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一般的网络小说里都应该出现的比如:美人在床,轻掩薄被,欲说还休……都没有出现:
叶伦总算没再光着等撩。
他穿了一件纯白色的背心,下身依然是刚才那条平角裤,四肢大喇喇地敞着,靠在床头玩手机。
这造型……怎么说呢,十分随性,非常粗犷,超级爷们。跟“斯文”两个字完全扯不上边儿,可算把他先前辛苦积累的文雅形象给毁了个一干二净。
“……”
擎风瞄见一眼,有点小震撼,还有点小崩溃: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然而并没有人跟他说好。
其实擎风不是个例,很多人都被叶伦风流倜傥又温文尔雅的外形给骗了,实际上这家伙从内到外都是个纯爷们,这从他一言不合干翻学长就能看出来。
可怜叶伦徒有一颗“硬汉”的心,偏偏没有做“硬汉”的资本。
用网络上时兴的话来说就是: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一看叶少爷这糙汉做派,擎风满腔的心猿意马也跑了个无影无踪——他突然觉得,跟叶伦同床共寝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了……
叶伦正在刷军事新闻,听到声音,转头来看他,小声问:“你想睡里面还是外面?”
擎风拿毛巾擦着头发,想了想:“外面吧。”
“哦哦,好的。”叶伦点点头,打个哈欠,似乎是想睡了。看来之所以一直等着,就只是想问问刚才那个问题而已。
他爬下床,“噔噔噔”地跑过来,把手机放在书桌上充电;又“噔噔噔”地跑回去,拖鞋一甩,爬上床,靠着墙躺下。
还不忘伸手拉过空调被,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好,而后蜷成一只虾米,贴墙而卧,给擎风留下大半边空位。
后者坐在一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觉得画面感简直不要太强,就算把叶伦换成毛茸茸的大白兔,两只长长的耳朵甩在后面,也不会有任何违和感。
就他愣神的功夫,叶小兔子都闭上眼睛了,又努力睁开,探出半张脸跟他说:“晚安。”说完又倒回去,拉好被子继续睡。
“……”
c,ao,擎风在心里吐槽,这他妈也太犯规了。
直觉自己要是再盯下去,肯定会出事。擎风果断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和一盒火柴,走到阳台上去抽。
擎风平时比较闷,话不多,加之体育生身体好、纪律严格,就很容易给人留下一个老实可靠的印象,简而言之就是:好男人。但319里的人都知道,他其实是四人组里唯一一个会抽烟的。
抽烟不稀奇,稀奇的是擎风抽烟时,才会展现出来的那种江湖气息。
而这种气质不是天生的,也有来头。
擎风的父母都是教师,一位教英语,一位教物理。平时工作忙,全身心都扑在学生身上,所以他从小到大,还数爷爷陪伴的时间最多。
而擎风的爷爷呢,是位标准的杠把子。年轻的时候叱咤风云,称霸一方,老来得子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突然就顿悟了,不顾众人挽留,硬是要金盆洗手,回家养娃娃。
十几年下来,不仅y-in差阳错地把家里的独苗,培养成了彻头彻尾的知识分子,还赚到一位留洋的大才女做儿媳,再过几年,又喜抱金孙。
所以擎风打小就是跟爷爷混大的。
尽管老人家上了年纪之后,家庭和美,身上的戾气消退不少,见谁都是笑眯眯的。但人生经历本来就是一种财富和印记,它会渐渐沉淀为一种独特的气质,表现在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抹消掉的。
而日积月累,擎风耳濡目染的,也自然而然地继承了这一身气质。说好听一点,叫血性,说难听一点,其实就是匪气。
方才在浴室里,叶伦之所以被压得动弹不得,一方面,有他无心抗拒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就是擎风所展现的气魄。在那一瞬间,他认真起来的时候,是很凶悍也很狂野的,像一柄出鞘的剑,很锋利,很直接,让人难以招架。
所以叶伦虽然略输一筹,却也用不着不服气——大好良民跟流氓头头对阵,输了才正常,能全身而退就可以偷笑了。
不过叶伦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心胸宽广,俗称:大气。向来不把这些无关紧要的胜负放在心上,正所谓有所求才有所急,他此生顺遂,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所以心态放得比谁都平。
这时候注意到擎风不上床来睡觉,跑到阳台上去吹风,他一时好奇,也往床沿挪了挪,透过硕大的落地窗朝外张望。
正巧看到擎风嘴里叼着烟,划了一根火柴,左手拢着,低头凑上去点燃。
火光微弱,照着他的表情忽明忽灭,眼睫在脸上投下y-in影,明明没有表情,又莫名给人一种冷峻而漠然的感觉。
他甩灭火柴,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而后侧身靠在栏杆上,深深吸上一口,才伸手拿下,偏头瞧着楼外发呆,留给叶伦一个帅气十足的侧颜。
夜不算深,院落里还有晚归的学生在走动,彰显着年轻人的不安分。
过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出神的擎风才想起来再抽一口,烟嘴快递到唇边,动作却突然顿住。
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总之他这一口,最终都没有再抽,而是伸长了胳膊,搭在栏杆之外,等着它慢慢燃尽。
擎风想到什么?叶伦不够了解他,猜不透。
却不知道,对方只可能是想起他,才会突然改变主意。
“阿伦不抽烟,且不喜欢烟味。”这是周逸无意间透露的信息,擎风却有意识地记住了。
一想到待会儿还要跟他一起睡,身上总不好飘着一股难闻的烟味……尽管兴头已经被勾起来,但擎风不成瘾,还是选择了放弃。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擎风不会拿到场面上来说,叶伦想要知道,只有日后自行品味。
他现在能够掌握的,只是眼睛能看到的,这个感觉很特别的擎风。
不同于平日的低调,他独自站在那里,就组成了全部的画面。既是主角,也是背景,完完整整,全部是擎风。
他不紧不慢地抽着烟,眼神深邃,嘴唇抿紧,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样子,反倒勾得人想去撩他。
就好像酒会上那种最吸引人注意的型男,明明打心眼里不愿出场,却有不能拒绝的理由,一定要来。于是只好摆出一副冷感又不耐烦的姿态,好似对谁都不感兴趣,纯粹过来消磨时间。
可他越是这样,越引人注目,勾得所有人心里都像有猫爪子在挠,想要迎上去撩s_ao,凑上去引诱一番,看他究竟是不是石头做的,到底会不会动容,会不会赏脸看你一眼。
而且以擎风性格,他要么就不搭理,一搭理肯定火热强烈得让人受不了。
对于这一点,今夜的叶伦是深有体会的。
他晃着小腿趴在床上,琢磨着、琢磨着,突然就意识到——周逸虽然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里都不靠谱,但他一旦靠谱起来,也是一枚预言帝。
擎风确实合他的胃口。
要不是太困……
叶伦把脸埋在擎风的枕头里,闷闷地想……
要不是太困,他就起床去讨一根烟抽了。
☆、偏偏中意你
如果擎风在这时候进屋来,就会看到叶小兔子耷拉着耳朵,晃着脚丫子,趴在他的枕头上享福。
那么他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用再纠结是“上”还是“不上”的问题,果断提枪入阵。
可惜的是,烟烧得太慢,在他回来之前,困到不行的叶伦已经艰难地挪回自己的位置,抱着被角睡着了。
十几分钟后,楼里统一断电,台灯自然熄灭,吵闹的宿舍区也终于安静下来。
擎风抓抓半干的头发,灭了烟头,转身回屋。
他在上床之前,盯着叶伦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只觉得哪哪儿都很好,肩也勾人、腰也勾人、屁股更勾人,一笔一划都像j-i,ng心设计的,找不出半点儿瑕疵。
此时此刻,月黑风高夜,如果有谁借他两个胆子,擎风就敢伸手上去摸。
然而大半个校园都睡了,无人支持,他只好默默掀开被子,直挺挺地躺下去,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肚皮上,望着头顶的床板发呆。
本以为今天晚上十有八九要失眠,然而躺着躺着,睡意就开始一阵一阵往上涌。
大概是训练太累,旁边的小兔子又睡得实在太香甜了,擎风受他传染,渐渐也睁不开眼。
又等一阵,叶伦嘟囔着翻过身来,蜷起身体,把额头碰在擎风肩膀上,后者心神一摇一荡,悠悠的,就睡着了。
跌入黑暗前,脑中滑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叶伦这场桃花劫,他是逃不掉了。
擎风并非天生就对男孩子感兴趣。
擎家的家族基因里,往上追溯十代八代,都没有这一条。硬要说有什么是遗传的,每一个擎家的小伙子生来就会,那也应该是“打架”和“撩妹”。
据擎风所知,想当年,他的爷爷一手拿牌一手玩刀,在整个势力范围内都是横着走的存在,撩过的漂亮妹子上到政商名媛下到文艺女青年,一勾一个准。
偶尔碰上几个性子烈、眼光高还故意拿乔的,擎爷爷也说了——贞烈个什么劲儿呢?打晕扛走!
……
老一辈的流氓习气属于时代产物,现在都是先进的二十一世纪了,没人会这么干。
而且以擎风闷s_ao到爆炸的性格,要他主动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情况下,他都是躺平任调戏的那一个。
从小到大,作为班里毋庸置疑的一哥,擎风从来不缺追随者:学姐、学妹、同班同学,什么年龄段都有,情书和小礼物更是收到手软。
他很适应这种被漂亮妹子包围的生存环境,并且异常淡定地保持着良好的训练习惯,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当做调剂——既不单独接受某个人的示好,也不做出过于冷淡的姿态。
总的来说,一直到高中,擎风都是笔直如钢管的汉子,只是稍微冷感一点而已,也不知惹得多少女孩子心碎。
没办法,世界上就是有这种又轴又无聊的男生,硬是要把大好时光浪费在打篮球这么无趣的事情上。
擎老爷爷就没少旁敲侧击地教育他:“小风啊,我老了,想早点抱重孙子了。”
“爷爷……”擎风每次听到都会满头黑线,“我还没成年呢。”
时光荏苒,这种很平衡的状态一直持续到高三,才宣告结束。
擎风是在下学期开学后不久,才慢慢发现自己不对劲儿的。
可能是因为备考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学习氛围过于紧张,j-i,ng神总是紧绷,所以心态渐渐有些不稳定。
他也不确定是不是训练太累,耗光了所有j-i,ng力,所以在看片儿解压的时候,哪怕对着以往很喜欢的女忧、很兴奋的桥段,也没有任何感觉。无论怎么调动情绪,他都激动不起来。
擎风最初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吓得够呛,以为自己以后不能人道了,整个人都方方的。
后来过了几天,身体依然能正常晨勃,他才松下一口气……结果松到一半,又猛地提起来——我该不会是性冷淡了吧?
青春期的男生,心思比较敏感,更没有多少常识,他也拿不准到底是“不举”好一点,还是“性冷淡”好一点。
心里担惊受怕,又不好意思跟父母坦白,只好一直憋着。反正到最后只可能有两种结果:要么憋好了,要么憋坏了——真憋坏了再说。
“得过且过”是擎风仅有的几个坏习惯之一,当初面对这个问题时是这样,如今面对叶小兔子,也是这样。一旦没有办法快刀斩乱麻地解决问题,他就习惯性采取“放置play”。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擎风成功点亮了后面一项技能。
他也是无意中发现的,自己对男生,而且必须是那种白白净净、清清爽爽的男生,有一丢丢奇妙的感觉。
擎风是体育生特长生,校体队里集中了全校绝大多数的男神,周围全是荷尔蒙旺盛的年轻r_ou_体,但是对着那些跟自己一样的“肌r_ou_”和“大块头”,他是拒绝的。
唯独只有那种看上去优雅、斯文、有韧性,长得清秀好看,又不软糯可欺的男孩子,才能很偶然地撩动他波澜不惊的心湖。
……都不用找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形容词,简而言之,就是叶伦这样的。
就外表而言,叶伦属于非常抢眼的类型。
茫茫多的人海里,你第一眼一定会先看到他,那种恰到好处又得天独厚的好看,恰恰符合了所有人的审美。
这里面自然也包括擎风。
高中时期的那些惊鸿一瞥,顶多能让他觉得眼前一亮,碰上叶伦,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心跳加速、性致勃勃。
擎风这一回,可算是撞到南墙了,让他既心动,又头痛,说什么都不敢再往上凑,转身就跑。
他还记得爷爷吵着要抱重孙子,也知道虽然社会越来越开明,同性相恋越来越普遍,但是这条路,终归不是那么好走的。
而且叶伦怎么想,他不敢猜,也不敢赌。万一人家对他不屑一顾,擎风拿不准自己会不会恼羞成怒,干脆学他家的流氓老大爷——打晕扛走。
偶尔这样幻想一下,会觉得还挺美,可是放到现实中,擎风的表现却是避之唯恐不及。他很怕有一天,自己终于忍不住,会做出一些很过分的事情来,那就太糟糕了。
他在这头拼命抵抗,对面319的小伙伴们,却堪称野猪一般的队友,完全领会不到他的良苦用心。
不仅不义正辞严地拒绝叶伦这个“大型理智粉碎机”搬进寝室,还总在旁边煽风点火、添油加醋,以至于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彻底一发不可收拾。
擎风明明从一开始,就坚决反对叶小兔子入侵,誓死捍卫自己的胡萝卜,但是到头来,屁用没有。
人家不仅住进来了,还堂而皇之地爬上他的床,睡在他旁边,抱着他的胳膊,压着他的大腿。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一句话:一切的十动然拒都是纸老虎。
所以现如今,摆在擎风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吃掉他;要么再等一等,然后吃掉他。
不到走投无路,不知无路可走。
擎风主观认为,自己还是有救的,所以他决定再多等一等。
次日是周二,日程表上出现了难得的空档,大伙儿都没有课,可以放心赖床。
由于睡得特别早,某三位“野猪队友”醒得也超级早。
起床后也不说自觉一点,上食堂买点儿早餐投喂室友什么的,一个二个闲着没事儿,都围在擎风的床前。
围着也就算了,还不懂得“安静如j-i”的道理,居然啧啧称奇地讨论起来:
“这不是挺好的吗?”方炜老妈子似的,欣慰地说。
“是呀。”周宝宝感动又惭愧,“比跟我睡的时候好多了呢。”
“早知如此,叶伦刚来的时候就该跟擎风一道睡。”老大惋惜地说,“可惜了那一床地垫啊,又大又软,拿来打牌多好。”
“就是呀。”周逸搔搔下巴,“可是之前擎风不愿意呢。”
“那他怎么现在又愿意了?”老大鄙视之。
“不知道。”周宝宝感叹,“风哥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们高中的时候,好多人都想跟阿伦睡呢。结果阿伦死活不同意,全部都拒绝了。”
“……”方炜沉默了一下。
最后还是没忍住,认真问:“你搞清楚没有,他们是想‘跟叶伦一起睡’?还是想‘睡叶伦’啊?”
周宝宝眨眨眼睛:“这两种说法不是一个意思吗?”
“当然不是啊。”默不作声的瘦猴听不下去了,终于c-h-a嘴,“一个是叶伦动,一个是叶伦躺平了别人动,差别大了去了。”
周逸满脸懵懂,沉吟起来:虽然瘦猴说得很隐晦,但他隐约感觉这玩意儿少儿不宜。那么问题来了,他到底要不要继续问呢?他才十五岁半,理论上来说,还是个宝宝呢!
寝室里吵吵闹闹,三人说话的声音虽然有刻意压低,但依旧不算小。
擎风半梦半醒间,就感觉自己床前有人。
还没闹明白谁大清早站那儿不动,紧接着,又听到一串儿限制级的发言,结果他的脑回路马上就不受控制地往第二种设定上拐。
他迷迷糊糊地就觉得: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叶伦动呢?当然是自己辛苦一点咯。
边想着,还懒洋洋地翻了一个身。
健壮的手臂一伸、一落,正好搭在一处半软不硬的地方,耳边立马传来一声微小的、也不知道是爽还是痛的低呼——惊得擎风犹如冷水冲头,瞬间就清醒了。
他像被电到似的,猛地睁开眼睛,“噌”地坐起来,而后不偏不倚,跟正好也挣扎着起床的叶伦碰了个头对头。
只听“嘭”一声闷响,擎风正面中招,当时就跪了。叶伦也好不到哪儿去,“嗷”地惊叫一声,捂住脑门趴在床上,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起不来了。
“呃……”
蹲在床边围观的野猪三人组都睁大了眼睛,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想笑又不敢笑,只好假惺惺地表示:
“你们怎么那么不小心呀。”方炜y-in阳怪气地说。
这语气,听着就欠揍,但额头实在太疼了,头晕目眩的,导致擎风连起床砍人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愤愤地朝他竖个中指,竖完继续揉额头。
“啊啊啊,阿伦你怎么样啊?”只有周逸还保留着一点可贵的同情心,蹦跶过来,伸长胳膊摸叶伦毛茸茸的后脑勺,“疼不疼,晕不晕,想不想吐?千万不要撞傻了呀。”
“就算傻了也没事儿,”瘦猴凑过来,坏笑,“都怪擎风脑壳硬,让他养你。”
“c,ao。”擎风疼得龇牙,也想朝他竖中指,“你有没有搞错,力是相互的懂不懂,他有多疼我也有多疼好吗?”
“唔……”叶伦摆摆手,一边呻吟着,一边直起腰,换了个姿势,“那换我养你也成啊。”
他大概是疼软了,坐都坐不直,两条光溜溜的大长腿120°伸展开,大马金刀地歪在床铺角落里;胳膊撑着膝盖,手心揉着额头,整个人看上去乱糟糟、软绵绵的。
擎风眼角瞅见,心里忍不住叹气:
又来了、又来了,糙汉版的叶家大少爷。
说真的,叶伦这副颓唐又慵懒的模样,真是一点儿都不男神,反倒跟街头的流浪汉有几分神似。如果不幸让他的小迷妹、小粉丝们看见,一定会大跌眼镜,没准有一大波都想粉转路人。
但他老人家却一点要维护形象的概念都没有,明明是公共场合,依然怎么爽怎么来,丝毫不把别人的目光放在心上。
于是对着这款“大老爷们模式”的叶伦,擎风神奇地发现——他又没感觉了。
倒不是完全的不中意,而是缺了那么一丢丢的激情和兴奋,直白一点,就是硬不起来。
对于男生来说,能不能“硬”,是判断“喜不喜欢”的最高标准。如果搞不清楚内心的想法,那就听从身体的本能,百分之百没有错。
擎风暗地里觉得,这个趋势是非常好的,必须要努力维持一下。坚持上几周,等这种感觉彻底定型了,他们没准还能退一步海货天空,做做兄弟。
“你们怎么样啊,”旁边的方炜终于笑够了,总算还记得关心两句,“要紧不要紧?”
擎风和叶伦一人坐床头,一人坐床尾,脚踝碰着脚踝,此时闻言,偷偷对视一眼。关系不是很熟,神情倒是十足默契。
“唔……疼死了,要紧的。”叶伦唉声叹气。
“我头晕。”擎风也捂着脑门喊。
“肚子好饿哦。”叶伦神补刀。
“……”我屮艸芔茻,方炜满头黑线,“你们还能更假一点吗???”
“我不管、我不管,”叶伦小狼崽儿似的,抱着肚子嗷嗷叫,“我想吃千层饼。”
擎风伸手一指:“我跟他一样。”
老大抽抽嘴角:这一唱一和的,还挺有节奏,一晚上睡起来都成j-i,ng了吗?
“妈的,老子不去!”方炜气哼哼地说。
他的小算盘打得很好的,心说这群臭小子,一个个都卖乖卖惨,就想指使老子跑腿,本大爷偏偏不上你这当,说什么都不去!
结果他这气场还没撑起来,旁边立马就有人拆台:
“我去!”周宝宝蹦蹦跳跳,自告奋勇地说。
且不论方炜黑着脸,又想把周逸摁在床上一通揍。最后一番讨价还价,野猪三人组还是任劳任怨地下楼买吃的去了。
门板“咔哒”一声关上,噪音源终于离开,留在寝室里的两个人默默对视一眼,一时间都有点想笑。
结果不笑不要紧,一笑就抽得脑门疼,都“嘶嘶”抽着凉气,抬手去揉,互相都觉得对方傻不拉几的……于是更想笑了——但是要忍住!
“喂,问你一件事。”
擎风伸脚,碰了碰叶伦的小腿。
后者抬起头来看他:“干嘛?”
“你有没有,就是……”擎风想了想,“爷们一点的照片?糙汉一点,不修边幅一点的,给我一张。”
叶伦沉默了一会儿。
也不知是哪个词戳到他痛点了,忽然就眯起眼睛:“我所有的照片都很爷们。”
“所有”两个字还特意加了重音,生怕别人听不清似的。
擎风:“……”
不是吧???
看叶伦的表情,他不是随便说说,故意逞强,而是真就这么认为的。
擎风无语之余,忍不住就回忆起周逸贴在他床头的那张巨型海报:
画面里的叶伦只穿着一件天蓝色的篮球背心,白白净净的脸蛋,轮廓分明的锁骨,若影若现的前胸……诱惑成那样也叫“爷们”呢,我们对这个词的理解是不是有什么偏差?
擎风的表情一言难尽,似乎想说点什么纠正一下叶伦的三观。然而还没等他说出口,对面的叶小兔子也猛地想起海报那茬儿了,眼睛一眯,表情立时危险起来:
“话说回来,你要我的照片干什么?”
擎风心虚,转头望天:“不干嘛。”
“那你不是还收着我的海报吗?”叶伦忍着脑门疼,爬起来就想掐他脖子,“赶紧还给我!”
擎风坐在床沿呢,四面八方全是路,逃跑十分方便,起身就想往下蹦。身为体育特长生,身手不是盖的,想跑绝对跑得掉。
可是就在他准备起身的下一秒,乱糟糟的叶伦总算被自己坑了一把:膝盖不知怎么就被空调被给绊住了,一步迈不开,两步肯定栽,他都来不及重新调整平衡,整个人就往前扑倒。
眼看一不小心就要掉下床,擎风被惊了一跳,逃跑什么的也不记得了,赶紧回身,地伸胳膊去接,正巧把人抱了个满怀。
还被余劲儿带着,一个后仰,倒在床上。
☆、说话不要只说一半
两人手忙脚乱的,擎风又着急,倒下的位置便没有调整好,只听又一声清脆的“嘭!”,他的后脑勺准确地撞在床头的围栏上。
短短十几分钟内,居然二次中招,真是太倒霉了。
更要命的是,他双手都圈在叶伦腰上,帮他维持平衡,根本腾不出手来揉一揉,缓解一下。
于是只好干忍着……那感觉,酸爽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
而叶伦呢?方才差点儿摔下床,人也被吓住了,脑子空白了一瞬。等回过神来,也听见那一声撞击,顿时就急了:
“你怎么样,没事儿……”
最后一个“吧”字没说出来,被擎风急吼吼地抢了一句:“喂!”
他不能不急,叶伦也是个不安分的,边说话边试图坐起来。他也不想想,自己现在是坐在什么上面,高低床的床高度有多少,他就这么直起腰,下一秒果断要:
“嘭!”
擎风扶额,光听声音就替他疼得慌。
大家应该都有过相似的经历,在火车上睡卧铺,或者宿舍里的床高比较矮时,一起身、一站立,很有可能就撞床板上了。
这一下磕得结结实实,比刚才的脑门碰脑门惨烈多了。
叶伦“嗷”地惨叫一声,又疼得坐不稳了,往前一扑,趴在擎风身上。
他这一扑,完全是条件反s,he,他自己舒坦了,可苦了下头的擎风。
他本来就是半歪着身子,右边小腿还搭在床外呢,整个姿势是很不舒服的。但这种情况下,他又不可能一脸冷漠地把叶伦推开,自个儿坐起来。
而叶小兔子就那么巧,双腿分开,刚好跨坐在他最敏感的位置,两片圆滚滚的屁股蛋儿中间塞着擎风的小兄弟。尽管他绝对不是故意的吧,但这体位也还是太太太折磨人了。
擎风只觉得自己现在整个人都不太好:脑壳也疼,丁丁也疼,被别在床外的小腿也疼。总之浑身都很疼,叶伦要是再不起来,他恐怕要疯。
“……你怎么样,磕那儿了,要不要紧?”
擎风边说着,一低头,能看到叶伦乱糟糟的头顶。他的发丝偏长,也很柔软,此时都软趴趴地搭在他胸膛上,看起来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乖巧可爱得不得了。
擎风这一看,心里顿时软了一半,也不忍心继续催。
两只手干巴巴地放在旁边也很奇怪,只好抬起来,揉了揉叶伦的发顶。
叶伦就这样,趴在他身上好半天没动,脸埋起来,看不到表情,也不知道有没有掉眼泪。不过理论上应该不会的,擎风暗地里分析,打架打得好的人,都不会怕痛。
这么一想,叶伦其实也很猛的,如果在大学里的话,一挑三都没问题——他纯粹就是被那张坑蒙拐骗的“小白脸”给耽误了。
趴了大概有两三分钟,叶伦不再“嘤嘤嘤”地叫疼。又缓了半分钟,总算小脸一抬,瞧着擎风。
后者低头跟他对视,眼神写满询问。
结果叶伦一张嘴,直接蹦出三个字,瞬间就把擎风给吓尿了。
他一字一顿,意味深长地说:
“太硬了。”
擎风已经算同龄人里心理素质很好的了,也被这句话给吓出一身冷汗。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糟糕的小心思被叶伦发现了,心脏都差点儿停跳,下一秒脑子里又飞快地闪过很多借口,想着要怎么解释才能搪塞过去。
等这些乱七八糟的都想完了,心里有谱儿了,他才慢半拍地发现:等会儿,我没有硬啊?
要说真一点儿没硬,也是骗人的。实际上,确实有那么一点反应,但也在晨勃可以解释的范围内,没到耍流氓的地步。
所以……叶伦的意思到底是?
“什……什么?”擎风听见自己干巴巴地问。他已经紧张得连话都快说不好了。
叶伦眨眨有些红肿的眼睛,这次总算学乖了,只微微撑起一点距离,伸出手指——
“我说这里。”戳了戳眼前肌理分明的胸肌,语气还特别嫌弃,“硬邦邦的,一点儿都不舒服。”
擎风:“……%¥#&*%”
不舒服你还趴那么久!是我逼你的吗???
“鼻子都磕疼了。”叶伦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揉了揉自己高挺的鼻梁,瞧着擎风的眼神充满责怪。
“……”
这真是没处说理了。
擎风生无可恋地翻个白眼,真想揪着后脖子把身上的小白眼狼丢下去。
“不过嘛……”叶伦吐槽完了,心情十分舒爽,也不管擎风还僵硬着呢,翻身从他身上下来,在他胳膊上拍了拍,“按摩手法还不错,谢啦。”
说完,低下头找自己的拖鞋,发现离得远,就伸长了腿去够。腿部线条绷得紧紧的,以一种异常撩人的姿态,把鞋勾起来,穿上,而后起床。
擎风怔怔看着,都来不及接话,叶小兔子已经甩着长耳朵,溜达去浴室洗漱了。
留擎风又在床上躺了半分钟,才受不了地坐起来,疯狂揉腿:
妈的,挂那么久,都麻了。
同床共寝后的第一天,虽然一波三折,脑袋撞到起包,但好歹还是平平顺顺地过去了。
那天早上之后,叶伦不知道抽的什么疯,反正就记恨上擎风的那句话了,开始整天整天地不刮胡子。
平时也不穿他那些文艺小清新的浅色衬衣,专挑花马褂和大裤衩儿,画风巨变,整个一东北老爷们,就差左手拿根烟枪,右手端份大碗茶了。
擎风看在眼里,赞美在心里:非常好,保持这样的状态,不出半个月,他就能把之前那些花花肠子都抛到九霄云外去。
如此相安无事地过了三天,又到周末,叶伦按例是要回家省亲的,本周也不例外。
同班同学中很多人,在知道叶伦这雷打不动的习惯之后,都以为他是个妈宝,每周不回家找妈妈,日子就过不好。
表面上确实是这样不错,但又有一点小误会在里面。
从气质、穿着、谈吐等等方面,能够轻松看出来,叶伦绝对拥有一个实力雄厚的家庭背景。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土大款的儿子一定还是土大款,培养一个王子至少需要三代人,叶伦家里就是差不多的情况。
他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少年从军。祖父几年前因病过世,父亲背靠大树好乘凉,现在的军衔已经高得吓人。
由于工作内容的机密性质,叶爸爸从叶伦出生起就很少回家。每年偶尔回来一阵,部队里临时有事,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去。
所以从小到大,基本上都是叶妈妈一个人独自抚养儿子长大。其中的辛苦自不必说,但身为军嫂,叶妈妈向来都是充满骄傲的,也从未表现出半分不满。
叶伦小时候不懂事,还埋怨爸爸不爱他,动不动就耍性子、发脾气。
后来长大了,才慢慢理解父亲的苦衷,以及母亲的伟大。那感觉就像突然开窍了,一夜之间,就从调皮捣蛋的熊孩子,变成贴心的小棉袄。
而叶爸爸虽然不常回家,却没有缺席对儿子的教育。
叶伦那一身一挑三的硬功夫,以及潜藏在漂亮脸蛋下的爷们气质,都是叶爸爸在父子仅有的相处时间中,一点一点灌输给他的。
相比于其他父慈子孝、团圆和美的家庭来说,叶家确实不太完整,但叶爸爸和叶妈妈一直在努力着,给孩子完整的关爱。所以很幸运的,叶伦一路走来,十八年过去,始终没有跑偏,反而不负众望,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对于这一点,叶家妈妈劳苦功高,是最大的功臣。儿子乖巧孝顺一点,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而叶伦每周准时准点往家里跑,也不是回去享福的。这一点,跟国外的大学生有些类似——他要回去打工。
通过上面的描述,很多人会猜测,叶家妈妈应该是一位全职家庭主妇,否则家庭事业两头跑,根本就顾不过来。
事实上却正相反,叶妈妈是一位彻头彻尾的女强人。不仅有自己的事业,而且这一份事业还做得风生水起、红红火火。
叶妈妈姓林,名淑媛,年轻时是本市小有名气的画家,专业是中国传统的工笔画,最擅长山水、花鸟和仕女图。
叶伦家里一进门处,摆着一幅三米长、两米高的巨大屏风,上面的百鸟朝凤图就出自叶妈妈的手笔。放到现在来看,市价最少也是六位数。
想当年,叶妈妈和叶爸爸通过亲戚介绍相识,随后结为连理。十几年来,一直相敬如宾、恩爱有加。
生下叶伦之后的五年里,叶妈妈确实赋闲在家,专心带孩子。偶尔闲暇,就为杂志和出版社供稿,赚一点稿费,也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
等叶伦上小学,叶妈妈彻底空下来。她也是闲不住的主,就开始思量着,要做一点自己喜欢的事情。
先是与几位美院的同学合伙,创办画社;经营几年后,一个偶然的机会,又接触到当时刚刚兴起的摄影和时尚圈,于是开始大刀阔斧地往这个方向发展。
第一步,租赁场地开设影楼;小有规模后,又招揽有潜力的模特、摄影师和后期,设立专业的摄影工作室,为有拍摄需要的品牌、杂志、影视公司提供相应服务。
经过几年的辛苦经营,如今已大成气候,在本市的同行中就算不敢称第一家,却也是排得上号的。
叶伦身为叶家的独生子,从懂事起就在妈妈的工作室里混日子,整天上蹿下跳,东摸摸西看看。由于长得好,还被叔叔阿姨们挖掘,实在缺人手的时候,就揪到摄像头前做做小模特。
所以叶伦随便一张日常照片都好看,不是摄影师专业,而是他从小就被培养出良好的镜头感。
而这份兼职,他一做就是十几年,倒不是图那一点钱,纯粹只是想代替忙碌的父亲陪陪老妈,顺便打打下手,让她老人家一把年纪了,不要那么辛苦。
很多时候,旁人都羡慕叶妈妈生了这样一个漂亮儿子,单是看着就赏心悦目。只有叶妈妈自己知道,儿子好不好,从来不是看脸的。乖巧、独立、有责任感,才是她最骄傲,也最心疼的地方。
说是兼职,其实出境的机会并不多,一是叶伦自己喜欢低调,二是他的本职还是大学生,时间不多。
更多时候,他到摄影棚那儿,只是去帮忙干点儿杂活,顺便蹭两顿盒饭吃——老妈整天泡在公司,家里是没人给做饭的。
本周恰好有个男装缺模特,甲方毛病超级多,特别要求:可以不露脸,但是要露下巴和锁骨,锁骨必须要好看,还非得是奶油小生。
找遍整个工作室,没有比叶伦更“小生”的了,果断安排他上。
结果叶妈妈一见人,吓得尖叫一声:“我的妈呀!”
“……”叶伦搔搔脸颊,一歪头,“我是您儿子。”
叶妈妈惊疑万分:“这么邋遢,你怎么不刮胡子?!”
叶伦眼睛一眯,一提这事儿他就气愤:“有人说我不够爷们!”
叶妈妈一捂嘴,惊讶:“谁说的?”
叶伦还以为自家老妈跟他同仇敌忾呢,正准备曝光某人的名字。
结果叶妈妈紧接着,又把后半句补全了:
“眼光很准啊!”
叶伦:“……”您还是我亲妈吗?亲子鉴定做不做,我出钱!
由于甲方特别龟毛,翻来覆去总是不满意,拍摄一共持续了两天。
拍到后面不仅叶伦,就连他一向优雅自持的母亲大人也在公共场合翻起了白眼,还打了个哈欠。
要不是给得钱多啊……叶妈妈恨恨地想,看把我的宝贝儿子给累的,下次说什么都不接了!
折腾两天,叶妈妈有意载叶伦回家睡一觉,第二天早晨再回学校上课。
叶伦想了想,担心周一上班高峰人挤人,赶不上老教授的第一堂课,便谢绝了老妈的好意。母子俩搭伙在外头用过晚饭,叶伦拎着一大堆吃的,乘地铁返回学校。
推开319的门,里头挺热闹:四个人都在。
叶伦一看表,九点四十多。擎风居然也在,这可是很难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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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他十有八九都在体育馆训练,晚间几乎很少待在寝室。他都不合群成这样了,还没有跟其他三人拉开距离,也很不容易。
叶伦后来一琢磨,觉得应该是周逸的功劳——小家伙只要没把你当外人,你就一辈子都会在这个圈子里,想出都出不去。
四个人,各干各的事情:老大在浴室里洗衣服,非常勤快;瘦猴则雷打不动地在捣鼓电脑程序,叶伦很是佩服,他实在理解不了1和0有什么魅力,能让一个人着迷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