时,会做令自己也很后悔的事。
但是相反的,如果一旦有人对他发怒,哪怕只是个陌生人,他的脑子都还是会卡壳一刹那,接着就是反s,he性的害怕和退缩。
过去的五年里,苏言几乎没对他发过火,没抬高声音吼过他半个字。
他几乎都忘了直面别人的愤怒是什么感觉,周仰这一通连珠炮般的指责,叫他不知所措。
“对不起,周仰。”夏庭晚喉咙发干,顿了半天,终于磕巴道:“我、我真的没想那么多。”
话说出口,他自己也觉得虚弱,他像是举了个纸做的盾牌,面对周仰尖锐的矛,他是那么不堪一击。
“对,这正是你一直以来的问题——庭晚,你从来都不想那么多。”
周仰的怒火却完全没有因此而消弭,他干脆地道:“你总在可怜自己、心疼自己,许多时候你做了错事,就只躲起来,却从来不想想后果,也不想背负你该有的责任。”
“你婚后被人拍到喝醉酒跟男模特接吻,满世界的人都在吃瓜,我们花了多大的心力,买了多少通稿,才帮你把这件事给洗过去,就连苏先生也一边丢着脸,一边还要帮你对媒体解释:都是小事,不是出轨。如果不是因为当年那个接吻门,你以为现在你离婚,会有这么多媒体看你热闹,把你写的这么不堪吗?”
“现在不是也一样?你喝的酒、你开的车、你伤的人、你给自己的脸上搞了一条六厘米的疤,但最后是苏先生在帮你收拾烂摊子,公司在帮你道歉公关,我在着急让你去做疤痕修复,可你呢?你自己心情不好就躲在家里,什么也不管,这应该吗?庭晚,你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该开始多想一点了,无论你这时有多脆弱,有多不想背负,你都有你的责任——我们每个人都有,人生就是他妈的这样子的,长大点吧。”
“好了,我还有事要忙,等下帮你改疗程的预约日期,你自己也想想吧。”
夏庭晚被训得脑子一片空白,周仰电话都挂了好久,他还在那儿拿着手机发呆。
除去小时候的不堪岁月,他年少一炮而红,之后走到哪都被拥簇,再然后就是被苏言追求,和苏言结婚,过了童话城堡里似的五年。
他从没听过这么毫不留情面的指责,甚至感觉自己的脸都因为丢脸和羞耻而发烫。
人是不太能接受最坏的自己的,就像照镜子时,眼睛会自动修正那些不对称,美化那些瑕疵,然后脑补出比本人更美一些的容貌一样。
夏庭晚一直知道自己个性不算太好,可也好像还算过得去,连苏言和他离婚后说的话,都没这么直白地告诉他——“你很糟”。
可今天,周仰偏偏就不给他半点回避的余地,就这样告诉他了。
临睡前周仰把明天在仁爱医院的预约时间给他发了过来,夏庭晚看了一眼,钻进了被窝里。
他翻来覆去到半夜,但是怎么都睡不着,一字一句地想着周仰说的那些话,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忍不住给周仰拨了个电话。
“喂?”
“周仰……”夏庭晚问道:“你刚才说我开的车,我伤的人,是什么意思啊?”
电话那边是好几秒的安静,夏庭晚低头看了一下,分明是还在通话中的:“喂?周仰?”
“嗯,刚信号有点问题。”周仰终于开口了,他的语声很平稳:“我刚说的是——你伤人伤己,不仅让自己遭了那么多的罪,也让关心你的人难过。”
他刚刚是这样说的吗?
夏庭晚的内心有些疑惑,可他又没有把周仰的话逐字逐句地录下来,周仰又实在表现的太过淡定,所以也不得不就这样过去了:“好的,我收到你的信息了,明天会去治疗的。”
周仰也一句话不多说,“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
夏庭晚几乎一夜都没有睡,第二天起来洗漱时,无意中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的面孔,只见眼下一片乌青的黑眼圈,憔悴到吓人的地步,右脸那道疤痕也因为肤色暗淡,显得更加可憎了。
他对自己的厌恶又再一次熟悉地翻腾了起来。
小时候他很自卑。
因为穷,身上的衣服总是破旧的,有一年冬天,他的靴子破了一个洞,家里没钱买新的,他每天上学走路都要用力跺着脚,才不至于让双脚冻僵。
没有任何色彩可言的童年时代,他像只灰不溜秋的耗子,每天都躲在各种角落里。
在学校,没有小朋友喜欢他,他走进教室里时,大家嘻嘻哈哈的笑声会中止片刻,然后把异样的目光投向他。
他无论何时想到那时的场景,都会感到胃里一阵痉挛。
苏言追求他时,他和苏言喝着啤酒讲起童年的那一幕幕,“那时,每一天都好自卑,好想就那样消失不见”,讲着讲着,就忍不住渴求安慰似的看向了苏言。
苏言摸了摸他的头说:“我听说,根治自卑的最好办法,就是找个爱你的人,疯狂z_u_o爱。”
直到和苏言结婚之后,他才真正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新婚的他是自恋到膨胀的。
哪怕只是随意地照照镜子,都情不自禁觉得自己美到发光。
他第一次真实地喜欢他的眉毛,他的眼睛,觉得自己笑起来是好看的,吃起东西是好看的。
那时的他,像是只第一次经历发情期的小公孔雀,又新奇又骄傲,恨不得和全世界展示他绚丽缤纷的尾屏,蓬勃的情欲和生命力无时无刻不在他身上河流一样奔涌着。
爱情是一种美貌。
夏庭晚看着镜子,双眼里因回忆泛起来的光芒渐渐黯淡下来,镜子里留下的那张面孔,哪怕遮住伤疤,也变得丑陋不堪。
他转头走出了洗手间,随手套了一件外套,戴上墨镜就下楼了。
赵南殊已经把车开好在等着他,见他坐进来,丢给了他一个包好的鲔鱼三明治,一边开车一边说:“老板,我那个朋友给我约了一个人见见,是仁爱医院儿科的内勤,管登记档案这些的,我去打探一下,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关于温子辰你有什么临时想起来要问的,可以告诉我。”
夏庭晚食不知味地持着三明治,听到温子辰的名字,突然感到一阵不适,他捏紧了三明治,没有开口说话。
夏庭晚也来做过几次修复了,打激光前,医生给他的脸涂了冷霜,躺下来时,夏庭晚感觉自己从脸连带着到脑子都感到很麻木。
激光机器举了上来,他闭上了眼睛,脑中又想起那天苏言扶了一下温子辰的腰的动作,还有温子辰对苏言说的话:言哥,那我上去陪宁宁。
他脑子里像是有两条截然不同的线路在跑着,一会儿认真地想宁宁到底是谁,一会儿又忍不住漫无目的地在意起温子辰叫苏言“言哥”时的语气,柔软中又都带着点依赖。
修复做完之后,赵南殊恰巧打过来,夏庭晚就一边往外走,一边听他说。
“感觉其实也没什么好查的,就挺平凡的一人,”赵南殊在电话那头有些泄气地说:“温子辰n大护理专业的,前年毕业之后直接进了仁爱的儿科,平时脾气很好,特别会和小孩子相处,家里条件挺一般的,还有个弟弟身体不太好,他之前有个好像挺有钱的男朋友,去年分手了。目前也就知道这些,老板,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赵南殊说是调查,其实也没什么头绪,很显然问的事情也都是关于温子辰的个人情况和感情比较多。
“哦对了,还有,”还没等夏庭晚开口,赵南殊就又补充了一句:“他最近好像在专心陪护一个挺重要的病人,所以一周都只来上班两天,这事在仁爱还比较少见,所以多提了一嘴。”
“什么病人?叫什么?”
“啊……你等等,”赵南殊显然没想到夏庭晚对这个也感兴趣,他那边似乎是捂住了电话在和旁边人说了几句什么,过了一会儿声音才又传了过来:“是个十一岁的小孩,叫尹宁。说是因为车祸事故住院的。”
夏庭晚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尹宁?他、他什么时候出的车祸?”
“是啊。”赵南殊还没意识到不对:“这也要知道啊——那再等等,要查一下的。”
夏庭晚握着手机站在医院的走廊,尹宁、宁宁,儿科护士,周仰说的伤人。
这些丝丝缕缕的线索在他脑中不断地交叉出现在等待赵南殊答案的那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他像是在等待自己的审判,能很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急促、剧烈,随时都能跳出他的胸膛一般。
“老板,查到了,今年3月十五号晚上十一点多入院的。”赵南殊说到这儿,语声忽然也不对劲了:“3月十五号,这不是老板你……我c,ao,怎么回事?”
他还没说完,夏庭晚的手机已经啪地掉在了地上,只剩下赵南殊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里一遍遍响起来:“喂?老板?喂?老板你还在吗?”
夏庭晚没有把手机捡起来,他捂着脸,扑通一声重重跪在了医院冰冷的地板上。
——
“来接我,我现在就要去香山。我有事要问苏言,我有许多事情要问他。”
夏庭晚不记得他是怎么走出医院的,只记得他的手指一直颤抖着握着电话,一遍一遍地和赵南殊重复着:“我要见苏言。”
“怎么可能撞到人呢,”赵南殊一边开车,一边惊愕地说:“媒体根本没有报过,警察只是吊销了你六个月的驾照,也没有家属出现过。怎么可能会是这样呢,是不是误会了,老板,你真的不记得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南殊,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那天喝多了酒,只记得前面是保险杆,我刹不住车就撞了上去,之后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夏庭晚喃喃地道,他转头看着赵南殊,那双眼睛里失去了一切神采:“我撞了人、我撞了人。”
赵南殊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老板,还不一定,真的,说不定是巧合。”
话刚一说出口,他就感到一阵虚弱。
“哈。”夏庭晚把头仰起,他用力地摇了摇头,几乎是从牙缝里痛苦地挤出了声音:“没有误会,也不是巧合。苏言知道、周仰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都瞒着我、都瞒着我。”
赵南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加快了车速往香山驶去。
凑巧到可怕的是,赵南殊的车刚开到苏宅时,只见苏言那辆黑色的迈巴赫竟然也刚刚熄火停在苏宅的车道上。
司机打开车门后,苏言最先走了出来站在一边等着,跟在他身后的是穿着一身纯白运动装的温子辰。
温子辰出来后,还弯腰似乎在对车里面的人说什么,过一会儿,才看到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拉着温子辰的手,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夏庭晚盯着那个陌生的小男孩,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推开车门,双脚却好像踩在棉花上。
一路上他都想着要马上到香山询问苏言真相,可是现在真相就摆在他眼前,他却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正在淹没他。
苏言当然一眼就看到了他,隔着七八米的距离,夏庭晚都能感觉到苏言的脸色沉了下去了。
夏庭晚踉踉跄跄地走过去,他每走一步,那小男孩的面容就越清晰一点,可是他越看清,心就越往下沉。
小男孩瘦弱清秀,白皙的面孔上左眼分明是缝过针的,眼皮耷拉着,所以打量人时,都要稍稍把脸向左侧过来,好更方便用上右眼。
“你怎么来了?”
苏言往前走了一步,今天的他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难以接近。
不像是那天的淡定和疏离,他绷紧的嘴角此时带着一种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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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言,车祸的事,你打算瞒我多久?”
夏庭晚逼视着苏言一步步上前,他不敢再看那小男孩的脸,只能神情激烈地盯着苏言:“告诉我,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都做了什么?”
“夏先生——”一直站在旁边的的温子辰忍不住站过来,他开口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苏言一下子重重摁住了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