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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骨之子 第20节
    唇齿碰撞时夹杂着轻微的叹息,连带着拥抱都用力而又格外温暖。

    要谨慎,要克制,要知道我们只是朋友……是喜欢着彼此的朋友。

    脑子里要时时刻刻记着危险与责任,做什么事都要考虑到后果。

    可是在黑暗中这样放肆的亲吻着对方哪怕一次,甚至有种背对着世人偷情的罪恶感,也快乐的让人想要再次叹息。

    他们的十指再度交缠扣紧,滚烫的掌心重叠仿佛确认着彼此的心意,连带着耳鬓厮磨长久拥抱也无法终止。

    只是在脖颈旁像小动物一样蹭一蹭脸,也能满足的如同得到偌大的奖励。

    江绝任由他抱着自己不撒手,靠在墙上有搭没一搭的摩挲着他柔软的头发,轻声开口道:“我们……要不要……”

    “嗯?”戚麟呼吸一滞,瞬间开始思考自己备了套套没有。

    他生怕江绝转了念头,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唇瓣,又开始用那引诱般的口吻:“要不要什么?”

    “我们要不要……做三天的情侣看看?”江绝感觉自己甚至没有能力松开他,连大脑都在丧失冷静思考的能力:“就三天,离开学校以后还是保持距离,出宿舍了以后也要诸事小心,好不好?”

    江绝还没有完全踏入娱乐圈,可他接触的信息越多,就越明白被曝光出柜有多危险。

    谩骂尚且能屏蔽不看,可更多的恶意和攻击会无休止的侵占他们的生活。

    他只希望戚麟能永远露出这样像小孩子一般的笑容。

    他害怕戚麟会因为自己而难过。

    “三天……”戚麟咀嚼着这个字眼,又失落又欣喜:“好啊。”

    三秒钟都可以让自己在心里开出一朵花来。

    他当初和spf公司签合约的时候,原本合同上写了,在合作终止之前,禁止艺人恋爱,还附赠了数额高昂的违约金。

    但是母亲看完以后直接把合同一撂,说是个没出家的年轻小伙子都会想着谈恋爱,人活着怎么可能不会对其他人动心?!

    当时自己才十三四岁,懵懂的完全不把这个当回事,父亲却认真的考虑了很久,还是回去和公司那边重新谈。

    他无比庆幸在那个时刻,父母站在自己身前,给予了最坚定的保护。

    江绝抱紧了他,低声嘟哝道:“我们该开灯了。”

    “是啊。”戚麟忍不住又亲了下他的额头:“可是我完全不想动。”

    “我也一样……”

    他们在黑暗中拥抱了许久,然后手牵着手去把三层窗帘拉上,再手牵着手按了开关,再手牵着手去关空调。

    根本舍不得放开。

    三天一过,他们就要扮演礼貌而友好的朋友,连眼神的交换都要克制。

    “要不我们一起去洗澡吧。”戚麟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想试试你的薄荷味香波!”

    “不行。”江绝坚定摇头道:“也不行。”

    “为什么!”戚麟试图卖萌:“我可以帮你搓背啊!”

    江绝似乎想到了什么,脸都红了:“不行!你自己洗!”

    “那晚上睡觉呢?”戚麟可怜巴巴道:“你不会还要赶我去上铺睡吧?”

    江绝眼神一变,警惕道:“不然呢?”

    “我抱着你睡下铺啊!”戚麟眼睛亮亮的:“床这么大!”

    江绝已经开始动摇了,但仍然试图负隅抵抗:“这不太好吧……”

    “江——绝。”戚麟拖长了声音看着他,眼睛又大又亮:“就三天哎。”

    “不许抢我被子。”

    “好!”

    江绝隐约觉得自己被卖了,试图松手:“你先去洗澡,我去默台词了。”

    戚麟不肯放,又凑过来亲他的耳朵,呢喃般地哄劝道:“一起洗嘛……都是男孩子怕什么。”

    “你会占我便宜的。”江绝试图躲开他,但是被亲的声音都软了:“绝对会。”

    “你也可以占我便宜啊。”戚麟舔吻着他的脖颈,继续引诱道:“我皮肤很好的哟。”

    然后他就被某人黑着脸关进浴室了。

    -3-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垃圾桶里似乎并没有多什么可疑物体。

    江绝睡醒的时候,发觉自己的小兔子睡衣被解开了扣子,某人的爪子还扣在光裸的腰间。

    他动了一下,戚麟迷迷糊糊地醒了,小声道:“早啊?”

    歌手先生的嗓子就是好听,没睡醒都沙哑又性感。

    那只温热的爪子又试图往下探,温热的吻印在了蝴蝶骨上:“要再来一次吗?”

    江绝红着脸坐起来,抓着他的手道:“你这个流氓!说好睡觉的时候不乱来的呢!”

    “我没乱来啊。”戚麟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凑过去亲了下他的脸,一脸正经道:“我包里那盒冈本连包装都没拆,够老实了吧?”

    “我这么乖,你该奖励我才对。”

    江绝的脸又烧了起来,他随手把床头的纸团扔进垃圾桶里,试图跟他保持距离:“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笑起来太人畜无害,他都没想着提防他!

    “我以前确实不是这样的,这不是遇到你了吗。”戚麟把他圈回怀里,随手把空调开高一点:“别着凉了。”

    “等等——”江绝清醒了过来:“你是故意把空调温度调低的!我昨天晚上居然没发现!”

    戚麟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我没有。”

    “今天晚上回去睡上铺!”某人恼羞成怒。

    “不要嘛tat。”

    等两个人闹腾着收拾完去上早课,其他学生还没到齐。

    戚麟一脸神清气爽的站在那背台词,声音都又脆又亮。

    周老师看见这两缺勤狂魔时都懒得问怎么又回来了,只开始巡逻记分。

    表演课完了是台词课,下午去教务处办实习手续。

    “哎?小戚回来了?”台词课的老太太看见个熟悉的身影,笑的乐呵呵的:“小戚听说是去拍电影啦?”

    其他同学瞬间竖起耳朵,开始在线吃瓜。

    戚麟点点头,也没敢多说。

    “我看到你那个电影的预告片了,”吴老太太表情非常满意:“台词很到位,没丢我的脸!”

    戚麟愣了下,不确定道:“《人鱼歌》的预告片吗?”

    他最近微博都交给团队打理,自己都没注意这事。

    “对,”吴教授认真道:“我还给我老伴看来着,说我这批学生教的都挺不错。”

    戚麟头一次被老教授这么夸,都有点不好意思。

    他在接着上课的过程中,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江绝也好,自己也好,演了什么片子都肯定会公映的。

    他们的作品会放上院线,这些个老师搞不好闲下来都会去看。

    一想到这,戚麟甚至能想象秦老师一脸嫌弃的坐在电影院里,说这个表演技巧我不是教过的吗,居然演成这样?。

    那简直是公开处刑现场好吗。

    万一像秦老师这样的魔鬼,把电影片段下载了在课堂公映,然后拿自己当反面典型——

    不行,还是要磨炼演技,光是想想都太可怕了……

    他们一块上课,一块去了食堂,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过。

    戚麟从教室走到食堂,还是要一路签名合影过去,简直跟游乐场的活动玩偶一样。

    大一新生有好些个都是奔着他来的,而且只要有一个看见他,各种微信群扣扣群里都会奔走相告,然后下一批就会骑着自行车冲过来……

    江绝都已习惯了这样的日子,颇有些怀念地站在他身边帮他挡住各种袭击,两人再去食堂里吃面,在几十双眼睛的围观和注视下结束午餐。

    下午去办手续倒是颇为顺利。院里的老师都有好几个是戚麟的阿姨粉,什么手续都好商量。

    他们外出拍电影会耽误工作,有可能连考试都顾不上。

    像戚麟因为跟白凭签了八个月,要到明年三月份开新学期了才能回来。

    为了保护学分和个人成绩,拍电影被折算成实习,也会给予对应的评价和分数。

    “当然,期末考试能来还是最好来一下,院里也好交差。”漂亮的女老师盖完章之后,掏出个小本子来:“可以签个名吗?”

    “可……可以。”戚麟条件反s,he地挂出笑容来,还和她一起合了个影。

    “真人真的好瘦啊。”教务办的老师感慨道:“屏幕上真看不出来。”

    平老师去取教具去了,形体课要迟一点再开始。

    一帮学生换了练功服,靠在镜子旁边闲聊。

    戚麟换好衣服出来时,发觉有些男生在盯着自己,眼神似乎有些奇怪。

    他犹豫了下,过去打了个招呼。

    “在聊什么呢?”

    有两个男生对视了一眼,露出暧昧的笑容来:“没聊什么,没有没有。”

    戚麟微微皱眉,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哎戚麟,网上说你从小就被金主包养了,是真的假的啊?”还是有个碎嘴的男生忍不住问道:“好像还有照片呢,一个个有鼻子有眼的!”

    坐在旁边的江绝神色一凛,露出不悦的神情出来。

    他知道戚麟为什么隐瞒和戚总的关系。

    有些事情越解释越招惹更多的非议——

    小的谣言不会造成大的影响,大的谣言只会越洗越乱,否认就是心虚,回避就是默认。

    人们根本不在乎真相,要的就是个热闹。

    “哎你们几个说什么呢?”盛天烁恼火道:“有这么揣测别人的吗?”

    “哟,你帮他说话,他是给你片约还是怎么着?”那同学也懒得经营关系,索性把话撂在这:“人家戚麟资源一年比一年好,spf谁都不捧就这么抬举他,我问问怎么了?”

    旁边的陈路唰的站了起来,简直想一耳光扇过去,那人却越发不依不饶的站了起来,嘲讽道:“怎么,默认了?”

    他如果被曝光,被报复,那就是人气偶像欺压同学、人气偶像网络暴力同班同学、人气偶像默认包养陪睡传闻恼羞成怒出口成脏——

    这已经不是一个讲道理的时代了,什么事都可以变成一场发泄戾气的狂欢。

    戚麟一言不发的后退了一步。

    “怎么着,要茬架了啊?在这?”旁边有人起哄道:“哟脸都板起来了?”

    戚麟又后退了一步。

    “看着。”他简短道。

    下一秒,他转身助跑,直接一个飞跳跃向空中,跨掖空中转且单起单落,滞空的那一瞬间犹如一只翻飞的燕子,从绷着的脚尖到发力的全身都漂亮的毫无缺陷!

    其他看戏的同学都懵了。

    在他们的概念里,这种高难度的跳跃起码得吊个威压,怎么能说来就来?

    戚麟在落下的那一瞬间,又接了一个双起单落还带翻身的小斜探海跳,落下时连半分踉跄都没有,紧接着又接了一个单手空翻!

    他在张开双臂双腿时,表情都控制的恰到好处,所有的发力和收力都稳的滴水不漏——

    太漂亮了!

    这是他在拍《鎏金钥匙》之前,花了两个月,带着一身伤练出来的。

    穿越激光阵也好,空翻躲短匕刺杀也好,白凭拍的是商业片,要的就是拳拳到r_ou_的炫技。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他有十二个小时都在练功练魔术练台词,还有两个小时在理疗痉挛的肌r_ou_。

    当戚麟落定的那一刻,他转身看向那个嘲讽的人,眼神里没有半分的戾气。

    他再次开口时,气息没有半分凌乱,声音清澈而又平稳。

    “如果你能做完我这一套,我明年开个人演唱会的时候,跟上万人介绍你,说这是我铁哥们,他演什么都拜托大家多多支持。”

    “你如果还觉得不够,spf今年让我拍的化妆品代言,我全都可以转赠给你,公司那边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在这一刻,那少年周身的锐气都直接为之迸发,连目光都带着洞悉的笑意。

    “问题是,你敢吗?”

    作者有话要说:  信谣传谣者不配有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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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份安利:姜文大哥写的信!原文我就贴在这了!姜文的分镜和信都真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流弊!

    整理者/平台:八块儿/知乎

    姜文拍《让子弹飞》,为了能让三巨头聚齐,他使了一个小花招,他给葛优写信说:发哥答应了。又给发哥写信说:葛优答应了。这两封j-i,ng心设计的信同时发出。当然,主要还是对这部尚未拍摄的电影必将惊古烁今的自吹。

    大家感受一下文采:

    姜文寄给葛优的信件

    优优吾兄:

    壶口一别,竟有二七。春风秋月,杨柳依依。虽谋面不勤,却心存惦记。吾兄凡新作问世,愚弟必争先读之。兄之身手炉火纯青,每令愚弟嚎啕大悦。才惊四海,誉享中外。喜甚幸甚!

    新片筹备井然,故事随信奉上。j-i,ng华仍在提炼,脚本即将出膛。人物之妙,惊古烁今。且为兄之发挥,提供辽阔疆场。

    深信此角,必能助兄,继往开来,再创辉煌。届时亿万女粉,翻江倒海,抛家舍业,秋波明荡,不亦艳乎?

    纵使,狡兔八窟,数易家宅,亦难阻。拥趸之风暴,优党之痴狂!直落得,隐身天涯,革面洗肠,不亦喜乎?

    吾兄片中虽无艳星共枕,但有愚弟陪床。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耳鬓厮磨,却非断臂,不亦s_ao乎?

    新片除却愚弟之外,尚有发哥亮相。左右拱卫,冬暖夏凉。不亦乐乎?

    喜s_ao艳乐,应有尽有,揽得雎鸠淑女,亮亮君子何求?闻听吾兄将至,同仁上下,无不开颜。须眉脚扑朔,巾帼眼迷离。鼓瑟鼓簧为兄弟,磨刀霍霍向猪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悠悠我心,青青子衿。恰逢瑞雪早春,恕愚弟威逼利诱。皆因爱之心切,盼之心痒。江东渭北,春树暮云。书不尽言,晤面详之。

    草此即问,全家均安。

    愚弟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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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文寄给周润发夫妇的信件

    发哥发嫂:

    香江匆晤,所谈甚欢。新片故事,随信奉上。故事锤炼数载,脚本即将出膛,人物之妙,惊古烁今,片中,兄将分身异术,同饰真伪,定为兄之演技提供辽阔空间,创影林之美谈。

    发哥盛名,中外有识;为艺厚道,技盖群雄。此角色必助发哥携已获之辉煌,跨更高之巅峰。

    新片旨在造中国之西部黑帮电影。诙谐荒诞,凌厉跌宕。昔有莱昂之通心意粉牛仔戏,今有吾辈之麻辣袍哥西部片。

    发哥之角,既有曹孟德之雄,又具周公瑾之英,且常自诩诸葛孔明。回肠荡气,出人意表,发哥出手,定收放自如,出神入化,万千粉丝,翘首期待!谁敢做他人之想?!

    新片除愚弟之外,尚有葛优兄加盟。真可谓:三江汇处有富域,三雄鼎力看妙篇。壮哉美哉!

    放眼中原,勃勃生机;星汉灿烂,交汇其里。闻听发嫂令下,发哥将至,上下同仁,无不振奋!

    早春二月,岭南草长;杂花生树,群鸥竟飞。适此惠风和畅之日,诚邀阁下共成美事。书不尽言,晤面详之。

    顺致问候

    姜文谨启

    己丑情人节

    第44章

    -1-

    时间定在了这一刻。

    其他人的脸上开始露出或羡艳或惊讶的神情, 而被看热闹的对象从戚麟变成了那个传谣者。

    那男生此刻窘迫的不停左右看, 只盼望着有人替自己解个场。

    向来好脾气的班长这时候都颇有些不悦, 冷声开口道:“我记得你上次千米长跑都没及格,这后空翻什么的,就别想了吧?”

    这话听着是在劝他别乱来, 可其中的挤兑直接让其他人都哄笑起来。

    戚麟看着他,抬眸道:“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敢要?”

    跟这人比唱歌跳舞, 比体能技巧, 那都跟欺负人似的。

    不,跟弱者比什么都像在欺负人。

    那人一脸恼怒地瞪着他, 恨声道:“给我时间,我也能练成你这样!”

    “好啊。”戚麟点头道:“我等着?等多久?”

    “不用等了——”平老师拎着一摞体c,ao圈大步走了进来, 瞟了那几个人一眼,反问道:“期末考试争口气吧, 别再跑我办公室求我改成绩了。”

    刚才起哄的那几个此刻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心里尴尬的要死又不敢公然逃课,现在在教室里每分每秒都颇为煎熬。

    当初那些戏谑又审视的目光全都移到他们自己身上, 就跟激光刀似的在卸掉他们的自尊。

    班里的小圈子从来都是跟风摇摆, 他们被集体孤立也是迟早的事儿。

    江绝瞥了他们一眼,跟其他人一起回到了队列之中,准备开始上课。

    活该。

    院里的审批因为领导出差的缘故,要到明天才能下来。

    他们上完课以后颇为默契的哪儿都没去,径直回了宿舍。

    前脚江绝刚开门开灯, 后面戚麟就业跟着回来了,手上还拎着一袋新鲜的草莓。

    门和窗帘一关,被暴露的不安感又降了下来,连呼吸也放松许多。

    “水果店老板又拿了个新本子叫我签名。”戚麟凑过去和他一起洗草莓,动作颇为利落:“我感觉他就跟蹲猎物似的等着我。”

    江绝颇为自然地俯身任他喂了一个,在旁边摘着草莓蒂:“这是第几个本子了?”

    “第三个——楼下保安那简直都想给我开周边店了。”

    “对了,今天门口还有人送好些个生日礼物来着。”江绝动作一顿,想了想道:“你的生日是在——七月份吧?”

    戚麟昂头想了想道:“对,那基本上都是我最累的一天。”

    要开粉丝会,要录感谢视频,要在微博把那些转发的大咖一条条的回复感谢,中午粉丝会开完晚上还有业内的酒会。

    这已经不是在庆祝他这个人的生日,而是庆祝‘戚麟’这个符号而已。

    过去一年里,江绝和戚麟过生日的时候,他们两都忙得压根没想起来要发短信祝福。

    江绝十二月过生日时还在专心熟《星途》的剧本,戚麟今年是忙着《鎏金钥匙》的本子,能抽空睡个饱觉就是礼物了。

    他们把草莓洗干净放在小碗里,又泡了两杯大麦茶,靠在一起闲聊喝茶,感觉就跟度年假似的。

    这两天一过,一个回去拍打戏,一个回去开始拍绿幕片段,睡前能不能打个电话互道晚安都是未知数。

    戚麟靠着江绝的时候,哪怕没有抱着他,整个人也会放松到毫无防备的状态里。

    他捧着小瓷杯吹着热气,好奇道:“你为什么会选择演戏?”

    江绝吃着草莓,想了想道:“和我妈妈的理由一样。”

    “演戏……可以让我体验到其他人的人生,进而更明白自己想要怎样的人生。”

    演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市井小民,演数历大悲大喜的权宦,演求而不得郁郁而终的多情人,去感受他们真实的呼吸与心跳,去理解他们或沉郁或激烈的情感。

    在演戏的时候,每一个情节都好像是自己不曾选择的人生。

    江绝不会苦苦哀求着老板不要开除自己,不会在分崩离析的婚姻里强颜欢笑,可当他以别人的灵魂经历这一切之后,会更坚定自己想要走怎样的路。

    因为我经历过你们的每一个选择,所以才会更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戚麟抱着杯子静静地听他说完,半晌道:“好像真的是这样。”

    有的演员可能一辈子出不了戏,演了一个郁郁寡欢爱而不得的角色,后半生都为情所苦。

    可像江烟止这样的演员,她出了戏就真的不会回去,现实中做的许多选择都和那些成名角色大相径庭。

    她会在职业生涯的巅峰激流勇退,会花好几年去国外学珠宝设计,在人生的任何年龄段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被媒体与舆论所桎梏。

    江绝既继承了白凭的深刻与书生气,又承袭了母亲的清醒与自我,才会成为今天这样有趣又严肃的人。

    “你呢?”江绝给他喂了一个草莓,好奇道:“我感觉你如果只做歌手,也可以很有成就吧。”

    “我考表演系,或者是演电影……在一开始,确实只是感觉这是个很有趣的新选择。”戚麟想了想道:“可是遇到你以后,很多想法都在改变。”

    他坐直了一些,开始讲述有关自己的故事。

    戚麟原本按照父亲的设计,可以在国外当完练习生以后回国出道,也可以学习经商,未来进入spf或者其他公司成为高管。

    但那天他去救助流浪猫的时候,被路人随手抓拍到照片,误打误撞的成为了网红般的独角兽少年。

    后来又去参加选秀综艺,再凭借创作和弹唱能力毫无悬念的夺冠。

    “于是就做了四年多的偶像。”戚麟回忆着过去,只感觉时间过得实在太快了:“我在很长时间里,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哪怕是在国外的街头散布也会被尾随偷拍,要应付数不胜数的通告与节目,去哪里买一听可乐可能都会被困个十几分钟去签名合影,就好像一只不得不被所有人薅毛的狗狗一样。

    大家薅毛不一定是因为喜欢他,在很大程度上……也只是为了满足自己而已。

    “然后你就遇到我了。”江绝抿了口茶道:“我要是公开亲你一下,丑闻下一分钟恐怕就可以上热搜了。”

    戚麟转头看向他,笑着半天没说话。

    “遇到你以后,”他轻声道:“我才觉得,我也有天赋去闯荡其他的领域。”

    “我才会觉得……我是值得被照顾和被尊重的。”

    他已经很多年里习惯了颇为功利的环境,哪怕当初拜托江绝教教自己,第一时间也想的是如何公平的利益交换——可以给课时费,可以给资源,好像别人对他好肯定都是为了什么。

    江绝从头到尾,都平和而无所求。

    他照顾他,给他讲戏,陪他一起补作业,都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是朋友,而不是因为他是戚麟。

    戚麟在他面前,可以胡闹可以撒娇,永远都不用绷着人设和笑容,考砸了都能在宿舍里臭着脸生自己的闷气。

    这一切固然与家世背景都有关系,却也已经弥足珍贵了。

    江绝在这一刻观察着他的神情,莫名地感觉自己还不够懂他。

    到底还是没有感同身受过。

    戚麟就好像是从暴风雨中闯进巢x,ue的一只飞鸟,羽毛s-hi透浑身狼狈。

    他与他分享着巢中的温暖与安宁,自己却也离呼啸的暴风雨越来越近。

    飞机票又是联排的座位。

    他们在下保姆车之前,都在后排手牵着手,温存地交换了最后一个吻。

    在下车的那一瞬间,距离分开,各自拖各自的箱子,哪怕在候机室里也不会依偎在一起,重新做回克制而友好的朋友。

    三天已经结束了。

    白凭和江隼在等待着他们。

    江绝把行李箱交给了助理,自己径直去了白鸾城内。

    还有三个小时,等天黑了之后,就要开始拍龙祝之吻了。

    他重新坐回梳妆镜前,开始解决发套之类的各种事情。

    正在画眼影的时候,江烟止拎着一个玩偶似的东西出现了。

    “看看这个。”她把怀里的东西举了起来。

    这玩意儿甚至称不上玩偶——它就是绿色的一个梯形状棉桶,上面贴了几个亮片。

    “这个是……”江绝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是你今天的对戏对象。”江烟止笑的颇为幸灾乐祸:“这就是天龙呀,要摸摸龙头吗?”

    江绝深呼吸了一刻,伸手摸了一下这绿棉桶。

    死气沉沉的,连眼睛都没有画。

    他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到了电影屏幕上,它将是有鳞片有长角的苍龙,从云端盘旋而下,最终被他捧着的那一方龙血玺召出真身。

    它会是圣洁的,威严的,神秘而带着奇幻的美。

    在美术师的设计里,连一口獠牙都会逼真到想让人躲避。

    问题在于,单纯目前而言,这龙头就是根绿木头似的东西。

    “我尽力。”他摸着那道具,颇有些找不到感觉。

    江烟止在今晚只用扮演一个匆匆赶来的旁观者,连台词都没有两句,更不用对着绿幕找感觉。

    她提前踩过点,此刻坐在旁边笑的颇为玩味:“而且旁边会有大鼓风机。”

    江绝摸道具的动作一滞,转头看向她道:“几台?”

    “三台。”江烟止半开玩笑的补充道:“你得站在一堆镜头和鼓风机的中间,就别想着借助环境入戏了。”

    他从前在话剧舞台上学的那些,此刻确实作用不大。

    江绝知道这是亲妈在打预防针,可真的等服装化妆全部搞定去了片场之后,才明白这件事有多麻烦。

    整个祝龙台被设计成海螺状回旋上升的结构,镜头会在黑夜里拍摄,不仅有上千根明烛熠熠闪耀,还会有上千人的丝竹筝鼓在同一时刻共鸣。

    可问题在于,在实际拍摄中,无论是一圈圈下跪叩首百姓的高呼声,还是远处完全是当个布景的丝竹班子发出的声响,都会消失在鼓风机强有力的噪音里。

    江绝要穿着宽大的长袍迎风而立,长发蟒袍都被真龙降临的狂风吹得不断摇曳。

    然而龙是假的,云也没有,一切都只能靠脑补。

    丞相大人站在高台上静默着找了一会儿感觉,然后发现完全没有感觉。

    远处江隼正快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个拿着高杆的道具师。

    那杆子起码得有四五米长,上面粘了个绿色的小球。

    “这个就是天上龙在飞舞盘旋的目光指引,”江隼在台下大声道:“目光要跟着它走!”

    江绝注视着那个在高处晃来晃去的小绿球,深呼吸着点了点头。

    -2-

    天气一冷下来,风就跟在冰河里浸过一样,吹得人想打个冷颤。

    伴随着夜色西沉,一波又一波的群众人员换好了戏服,开始缓慢又混乱地在台下等候。

    江绝一个人站在高台上,身旁还有摄影机的滑行轨和鼓风机,厚重繁复的长袍似乎并不保暖。

    他甚至在九月份就穿了秋衣秋裤,就差再贴两片暖宝宝了。

    高台上虽然时常有大风,但不一定能听话地按照导演想要的方向吹,一台鼓风机放在最高处吹他,两台鼓风机放在中心点吹台下跪着的人,一但启动就跟装修现场似的,吵得人连自己说话都未必能听清楚。

    台下的人其实还好,可江绝是要同时关注远景里信号灯的提示,以及那小绿球由近到远的飞舞,在噪音正中心完成表演。

    光是等台下人全部到齐就位,再等副导演扯着大喇叭把戏讲一遍,江绝就已经冻的两脚发麻了。

    “先拍一条过一遍!”江隼拿着话筒道:“a区b区准备!”

    江绝伸出手接过道具师的那方龙血玺,发觉这回连玉玺都被弄成了一绿方块。

    他端着那块轻飘飘的海绵,不断地自我暗示。

    这是玉玺这是玉玺这是玉玺……

    这玩意儿到底哪里像玉玺!!

    “准备确认!”

    鼓风机全部启动,一阵风对着他就喷过去,被吹起的长袍开始如同好些人拽着他往后走。

    “三!”

    台下乌压压的群众演员终于站齐了一些,所有绿幕道具也全部就位。

    “二!”

    江绝看着更高处晃晃悠悠的小绿球,心想体验派是真没可能了,只能靠方法派硬来。

    “一!”

    澹台洺端着那一方玉玺,看着暮夜之上的云端,一脸虔诚地跪了下来。

    那方玉玺实在太过沉重,连高举过头顶都颇要费些力气。

    雷电如霹雳般打过,整个祝龙台上光影猛地一闪,连蜡烛都被猛地吹灭了好几盏。

    在下一秒,台下的无数百姓突然发出惊呼声,有好些人甚至举起手来指向天空,陆陆续续地跪了下来。

    风势越来越大了。

    澹台洺缓缓转过头去,看见了九重天上若隐若现的游弋身影——

    那长龙看起来是如此的灵活又神秘,连摇摆的长尾都如游鱼一般。

    江绝端着那方海绵跪在那里,冻的膝盖都快找不到感觉了。

    “定格——来换角度拍!表情不要变!”

    摇臂和固定轨道上的摄影机开始同时改变角度和位置,而远处表示天龙方位的小绿球还在尽职的上下摆动挥舞。

    “继续——来,念咒!”

    澹台洺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狂喜神情,愈发将那开始流光溢彩的龙血玺呈在高空,开始高声念出祝词——

    下一刻,场上的光影几度变化,连带着闪电再次不断划破夜空!

    越来越多的百姓赶赴过来,一边高喊着真龙显灵啦,一边纳头便拜。

    无数人聚集在高台之下,哪怕狂风大作不止也不肯离去,全都跪在那心悦诚服的磕头。

    从远处,那绿木头似的道具被杆子举过来,开始在江绝的头顶高处不断游移。

    江绝眼眶都红了,朝圣般的跪在那里,将那方绿海绵块放在膝前,开始高声呼唤真龙降临人间。

    “切近景!”

    “互动!要和天上的龙有情感互动!”喇叭里传来江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