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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骨之子 第23节
    如果戚麟在这……他肯定会笑眯眯地教自己该怎么做,该怎么回应那些一张又一张的表白和示好的信件。

    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绝绝?”戚麟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还没有睡醒。”他的嗓子略有些沙哑,语气也懒懒的:“之前通宵拍了两天,然后我睡了十二个小时……”

    江绝的呼吸略有些不自然。

    他憋了一会儿,才略有些干涩的开口道:“我很想你。”

    “好开心啊。”戚麟陷在柔软的被子里,感受着被子外隐约的冰冷空气,认真了语气道:“我刚才还梦到你了。”

    “你的电影很木奉。”他不自觉地扬起了笑容:“我上个星期想请假来着——然后你爸说不用那么客套,然后就拉着我一起去电影院了。”

    “好多人在问我,为什么还不开微博。”江绝看了眼一片漆黑的宿舍,一个人坐在了小山般的礼物旁边,像找不到玩伴的猫儿一样:“我觉得……应该问问你才对。”

    “嗯?”戚麟摸索着坐了起来:“你想开吗?”

    “我不喜欢一些东西。”江绝深呼吸了一刻,继续道:“接机,争执,还有太狂热的追随。”

    他觉得,人与人是应该有界限的。

    距离太近了,总感觉不是好事。

    “那就不开。”戚麟温和了语气道:“辟谣什么的由工作室代为完成就可以了。”

    “她们这么热情的想要靠近我,如果我躲的话……不会显得很自私吗?”江绝直到此刻,才终于慢慢卸下对外界的防备来。

    他每去一个城市,遇到的粉丝都越来越多,甚至有人高举着写着他名字的灯牌,在那里高声喊哥哥或者老公。

    电影里许多荒诞又不真实的情节,居然在现实里会这么相似。

    可很多人都是真心的喜欢他,哪怕是握手或者签名时,都会激动到语无伦次。

    江绝很少碰触这么直接的情感表达,看到那么多人在机场通道等待自己时也会颇为紧张。

    他能够真切的感受到她们的心情。

    如果往后退,或者避开这些炽热的喜欢,就会有种针刺般的愧疚感。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电话那一头安静了一小会儿,又传来了声音。

    “人在拥抱什么的时候,必然会背对着什么。”戚麟顿了一下,用温和又不失坚定的语气,继续说了下去。

    “江绝,在你冷的时候,你要记得先拥抱自己。”

    不要害怕,也不要为了躲开他们而觉得不安。

    戚麟从十三岁成名,在这些年里已经看遍了太多的事情。

    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他迷茫的爱人应该选择什么。

    他只希望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江绝也可以平安而快乐。

    第48章

    江绝跟陆姨商量了一下, 自己录了个视频, 由明煌娱乐下头的工作室代为转发。

    镜头里的少年表现的还是有些羞涩, 首先鞠躬感谢了大家的支持和鼓励,然后解释了自己不开微博的原因。

    “希望还是可以专注表演本身,给大家带来更好的作品。”

    他再次鞠了一躬, 笑容浅淡,和那镜头中华丽而嚣张的越羽判若两人:“大家也不用接机或者举灯牌之类的,你们的心意我已经都收到了。”

    缺课了那么久, 回来以后连期中考试都早就错过了。

    江绝再去出晨功的时候, 地上的积雪都没有被扫过,早上六点不到天空都是黑的, 只有暖黄色的路灯照着一届又一届的出来练功的学子们。

    当其他同学看到他时,都会露出两三分诧异的神色, 再试探着过来打个招呼。

    周助教过来检查晨功的时候也一眼就看到了他,笑着过来打了个招呼, 说电影拍得不错。

    等天色渐渐放亮,晨功终于结束,食堂里早已挤了好几条长队。

    江绝去要了一碗葱油面, 窗口的大妈挥了挥手, 相当老练地招呼道:“小伙子!我看过你的电影!”

    她在这窗口忙活了二三十年,亲眼看着一批又一批年轻人走上不同的道路,好些个熟面孔都上了电视,在不同领域混的风生水起。

    那个以前总是递给戚麟的签名簿,今天也递到了他的手里。

    江绝学着戚麟的样子微微鞠躬说了声谢谢, 一笔一画的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戚麟的下面。

    两个人的姓名被放在一块,看起来颇为和谐。

    他一个人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吃完面,再在尾随和搭讪中走向了教室。

    上课的时候,好些个学妹就趴在窗户旁边,一边细碎地聊着天一边左顾右盼,试图找到那个电影男主角。

    晚餐还是水果沙拉,卖水果的大叔已经准备了新的本子,上面有各种童星或者小网红的签名。

    江绝一个人拎着袋子往回走,一路签了三四个名字,再在一众人的注视和搭话下上了四楼。

    404的门口又刷新了一批礼物,不过更多是给他的。

    全都是无法退还的礼物,只有极少数写了班级和姓名。

    他不能找过去一一退还,叹了口气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吩咐她明天到楼下一趟。

    戚麟教过,如果当面退还了,只会让她们确认用这个手段就可以见到他,等于在变相的鼓励她们再这么做。

    喜欢上一个人的副作用,好像是越来越不习惯孤单。

    圣诞节快到了。

    大小商店都开始布置上铃铛和驯鹿角,各种流行歌在长街上回荡不停歇。

    母亲在国外走红毯的照片相当好看,父亲已经放出了下一部电影的消息,大概会在明年四月份开始试镜。

    戚麟嘟哝着拍电影好累哦,但每次能在片场跑到天空露出鱼肚白来,一站到镜头前就好像跟永动机似的不会疲倦。

    大伙儿对江绝都颇为照顾,好几个女生还试图把之前的笔记借给他,周末各种唱k吃饭的聚会也会问问他去不去。

    江绝在一个人安安静静过了一个星期之后,终于撑不住了。

    他本来感觉自己能按照以前那性子过完一辈子,可遇到戚麟以后好像越来越多的色彩都被倾注进生活里,各种渴望也被他带动的格外强烈。

    以前的他从来不会睡懒觉,可自从和那家伙做舍友以后,星期天可以一觉睡到九点钟。

    他在周五的下午想了半天,终于给助理拨了个电话。

    “帮我买一张去渚迁的飞机票。”

    汲汲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咱们要去见戚神了吗!我帮你准备点礼物怎么样!”

    江绝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他没有收拾行李,坐车去机场与助理汇合,像搭了个颇为麻烦的地铁一样,从一个站台遥遥飞到另一个站台,再坐两个小时的车抵达郊区外的千阳影视城。

    ——进去还要买票。

    “小吉说戚神还在片场,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酒店。”汲汲试探着看了他一眼:“咱们回酒店等吗?”

    江绝摇了摇头,吩咐司机买三张票,径直去了他的片场。

    原本他准备给爸爸打个电话,拜托他派人过来接自己一下,可守门的保安一认出他的脸来,立刻拜托他在杯子和衣服上签个名字,然后笑呵呵的把他们放了进去。

    下雪的天气让风刮起来都跟刀子似的。

    江绝哈着热气快步去找他们的位置,只感觉自己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他以前没有恋爱过,更没有试过异地恋。

    可那样急切又忐忑的心情,就仿佛心中盛了满满一杯的热水,再摇晃一下都会漫出来烫着自己。

    当他终于找到片场的时候,远处那个满身脏污的身影简直跟空中摆了个招牌似的颇为明显。

    由于天气太冷,地上的泥水都会被顷刻冻成冰,他们不得不拿暖风机吹着拍摄,白凭全神贯注的看着监控屏,根本没意识到儿子过来探班了。

    江绝屏住了呼吸,缓缓地靠近了边缘。

    戚麟处身于喧杂的闹市里,正被抓到他偷东西的人一把推进泥地里,连口鼻都蹭了不少的污泥。

    他在拍loan最早时期被老刑警看到的那一幕。

    虽然他表演的痕迹还是有些明显,但表情已经做得非常到位,台词用现场收音效果也颇为不错。

    隐匿在人群中的老刑警目光如炬,正在仔细地端详着这个狼狈又倔强的年轻人。

    江绝站在不起眼的地方,看着他认真工作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哪怕他们毫无交集,哪怕恐怕等会连邀请他一起吃晚饭的机会都没有,能够这么近的看见他,好像都已经可以满足了。

    白凭直到一场拍完,吩咐大家休息一会儿的时候,身边的助理才小声提醒说小绝过来好一会儿了。

    他略有些诧异地看向儿子,发现他还给自己带了一份点心。

    ——时都新烤的牛r_ou_小酥饼,在保温袋里已经冷了。

    可放在微波炉里一转,登时就又脆又香,里面满满的牛r_ou_是货真价实。

    “过来玩多久啊?”他摸了摸江绝的头,示意助理把戚麟叫来。

    “周日就回去,周一还要上课。”江绝帮着给他倒了杯茶,慢悠悠道:“你慢点吃,别呛着。”

    “我这要是能提前完工就好了。”白凭伸了个懒腰,开始吃第三块小酥饼,略有几分抱怨:“这破电影细节太多了,每个镜头还都不好剪,我真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您下部电影可更麻烦。”江绝忍不住笑了起来:“十场里有六七场都是要在绿幕里拍,也就我能受您这脾气。”

    “你想好接哪个角色了吗?”白凭接过茶缸喝了口水,认真道:“你赶紧想啊,想好了我方便招人试镜,起码得二月份放出消息,四月份就要开始第一轮了。”

    江绝露出颇有些为难的表情:“没……”

    “是不是你妈撺掇你涨片酬谈价钱了?”白凭露出警惕的神色来:“我下一部的钱全砸给后期和特效了,别坐地起价啊——你可是我亲儿子。”

    “那倒没有。”江绝失笑道:“是真的不太好选。”

    两个核心角色都颇为麻烦,而且他是真的不擅长跟绿幕和道具对戏。

    看着一大片墙壁幻想这是山川丘陵,还要情绪充沛到位……能入戏都不错了。

    戚麟虽然休息的时间有一个小时,可接近四十分钟要花在换装和换妆上。

    他刚演完一个市井气颇重的人物状态,要紧接着换上警服擦干净脸演一个刑警,刚才还卑贱又粗糙的嘴脸得回到严肃正气的感觉来。

    等他收拾完全身的行头,把下一幕的台词又过了一遍,才又赶去了导演的休息室。

    一个熟悉的身影,以及满屋子的牛r_ou_酥饼香味,同一时间出现在他的面前。

    是——是他回来了!

    戚麟只感觉头顶都开始冒烟了。

    自己跟白导简直跟被困在孤岛上一样,从七月份到现在都拍了快半年了,日常生活除了拍戏讲戏就是拍戏讲戏,现在能看见小绝简直跟做梦一样。

    他怎么瘦了这么多,脸上还没有血色啊,是不是又节食了?

    他在学校过的还好吗?怎么突然来这里了——是不是谁让他受委屈了?

    戚麟怔怔地看着他半晌,都不知道该开口问些什么。

    “戚麟。”江绝招了招手,显然也有点小紧张:“我顺路过来……看看你们。”

    “嗨——”戚麟下意识地看了眼旁边坐着的白导,笑的也有些僵硬:“最近过的还好吗?”

    “别怂啊。”白凭看向戚麟,嚼着热腾腾的牛r_ou_说话都有些含糊:“这么久没见了,倒是过去亲他啊。”

    江绝打了个激灵,试图否认道:“爸——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下一秒,戚麟快步走了过去,把他抱在了怀里。

    “我好想你。”他抱紧了他,声音里透着疲惫和温情:“真的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江绝试探着拍了拍他的背,温和道:“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白凭很应景的鼓了鼓掌,开始啃第五块饼。

    “爸——你慢点吃,别撑着啊。”

    第49章

    江绝在片场等了很久。

    他来的颇为匆忙, 没有带书, 也不打算玩手机, 就静静地看着他们一条接着一条的拍下去。

    戚麟只来得及和他匆匆寒暄几分钟,为了剧组整体的进度,时间一到又和白凭回到了镜头前。

    时间一点点的推移, 逐渐到了凌晨。

    戚麟表演的时候很专心,甚至连中场休息的时候都没有再看江绝一眼,只停留在场中和大家过台词。

    聚光灯把这里打亮的犹如白昼, 棚外大雪纷飞不休不止, 棚内春光正暖行人如织。

    江绝就隐匿在一众场务之中,无声地陪伴着他们直到后半夜收工。

    戚麟等终于换完衣服出了戏, 已经疲惫的说不出话来了。

    为了电影效果,他每一幕在拍摄时可能都要不断重复不断找感觉, 在终于能收工休息的时候已经接近失语了。

    他擦干满身的汗,换好干净的衣服, 一推开门就看见了坐在旁边长椅的江绝。

    后者在看到他时忍不住笑了起来,递了一杯热可可给他防寒。

    司机已经等在了不远处,随时可以带着他们回酒店休息。

    “要不要一起走回去?”戚麟突然道:“外面在下雪哎。”

    江绝想了想, 把毛线帽戴好, 点了点头。

    他们仍旧不敢在公众面前手牵着手,但能够一起踩着积雪走一程,也颇为不易了。

    路灯下光线昏黄,雪已经堆积的颇厚,踩上去会有松软的嘎吱声。

    他们两慢慢悠悠的往回走着, 任由一路的飞雪打着转在身侧盘旋,有时候踩空了才会拉对方一把,但很快又把手收回去。

    这是个颇为寂寥的深夜,似乎一切都变了模样。

    “看那。”戚麟脚步一顿,指了指远方一个漆黑一片的点。

    “那是——白鸾城?”江绝下意识道:“大家都走了啊。”

    他在这里的时候,那里还有好些人扛着设备道具进进出出、鸟儿在森绿的树荫间啁啾不停,如今那片宫城已经隐如黑暗,半点灯光都没有了。

    曾经的繁华与春意也全都消失了。

    江绝站定了几秒,转头看向戚麟:“你有没有觉得,时间就是这样的。”

    大家都被这洪流裹挟,一路匆匆的相逢离别,不断地遇到各种各样的人或事,但终究还是会有分开的那一天。

    可是能够遇到一个这样的你,能够和你在雪夜里并肩前行一段路,哪怕以后要各自独行,也实在弥足珍贵。

    戚麟摸了摸他冰凉的脸,神情柔和:“这也是它遗憾而又美好的一部分,对吗。”

    江绝远远地望着那重归黑暗与寂静的白鸾城,脑海里又浮现起自己在夏日里一边背台词一边顺着宫墙散步的时光。

    他看向路的前方,迈步继续前行。

    “嗯。”

    等走回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戚麟反而舍不得睡觉了。

    “我还带了一样东西过来。”江绝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了他:“看看这个?”

    “咦——是浴芭!”戚麟眼睛亮了起来:“一起吗?!”

    “好啊。”

    浴缸里开始放滚烫的热水,他们坐在三角浴缸的两侧,一起把彩泥般的浴芭搓成碎粒撒进去。

    喷涌而下的热水在ji-an出水花的那一刻,立刻激起泛着光彩的泡泡出来,而且伴随着水流的不断注入,显然泡泡还越来越多。

    桔梗混杂着小苍兰的香气也氤氲开来,没等水放满半缸水,那些一大团一大团跟云朵似的泡泡几乎快溢出浴缸。

    江绝在遇到他之前,喜欢薄荷的味道。

    清新而又冷淡,闻起来脑子里没有颜色。

    可自从戚麟闯进他的生活,开始和他共同经历各种事情,在后台给他送了一大束翡翠色淡紫色的桔梗,生活里好像也涌进来各种各样的色彩。

    “快进来——啊这水好烫!”戚麟陷在浴缸里,握着他的手把他扶进来:“我本来还超困的,现在感觉j-i,ng神的可以出去跑几圈。”

    江绝小心地接触着一池子的热水,在坐下的那一刻被无数泡泡围住:“嘶……”

    “是不是瞬间醒了!”戚麟掬了一大把泡泡蹭到他脸上,又嗅了嗅胳膊:“我闻起来好香啊。”

    “这里面加了植物j-i,ng油,有助眠安神的作用。”江绝摸索着坐在了他的肩旁,舒服地叹了口气:“宿舍里要是有这个就好了。”

    “那估计大家都会抢着睡宿舍了。”戚麟噗嗤笑道。

    他开始和他讲自己在片场的故事,把大团的泡泡捏出各种形状来,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吐槽各种事情。

    戚麟从来没有演过,也没有体验过这样的角色。

    loan的身份游走在警察和罪犯之间,善恶观和道德观都是在不断被冲击着的。

    当他回归罪犯的身份,和那些人重新同流合污的时候,整个人都好像在不受控制的堕落,连行事也在不受控制的往黑暗一面靠拢。

    可当他穿上那身警察的制服,进入绝对秩序和光明的环境时,就仿佛一个满身罪恶的人突然进入了教堂,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要洗刷掉从内心到两双手的全部脏污。

    白凭给戚麟特意租了一个小教堂,哪怕是在教堂的戏份已经全部拍完了,也可以让他一个人坐在教堂的长椅上适应角色和身份。

    后来戚麟自己都觉得,坐在教堂里的不是他自己,而是那个活在矛盾与渴望中的双面人。

    “我以前觉得,演电影是一种自我价值的实现,”戚麟陷在泡泡和热水里,慢慢道:“可越进入角色,去体验他们的情感和人生,我越觉得……这也是一种道。”

    向众生展现悲欢离合,给他们撕裂开光明与黑暗,让他们能够看见无数种活着的方式,与人在不同情况下的最终选择。

    这是何其神圣又有使命感的工作。

    “有时候我自己演着演着,都觉得自己也陷进了迷失里——就好像看不见善恶的界限了一样。”戚麟深呼吸道:“然后我再走进那纯白的教堂,去看耶稣的神像。”

    有那么一刻,连他自己都在渴望着被救赎。

    他直起身子,看向半眯着眼睛的江绝:“如果商业片都深刻如此——你演过的那些话剧和电影,又会是怎样的感觉?”

    江绝睁开了眼睛,忽然道:“戚麟。”

    “哎?”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在交换着体验对方的人生?”

    戚麟认真的想了想,回答道:“我将来搞不好真的会为了体验人生,去演话剧了哎。”

    他越来越迷恋这种感觉了。

    哪怕有无数镜头对着自己,哪怕场外站着好多人在观察着他。

    可一旦进入角色,就好像拥有了全新的生命,以及全新的自由。

    当他是戚麟的时候,他要无时无刻注意言行,要如陶偶一般随时笑着。

    可当他成为loan的时候,他就是市井里浪荡又不羁的飞贼,从来不用顾及其他人的眼光。

    这种抽离感真是让人上瘾。

    他们一起在被子里谈心到后半夜,又在片场里度过了一整天,星期天一到,便拥抱告别,各奔东西。

    一个周末过得是那样的快,当飞机再次在时都机场落地时,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江绝回到了时戏院,跟开着保姆车的汲汲挥手告别,转身上了四楼。

    在404的房间门口,有个男孩正靠在墙边玩手机,在看见他时愣了下,露出大大的笑容来。

    “江绝?”

    他染了深栗色的短发,眼睛又大又圆,有种j-i,ng灵般活泼又出挑的感觉。

    他的穿衣风格和江绝戚麟都不一样——外套用了大胆的撞色拼接,手上的一串金属环和戒指都亮闪闪的。

    江绝在看向他的时候,意识到有好几个女生凑在不远处,连手机都掏出来了。

    ——她们拍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男生。

    “我是大一新生林久光。”小偶像拎起手中的小点心,笑眯眯地歪着头看向他:“之前拍过四五部电视剧,也演过电影的小配角。”

    “你演的越羽实在是太惊艳了——我在电影院刷了好几遍。”

    “谢谢。”江绝靠近了房间门口,意识到门口那些散乱的礼物都被他收拾整理好了。

    “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林久光把小礼物捧到了他的面前。

    芒果芝士班戟看起来光滑q弹,正散着若有似无的甜润香气。

    第50章

    江绝看着他琥珀色的瞳孔, 接了那份礼物。

    “交朋友当然可以。我不太喜欢吃甜品。”他试探着转身看向旁边围着那几个女生:“可以转赠给她们吗?”

    那几个女生意识到他指的是自己, 瞬间露出惊喜不已的神情。

    “都行啊。”林久光相当好说话, 笑着向她们招了招手:“你们愿意收下吗?”

    “愿——愿意!”

    江绝没有和他多聊几句,在告别关门之后把手机翻了出来。

    在遇到戚麟之后,这事儿他已经有经验了。

    林久光三个字的发音一打出来, 对应的字就挑了出来,网页上开始加载大幅的特写和海报,各种相关介绍也跟着跳了出来——

    童星出道, 早年演了各种老明星的孩子, 青春期时转型担任主角拍了几部偶像剧,今年和去年都有在电影里担任小配角。

    还拿过白玉兰奖的提名。

    江绝翻到某一个熟悉的剧名时, 心里动了一下。

    他居然还是《风华绝代》里的那个小皇子……真是长大了啊,面对面都没认出来。

    但是……林久光为什么会特意跑到这儿来蹲人?

    江绝想了想, 又给戚麟拨了个电话。

    “咱两是有心电感应吗。”戚麟叼着糖道:“我刚下戏。”

    “我跟你说个很奇怪的事,”江绝思忖了下, 继续道:“你认识林久光吗?他今天过来找我交朋友了。”

    “林——久光?”戚麟看着车窗外飘逝而过的风景,慢悠悠道:“我跟他不熟,但是跟他男朋友很熟哎。”

    “等等, ”江绝皱眉道:“他今年才大一, 你和他男朋友很熟?”

    那起码读初高中的时候就开始恋爱了吧……真的不算早恋吗。

    “嗯,我们家买过他男朋友的油画,现在还挂在餐厅旁边呢。”戚麟咬碎了糖块,嚼的嘎吱嘎吱响:“他跟他男朋友恋爱好几年了吧……那位是个天才画家,现在应该在国外读书吧。”

    交情这么熟还不打个折, 真是过分。

    “先不要扯这么远,”江绝揉了揉太阳x,ue道:“为什么他会带着蛋糕来等我?”

    粉丝影迷什么的……听起来太像借口了吧。

    戚麟认真地想了想,斟酌道:“因为,你现在也是学长了吧。”

    虽然刚大二,但也已经是前辈了。

    “你的意思是——他是来拜山头的?”江绝忽然有点后悔,他刚才太警惕,把点心都转赠给路人了,闻起来真的很新鲜啊:“他人品怎么样啊?”

    “不好说。”戚麟噗嗤笑了起来,压低声音道:“这可是个小暴脾气,对喜欢的人特别好,对讨厌的人从来都不给好脸色。”

    像戚麟这样做什么事都四平八稳的,就算被摄影机怼到脸上了也会保持修养。

    然而林久光虽然年纪小而且也没什么靠山,愣是就不会写‘忍’这个字。

    据说早年间有圈里人摸着他大腿想借着资源占这小朋友的便宜,愣是一杯牛栏山二锅头泼眼睛里辣的好几天都没好。

    按理说这么‘不识抬举’的人应该走不远,可他天生一副好皮相,从小就j-i,ng灵古怪的,又演什么像什么,国民度相当不错——也确实拍的电视剧都相当好看。

    “我真没把那个二皇子跟他联系起来……”江绝松了口气,把其他礼物拎到阳台去了:“他真是长大了啊,我以前看电视的时候,他才十岁不到的样子。”

    “再过两年,咱们就是大四老学长了,你敢想吗。”戚麟躺倒在后排座位上,想起什么又道:“我们这边拍戏要到二月底才收工了——一出组刚好开学。”

    “你可以和我爸一起过年了。”江绝慢悠悠道:“他搞不好还会露一手,炖个火锅什么的给全剧组的人一起吃。”

    “哎?那我给他打下手去!”戚麟来了兴趣:“我会杀鱼!”

    戚麟一直有个奇异的隐藏属性,就是解剖狂魔。

    他因为学音乐和做音乐的缘故,初中高中都是象征性的读一下,每年能回去上两个月的课都不错了。

    语文书自然是背不熟的,数学题不一定能做顺,毕竟确实没太多时间能反复练习。

    但只有一门课,一上去就天赋异禀。

    ——从小学初中到高中,几乎所有科学/生物课的老师看到他时都笑得合不拢嘴。

    给他一张流程图,戚麟就能把一条活鱼从宰杀到解剖分分钟搞定,不光是分区切块驾轻就熟,就算老师出题让他择哪条神经出来,也能照着步骤图一遍就过。

    “这孩子不去做外科医生太可惜了。”高中生物老师如是评价道。

    江绝听到这,隐约觉得他跟着自家爸爸搞不好真能弄个烤全羊出来。

    “你们两到时候玩的开心啊。”

    第二天上表演课的时候,江绝拎着书包一走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前排的林久光。

    “江哥!”林久光挥了挥爪子,跟只小豹子似的眼睛发亮:“你也来啦~”

    江绝往后退了三步,又看了眼教室的门牌号。

    没走错。

    “久久因为基础很好,被秦老师拉来听进阶课程了。”班长刚好也准备进门,顺口解释道:“你也认识他吗?”

    江绝看了眼那男孩的轻灰色美瞳,想了想道:“算认识吧。”

    等其他人都坐下的时候,秦老师拎着公文包走了进来。

    她看见第一排一左一右坐着的两公众人物时,扬了扬眉:“都赶完公告回来上课了?”

    屏幕上的ppt亮了起来,开始放映有关人物塑造的各种重点梳理。

    他们最近在学的这一课,举的案例刚好是易卜生的经典作品《人民公敌》。

    这部戏不仅反映了环保问题和官僚作风,更生动写实的将群体的从众与愚昧也表现了出来。

    秦老师讲了一半,看了眼台下那两哗哗写笔记的男孩,突然看向其他同学道:“你们想看他们两演一段儿么?”

    哪怕她没有点名,其他人也瞬间领会到这她指的是谁,立马开始吹口哨鼓掌起来了。

    江绝很久没有上台展示过,听见大伙儿起哄时看了一眼林久光。

    那男孩不羞不臊,已经顺势起了身,看了眼台词又过了一遍脑子,挑眉笑道:“你选哪个角色?”

    竟没有半分畏惧的意思。

    江绝起了身,在更加热烈的欢呼声中走上了讲台。

    “我选斯多克芒医生吧。”

    秦老师退到台下来,用教鞭啪的打了一下桌面,清脆的声音犹如打板。

    江绝进入到医生的状态里,表情温和里带着几分嘲弄。

    “大概你觉得今天这儿有风,把帽子戴上吧。”

    “谢谢你。”市长先生瞥了眼帽子,注视着他道:“昨晚我大概着了凉,现在站着直哆嗦。”

    在他起身戴上帽子的那一刻,他转身定点般的看向医生,露出审视的表情来。

    那目光好像在隐约地暗示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医生露出傲慢又正直的表情来,不紧不慢道:“我倒是觉得,昨晚热的很。”

    下一秒,那市长缓缓往前踱了两步。

    他一迈步,官员的气场就散了出来。

    稳重,油滑,又不容置喙。

    “我很抱歉。”他低下头来,语气里却没有半分的意思,反而有种玩味感:“昨晚没法制止那些过火的举动。”

    江绝心里紧了一下。

    林久光的表演风格,和他是截然不同的。

    江绝会融进人物里,仿佛纯白的纸张被绘上不同的颜色。

    但林久光会让人物更贴合自己——从眼神到气质,都会被沾染上他特有的风格。

    在和他对戏的时候,江绝能够感觉到一种明显的对抗感。

    对方无时无刻不在控制节奏,甚至连自己的台词节奏都会被他牵着走。

    明显的个人风格带动着角色性格,在观众眼里就好像一切都水到渠成。

    “原来你们处心积虑,就是为了这件事。”江绝冷下脸来,直接将手中的拐杖拍在了桌上,气势也开始刻意拉升:“我已经回答过你了。”

    “是吗?”林久光露出看小孩般的眼神,凉凉道:“那时候的你,地位可比现在稳固的多。”

    这剧本中的两个人,在不断地争夺着话语权和压制感。

    可戏外的两个人,也在做同样的事情。

    江绝和江烟止对戏的时候,角色的身份是上下级,臣要有臣的克制和隐忍,不可能直接把君王怼的脸面无存。

    可现在,他和林久光是平级。

    后者就像一个突然露出獠牙的对手,在不断地拉锯着抢夺更压制性的姿态。

    在这一刻,江绝忽然感觉自己的某些沉眠已久的能力在重新被唤醒。

    他的表情开始变得市侩又张扬,连带着整个人的气质都开始转变成那个自我又固执的医生。

    “我绝不会低头的。”他盯着市长的眼睛道:“一个自由的人不该像猪似的在臭水坑里打滚儿——更不可能做这种连自己都会唾骂的丑事!”

    “我亲爱的弟弟,”林久光忽然抬手抚向他的头顶,眼神里充满怜悯与哄劝:“你这样,最后可能会一无所有。”

    下面的同学渐渐都看呆了。

    他们感觉这两个人之间的火药味儿太重,搞不好等会真的要打起来了。

    等等——他们到底是在表演吵架,还是已经吵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