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我干嘛?”戚鼎被她看得发毛:“白凭那臭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吴秋一端着碗,又瞟了他一眼起身给戚麟夹菜。
“这样,我刚好明天要去纽约,”戚鼎索性放下夹了一半的饺子,看向戚麟道:“老白正在那边谈事,我带你去找他约个饭,你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他。”
还没等戚麟表示,戚鼎马上就扭头看向老婆,笑的样子跟戚麟一模一样:“老婆你看这样行了吧?”
吴主任点了点头,奖励性的给他夹了个肘子。
“话说回来,”她慢悠悠道:“小戚都快大二了,谈恋爱没啊。”
专心啃饺子的父子两同时陷入了僵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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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老婆,”戚总试图帮忙解释:“小戚这个身份,不适合谈恋爱。”
吴秋一喝了口藕汤,看向他道:“你再说一遍?”
“他这不是在当偶像嘛,像偶像明星这种是不能随随便便谈恋爱结婚的,”戚鼎硬着头皮道:“我之前也跟你说过了,他除非稳定了很久,足够有信心最好再公开恋情,但是在这之前要随时防止偷拍和跟拍,跟谁都不方便单独接触。”
戚麟一脸听话的点了点头:“我宿舍楼下有个保安都是狗仔装的,我看见他揣着个小竹炮了。”
“小竹炮?你们学校安保这么差的吗?”吴女士一脸警惕:“万一着火了怎么办,这么多学生呢。”
“不是不是,小竹炮是中长焦镜头——不扯远了,”戚鼎咳了一声道:“所以公司一直有叮嘱他注意私生活。”
“戚鼎,”吴秋一严肃道:“你知道你儿子多少岁了吗?”
“十——”戚总快速的看了眼儿子,后者悄悄比了个九:“九。十九。”
“十九岁!人家都说十六岁的雨季,这么年轻不去谈恋爱,等七八十了再去感受青春吗?”
戚麟听到这话表情特别微妙,有点不好意思的低头扒青菜。
他感觉这小白菜好像没煮透,有点嚼不动。
“你听妈的,碰到喜欢的人大胆去接触,注意措施就是了——都是活着的人,该有的权利别提什么公司不公司的,”吴秋一冷着脸道:“总统元首都能谈恋爱,你一个小孩子凭什么不行。”
理好像是这么个理。
戚鼎揉了揉额头,心想真出了什么事自己想法子公关算了,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戚麟。
后者宣誓效忠似的赶紧摇头。
吴魔王又一个眼神杀过来,戚鼎跟着摇头,摆手道:“青春青春,让他青春去。”
戚麟全程跟吃瓜群众似的在旁边看着,压低声音道:“妈,我听说我爸以前可凶了,你是怎么驯服他的。”
吴秋一刚想说句什么,旁边戚鼎重重咳了一声:“我不要面子的啊!”
第二天一早,父子两坐了飞机跑国外去了。
戚麟很少和父亲公开露面,但偶尔也被拍过同框——不过那是在公司年会上面,而且座位隔得足够远。
戚麟所在的spf公司,是戚麟所在的虹光传媒的诸多产业之中的一个,就如同果缤纷和百事的关系一样。
只有在某些私人场合里,他们才会以父子的身份公开露面。
但凡知情的人,都清楚什么话能往外传,不该传的被发现了会有什么后果。
——倒不是这堂堂正正的血缘关系有什么不可说,很多东西一旦成为公众的下饭话题,各种扭曲和摸黑也会闻风而至。
过度曝光一直不是什么好事。
戚麟一到国外就有种英语八级听力测试正式开始的感觉。
老外们说话并不会像听力测试那样字正腔圆,有时候去买杯水都得试图听懂营业员浓厚的口音混杂俚语。
他在跟着爸爸穿过酒店大堂上电梯的时候,一直在感觉心里的一杆秤摇摇晃晃。
左边是《鎏金钥匙》的试镜机会,以及试镜成功的无数种可能性,右边是对自己能力的恐惧。
我会搞砸的吧。
白凭之前有个饭局,但下午刚好有几个密友受邀过来尝他新入的手卷雪茄。
戚总刚好也好这个,顺便把自己儿子带过去见见其他叔叔阿姨。
印花长毯踩上去毫无声音,总统套房里悉数的坐了几个人,见到戚总也只是抬手打了个招呼。
戚麟微微有些惊讶。
他爸爸在国内,去哪个酒会几乎人们都是站起来迎接他。
这只能说明……这些人和父亲是同等甚至更高层次的人。
白凭关好门走回来,给戚麟倒了杯清茶。
戚鼎和他们笑着交谈了几句,见儿子略有些拘束的坐在旁边,随手扔了卷纽约时报给他当消遣。
戚麟看到满屏英文时还是习惯性眼皮一跳,但索性当做英语阅读题了。
他很少这样被当成背景板了,国内好像什么聚会最后都会把焦点转到他身上去,简直东西南北都有自家七大姑八大姨似的。
白凭是个瘦削又有些苍白的男人。
他看起来干练又斯文,哪怕蓄了凡戴克式的胡子,形象也更多的倾向于一个绅士。
楠木雪茄盒的顶端附着一些香柏木片,他坐在戚鼎的对面,随意地将柏木片撕成条状,点燃以后再用来慢慢烤雪茄。
他们品着白兰地,闲聊间任由烟雾缭绕,坚果蜂蜜的醇香伴随着烟叶的味道飘散开来。
白凭眯着眼抽了许久,才开始介绍其他早已在此落座的人。
“这位是君睿科技的柳宏峻,”他把玩着手上的月白色打火机,慢悠悠道:“另外三位你们互相都认识,我就不说了。”
柳宏骏注意到戚麟略有些紧张的捏着报纸,笑着打了个招呼:“我也有个儿子,比你大一点。”
“柳恣刚大学毕业吧,听说不打算回时都?”白凭笑道:“性子挺傲。”
“我跟他说了,去考cat再跟我提别的条件。”柳宏峻扬起眉毛道:“我把他送到国外,以为他能磨磨性子——谁知道更胡来了。”
戚鼎也半眯着眼享受雪茄,突然想起什么道:“老白,你家那位呢?”
白凭摆了摆手道:“我儿子不傲,但做事太认真。”
旁边的人哄笑道:“比你拍电影还认真?”
“那确实。他十二三岁的时候演话剧,能演到说梦话都在顺台词,”白凭正色道:“我媳妇儿半夜趴门口听的还直乐,真是亲妈。”
戚麟一听到话剧两个字就竖起耳朵,下意识地想到了江绝。
自己怎么就没去演个话剧看看呢……感觉大佬们好像都去搞话剧了。
不对……我十三四岁在弹吉他,算了还是吉他好学。
戚鼎直到小半根雪茄抽完,才想起来正事。
“我这儿子——”他拿另一卷纽约时报敲了敲戚麟的脑袋道:“他想试镜你那新片子。”
“我也没想跟你讨价还价,现在不是在生意场上。”
戚麟从填字游戏里回过神来,忙坐直了些,试图一脸平静的回应其他人的眼神。
“你觉得有戏,能试试,那当然好说。”戚总这时候还不忘给儿子找个台阶:“要外形啥的不合适,那就算了。”
白凭透过缭绕的烟雾注视着那个少年,半晌没有说话。
戚麟感觉自己坐的和石像一样僵硬,此刻连指腹血管的跳动都格外清晰。
“我这电影,能说台词的统共就五个亚裔角色,三个是男性。”白凭慢慢道:“孩子,你想试哪一个?”
“我很喜欢loan。”戚麟目光放稳了一些,注视着他道:“我有英文基础,柔韧性可以劈叉,而且我不怕辛苦,愿意跟着你磨角色。”
他这一通话说的又急又快,神情越来越真挚。
“我在国内的形象一直是乖巧的大男孩,但是我平时更像loan,有不驯服的那一面,而且也足够灵活。”
“您如果觉得我合适,我绝对不会偷懒——学芭蕾都行。”
“确实需要学芭蕾。”白凭换了个更放松的姿势,看向旁边已经彻底闭上眼沉迷雪茄的戚爹:“你怎么看?”
“他平时是挺皮的。”戚爹不置可否。
您还真是亲爹……就不能再煽风点火说点什么吗。
白凭打量了一会儿戚麟,开口道:“起来走两步。”
戚麟懵了几秒,试图用模特步在房间里绕了一圈。
旁边的阿姨忍不住笑出了声。
其实这个角色,白凭本来是想给江绝的。
他在创作这个剧本的时候,每次写到loan都在脑补自家儿子的神态,以及长久沉闷又间或骤然绽放的样子。
虽然在剧本最后,loan捅死了象征着自己的alvaro,但起码角色的完成度还是做得很不错。
只可惜好不容易儿子从魏风的剧组出来了,转头去了老婆那。
白凭虽然心里有一万个想法去导儿子的戏,但是也眼巴巴的想看老婆儿子演君臣对手戏。
他忍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反正以后还是有机会的。
男主角的位置一直悬而未决,确实是因为……能符合自己要求的少年演员,少之又少。
年龄要在17-22岁,再大一点就是个完完全全的成熟男人了。
要有柔韧的身体基础,典型的亚洲面孔,还有坚韧又桀骜的气质,和足够的表演台词基础。
三个当爹的一起抽着雪茄观察他走路的姿势,戚麟越走越觉得自己脸上在发烧。
“他看起来完全不会演戏啊。”
“在时戏院学了点基础吧,一年不到。”戚总看了眼他的表情:“不行就算了。”
“不会演戏才好说。”白凭相当爽快的点了点头:“就他了。”
他把雪茄放在架子上,撑着额头慢慢道:“签了合同,就不能反悔了。”
当然如果你爸用一大笔违约金来赎人,我也相当乐意。
戚麟听着跟要签卖身契一样的,只隐约觉得背后发凉,小声道:“内定……会不会被业内议论啊。”
他感觉这消息一旦被传出去,自家公关团队又要忙好久——虽然一直就没休息过。
“听过撒切尔说的这么一句话么。”白凭不紧不慢的擦着镜片。
他的声音醇厚深沉,音色和语气有时像极了另一个人。
“如果你想讨好所有人,那你必然一事无成。”
作者有话要说: 小故事:1924年的秋天,刚从德国柏林和第一任妻子张幼仪办妥离婚手续的徐志摩回到上海。周末,在一家私人会所里邀请了当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泰戈尔先生。
泰戈尔是忠实的雪茄客,在两人共享吞云吐雾之时,泰戈尔问徐志摩:“do you hav<B>http://www.wuliaozw.com/<B>ame for cigarchinese?(你有没有给雪茄起个中文名?)”徐志摩回答:“cigar之燃灰白如雪,cigar之烟草卷如茄,就叫雪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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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个不算主攻或者主受……叙事的偏重一直跟着剧情走。
△前两天我写前面那些v章的时候,心想刚好写到大悲了听一耳朵吧——
然后就出不去了=。=
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悲惨世界叫大悲(les misérables里的les好像不是大的意思吧)。
为什么这里面的有些唱段这么好听啊啊啊tat
第31章
宿舍的门被敲了敲。
江绝推开门, 看到一个戴墨镜的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
他目光一变, 快速看了眼空空荡荡的走廊,在她进来之后快速关了门。
“妈!”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江烟止摘了墨镜和口罩,把手里拎着的小冰盒放在了桌上。
“这是——”江绝讶异道:“我爸又来这一出?”
“他做了芒果千层非要我带给你。”江烟止坐在旁边, 看他一层层的翻开冰袋找到底下的甜点盒。
“你还特意过来,这么远多麻烦啊。”江绝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非常诚实的擦干净小叉子, 当着她的面开始吃甜点。
芒果和可丽饼皮都相当新鲜, 淡奶油的甜度也清爽适度。
爸爸要是去做个厨子,恐怕店门口能排队三条街。
“话说回来, 本子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江烟止看他专心叉芒果丁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剧本应该看完了吧。”
江绝不肯边吃边说, 只快速消灭完他爸亲手做的甜点,又收拾干净现场, 才坐到了她的对面。
《龙血玺》的复杂程度远远比他想象的多。
他的上一部电影《星途》,在更多的进行角色本质的挖掘。
比如越羽作为公民应该拥有的隐私权和自由,比如他是巨星身份时的失与得。
所有的剧情都是为这个角色的不断深化而服务的, 角色是主体, 剧情只是让鱼能够游动起来的水。
在拍摄《星途》的过程里,江绝只用挖掘好两个身份的不同身体反应和情绪表现,他只要尽可能贴合角色当时的心境状态,就能够圆满的完成任务。
《星途》的剧本有一百二十幕,他自己又写了接近十页的分析注解, 工作完成的颇为顺利。
但《龙血玺》是一部史诗奇幻大作,两百多幕穿c-h-a着紧密悬念,全程高潮迭起险境丛生,而且有大篇幅的绿幕拍摄。
女皇骆玄华已经步入暮年,有意扶持她的亲女儿骆央继任。
而权臣澹台洺联合翊景王试图乱权干政,两个势力在不断地互相试探与博弈。
在这个背景下,龙血玺在一口泉中被人们发现,被官差即日送到了圣殿之中。
这白玺看似一块玉石,但殷红的血痕如光华流转般在这玉间游弋,正是传说中于朔望之夜能召天龙以俯首的神物。
剧本进行的是双线叙事,因此单纯读剧本必须要靠动笔才能把许多细节梳理清楚。
第一条线讲的是主公派与权宦派的派系斗争,以及对权力制衡截然不同的理解。
第二条线在不断解密龙血玺的传说与神异之处,为最终的真龙之夜做层层铺垫。
这两条线最终合作一股,权臣借王爷之手夺取了那血玺,在月下得到天龙的祝福之触,却最终被女皇一剑杀死,权宦派最终崩解如散沙。
“这个角色太厚重了。”他把自己最近写的一沓剖析拿了过来,翻给母亲看:“我还是没看懂……他为什么要给自己的管家一瓶药。”
江烟止接过了笔记清晰的本子,随口道:“因为他以为自己会失败。”
“那个是——是毒药?”江绝讶异道:“他是想毒死自己重病的女儿?!”
江烟止挑了下眉,不紧不慢道:“他不下手,女帝只会用更残忍的手段斩草除根。”
在睡梦中无知觉的死去总好过利剑穿心。
正在聊天之际,宿舍的门被敲了敲。
“江绝在吗?”
江绝愣了下,下意识的看了眼母亲,后者并没有躲起来的意思。
他去了门口,只打开一小道缝隙:“什么事?”
温杭看到里面还坐了其他人时愣了下,诧异道:“您好——您是?”
“我以前的老师。”江绝随口道:“她过来和我聊剧本的事情。”
“哦哦老师好!”温杭并没看出来那个侧影是谁,打了个招呼继续道:“老江,你晚点有空吗?我想找你问问台词的事情……我们一直觉得你专业课挺厉害的,方便请教下吗?”
“晚上七点可以吗?”
“好的好的!谢了哈!”
等门再度关上,江烟止才笑眯眯地重复道:“老江?江老师?”
江绝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头道:“我们继续谈剧本。”
在这孩子还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母亲和父亲轮流带去百老汇或者别的剧场里去见世面了。
他对音律和节奏的感受,以及对台词式口语的认知,几乎是浑然天成的。
江烟止不肯教他太直接的实用技巧,可花了大量的时间陪伴了他的整个童年期和少年期,以至于小江绝在三四岁的时候就能音准不错的唱完一整首《memory》。
由于环境和认知的限制,江绝概念里的教,一直是父亲那种授课式的,有讲纲的教学。
他从前读初中和高中的时候,只要白凭有空,都会写个教案,带着他一边看电影,一边半拉片子式的跟他分析。
从走位到角度,从不同镜头到构图和焦点,白凭相当学院派的提前把整套体系都教给了他。
相比于爸爸和家教老师,以及话剧团里的其他老演员,江烟止给予他的非常克制——也可以称之为吝啬。
殊不知这种有意识的克制,也是对他的珍惜之一。
等夕阳西下的时候,这场答疑才结束。
剧本被夹了六七个书签,他还不知不觉地又写了三页注解。
“你的形象太瘦了。”江烟止打量了一眼,摸了摸孩子的脸:“想要演权宦,知道大概要多少体脂率吗。”
“澹台洺是个文官,不至于吧。”江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不够,要增肌增脂。你演的是一个比自己实际大四岁的成年人,太瘦只会让你看起来像小孩子。”她摇头道:“试镜前至少要胖四斤,蛋白粉还够吗?”
“够。”
等等……所以可以奉旨吃胖了吗。
江绝眨了眨眼,突然有点开心。
他遏制食欲太久,有时候经过食堂都有点动摇。
“还是注意控糖,多吃点牛r_ou_和j-i胸r_ou_。”江烟止看了眼表,安慰性地拍了拍肩道:“我该走了,试镜会见。”
她张开了怀抱,示意孩子过来抱抱自己。
江绝犹豫了一下,还是抱了过去,略有些期待道:“试镜会你也会来吗?”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母亲了,两个人一直没机会多聊一聊。
“嗯,为你去的。”
江烟止发觉他下意识的蹭了蹭自己,不由得忍俊不禁。
真是跟戚麟呆久了,人都变可爱了。
“其实我知道,你对试镜不是很有信心。”
她想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这剧本厚重繁杂,人物关系交错密集,而且不同角色之间的互动都有明显差异。
他太年轻,跟得又不是白凭的剧组,恐怕心里还是有不安的。
江绝松开她,低头嗯了一声。
“搞艺术其实和谈恋爱一样。”江烟止笑意渐浓:“不犯错,不经历一遍,永远不知道自己哪里会做的更好。”
“但茫然和困惑的时候,首先要做的是信任自己。”
她一直在等着雏鸟自己啄破壳飞出去。
哪怕这个过程里,自己内心有多少次想过去把那蛋壳剪掉,也要等他自己把所有能力释放出来,再引导他怎么飞。
江绝目送着她穿戴好口罩帽子墨镜,又目送着她穿过走廊,在楼下渐渐消失。
他总感觉母亲出现的时候,自己就是个小孩子。
平时装的再沉稳平静,该破功的时候还是会破功。
——不过和戚麟比还是稳重很多的。
他给自己拟了一份食谱,外卖下单了一份龙利鱼番茄沙拉,起身把刚才母亲写的注解收拾好。
爸妈的字都真好看。
但愿……自己能驾驭好这个角色。
到了晚上,宿舍的门又被敲了敲。
温杭出现在了门口,身后还有其他两个男生。
“老江——他们也想跟着听你讲讲,你介意吗。”
后面两大男孩特别狗腿地喊了一句:“学霸带带我啊!”
江绝被逗的笑了起来,示意他们进来找地方坐,转身去倒水。
他在班里的人缘一直都非常好。
在别的系,学霸的笔记又或者复习资料,往往都是千金难求的东西,到了期末总会有一群人求着画重点。
可这是表演系,书面考试几乎都是全开卷的,真正要考的东西靠背书没法搞定。
每个人进来的基础都不一样,对老师教授内容的跟进状况也不一样。
像戚麟江绝这种没事被带着去剧场里熏陶一下的,领悟能力一直被无声地培养着。
可有些学生是因为外形又或者其他条件被放进来的,哪怕老师讲的东西已经很基础了,也有跟不上的情况。
所以很多事从起跑线就是不公平的。
“这不是期末还有大作业嘛,”班长一脸不好意思,拿着台词课的课本坐在旁边:“我们几个虽然一直私下在练习,但是像口音,或者说话时接上去的速度,一直都感觉找不着门。”
旁边的男生点了点头,懊恼道:“就比方说对台词的时候,快一点是抢,慢了又像个二傻子,就是找不到那种很自然的谈话感——平时说话都好好的,一拿到本子就不会了!”
江绝抿了口热茶,想了想道:“你们听过相声嘛?”
要说节奏感和呼吸感,相声怎么能少。
第32章
“相声?”
其他几人对视了一眼, 略有些茫然。
来的三个人里有两是南方人, 普通话虽然说得没问题, 但不太能理解各种相声里的包袱和梗。
“台词的话,在不同语境里对接的语速也不一样。”
江绝没给戚麟讲过这个,现在跟他们解释也有些不太好组织语言。
他举了秦老师上课时的两个例子。
“情侣吵架, 和老师训学生,这两个对话的对接语速是完全不同的。”
情侣之间要互相压着声音,有争高下的意味。
所以一个人可能还没说完, 另一个人就抢着想争另一句, 而且情感也非常强烈。
但老师训学生的时候,哪怕学生有异议, 也不可能不由分说地截话头。
如果跟着台词课本去练习对话的停顿,就算开着录音可以回放听问题, 其实也效果不明显。
“相声我春晚看过的。”温杭想了想道:“就是一个人说笑话,另一个人在旁边嗯嗯啊啊几句吧?”
“那个是捧哏和逗哏, ”旁边的男生解释道:“逗哏不是那么好当的。”
“重点是,相声往往有一个起始的语速,是在这个基础上再有少许变化的。”江绝解释道:“同样一段, 演员们说起来好像跟聊天似的, 就是嗓门亮了点,但模仿起来其实也很难。”
没经验的人碰到笑点时,会急不可耐地加快语速把梗扔出去,然后又停顿太久等观众笑。
捧哏的人其实是全程控制着调子和效果的那个节拍器,越稳的住两人的节奏越是个老手。
外行看的都是热闹, 内行看的全是门道。
“而呼吸感,其实就是你们所说的‘台词自然’。”
外卖很快被送了过来,江绝随手把它放到一边,继续和他们讲了下去。
当他在重新讲解这些事情的时候,内心的很多理解也在不断地深化,就好像再次学习一样。
在大西洋的另一端,戚麟跟着戚总准备上飞机回家,还是有点没搞清楚状况。
“爸,其实我本来是单纯想问问……白导我适不适合这角色的。”
从学校回家的时候,还仅仅只是问问家里人愿不愿意自己去参加试镜。
被老妈一撺掇,变成了去问导演自己该不该试镜。
结果——结果就定下来了!
他推着行李箱,手里的冰淇淋都快化了。
“我还以为,能听他指导两句,怎么准备一下好参加试镜——白导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这当场一定下来,他接的话感觉没准备好,逃也来不及了啊。
叶公好龙四个字直接一脸嘲讽地出现在了脑海里,明晃晃地瞪着他。
戚麟从小就凭着兴趣学音乐和跳舞,他相当喜欢那种全身的细胞都在艺术的烘托下活起来的感觉。
就好像在大口的吃冰淇淋一样。
快速又尽情地弹完一整段的巴赫,又或者担任小提琴手,在无数的共鸣中享受旋律,其成就感和归属感是其他事情所不能比的。
能够享受这样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他当时听着江绝那样利落又清晰地读完一整段的台词,就好像亲身坐进配音现场一样,心里的热血和冲动也为之迸发——
想要更多地去接触,更多地参与,就好像冲进冰淇淋泳池洗个澡一样——
“不想演他的片子?”戚总看了眼海关前长长的队伍,本来想玩会儿手机刷刷新闻,还是忍下来继续开导儿子。
“不是,我完全没想到,他居然直接把我内定了。”戚麟喃喃道:“为什么他会说,不会演才是好事?”
电影导演不都是喜欢挑技巧娴熟的老演员吗。
像这样的片子,基本上都会为了找到贴合的形象去全国海选,说内定就内定也太草率了吧。
“首先,你不是不会,是经验不足。”戚总慢悠悠道:“老江跟他关系那么好,肯定跟他提过你。”
“老江——你是说?”
“对啊,你在演《人鱼歌》的时候表现不错,也许他们两人早就通过气。”
作为局外人,其实戚鼎也想像老江那样,让孩子自己在磨炼中逐渐定型,毕竟戚麟从小到大都可以说顺风顺水,甚至没拉下脸求过谁。
给他些挑战和困难,也许能让他成长的更快。
可一见到儿子一副自我怀疑的忐忑样子,他又忍不住哄两句。
没办法,这小子长得随妈。
等等,也就是说,其实江皇有跟白导推荐过自己,所以他才看上自己的吗!
天上掉馅饼的感觉突然变成了天上掉果子。
戚麟下意识地开始回忆自己以前接的英文采访,国内外各种广告,还有j-i,ng心拍摄的mv,总算找到了些信心。
他其实不担心自己学不会武打,又或者台词什么的练不熟,而是这个结果实在太超出他的预期,以至于自己内心完全没做好准备。
“你说……他听过我的口语吗。”戚麟跟着人群慢慢往前走,还沉浸在之前的事情里:“我感觉我发音很标准的。”
戚总已经开始刷微博了,随口道:“也许他要的是不标准的呢?”
“什么?”
“很常见啊。”当爹的瞟了一眼儿子,把他的斜挎包摆到了胸前,防止有人顺手牵羊:“演员跟着角色走,角色是笨拙的,所以演员就算很聪明也要演出笨的感觉来。”
戚麟身上的青涩和简单,本身就是老白想要的感觉了。
“我临走前送了他两支好酒,他会关照你的。”他顿了一下,慢悠悠道:“实在不行给我打个电话,我开支票去赎你。”
“不。”戚麟摇了摇头:“我既然被馅饼砸中了,撑着了也要吃完。”
当时在雪茄室里,戚麟想了半天不知道该不该签,却被戚爹一句机遇难得给推了过去。
他定了定神,问了白导两个问题。
“我为了这部电影,应该学些什么?”
“不用担心,会有专业的老师提前联系你的。”
“您为什么这么快就定下来,选择了我?”
白凭看了眼戚总手里的报纸,不紧不慢道:“等你进组以后,会慢慢懂的。”
临走之前,白导唯一一个要求,就是让他减肌减脂。
戚麟因为准备演唱会的事情,有氧无氧一直混着来,伴随着抽条式的发育,越来越颀长挺拔。
在演唱会结束之后,他又自我补偿的吃了些油腥,但体重没怎么变化。
距离进组还有两个月,白凭希望他可以瘦至少八斤。
作为一个贼,这个角色要足够的j-i,ng瘦与轻盈。
可以高挑,可以手长腿长,毕竟都是高科技犯罪的年代了,也用不着缩骨功。
但重点是,脂肪率越低,干练机敏而有神的状态才越明显,少年感也会被进一步的突出。
戚麟虽然个子高,但骨架不算大,一旦瘦下来,就可以回到十六七岁颇有灵气的状态。
但是如果他再胖一点,丰神俊朗的偶像气质也会进一步明显,在其他演员中会显得略突兀。
这种减肥已经不是为了身材,而是为了角色。
宿舍门一推开的时候,他就闻到了黑胡椒牛r_ou_的香味。
“我回来了——你居然在吃r_ou_!”
江绝端着一大碗炭烤黑椒牛r_ou_,旁边垫着卖相不错的意大利面和西蓝花:“饿了吗?我帮你叫一份?”
“你变了!”戚麟一脸悲愤:“你不打算保持身材了吗?”
江绝摇了摇头,解释道:“我打算再接个试镜,要胖一点才好。”
这完全是在考验我戚某人在食物面前的意志!
戚麟看了眼门口的体脂称,又看了眼他碗里饱满多汁的嫩牛r_ou_,心想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我要换宿舍!不,我才不要换宿舍!
他快速放好行李,去找了个口罩,胃里的香蕉奶昔已经所剩无几了。
“我要瘦八斤,两个月。”他声音微微有些干涩:“然后去千阳影视城集训再拍戏。”
“我要是试镜顺利的话,也要去那,但不知道我们两片场近不近。”江绝把碗端远了些,慢悠悠道:“也许暑假我们还能凑一块写作业。”
戚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