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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人扭蛋机 第25节
    “没事,充会儿电也不着急。”宋相以看看他,“你是怎么回事儿?”

    “躁狂。”小孩儿笑嘻嘻的,一点不像在说自己有病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以后可能要经常见面了,我姓宋,相濡以沫的相以。”

    “我叫冯扬,你弟弟呢?叫什么?”

    “宋清乔。”宋相以把病历上的名字指给他看。

    “哦,躁郁症啊。”

    可能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对各种各样的病都见怪不怪了。

    “你在这里多久了?”

    “快两个月了,不用念高三还蛮开心的哈哈。”冯扬笑起来有两颗虎牙,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非常阳光。

    不生病的话。

    “我去打个电话,等会儿陪你聊成吧?”宋相以也对他笑笑。

    小孩儿点点头。

    “喂,你那边方便讲话吗?”宋相以问。

    “方便,这两天怎么都联系不上你们?”

    “出了点儿事情,电话里不太好说,你多久回来?”

    殷暮焦虑极了,拿着手机去了阳台:“有什么事赶紧说!”

    被这么一凶宋相以倒有点手足无措。

    “就是……那个宋清乔他……住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糟老宋头坏得很~!

    希望大家多关心关心身边的人。

    祝愿各位安好健康。

    第59章

    殷暮是在开学前十天左右回的b城,其实也就是宋相以给他打电话的第二天。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这里还是和走之前一样没怎么变。只是殷暮一时觉得有些虚脱而已,对所有人来说,宋清乔去医院治疗都算得上一件好事,至少医院能够给他更系统全面甚至专业化的管理。但他就是有种无力感,从舌尖开始发苦,接着蔓延到全身五脏六腑里面,这种过于苦涩的滋味折磨得他有些想哭。

    调整好心情之后,收拾着宋清乔的东西,拿了些换洗衣物。走到阳台上发现宋清乔的新画板立在那里,上面有一幅半成品。黑蓝色的基底,一扇窗开着透进来些梦幻的光芒,窗外的紫色星河波澜壮阔,窗内坐着位仰头抽烟的人,没有五官,仅仅靠轮廓便分辨得出画的是谁。

    他说,他不想再画画了。却还是在相思的时光里提起笔,一点点用色彩描摹出他脑海里的幻影。床头上放着一本书,柏拉图的《理想国》,看到第一百五十八页,不知道还记不记得前面所看的内容。

    殷暮一时间觉得喉咙发紧,鼻子像被烟呛着了一般一阵一阵的酸往天灵盖上窜。

    算了,赶紧去医院吧,没有时间给他用来矫情。

    照着宋相以给他的地址和病房号找到了地方,却在门口踌躇了一下。这里是市中心的大医院,人来人往,单是这一层数十间病房就住满了各式各样的j-i,ng神病人。

    “来看病友的?”从外面回来的冯扬瞧着站在病房外面,一脸焦虑的人,“我跟他住一间,走之前他好像做检查去了,也不知道回来了没。”

    小孩儿自说自话,帮殷暮推开了病房门。

    宋清乔那边的帘子被严严实实拉上了,看样子已经做完了检查。因为他说他不想见光,觉得刺眼睛,所以从早上醒过来就把帘子拉了起来。虽然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但总归还是可以心理逃避。

    “病友,你朋友来了。”冯扬叫他一声,他们其实算不上很熟络,不过躁狂总归是要活跃点的,昨晚上跟宋清乔聊了会儿天,便病友病友地叫。

    帘儿里面没出声,殷暮掀开帘子进去,笑道:“乔哥,想我没?”

    宋清乔穿着大大的病号服坐在床上放空,脸色雪白,听见殷暮的声音立马哭了出来。给人吓得,斗大的泪珠子跟崩了线似的乱掉,殷暮连忙把包扔地上过去抱住他:“可给我们小乔乔委屈坏了。”

    宋清乔下巴抵在他肩上,双手死命把人往怀里搂,哭得快要断气,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乖乖的啊。”殷暮拍拍他的背,在他耳边温声细语。

    不知道走的这段时间里,那人受了多少累,哭得像个小孩子一般,又可怜又憔悴。他甚至没有歇斯底里,只发出很细微的呜咽声。

    这一哭哭了有半个小时,殷暮从来没想过宋清乔有这么多眼泪可以流的,把他肩上打s-hi了一大片,还是抱着不肯撒手,生怕一松开人又不见了似的。

    “我亲亲你,不哭了好不好?”

    贴上宋清乔嘴唇的时候,全是眼泪的咸腥味,探进去有药物的苦味,非常苦,可跟刚才哭的那一出比起来,算不上什么。

    亲完之后,宋清乔好不容易平静点,说:“我今天刚睡醒,还没刷牙就被拉去打针了。”

    “打针?”殷暮看着他竟然有点好笑。

    “抽血,抽了好几管。”宋清乔抽抽嗒嗒地,一句话要抽老半天才讲得完,“还给我头上面,贴东西,测脑电波。”

    殷暮摸摸他苍白的脸:“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买吃的。”

    “宋相以,去了。”

    嘿,那怎么去了半个多小时还没回来?

    其实宋相以早回来了,只是听冯扬说有个人来了之后宋清乔一直在里面哭,就知道是殷暮来了,所以没敢打扰他俩,静悄悄地坐在外面等。

    听见里面差不多完事儿了,他才把帘子给掀开,宋清乔还赖在殷暮身上,鼻涕眼泪擦干净了,只有两只红肿的眼睛在那张脸上显得格外突兀。

    “吃饭,知穗做的。”

    一个三层小饭盒,三菜一汤,考虑到宋清乔的饭量,宋相以便没给他带多少,两个炸藕盒,一小份白灼青菜,一小份糯米蒸排骨,还有玉米山药排骨汤,连饭都是蒸的黑米饭。下了不少功夫。

    冯扬在一边抱着自己去楼下买的盒饭流口水,对宋清乔的饭流口水。

    转而宋相以又拿出一个大饭盒,那是给殷暮带的饭,早料到这人肯定到了b城就会来找宋清乔,顾不上吃饭这事儿。

    “我出去一趟。”宋相以提着另一个包走了。

    “小孩儿,过来一起吃?”殷暮冲独自扒拉饭的冯扬笑笑。

    三个人都凑在宋清乔那张床的小桌板上,殷暮给冯扬夹了个藕盒:“你随便吃,别客气。”

    宋清乔不悦地瞧小孩儿一眼,问殷暮:“怎么不给我夹?”

    “给你夹给你夹,多吃点,全部吃完有奖励。”

    冯扬的视线在他俩脸上游走,心里琢磨着,今天的病友跟昨天的病友完全不是一个病友,到底今天的病友是个假病友,还是昨天的病友是个假病友?

    琢磨着琢磨着快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开学了怎么办?”殷暮问他。

    “不知道,我不想呆在这里。”宋清乔说。

    “你乖乖看病,病好了不就都好了?”殷暮摸摸他头发,“我下午问问宋相以怎么打算的。”

    转头殷暮又看向冯扬:“小孩儿,你家里人呢?”

    冯扬忙着吃饭,答得很随意:“他们让我在医院自生自灭。”

    得,你怎么可以如此云淡风轻地讲出来。

    吃完饭,殷暮把饭盒都洗干净了装好,宋相以还没回来。他还有很多事要问的也不知道该问谁,难不成问宋清乔么?

    下午的时候护士来给宋清乔吊水,细针c-h-a进他青色的血管里,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因为殷暮在,反倒安心了很多。

    冯扬也在输液,他住院之后恢复得很好,只要一开始输液他便很快就进入了睡眠。

    “你回家做什么去了?”宋清乔突然发问。

    殷暮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告诉他:“我爸出了一点事,我和袁总在配合调查。”

    说到这地步,随便想想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宋清乔便不再多问。

    “跟你又没关系。”他说。

    “是跟我没关系,所以我这不是回来了,但我爸可能就不太好说了。”

    “你担心他么?”

    “担心肯定担心,不过他自己做的那些事,应该承担后果。”

    “跟袁总有关系么?”

    “跟她也没太大关系,他们其实……很久之前就分开了。”殷暮说的时候有点难过,不过只是一点,毕竟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关于这事儿的感受,说来都没有太过触动他。可能以前父母的貌合神离给了他一定程度上的接受能力。

    宋清乔不再说话。

    “我给你带了个本子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无聊的时候画画怎么样?”殷暮把包里的素描本掏出来,还有铅笔袋。

    这些东西宋清乔已经非常久没有碰过了,因为他专攻的不是这一块,所以素描这东西对他来说作为消遣也不为过。

    “嗯。”他轻轻应一声。

    宋相以给殷暮发了条消息,让他去医院楼下一趟。

    “我去给你买点儿水果零食什么的,有想吃的没?”

    宋清乔摇摇头。

    “困了就眯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宋相以在楼下等他的时候一个劲儿抽烟,短短几天时间,家里两个人住进了医院,他得忙上忙下照顾老的小的,总的说来,挺郁闷。

    “别抽了,去超市。”殷暮叫上他走。

    宋相以知道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说句实话,他自己都还迷迷糊糊的,事情就发展成这样,理都还没时间理顺畅。

    “赶紧的,你怎么越来越婆婆妈妈了。”殷暮看他一脸便秘相颇为无语。

    “这么说吧,我给你说的是我们要回去看老宋不是?其实是因为他突然给我打电话叫我带宋清乔回去的。”宋相以回忆起来都觉得有些动魄惊心,“回去之后,老宋发了很大火,不知道他从哪里得知了曾若雨的事,反正跟宋清乔俩人吵起来了。”

    “吵?宋清乔为什么要跟他吵?”

    “不是你走了这么长时间,他状态不大对,老宋一说这事儿,他就发了很大火,他一发火,老宋更发火。”

    “然后老宋就把他的奖杯全砸了,说了些难听的话,宋清乔推了他一把,撞到柜子上发了脑溢血。”

    殷暮听着有些不可思议:“乔哥……推了老宋?!”

    “所以才要把他送医院去,当时差点控制不住他的暴力症状,后来他在房间里窝了两天,那情形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你怎么能放他一个人窝两天!?”

    “我送老宋去医院了啊,知穗在家里又不知道他的情况,我一个人怎么管得过来?”早就说了,宋相以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还好他没做什么,不然我们现在看到的绝不会是个大活人。”

    虽然不知道宋清乔那两天里想了什么做了什么,但他的情绪绝对不可能是正常的。他得是跟自己斗争了多久,多费劲才能熬过一个人的这两天时间?

    光是想想都后怕。

    作者有话要说:

    小哭包乔哥w

    硬核男孩冯扬!

    第60章

    殷暮和宋相以到了医院便分道扬镳了,现在宋清乔交由殷暮照顾着,宋相以便去老宋那边,顺便探探老宋的口风。

    当殷暮回到病房的时候,宋清乔依然还是坐在那里,痴痴地望着窗户外面。看到他这幅样子,殷暮难免有点感概。明明走之前还是好端端活生生的人,现在看起来更像是没有灵魂的一具空壳,感知世界全凭被动接受,眼睛看着的地方什么都没有,他却可以一直盯很久。

    说不出来他现在脑子里面可能在想什么,更说不出来看见他这模样是何种心情。

    “我给你削个苹果?”殷暮试探地问他。

    那人点点头。

    他不太会削苹果,以往都是宋清乔削给他吃的,要让殷暮削,可能就是一半皮带着一半果r_ou_。

    正小心翼翼地削着,宋清乔突然说:“我来吧。”

    殷暮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苹果和刀递给他,望向宋清乔惨白的脸蛋,一时间觉得还是很好看。他总是带有一种病态美,深棕色的头发显得人更加白净,眼下的小雀斑若隐若现,薄薄的双唇呈淡粉色,近乎于白。生病之后不像以前那样总是挂着笑容,大多数时间他不笑了,只保持一种很平稳的表情,大多数时间。

    殷暮恍地回过神,看向苹果,一枚拳头大的苹果上沾染了血迹。

    刀划到了手,那人还是无所觉地继续削。

    “c,ao。”殷暮低骂一声,把苹果和刀都从他手里夺过来。

    不就走神了一会儿时间,净整这些有的没的。

    无奈宋清乔的手背上还在吊针,不能有什么大动作,殷暮只能先拿纸给他满手的血擦干净,好在伤口并不太深,只是食指尖破了皮。

    给他擦手的时候发现那人藏在病号服长衣袖下面的手臂包了一层紧实的纱布,捞起来一看,整条小手臂都被包起来了。

    “怎么回事?”

    宋清乔愣愣地回一句:“做实验。”

    ???什么鬼?

    晚上殷暮不敢走,便留在医院陪他。应该是说看见宋清乔难得流露出的依依不舍的眼神后,他不想走。

    宋清乔很高兴,早早洗漱了,护士九点钟就来给他打了安定,他便开始犯困。

    “上来。”他往边上挪,将不足一米宽的病床腾出个位置来。

    殷暮有些难为情:“你自己睡,我睡那边那张床就行了。”

    他指的是那张硬邦邦的家属床。

    “不行。”宋清乔拒绝得果断。

    冯扬老早就看他们俩不简单:“床帘拉上睡行吧?”

    遭到宋清乔一记眼刀。

    殷暮没办法,拉好床帘脱了鞋往床上躺,两个人连平躺都不行,只能侧卧着,还得把病床两边的扶手抬起来警防睡到半夜有人掉下去。

    紧紧搂住宋清乔,他身上的味道从以前的香味变成了消毒水,樟脑丸的味道。即便是这样,他也依然是全世界最让殷暮陶醉的那个。近乎一个月没有在一起,仅仅是拥抱着便足以让人激动得难以平复。

    “今年的冬天我们去南方过怎么样?有不下雪还四季如春的地方,也有冬天还烈日高照的地方。”殷暮对他露出甜甜的笑,“和我一起去,成吗?”

    宋清乔现在很困,又反应了许久,轻轻“嗯”一声,便睡着了。

    这段时间殷暮一直在医院陪着宋清乔,不说寸步不离,但离开最久也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他们和冯扬在病房里斗地主,玩桌游,有时候还找隔壁病房的小孩儿一起。宋清乔的状态恢复速度惊人。

    直到开学的前一天,冯扬被告知,可以出院了。

    “你本来也赖医院这么久了,我看你就是不想念书。”宋清乔冲他冷嘲热讽一句。

    “我这暴脾气,老子常年位居年级第一好不好,哪像你?!”冯扬lū 起袖子就想往宋清乔身上蹦哒,被殷暮拦住了。

    “诶,你可别。”

    上次他俩因为斗地主任务太难打架的时候,冯扬可是被揍得在床上躺了两天。

    他愤愤地收手。

    “话说你都要出院了,你爸妈还不来接你?”宋清乔这货,又开始逼叨。

    “谁要他们接!”说着冯扬打了个电话,“喂,死眼镜儿,老子明天出院了,来接我。”

    第二天果然有个戴眼镜的小孩儿来了,看起来纯纯的一派书呆子。

    “你现在回去能跟上进度么?”呆子。

    “我比你行。”冯扬提上行李跟殷暮和宋清乔道别,“那我走了,病友你加把劲早点儿出院啊,常联系。”

    这话说得颇为老道。

    殷暮看眼宋清乔:“舍不得啊?”

    宋清乔收回目光,道:“没有。”

    大学开学比中学晚上那么几天,病房也没有新人来,就只有宋清乔一个人住着,每晚上挨着殷暮睡,俩人亲亲我我一阵,早上起来吊吊针,偶尔做个常规检查,日子混得很快。

    “哎,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宋相以掸掸烟灰,“我怕你听了生气。”

    “不说我走了。”殷暮见不得他那吊人胃口的死样子。

    “行,但你千万不能告诉宋清乔。”

    殷暮点头。

    “老宋告诉我,是曾若雨直接打电话告诉他的那些事。”

    “那些事?”

    “就是一直是宋清乔拿钱给她治病之类的,还质问老宋为什么要抛弃她。”

    疯子。殷暮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她怎么知道老宋的电话?”

    “医院那边儿一查就查到了,上次去看她不是留了我的电话吗,她跟护士长说,要给老宋打电话,当时我们也没想到这一层,所以……”

    任谁都对曾若雨的脑回路理解不能。

    这要是告诉宋清乔了,保不准他又胡乱想些什么。

    “千万不能告诉他啊。”临走前,宋相以还不忘提醒一句。

    大学开学挺普通的,宋清乔升上大三了,只需要在第一天班会上露个脸,不是什么难事。

    “我明天陪你一起去。”殷暮把药递给他。

    现在宋清乔粘他粘得特别紧,极其没有安全感。

    晚上两人都睡下了,袁总给殷暮打了个电话来。宋清乔睡得比较死,他就拿着手机蹑手蹑脚出门去接。

    这层楼一般到九点就熄灯了,大多数病人吃了药都早早睡下,安静异常。

    殷暮走进散发着绿光的安全通道里。

    “喂,妈。”

    “小暮,老殷的一审结果出来了。”

    其实殷暮觉得没有告诉他的必要。

    “多久?”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无期。”

    无期徒刑,没收全部财产,终生剥夺政治权利。

    殷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能从袁总的话语中听出深深的疲态。想必她是出席了那场判决的,一字不落地听取了法院的判处。

    “小宋还好吗?”袁总转移开话题。

    “没什么大问题,您多注意身体,别太c,ao劳。”

    切断电话后,殷暮一个人在安全通道里面坐了很久,接连抽了三四根烟,总觉得心里有种极度不安的感觉。要说天塌了也不至于,只是没成想,殷书记会沦落到这地步。沦落么?谁说得准。

    回到病房后,宋清乔醒了,蜷着身子窝在墙角哭。

    “怎么了!?”殷暮赶紧过去扶起他。

    “你……去哪儿了?”那人眼泪一个劲儿淌,“我叫你……也不应。”

    听他讲这话的时候,殷暮瞬间产生了一种好累好累的感觉,不过只离开了十几分钟这人就害怕成这样。可这感觉随着宋清乔刷刷掉落的眼泪也一并带走了。

    很久之后殷暮想明白了个道理,近乎疯狂的依赖,往往给人带来的是胁迫。只是那时的他,还不明白罢了。

    第二天起来之后,还是常规的输液,检查。

    殷暮问医生他的状况怎么样,可不可以去学校参加班会。

    年长的医生反复钻研着一张张起伏的曲线波动图,说:“目前看来,没有太大问题。”

    宋清乔好久没换下病号服穿过自己的衣服了,手臂上的纱布拆了之后,只有一两道非常深的伤口留下了点疤痕,粉红色的新r_ou_有些突兀。殷暮给他挑了件米色的长袖衬衫,不知道是不是这人又长高了,原先的长裤现在穿起来都遮不住脚踝。

    “长高了还是胖了?”殷暮掐掐他的脸,肯定般点点头,“看来是胖了。”

    “不好么?”宋清乔面带笑意地问他。

    “特别好!”

    两人从医院到楼下,宋相以的车等在那里。

    “我待会儿就在教室外面等你,无聊的话给我发消息。”殷暮把手机揣进他兜里。

    宋清乔没回话,看着车窗外,熟悉的街道映入他眼中,全身开始微微发颤。

    殷暮把他搂进怀里,打趣道:“高中生都没你这么怕开学。”

    连宋相以都不得不给殷暮竖起大拇指,这人忍耐承受能力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一路送到了教室,宋清乔在最后一排坐下,难免有些学生忍不住转过头来看他。

    【他们老看我。】他给殷暮发条消息过去,委屈巴巴的。

    【你长得帅呗!】殷暮秒回。

    然后那边就没回音儿了。过了一阵,殷暮和宋相以听见了教室里面的s_ao动。

    有种直觉,宋清乔可能出了什么乱子。

    作者有话要说:

    哭包乔哥娘们唧唧的(小声bb

    各位圣诞节快乐嘿嘿

    第61章

    s_ao动之后,里面弥漫出一种诡异的沉默,然后就是有人摔门而出。

    果不其然,拎着包出来的人是宋清乔。

    “你去教室里面看看,我去追他。”殷暮和宋相以分头走。

    宋清乔大长腿迈得多快啊,殷暮几乎是跑着才能追上他。

    “宋清乔!”一边追还一边喊,那人就跟没听见一样,宛如赶路的行人。

    好不容易追到教学楼下,殷暮拉住他手腕:“又怎么了!?”

    被强制停下的宋清乔微微喘着气,双眼急得发红,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就好像……就好像快要窒息了一般。

    “别,缓缓,别急。”殷暮拍拍他的胸脯,他一时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状况。

    宋清乔被自己呛着了,弯下腰一个劲儿猛咳,郁结着那口气被殷暮给拍了出来,好半天才回过神。

    “怎么回事?”殷暮扶着他坐到花坛边。

    现在还是行课时间,所以教学楼附近没什么人。

    “他们,全都看我。”宋清乔哽咽着说,“不喜欢,不喜欢这样。”

    殷暮还以为是那些隐晦的视线给了他压迫感,没想到他接着说:“屏幕上,全是我的东西。”

    什么!?

    宋相以匆匆赶下来:“辅导员不在,班会是班长主讲的。”

    “然后呢!?”殷暮半抱住宋清乔,急切不安。

    “不知道他们班长上哪儿知道了他的事儿,放了他以前的作品,还有那个摄影展,让他上台给同学演讲。”

    “我c,ao,他有毛病么!?经过本人同意了么就敢这样!?”殷暮真想去找那个不知死活的人暴揍一顿。

    那刚才教室里面的s_ao动应该就是同学们看到作品之后的感慨,还有议论纷纷了,那阵诡异的沉默估计是叫宋清乔上台结果惨遭冷脸后的全场尴尬。

    “好点没?”殷暮还是搂着他,温声问道。

    宋清乔窝在他怀里点点头:“我是不是不应该这样?只是不喜欢他们全都看我,也不想把我的东西给他们看。”

    “你才没做错什么!”殷暮气得怒吼一句,又意识到语气太重,放轻了声音,“是他们自作主张,不关你的事。”

    转而教训宋相以:“你怎么就下来了!?不知道去教育教育那个自以为是的班长么!?”

    宋相以都懵了,怎么着犯错的又不是他。

    “我怎么说……”

    “你一大学教授还要我教你不成!?”

    殷暮现在完完全全就是护短护到丧失理智,见不得有人给宋清乔不痛快,他就乐意这么j-i,ng心护着。

    管你是人是鬼,要给他不好受就给老子等死。这是他本意。

    宋相以在这里犹犹豫豫的,其实他对这件事也很生气,不过作为年长这么多的成熟男人,他不好跟一群小屁孩儿计较,再怎么着也得顾及一下宋清乔以后和同学相处的问题不是?

    “你不去我去!”殷暮撒开宋清乔,气势汹汹地就往教学楼走,没成想被宋清乔一把拖住了。

    眼眶红红的人声音温软还带有些祈求意味:“我想回医院。”

    回到病房宋清乔无力地坐到床上,垂着脑袋,道:“我是不是太小气了?本来作品就是要给人欣赏的。”

    殷暮还在放东西,听到他的话完完全全虎躯一震:“说什么呢!?没有经过本人的同意就不能擅自搞这些有的没的,即便是一个班的同学,也该做到最起码的尊重!连尊重人都不会,那他就更不配得到尊重!”

    听着殷暮一番话,宋清乔又想哭,非常努力地憋着才没让不值钱的眼泪水儿掉出来。要说现在的宋清乔,动不动就要哭,跟以前比起来真是差远了。

    当然这只是从某个角度来说,要跟他打架还是打不过的,单是看他那气场也是不靠近的好。只有长期跟他在一起的人,才敢说出他现在很好欺负这话。比如殷暮,比如宋相以。

    说回来,殷暮也得去上学了,升上研二之后,要做的事情很多,他不能从早到晚都陪在宋清乔身边,这是一个很大的bug。

    “乔哥,我明天要去上课,你自己在这里乖乖的,成么?我中午过来和你一起吃饭,给你带r-u酪包好不好?”晚上睡一起的时候,他跟宋清乔打商量,“无聊的话,就去隔壁和小赖子他们玩儿。”

    小赖子就住隔壁病房,也是个躁郁症小孩儿,因为斗地主总耍赖所以叫他小赖子。

    “他才不好玩。”宋清乔嘟囔一句,“课多么?”

    “不多,上午只有一节,下午有两节,下了课立马就回来。”

    医院离学校其实不算近,来回怎么着也要一个小时,还得是不堵车的情况,照b城这交通尿性,中午下午吃饭的点儿怎么也要堵上两倍的时间。

    宋副司令前两天已经出院回家休养了,虽然知穗和小星澈还住在老宋家,但宋相以总归也是要回学校上课的,所以殷暮只能尽量搭他的便车,搭不到就还是挤地铁。

    坚持了几天,属实有点折磨人,特别是要是有早课的情况,为了避开早高峰,殷暮起码六点就得起来,然后到教室里呆坐上一个小时。

    但看着宋清乔一天比一天好,心里面多少还是觉得欣慰,辛苦一出至少也没有白费不是。

    周五晚上好不容易得个空闲,俩人吃着炸j-i外卖,兴致来了还想喝点儿酒,病房门就被叩响了。

    殷暮看见来人,嘴里含着的j-i块“吧唧”掉地上,下巴惊得久久收不回来。宋清乔倒还好,看一眼继续吃自己的。

    “你他妈怎么就住院了?”徐晃把几大包东西搁下,率先就要辱骂宋清乔一番。

    “晃哥!哇啊啊啊啊啊!”殷暮冲上去抱住他,莫名其妙地就眼含泪水。

    “殷总!”徐晃回抱住,两人一派亲兄弟重逢的喜悦。

    “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说声!”

    “我不是给乔哥讲了吗?”

    两人面面相觑,又一同望向还坐在床上吃炸j-i那人。

    那人道:“惊喜。”

    惊你妹的喜!

    “你在外面裹野了是不!?一年多一趟家都不回!?”殷暮往徐晃提来的那几大包东西里打探,好家伙,全是些没见过的东西。

    “那不是为了快点修完学分回来吗,两年的学分我一年零一个月就修完了。”

    瞧给你得瑟得。

    徐晃装模作样从口袋里拿出一瓶写满英文的酒,冲宋清乔咂咂舌:“上好的葡萄酒,您老生病也不能喝是吧,那只能我和殷总解决了。”

    宋清乔一口炸j-i嘎嘣脆:“不能吗?谁告诉你的?”

    陆衡凉闻讯赶来,看样子今夜是要在病房里轰趴。

    徐晃自然是知道他们性子的,行李箱带不了那么多酒,寄也得寄回来两箱,今儿全拿来了:“使劲儿喝,喝不死算我的!”

    几杯酒下肚就是畅快,殷暮是好久没喝过酒了,这酒……还挺醉人。没一会儿,就抱着徐晃哭诉:“晃哥,你不在,我过得太苦了!”

    “谁他妈敢欺负你啊?!”

    殷暮回过神来,又喊:“那你他妈跟何佑樱的事儿我居然是最后知道的!”

    “那不是……八字没一撇的事,说出来丢人现眼啊。”徐晃赶紧转移开话题,把目光落到宋清乔身上,“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欺负殷总了!?”

    宋清乔不说话,陆衡凉说:“是。”

    “你拿一天不坑我不好受不是?”宋清乔给他一闷锤。

    陆衡凉典型的记仇人物,今天这是还宋清乔上次非说自己恨他那仇。

    最后先倒的当然是殷暮,殷暮倚在宋清乔肩上,呵呵傻笑。

    “你看你他妈都给人虐傻了。”徐晃抢一块宋清乔的炸j-i吃。

    “很多事儿,一时跟你说不清。”

    陆衡凉点头附议。

    “知道的我这才出国一年,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子走了一个世纪呢。”徐晃闷杯酒,“你们他妈这群小屁孩儿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回来之后准备做什么?”陆衡凉问。

    “还能做什么,准备准备结婚呗。”徐晃笑得没比殷暮好到哪儿去。

    “跟谁结?金发碧眼大波美妞?”宋清乔话一出来,连陆衡凉都忍不住“噗嗤”一声。

    “嘿!我他妈看你一如既往地欠,赶紧出院得了,住这儿浪费这些个钱。”

    “晃哥你要结婚了?”殷暮适时发言。

    “还没求婚呢,别着急啊各位大哥。”

    殷暮双手合十作揖:“恭喜贺喜……有情人终成眷属,白头到老!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得那叫个铿锵有力。

    转而殷暮仰头看向宋清乔,一张红扑扑的脸蛋儿像枚樱桃,嘴唇上还泛着水光,他的眼神已经朦胧一片了。

    宋清乔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隐约有种要发大招的预感。另外两个人也不敢说话,总觉得殷暮好像是有什么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