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明儿去大湖转转?”
“成,现在还凉快儿,再过段时间全是毛头小子搁里面泡澡。”
姥姥这话说得不太对,现在也全是毛头小子在里面儿泡澡啊。
大湖谈不上是真正的湖,叫水库也行,这片儿不知道是归谁的,反正没人管,水源应该是从山上化下来的雪水,或者山泉水之类的。里面有鱼,早被人给吓跑了。
其实也不能怪这些小孩儿,要怪就怪今年夏天来得早,这才什么季节,站太阳底下不出五分钟,汗就得下来。水里凉快,谁不乐意呆水里。
三人走到对岸去,宋清乔把椅子给姥姥摆上。
“我还真没钓过鱼。”姥姥一屁股坐下,摆弄鱼竿。
这套装备还是袁老爷子留下来的。
俩孩子直接趿拉的拖鞋出来,殷暮拖鞋一踢就往水里蹦。冰凉凉的水直接没过脚踝,整个人打一激灵。
“小心点儿,淤泥厚得很。”姥姥提醒一句。
另一边宋清乔站那儿一动不动。
“做什么,还得我请你下来啊。”殷暮看那人,他是觉得玩儿水挺有意思的,但想起来宋清乔好像是对水这东西没太大兴趣,“成吧,你随意,就搁边上看着也行。”
清澈的湖水看着特别浅,实际上走不了几步就淹到了人小腿肚子。
殷暮能看见食指大的鱼绕着自己脚边游过去,嫌太小,捉起来费劲。过一会儿,正琢磨着,走得离姥姥他们越来越远了。
“小暮,回来点儿!”姥姥叫道。
殷暮听到了,但不想回去,那边儿水太浅了,根本见不着大鱼:“这边也不深!”
话刚说完呢,踩着块青苔,差点就顺势滑倒下去。
“你这孩子!赶紧过来!”姥姥急坏了。
宋清乔开始挽裤腿儿,挽到膝盖上面便下了水,一步一步迈着朝殷暮那边儿去。那不听话的人还佝偻着腰,瞪大眼睛瞅鱼在哪儿呢,也不知道后边儿有人来了。宋清乔临时起意决定吓他一下,谁叫他不听姥姥话。悄摸着靠近殷暮,“啊”地大喊一声,把他往水里推,又在他快要摔下去的时候一把拉进怀里,掌握得游刃有余。
殷暮惊魂未定,拽着宋清乔就骂:“你他妈有病是不!?”
“叫你回去你不回去,我还以为你听不见人讲话呢。”宋清乔嬉皮笑脸搂着他,“别往那边去了,姥姥担心。”
“得,就你听话,就你最乖!”殷暮脑袋里蹦出个鬼点子,“这样,你要比我先抓到呢,咱俩就回去,我要比你先抓到,你就呆这里站十分钟。”
宋清乔松开他:“我认输,你回去吧,我站这儿。”
???
“不行!赶紧的!认真点儿!不然老子揍你!”
言语威胁下宋清乔妥协了,叹口气又开始挽衣袖。
俩人都从来没捉过鱼,不存在谁欺负谁的问题。但是过了没两分钟,宋清乔就说他捉到了。
两只手指钳制住一只小螃蟹:“抓到了。”
殷暮肺气得肿肿的:“抓鱼!这点儿够塞牙缝的!?”
“你没说非得抓鱼啊,反正我抓到了,我不管。”
殷暮懒得理他,继续埋头捉自己的,结果一个头晕眼花,他就被扛上了肩。
宋清乔一只手稳住他的腰,一只手往他屁股上打:“愿赌服输,不明白?”
“我c,ao,你再打一个试试!”
“就打了怎么着?”
坐在岸上的姥姥听见那边吵吵嚷嚷的也听不清俩人在说什么,怎么小宋一会儿又把我孙子给扛起来了?他俩做什么呢?
宋清乔扛着殷暮往回走,走到岸边儿才把他放下来,殷暮气得脸都红了:“你耍诈还好意思说!”
“规则定得好好的,我还没说你耍赖。”
殷暮上岸坐地上,一脸的不高兴。心里怒骂这狗东西太会钻空子了。
突然宋清乔就朝他抚了一把水。
“不想跟你玩儿!”
话一说完,又是一把,直浇面门。
殷暮哪儿能给他欺负了,站起来一推,宋清乔直接跌进水里面,倒也不深,就是裤子s-hi透了。冲上去压着一通水弹伺候。
“认输认输,咳。”
鱼也没捉到,光看他俩闹了。
回去洗个澡,宋清乔连打了三个喷嚏。
“别是真感冒了吧?”殷暮摸摸他额头,不过平常温度。
“我给你俩熬个姜糖水,再怎么说这也才六月啊,尽瞎胡闹。”姥姥说道。
“没事儿吧?哪儿不舒服?”
宋清乔很少生病的,特别是感冒这种,他几乎没有过。
“没有不舒服,就是打个喷嚏而已。”
殷暮瞧着他那样儿,可怜得很,天天呆一起都能发现这小孩儿瘦了很多,还能一把把他给扛起来。
要说殷暮可能都不定能把宋清乔给扛起来。
喝了姜糖水,晚饭吃得更少了,一碗饭都没吃完,殷暮倒到自己碗里吃。
“我想去躺会儿。”宋清乔下桌回了房间。
“小宋生病了吧?”姥姥问。
“可能真受凉了。”
“不是,我是说其他病。”姥姥突然脑洞开发,“该不是有胃病吧?我跟你说,千万不能不重视,越拖越严重,你俩回去之后去检查检查。”
“嗨,姥姥您想太多了,他一直都吃得少。”
“他以前没这样啊,再怎么一碗饭总该吃完的吧。”
……其实他这样很久了。
殷暮不敢跟姥姥说实话,只能打马虎眼:“哎,您别管他,他就是作的,没什么事儿。”
姥姥还是觉得不对:“真没事儿?你要是瞒着我老人家,我可不高兴啊。”
“……真没事儿。”
陪到姥姥睡觉之后回屋看宋清乔,那人正坐在窗边抽烟。
“怎么了?”
不回答。
“药吃了没?”
“吃了。”
“那……早点休息?”殷暮上前掐灭他的烟,“刷牙,睡觉,赶紧的。”
听人话还是听得明白。
“你这头发是不是该去剪了?”殷暮问他。
“长吗?”
“你不觉得挡眼睛?”
“还好吧,回去剪吧。”
两个人躺床上,一时无话。
“有什么想法就倾诉出来,别自己憋着。”
宋清乔愣了愣,道:“我觉得活得有些不真实。”
“怎么不真实?”
“感觉像是在做梦。”
“可我是真实在你身边的啊,姥姥也是。”
宋清乔侧身抱住他:“就是缺乏实感。”
“你看,现在还能抱着我不是?”殷暮回抱住,搂得紧紧的。
“梦里也能。”
……
“那你赶紧睡觉,赶紧做梦,跟梦里边儿的人好去。”
“梦里真好,不会对我不耐烦。”
殷暮白眼都不知道该怎么翻了:“梦里还会做什么,一并说出来。”
“还会亲我。”
???臭不要脸的东西?
殷暮扭头给了他一个亲吻:“您老满意?”
“还有后面的。”
宋清乔的手开始不老实,摸来摸去,往裤子里边儿探。
合着您夜夜春梦啊。
睡到后半夜殷暮被冷醒了,昼夜温差大,晚上的风完全是呼啸的姿态。
其实不关风的事儿,究其根本原因,是身边躺的那人,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贺喜!
我的最后一篇存稿发完了orz
第54章
不知从哪儿腾起来的一股不安感激得殷暮头皮发麻,他赶紧下楼找人,整个屋子就这么大点儿,不仅屋子里找遍了,连院子都找遍了。
没有,没有宋清乔。
电话打过去无一例外是无法接通状态。
这人去哪儿了!
此时的心脏早已提到了嗓子眼儿,殷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给宋相以打了个电话过去。
夜深人静,那人还睡着呢。
“怎么了?”
“宋清乔有没有联系你?”
宋相以被他这没头没脑一句话问蒙了:“出什么事儿了?”
“我刚才睡醒发现他不见了,没在屋里!”
电话那头沉默一阵,道:“你先别急,再好好找找,就算出去了这个点他也不能走太远,你想想看他会去哪儿,我马上开车过来。”
挂了电话,殷暮还是着急,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晚一分钟都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不过宋相以说得没错,现在还没到六点,就是宋清乔想离开这里,也没有可行的交通工具,他走不远的。
有可能只是睡不着去外边儿闲逛一下。
等会儿,闲逛?!
殷暮匆匆赶到湖边,郊外的夜又静又暗,路灯自然是没有的,借着手机电筒的光亮勉强能看清眼前五米地儿。走得越近,水流孱动的声音便越清晰。
眼睛适应黑暗之后,隐约能分辨出湖那边有个人影,已经半个身子没在水里了。
想也不用想就喊出来:“宋清乔!”
这声音发出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跑过来气儿都还没喘匀,憋着一股劲儿叫出来,有点儿怒不可遏的意思。
宋清乔没想到殷暮会来,直起身子张望了半天还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呢,又继续往深处走。
给殷暮气得,两三步冲过去,也不管裤子鞋子s-hi不s-hi,直接往水里踏。
“还真是你。”宋清乔听见动静看清来人,不咸不淡说了这么一句。
老人家讲过,这湖里的淤泥厚得很,殷暮就正好踩着了一处,顺着软趴趴的泥就滑进了冰凉的水里。
着急是着急,一连呛了好几口水,这时候莫名想起来很久以前做的那个梦,在深海里无法呼吸,无法思考,眼睁睁看着自己溺毙的那个梦。
还回味着呢,被宋清乔一把捞了起来。
“大半夜来游泳的?”那人打趣他,拖着回岸上。
殷暮就一个劲儿咳,肺里边儿灌了水,着实不好受。咳着咳着瞧见那张脸,怎么看怎么生气,抬起胳膊就往人脸上抡。宋清乔自然是相当意外,没想着要躲,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头。
一拳哪儿能解气,压地上又是一顿暴揍,揍着揍着才反应过来,怎么这人不给点儿反应?
“打完了?”宋清乔问他,一双眸子在黑夜里发亮。
“你今天不给我解释个明明白白我他妈就打死你。”殷暮揪起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问,“跑这儿来做什么!?”
“睡不着来玩儿水咯。”
妈的,不思悔改。
“我寻思我是对你太好了是吧?给你脸了?!”
“是啊,别对我太好,没吃饭么?加点儿劲揍。”宋清乔冲他笑笑,“不然我可要揍你了。”
殷暮给他闹得脑子疼,本来浸了水浑身就凉,风一吹更是冷得直打颤,奈何现下肝火烧着,听见这话更是气得慌,又是一拳头往脸上砸。
可这一拳被接住了,握在宋清乔手心里,力气说大不大,说小,他也是动弹不得。
紧接着,宋清乔另一只手挥过来,打在殷暮s-hi淋淋的脸上,这一下直接把他从身上打开了一米来远。
嘿,真不信这个邪。
脸还疼着呢,殷暮又上去跟他俩厮打起来,要说力气没宋清乔大,但好歹心里有股不服输的劲儿,以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架势也得跟他打个你死我活。
手机在裤兜里响个没完,过了道水,还坚强存活着。
“等会儿,我接电话!”殷暮大喊一声,那人才堪堪停手。
“喂,我到了,找着人没?”宋相以听着那头气喘吁吁的不大对,“做什么呢?”
“找到了,在湖边儿,离家不远,你自己找过来。”
???什么?
宋相以到的时候,天已经有亮起来的趋势,其实也没过多久,顶多二十来分钟。
两个熊孩子鼻青脸肿坐在岸边,谁也不理谁。
“怎么个情况?”他问俩人,没一个搭理他。
“讲话。”接着拿脚踢踢宋清乔。
宋清乔瞄他一眼:“打架了呗,难不成是摔的啊。”
“好端端的,打哪门子架?”
“谁知道,一上来就揍我。”宋清乔摸摸自个儿脸,略疼。
“你他妈晚上不乱跑谁要揍你!?”殷暮好不容易平复一下,又被他提起气来。
“我跟你说了我来玩水,你自己不信。”
“你有理,半夜玩水,你牛逼不是?”
宋相以瞧这两人你来我往,怼一句骂一句的,属实有意思。
“昨天来的时候,我手机掉水里了。”宋清乔说,“刚找到准备回去,你上来搞一出,不知道又去哪儿了。”
“哦,反正他妈怪我是吧?你一开始讲明白会死人不成?”
“得,赖我,我没话讲了。”
“那真是勉强你了,我跟你也没话讲。”
宋相以看看他俩的脸,怎么看都是殷暮吃亏:“你先回去换身衣服,我待会儿带他过去。”
殷暮拍拍屁股走人,留两兄弟在这里。
“还真下得去手,人姥姥看见了怎么想。”宋相以坐到宋清乔身边。
“又没使劲,我还让他打了呢。”那人撅噘嘴。
“打了架你心里痛快?”
宋清乔垂下头,及其失落的样子:“我痛不痛快有什么关系。”
“那你什么时候也让我打一次,我也烦你得很。”
“你就算了,我怕到时候小星澈没了爸爸多可怜。”
“凭什么就让他不让我?你这歧视过分了啊。”
沉静一会儿,宋清乔问:“要是你,你生气么?”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至少把宋相以给问倒了,想了老半天。要是站在他自己的角度,他指定还是得生气的,但是站在殷暮的角度的话,就很难猜。
“我觉得吧,他也就是气头上,过了可能就好了。”宋相以揽揽小孩儿的肩,“只是你的方法确实不太对,再怎么说,他也是替你着急,你做什么要还手?”
“我不还手怎么打得起来,躺地上给你揍你觉得有意思?”
“嘿,你别说,我想想都觉得有意思得很。”
姥姥一睡醒过来,先是见着自个儿孙子那张脸,再见着自个儿干孙子那张脸,再再见着宋相以……怀疑自己这一觉是不是睡得有点长。
“姥姥,我们今儿走了啊。”殷暮把行李拿下来,唤回姥姥游离在外的意识。
“吃了午饭走吧?”
“嗯。”
一张餐桌上,宋相以笑眯眯地跟姥姥攀谈,两个肿得跟猪头似的孩子细嚼慢咽,食不知味。
在车上的时候也一样,明明都坐在后座,中间像隔了条银河。反正彼此不交流,各自看着窗外的景色,脑子里面都空荡荡的。
殷暮的脑子里格外空,不仅空,还晕。晕乎晕乎着,就睡了过去。车行至城区里,接上知穗和小星澈之后,殷暮换到了副驾驶坐,本来小星澈就够怕他了,见着他那一脸鼻青脸肿更不乐意挨着他。坐上副驾驶后,没过几分钟就又睡着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到家楼下停车库里了。
“不舒服?”宋清乔看他摇摇晃晃的,问一句。
“没有。”
回答得倒很干脆。
到家之后,收拾东西,把脏衣服丢洗衣机里,浑身没劲,被热乎乎的太阳照着,只感觉到脑袋及其沉重,困得慌。
宋清乔看着他宛如脱了千斤坠的步伐,一时不知道哪里不对。
“看什么看!”人软绵绵的,讲狠话还是有劲。
这人生气还要生到什么时候?
“看不得?”
“看不得!”
“凭什么?”
“不想给你看!”
“我偏要看。”
殷暮懒得跟他抬杠,回房间,宋清乔便也跟着回他房间。
“滚出去,自己去你房里睡。”
“凭什么?”
殷暮气得直翻白眼:“不凭什么!这里是老子的房间!”
算了,还是得哄哄。
宋清乔把他搂在怀里,摸摸脸:“是我的错,对不起。”
“撒开,恶心死了。”
“我恶心?”
“那不然是我么?”
宋清乔愣了愣,道:“你不喜欢我了不是?”
殷暮一耳光往他脸上扇,不过到头来只是轻轻拍了一下:“我才没那么小气。”
“那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突然作怪?
“喜欢不喜欢你他妈不知道么!?”
“想听你说嘛。”宋清乔在他嘴上亲一下,“说嘛说嘛。”
……
“喜欢!喜欢死了!”
抱着就是一顿狂亲,嘴巴鼻子疼着也亲,管你他妈那么多呢。
“等会儿。”宋清乔扶住他的额头,把距离拉开些,“你怎么这么烫?”
殷暮眼睛朦胧一片,意乱情迷的望着他:“啊,有吗?”
“发烧给你烧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不以分手为目的的吵架打架都是秀恩爱:)哼
至于为什么打架
自个儿琢磨去叭
第55章
殷暮这一烧直接烧到了39度2。
“老李……我真发烧了这次。”
他给老李头打电话请假,老李头下午就派李纯来探望他。美其名曰,好歹是我的学生,生病了我怎么能不关心关心呢,奈何我这边儿走不开,就让纯纯去吧。实际上,只是为了证实一下,殷暮到底是不是真生病,临期末了还这么稀里糊涂,得教育教育。
李纯见着两人的时候,顿觉不大对劲,这哪儿是发烧啊,显然是打架打出事儿了。
“打架不严重,发烧比较严重。”殷暮尴尬地笑笑。
“班长,那就麻烦您帮我照顾照顾他了,我得出去一趟,有什么事儿就去找对门儿的,那是我嫂子。”宋清乔收拾收拾准备出去。
“等会儿,你去哪儿啊?”很明显,殷暮不想跟李纯单独呆一起。
“我也得上课的不是。”宋清乔咧嘴笑笑。
还真以为殷暮烧糊涂了?只是不想管他罢了。
“你也不用呆这儿,我睡会儿就好了,你赶紧回去上课吧。”他跟李纯说。
“我是这么打算的,今天来主要是问你一件事。”李纯看着他,“你念完研究生还要不要继续念了?”
“问这做什么?”
“老李让我问的,系里有十个留学名额,他想把我们俩弄上去。”
嘿,这人,在别人生病的时候问这么严肃的事儿是哪根筋没搭对?
“远么?”殷暮在心里暗自盘算了下,还有一年研究生毕业,到时候宋清乔刚上大四,要是去了,他俩肯定得分开。
“美国,念两年。”
“你得……让我想想,我现在脑子不灵光,再说时间不还早么。”
“给你时间慢慢想,我走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殷暮这场病生了足足一周才好,高烧退了又是持续低烧,最后还是靠宋清乔给他发了一场汗才活过来。整个一周过得都是迷迷糊糊的,记忆相当混乱。
“有件很重要的事儿,怎么都想不起来了。”殷暮说。
“那就别想了。”宋清乔把他翻个身继续动作。
“不是……真的很重要!你他妈正经点儿!”
宋清乔被他吼得一激灵,堪堪撒开手:“成,你想,我不打扰你。”
殷暮瞧着他委屈吧啦的模样,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你觉得我要是去国外念书的话,怎么样?”
“挺好。”
“就这样?”
宋清乔瞟他一眼:“不然呢?总比跟我瞎耗着强。”
……
“怎么跟你又是瞎耗着了,我他妈乐意,千金难买大爷我高兴知道不。”殷暮攀上他的大长腿,“老李让我去美国念博士,等你大学毕业去美国找我吧?”
“值得考虑。”
成,有这句话就够了。
至少殷暮觉得,宋清乔没太把他要出国留学当一回事儿。这就证明事情总归是按着他想的那么走的,走到那步再说下一步该怎么走,他不就这个性子?没有完全说不可能的事儿,在殷暮这儿就把它变成可能就好了。
放暑假之后,不出意外,宋清乔又挂了两科,统统是出勤率没达标。老师控得严,没办法。
“你再这么下去,当心毕不了业。”宋相以查着他的成绩单,焦得很。
那人呢,没太大所谓,该吃吃该喝喝:“早不想念了,学也学不出什么名堂。”
“真行,工作不做,学也不上,你想干什么?”
“工作是可以工作,念,但没必要。”
瞧瞧说的是什么话,宋清乔你这讲的是人话么。
“我看就是老宋给你惯的,你试试看,反正我是不会养你这寄生虫。”宋相以说得决绝,却也没那么有底气。
宋清乔睨眼看着他:“我花过你一分钱不成?”
“是没花我钱,你的钱是大水冲来的,先把病给我看好了再说。”
“看怎么看得好呢,这玩意儿跟我一辈子,也就跟你一辈子,你不把我好生伺候着,谁比谁难受?”
要按这个理,宋相以还真吵不过他。
“差不多行了。”殷暮拍拍宋清乔大腿,“放假了,真不去看看曾若雨?”
在这点上,宋相以一直跟殷暮持相反意见。张燃自然也说,该解决这个问题,否则这个结在宋清乔心里边永远解不开,跟个□□似的,指不定哪天又要爆发,而且还不是爆一次就没了,这□□能爆无数次。所以殷暮想的也是这样,得把这颗□□彻底根除咯。
可宋相以不这么觉得。以他的说法就是,他比他们俩更了解事情背景,要想真的解决,几乎是不可能的。你想想看,要解决宋清乔的问题,就得解决曾若雨的问题。那么说说曾若雨的问题怎么解决?那又变成了牵扯上宋呈颖的问题。总而言之,一旦牵扯上宋呈颖,事情便很难有什么进展。就算是有,也绝对不可能和他们预期的一样,反而会更糟。
“有什么好去的。”宋清乔撇撇嘴。
“让宋相以陪你一起去。”
殷暮早前跟宋相以商量过,如果让他站在医生的角度来说,宋清乔只是把曾若雨保护得太好了。j-i,ng神疾病可以通过药物控制,那么曾若雨现在极大的心理障碍,可以说最大的功劳得算在宋清乔头上,而不是宋呈颖。经过一通分析,虽然宋相以听着这些专业知识云里雾里,不过他竟然也觉得有那么点儿道理,只要问题不牵扯宋呈颖,那对他来说就不是什么难题。
殷暮又一次坐到了医院那个挨着护士站的熟悉的地方。护士长还是那个护士长,见着他们仨的时候,脸都惊僵了。
“护士长,好久不见了。”宋清乔对她笑得一如往常,“这段时间还好吗?”
“挺……好的,没出什么大乱子。”护士长的眼神在宋相以身上飘忽。
“这位是我哥,才从国外回来,我带他来见见我妈。”
护士长记得曾小姐就一个儿子啊,这么些年也只见过宋清乔,但看着两人那么像,确实不像是骗人的。
宋清乔领着宋相以往病房去,两个人都莫名地严肃。
“她等会儿打你我可不管。”宋清乔说。
“舍得吗,我可是跟老宋长得比较像。”
又扎人心窝子,宋清乔还得回应他一抹假笑。
再熟悉不过的病房,再熟悉不过的味道,拉开房门的手都是颤抖的,竟是要鼓起莫大的勇气才敢面对里面的人。
“……妈。”宋清乔叫了声坐在窗边放空的人。
曾若雨听见声音迅速回过头来,没怎么变,还是那副憔悴如枯叶的样子。
宋相以站在宋清乔的身后迷茫着,很难把几年前的曾若雨同现在的样子重合起来。
“阿姨。”
这声称呼一出来,曾若雨的神色骤然暗淡下去,再无翻涌丝毫波澜。
“出去。”她低低喝了声,转回头继续看向窗外。
“你坐那儿,我去洗水果。”宋清乔把手上提着的红豆糯米糍递给宋相以,示意让他拿给曾若雨。
现在病房里的每一寸空气无疑都给三个人带来噬骨的煎熬。
宋相以将冰凉的糯米糍送到曾若雨面前,轻声道:“抓紧吃,不然该化了。”
曾若雨瞥他一眼,甩手把东西扔地上,一言不发。
“宋清乔专门给你买的,今儿不吃,下次可不容易吃到了。”
“你什么意思?”曾若雨反问他。
“没什么意思,只是告诉你他的生活不是围着你转的,你看他也可以大半年不来一趟,没有你,他过得更好。”宋相以和她面对面坐着,“你活到现在,住着一年交好几万的独立病房,吃着昂贵的西药,享受着市立医院医生护士的服务,你以为靠的是谁?宋呈颖吗?”
曾若雨瞳孔微缩,双手把耳朵捂住不愿意再听下去:“你闭嘴!”
“要想让你认清事实还真是难。”宋相以蛮横地拔下她的手,“你听好了,所有一切都是宋清乔为你做的,全都是他做的,你打他,骂他,愧不愧对你自己的良心?还让他再也别见你,除非把宋呈颖带来?他要是像你一样狠心,你早横尸街头了。”
曾若雨的手腕被拽得很疼,她一个劲尖叫,宋相以说的每个字还是如魔咒一样灌进她耳朵里。
全是宋清乔做的,全部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