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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骨之子 第45节
    她越说越声音哽咽,将心酸又压抑的感觉诠释出来:“我每次都说,快了,快了——”

    戚麟站起身来,没有让她把后面的指责编完,脸颊上的泪痕依旧清晰可见。

    “我也在想。”他轻声道:“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什么时候可以回来抱抱你们?”

    “多想辞职啊,”一声叹息几乎像羽毛一样的飘进人的心里:“可是我辞职了,我们一家该怎么办?”

    “我配不上你。”他忽然笑了起来,仿佛连自尊都被自己亲手按在了土地里:“你走吧,我不留了。”

    那女生心想为了学分我豁出去了,转身看着他怒极反笑道:“你这个懦夫!”

    他就那样苍凉又绝望的注视着她,什么都没有说。

    只此一眼,就像猎人的网一样将她囚禁,甚至连早就准备好的台词都没办法再说下去:“你——”

    那眼神仿佛让时间定格,两人无数情绪全被此如黑洞般吞没。

    “行了,胜负出来了。”秦以竹拍拍巴掌,给了那一个姑娘台阶下:“你也很努力了,看得出来。”

    掌声和口哨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戚麟和女生鞠了一躬,掏出纸巾来擦脸上的泪痕。

    秦以竹随手打了个分数,饶有兴致道:“这四年一过,你真是长进不少啊。”

    当初被江绝卡着点带着节奏走,如今能把对手逼到连台词都说不出来了。

    这孩子真是天赋不错。

    擦干脸颊的戚麟嘿嘿一笑,和台下的江绝遥遥对了个眼神。

    快夸我!

    后者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夸你夸你。

    第102章

    场地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油纸伞。

    样子很古朴,伞骨用的湘妃竹, 上面还散着泪痕般的斑点。

    戚麟过来试戏的时候刚好瞧见了这伞, 一问门卫说好像搁在这都两年了, 一直没人回来取,索性把那伞拿去当道具,写了个字条放在原处,解释去哪里可以拿。

    明琅的性格不好分析,他写了很长的人物小传,又换了西装和戒指, 把自己喜欢的银戒换成了兽骨环。

    江绝会在旁边帮忙递眉笔和发胶, 看了半天忽然道:“要是长发就更合适了。”

    只有古代的男子才留长发不剪。

    现代留长发的,大部分都是搞艺术和玩朋克的。

    “长发这种东西, 弄不好容易搞得人很油腻, ”魏风在旁边扒着盒饭:“戚麟这样就挺好的,清清爽爽又透亮,特别好看。”

    江绝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上戏,和林久光陆续进了棚。

    第二季里,小人参j-i,ng为了有更强大的能力救医院里贫苦的人们,开始努力修炼成妖。

    然而剧组一向抠门不多加特技,把重点还是放在讲故事上面。

    剧里的布景和细节设置比以前好了很多——

    江绝本身把在《野屋》里看到的各种小伏笔和隐晦暗示全都记在脑子里,用同样的技巧创造出贴合这个剧本的各种东西。

    他穿上白大褂, 换了更性冷淡风的领带,连说话的腔调也刻意调整过。

    林久光倒不用管太多,他这人本来就咋咋呼呼的, 某些性格跟角色一模一样,不用怎么过多的调整。

    白凭跟魏风联系之后,把自己用的特效团队给他,教他怎么做重要的亮点。

    观众是很容易被蛊惑和引导的。

    每一集里都放各种特效,不一定能引起他们的新鲜感,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但如果在关键人物登场,比如鸾鸟惊惶地从窗外撞进来,及其他类似的剧情时,放上足够震撼又j-i,ng致的场面,反而能让人眼前一亮。

    江绝和他拍的颇为顺利,虽然已经快一年没有碰这个剧本,再入戏时两个人都搭得很自然。

    想来也是,林久光演戏多年,功底本身颇好。

    他把loris送的订婚戒指拜托给助理好好保管,每天一出戏就过去戴上。

    戚麟在旁边看的颇为心动,开始思考给自家绝绝买个啥款式的才衬他。

    等前三集拍完,戚麟正式入镜,又换上了当初的那身衣服。

    小岑安在医院门口猝不及防的被淋了一身雨,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一把伞忽然在他的头上撑开,把骤雨挡在了外面。

    他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一扭头发现是老朋友:“明琅!你也来时都了吗,璩玉呢?”

    “他还没出关。”明琅撑着伞和他缓缓往回走,天上的雨似乎遇到这把伞自动分开,连半点雨都飘不进去。

    牡丹喜干燥怕积水,向来是淋不得雨的。

    江绝在镜头外看着高台上分头喷水的工作人员,心想角度和水量找的还很到位。

    他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江绝看了眼还在拍戏的他们两,下意识地走到隔音区再接电话:“妈?什么事吗?”

    “你在哪里?”江烟止似乎有些失控,说话时声音里带着哽咽。

    “我在拍戏——出什么事了?我现在回来?”

    “我给你一个地址,你现在带着戚麟他们坐车过去。”

    江烟止顿了一下,似乎在克制着情绪,又开口道:“严教授去世了。”

    什么?

    江绝愣了下,解释道他们还在拍戏,还有五分钟左右就结束了,又问道:“我去年年末还见过他,不是好好的吗?”

    “严教授两年前就已经是胃癌晚期了。”江烟止深呼吸着开口,背后隐约在放哀乐:“他跟亲属决定放弃过度治疗,不愿意c-h-a管,而且从头到尾也没有告诉过我们。”

    江绝愣了一下,心里完全还没有缓过神来。

    去年年初母亲出车祸的时候,严教授还过来看望过他们。

    他年纪那么大,千里迢迢的坐飞机去渚迁,爬了好几楼去看望母亲。

    冬天里在学校里见到他的时候,严教授说——

    等着等着,就没时间了。

    还有他收下那袋水果,是不是以为自己专门找到他,想要探望他?

    等于说……他早就知道自己要离开了,是吗?

    江绝捂着嘴觉得心里闷痛,这是他第一次面对真实的死亡。

    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都身体康健j-i,ng神很好,他从来都觉得他们再活二十年都不成问题。

    可是严教授……之前还在教导他的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消失了吗?

    “江绝?”戚麟拿着矿泉水走过来:“你还好吗?”

    他转过身,看着戚麟喃喃道:“我们要去一趟殡仪馆了。”

    “严教授癌症去世了。”

    “什么——”戚麟怔住,根本没办法接受这个现实。

    “他两年前就确诊癌症晚期了。”

    剧组的许多人直接收拾了三辆车,临时停工去了殡仪馆。

    严思静静地躺在被繁花包围的冷棺里,面容平静而温和。

    他不声不响的用最后两年,完成了所有的告别。

    去见每一个老友,去巡视所有与时戏院有关的事情,去看他一手扶持建立发展的时都大剧院,去告诫一个又一个年轻的青年演员。

    他闭口不提自己的病情,也不愿意过度手术和放s,he性治疗,只是脚步越来越沉重,到最后说一句话都要缓很久。

    一众名流全都来了,排着队在上香鞠躬。

    有的是他的门生,有的是被他在圈子里保护过安全的陌生人,更多的是他的学生们教出来的学生。

    江烟止和白凭跪在旁边上了三炷香,脸色都很苍白。

    真的……就这样离开了吗?

    所以之前和他们聊得一切,其实都是在告别吗?

    江烟止是严思亲手教出来的学生,甚至可以说,江绝用的许多表演技巧,其实都是江烟止在不动声色的传承给他。

    她当初还跟老人家开玩笑,让江绝做他的学生——

    严思当时笑了一下,没有答应。

    因为已经没有时间了。

    这个时候再诉说无尽的不舍和悲伤,好像都没有意义了。

    老人静静地躺在那里,不声不响,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一直说,等忙完了就回时戏院看看他。”江烟止喃喃道:“我总觉得,严老师永远都在那守着一群学生,他就像灯塔一样立在那,怎么也不会走的。”

    白凭叹息着帮她擦眼泪,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来的人实在太多了。

    被提拔过的,被保护过的,被指点过的。

    时都大剧院的所有领导全部都过来了,排着队去表达哀思。

    娱乐圈里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是他的挚友,就是他的同事。

    老人在旧年代里做了太多的事,扶植艺术研究表演,推动时戏院和时剧院发展壮大,影响着娱乐圈的风气和信仰。

    他的离开,是一个时代的告别。

    江绝和戚麟其实已经算小有成就的艺人了,此时匆匆赶来,也只能按着辈分等在外堂,许久都没能进去。

    他们一人抱着一束白菊,看着排在前面的魏风擦干眼泪挺着脊梁进去了,继续在外堂安静地等。

    戚鼎和吴秋一匆匆赶到,吴女士作为无关的圈外人只能在外堂候着,远远地三鞠躬表达敬意。

    戚鼎一言不发的过去敬香献花,泪水流了满脸。

    没有人在这个场合拉拢人脉,也没有人敢高声说话。

    江绝站在戚麟的前面,一言不发的想着他和自己说的每一句话。

    严教授当时荡着秋千,在看c,ao场上打篮球的年轻人们,脸上还微微带着笑容。

    他亲手创造的艺术殿堂里,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后生在发光了。

    戚麟抱着那束白菊花,又想起了林久光说的那句话。

    人活着,就像去游乐场里玩。

    不管排队多久,玩够了没有,时间到了,就要离开了。

    等到了要离开的时候才后悔没有玩够,一切都晚了。

    他其实一直想问问这个教授,想和他聊聊天。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些人生选择正确与否,也一直想听听严教授的看法。

    可是他总觉得自己在表演路上还没有成功。

    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奖项,票房很好但也都是导演和摄影团队的功劳。

    他总觉得,只有江绝这样实绩满载的有实力的人,才可以去问这样一位开山鼻祖般的人物。

    再等等,等自己再多一些成绩了,再去拜访他。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时间就是这样,没有对任何人留有半分情面。

    等终于轮到他们两人过去,上香下跪磕头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

    香火和烛火都散着庙堂独有的味道。

    一炷香,两炷香,三炷香。

    死后的世界不可知,说什么纸钱香油,真的能不能汇过去也是未知的。

    说白了,这些仪式都是为了让活着的人能够接受告别。

    他们默契的和父母一起守了三天的灵,其他地方哪里也都没有去。

    媒体被安保人员圈在了外面,谁也不能进来打扰他们。

    等最后离开殡仪馆的时候,戚麟握着江绝的手,看着车外远去的风景。

    “活着真好啊。”他突然开口道。

    江绝握紧了他的手,感受着掌心的温度。

    “嗯。”

    第103章

    秦以竹是当天过去的。

    她红着眼睛给曾经的班主任磕头上香,几乎哽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之后的一个星期里, 连上课的时候说话都是哑的。

    学校开了追思会, 各种老师在台上讲述着过去和种种历史, 台下的学生有的一脸茫然的抬头听,有的在看资料和影像时满脸泪水,还有人在玩手机。

    但时间总是会过去的,就像风沙抹去沙漠的脚印一样。

    戚麟终于敲定了一个本子,决定接受邀约去拍电影。

    电影的导演是魏风的老友陆光简,一个很有才华的秃头男士, 也是当年奉旨捕捉江绝去演星途的人。

    他和魏风曾经携手拍了好些个带有纪实风格的电影, 后来《星途》不仅爆红,还给他们带来了金水仙奖和金梧桐奖。

    魏风靠着《星途》又拿了一个金水仙的最佳导演, 当初在领奖的时候就对着镜头亲了亲那半拉叶子。

    然而老魏现在说拍网剧就拍网剧去了, 鸽人比谁都快。

    一开始说的是考虑一下拍网剧,不怎么样就继续开新剧本。

    结果一拍就是四十集,完了说拍新电影的事先放放。

    这一放,连《长命百岁》的第二季都开始拍了。

    陆光简算是等秃了头,直接决定从副导演把自己扶正,又开始给各种明星快递剧本。

    然而绝大部分人现在都知道跟着魏风能出名发财,对这个籍籍无名的副导演不怎么感兴趣,连回复拒绝的时间都懒得给。

    但是戚麟却动了心思。

    这个电影讲的是一个农村小伙子是如何被诱惑着成为快手主播, 最后陷入迷失和疯狂的。

    卖票房肯定不能卖了,剧本一看就不是商业电影。

    问题是,这本子的剧情实在是深刻又令人叹息。

    伴随着社交软件的风行,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交换自己的生活。

    他们把自己的一切都po在微博和抖音上面,期望能够得到赞美和认同。

    可问题在于,各种‘点赞’、‘转发’,会让人陷入虚假繁荣里。

    剧本里的沈二就是这样的人。

    他坐大巴车回乡的时候,原本有个神经病在跟司机喋喋不休,而且试图在高速路上争抢汽车的方向盘,显然是打算让司机强制停车。

    沈二其实没有想着保护其他人,单纯觉得再这么作妖下去自己就要死在这高速路上了,直接拿包里用来捆螃蟹的绳子把那人一拳打翻之后用手脚都绑了起来,等高速交警来了之后把这王八羔子送局子里去了。

    他的这个举动被车里的其他人录下来发到了往上,配合他乡土的发型和浓厚的口音,他直接走红成为了‘一拳哥’。

    他被经纪公司诱导着开始拍各种惺惺作态的视频,后来表演各种丑化农村人的形象,账户里的钱伴随着各种热门转发开始源源不断地流进来。

    这个沈二算不上聪明,也算不上不聪明。

    他被夹杂在城市和农村两个文明的洪流之间,既听着家里老人劝的‘女人要打服了才听话’,又在进城参加表演时认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割裂与碰撞不断的让他认知产生分歧,也是最后一切矛盾和痛苦爆发的根源。

    这个电影如果真的拍出来,其实还挺有喜剧色彩的。

    各种黑暗的社会现实被转化成了黑色幽默,而且方言又自带笑点。

    身份在产生冲突的时候,各种梗也会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如果叙事和表演效果好的话,真搞成个喜剧片也说不定。

    毕竟一个电影到底好不好笑,还是要看演员的。

    再好的本子,不加入演员对形象的展示和丰满,观众什么也感受不到。

    “我有点想演这个。”戚麟把剧本递给江绝,拜托他也帮自己过目一下。

    江绝之前在自己邮箱里看过这个,低头翻了几页又确认了下,才开口道:“是个好本子。”

    他已经参加了父亲这边的写作班,就不去凑热闹了。

    “我在想,这么乡土化的人物,我演得好吗。”戚麟想了半天道:“我活了二十多年,好像还从来没有在公众场合吐过痰。”

    江绝放下手中的东西,如同打量一个模特一样,上上下下的把他看了一眼。

    “现在的你,就算把衣服全都换成农村的那种风格,走到大街上,人们还是全都认得出来。”

    他顿了一下,又开口道:“你的气质要完全改变,才能演这种角色。”

    曾经有个脱口秀节目里,胖胖的英国主持人戈登把贾斯丁比伯带去卖衣服的店里,给他挑各种杀马特的村土风格衣服。

    然而不管这些衣服在主持人身上看起来什么效果,给这位明星一穿就全都像潮牌。

    不讨论有关这位明星的各种新闻,单纯从他穿衣服的效果来说,当真是披个麻袋都有型。

    上个世纪的梦露也是如此——当真有杂志社搞了个用来装土豆的蛇皮袋子给她当裙子,破破烂烂丑的要命。

    可是她穿着蛇皮袋子拍的海报,照样漂亮的光彩照人。

    说白了,还是和气质、神态和身材有关系。

    自信从容的眼神、良好的身形和颈背管理,以及各种走路和站姿的细节,可以影响很多东西。

    戚麟听他解释着相关的信息,忽然亮了眼睛。

    “你说,我如果去农村体验两个月,看自己能不能融合这个群体,怎么样?”

    江绝愣了下:“你确定?”

    “我多带几个保镖,怕私生饭或者臭流氓什么的,”戚麟想起来白凭教过他的很多东西,这个时候越说越有感觉:“比方说和当地的同龄人泡网吧,或者跟他们一起打台球?”

    这听起来其实有些危险,可确实是个好办法。

    江绝没有给太多建议,而是让他自己做决定。

    戚麟先是和爸妈在一起开了个小会,很严肃的表示我要下乡进村了,你们最好挽留我一下。

    然后爸妈表示太好了终于不用c,ao心你吃喝了,赶紧去吧我们帮你买车票。

    再去和光头导演沟通了一下。

    “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我跟你一起去,刚好剧本还有些地方要改!”

    于是真的就这么成型了。

    这个剧本几乎是全程都在农村和城乡结合部里拍摄,只有极少几个场合是真的在时都这种大城市里。

    戚麟收拾了行李箱写好了请假条,跟他可爱的绝绝长长的抱了一会儿,然后义无反顾的走了。

    《长命百岁》已经拍完了六集,从下周开始全网联播,他的戏份已经全部杀青了。

    等真的跟着导演去了准备取景的村里,他才意识到某些事情的严重性。

    第一,是没有楼房可以住。

    不是所有的农村都富裕到盖了小洋房。

    这个地方破破烂烂的程度,是戚麟在脑补和微博里根本看不到的。

    网络信号很差,全村只有几家人通了网,而且他要住的这个房子,是用木头搭的。

    没有席梦思,是硬板木床。

    墙和门都是木架钉的,下雨的时候楼顶还会漏水。

    不仅如此,这儿的厕所简陋而且恶臭,出去买菜做饭都颇为不方便。

    井口旁边长满了青苔,连带着打水的木桶都颇不干净。

    戚麟第一反应是,自己真是来参加变形记了。

    他拿着五百块钱,去附近村镇的集市里买了几身衣服,以及奇怪的洗发水和肥皂。

    鸼牌肥皂?

    嗨飞丝?

    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衣服闻起来有股化纤的味道,恐怕洗了暴晒都不行。

    在集市里晃悠的时候,戚麟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和这儿人群的脱离感。

    几乎在他经过每一个摊贩的时候,都有人在观察他到底是谁。

    人们并不频繁洗衣服洗澡,身上都灰扑扑的,头发也不一定干净。

    他们有的赤着胳膊,有的甚至在当众抠鼻子。

    网吧一看就是二十年前的感觉,里面不仅昏暗浊臭,连电脑都差的只能打英雄联盟。

    戚麟有那么一瞬间想逃跑,但还是试探着开始融入这里。

    他换上了奇怪品牌的衣服,发现山寨洗发露能把头发洗的比没洗还糟糕,以及半夜里刷微博都要缓存好久,屋外头还能听见青蛙叫。

    各种飞虫和爬虫到处都是,然而这里的人们已经完全不当回事了。

    要把羞耻心和教养一点点的放下来。

    陆光简本来跟魏风打了招呼,说这小子搞不好当天就哭着要回去。

    没想到戚麟真是一声不吭的坚持了下去。

    他观察那些游手好闲的社会青年是怎么在路边闲逛,怎么去粗鲁的摔鼠标的。

    叼烟的时候要眼神市侩姿势不雅,看路边的女人时眼神要猥琐下流。

    沈二本来就是个俗到极致的人物。

    戚麟最后真是豁出去了,去乡镇里最流行的理发厅里,给自己重新做了个头发。

    以前去接受采访,甭管怎么染怎么吹,价格都是万元起步。

    这里连烫带染,只需要两百块,还给他剃了个平头。

    戚麟在tony老师的手下坐了几个小时,再看镜子的时候沉默了很久。

    “是不是比你以前原来那个好很多!”发型师叼着烟,胳膊上还纹着狗屁不通的英文:“老子的手艺就没有差过!”

    好的跟狗啃过一样。

    顶着一头黄毛的戚麟安静地给钱出门,给江绝打个电话。

    “跟你说个事。”

    “我变丑了tat!!!”

    作者有话要说:  寸头黄毛戚麟(泪流满面):江绝你不要看我了!我变脏了!!!

    江绝(管好想揉头的手):寸头意外的有点痞啊……

    第104章

    一头黄毛,还是寸头, 已经让戚麟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幻灭。

    他毕竟是瘫睡成大字型都超级好看的偶像啊。

    然后陆光简在看到他这幅德行的时候眼睛一亮, 给他打开了快手。

    戚麟接过手机, 看了眼屏幕里的自己。

    没有滤镜,背景又脏又乱,而且表情被刻意的调整为麻木又无神。

    真是丑爆了。

    “你应该有成就感,”陆光简安慰他:“说明真的演到位了。”

    戚麟叹了口气,继续拎着五块钱去昏天黑地的小酒馆里打台球。

    这里的人们生活的很简单,吃r_ou_都是很奢侈的事情。

    绝大多数人都在凑合着过日子, 其他的时间都浪费在各种无聊乏味的娱乐里。

    戚麟开始学习怎么样像他们那样翘着二郎腿洗牌, 怎么把底层人民最真实的状态表现出来。

    只要足够进入角色了,再拍摄面对城市繁华与各种新思想的时候, 才会有那种不安又惶恐的表情。

    他甚至拜托女工作人员跟自己聊天, 请她扮演问路的外地游客,而自己只是个跟女性说话连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的小瘪三。

    平时路边看到漂亮姑娘甚至会吹口哨,真的互动时反而紧张地往后躲。

    陆光简本来以为,让这么个明星来表演这么接地气的人物,是很难的事情。

    然而事实证明,在江绝和白凭的双重影响下,他进入角色的速度比以前快很多。

    另一边,江绝的生活越来越忙碌了。

    他参加的lev写作班并不服务无基础人员, 布置的作业上来就是写小剧本,而且要第二天交。

    他本身理解父亲说的每一句话——

    演员在拍片子的时候,其实会被许多东西所制约。

    如果导演水平本身低于演员对剧本的了解, 那么最后演员也会不得不低头,演出违和又无趣的人物。

    能够成为导演,能够成为编剧,是在解开自己的枷锁。

    最典型的就是中国导演徐峥,他本身是非常优秀的演员,可所有的成绩都在他成为独立导演和编剧以后被推翻,泰囧直接改变了公路喜剧片的定义,票房全世界为之惊诧。

    而之后他独立执导的一部又一部电影,要么深入社情,反应社会问题,要么爆笑不断,剧中人物鲜明立体。

    徐峥在成为导演和编剧之后,将个人的才华绽放到了极致。

    lev喜欢布置场景联系和人物练习,而且动辄就是五六个作业同时批下来,江绝不得不把睡眠时间一再缩减,连打字速度都快了许多。

    他开始理解构建故事时需要用的手法,连带着看以前的表演专著都明白了很多。

    表演和写作,其实是共通的。

    懂表演的人在学写作的时候,进度会比其他人快很多——

    如何用细节来塑造人物,如何用动作来推进人物心理转变。

    江绝一边写着作业,一边不断回忆着自己在剧院里的每一分钟每一秒。

    他把自己用来调整人物状态的声线变化转成文字,在叙述时冷静客观。

    继续,不要停,我可以做的更好。

    在这一刻,江绝甚至能够真实的开始享受时间。

    大脑飞速运转的时刻,哪怕只是一人坐在卧室里,周围都空空荡荡安安静静,也如同站立在万人云集的大剧场舞台上,在尽情的表演与绽放。

    他把作业发给白凭看,父亲回邮件的速度还挺快。

    “人物语言太烂了。”

    期望得到鼓励的江小绝沉默了几秒钟,默默改了两个小时,又发给父亲看。

    “动作设计太差——拍《仙画》的时候我怎么教你的?”

    江绝:“……”

    果然没有基础还是差点火候。

    《长命百岁》拍摄的非常顺利,已经开始周播了。

    本来在林久光出事的时候,微博一堆人疯狂抵制这剧,恨不得与之同归于尽。

    然而伴随着十几个名人同时出柜,江绝戚麟公布恋情,加上《仙画》上映,江绝获得土星奖,一切竟然都开始扭转。

    等到第二季

    第一集 播出的时候,当天的总平台播放量就过亿了——

    没有任何数据水分,真是一群人抱着瓜子在屏幕前等着看。

    然后成功的又叒上了热搜。

    好些人虽然知道戚麟要等到

    第三集 才有镜头,而且还只是客串,也等得恨不得挠秃头发。

    叶医生真·冰山脸,a到爆炸!!跟江绝根本不是一个气质啊啊啊暴风哭泣

    我在片花里看到戚麟侧影了!!那个穿西装的是不是他!!

    对不起我来打脸了,真香。以前不理解同性恋,可是现在完全没办法多指责什么了——岑安和叶医生根本不是卖腐,他们两本来就是真实爱情啊。

    林久光微博本来掉了几百万粉,现在直接加倍的涨了回来,连自家亲戚小孩儿的铅笔盒上都贴着他的大头照。

    《长命百岁》作为一部电视剧,没有刻意的讲叶肃和岑安的感情线,但是在刻画人物互动和医院日常时颇为真实。

    妖怪们安静地陪伴着人们走向生老病死,黑白无常宽容而又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