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杰这两天正是一肚子火没处发,只好借酒浇愁。
原本想尽办法让秦宁主动放弃了交换生资格,结果即便如此,自己也没拿到这个资格,现在成为交换生的,竟然是一个比自己成绩差的小子。谭杰敢肯定这一切都是和秦宁在一起那个杨文宇一手策划的,一定是他在学生会动了手脚,不然资格一定是自己的。
谭杰提起酒瓶又灌了一大口啤酒,继续晃晃悠悠往前走,心里将秦宁和杨文宇两个狗男男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骂着骂着,谭杰注意到前面路边的公共座椅上坐着一个人,拿在手里的手机一直响着却不接,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打在这个人脸上,有些眼熟。
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这不就是老子正在骂的人嘛。这人一脸复杂地拿着手机又不接,看来有心事啊,管你什么事,你让老子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谭杰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监控摄像头,这才将酒瓶里剩下的最后一点酒一口气喝光,轻手轻脚朝杨文宇的背后靠近。走到离杨文宇还有三步的距离,谭杰突然有些胆怯,害怕还没出手就被发现。犹豫之际,杨文宇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似乎想要接起。
时机刚刚好!谭杰抡起酒瓶狠命冲杨文宇后脑勺砸了上去。
然而酒瓶没有像电视上演的那样碎掉,杨文宇的脑袋也没有开花。被袭击之后,杨文宇的动作迟缓了几秒,转身对着手里还拿着酒瓶的谭杰怒目而视。
可能是因为酒j-i,ng的刺激,身体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谭杰想也没想抡起酒瓶使出全身力气再次朝杨文宇脑袋砸了过去,这次力道十足,酒瓶应声碎裂。
也许这就是狗屎运,杨文宇刚转过身却还没反应过来,抬起的手没来得及抵挡,就被硬生生砸中了太阳x,ue。
谭杰眼睁睁看着杨文宇倒在了地上,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他上前探了探杨文宇的鼻息,还好,还有呼吸。
这本来是他想要的结果,可是现在真把人砸晕了,他又后怕起来,在叫救护车和落跑之间挣扎了一分多钟,谭杰j-i,ng神高度紧张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看见,抖着手拾捡完地上的酒瓶碎片揣进兜里,慌不择路地逃了,连手指割破也没注意。
摔在地上的手机虽然碎裂了屏幕,仍然顽强地不时响起阵阵铃声,却终究叫不醒旁边一动不动的人……
“宁子,你干什么!”王小非大惊失色,他刚上个厕所的功夫,回来发现秦宁拔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头,正在艰难下床。
“回c市。”秦宁哑声道。
“啊……可是医生说……”王小非实在不知道怎么告诉秦宁医生说的话,只好道,“医生说你这几天最好卧床静养啊。”
“我爸死了,我要回去。”秦宁一字一句,说得艰难。
“那……那这样,我帮你订机票和请假,我让东子叫车,中间还有点时间,你先把粥喝了,好吗?”
“谢谢。”秦宁看着王小非打开保温盒,又道,“吃不下。”
“吃不下也必须吃,能吃多少是多少,医生说你超过一天没进食了,所以才会晕倒的,而且你回了c市还要忙呢,到时候再倒下怎么办?”王小非说着有些心疼起来,一整天没吃饭其实并不是休克的主要原因啊……
“嗯……”秦宁闷闷地应了一声,接过了保温盒。一边慢慢吞咽着清粥,一边看王小非忙活,虽然吞咽起来还是有些困难,总算比之前喝水好一些了,估计是之前喝水喝得太急了吧。
魏东和王小非陪秦宁一同去了机场,换登机牌的时候,秦宁才知道王小非订了两张机票,要和自己一起回去。说不感动是假的,秦宁捏着登机牌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所有的情绪翻涌到嘴边也只剩下两个字:“谢谢。”
登机前,秦宁望着魏东欲言又止,魏东一把拍在秦宁肩膀上,“我知道,一有杨大帅消息我立马通知你们,放心吧!”,又对王小非道,“好好照顾宁子啊!”
王小非:“这还用你说吗?”
秦宁望着自己的朋友,心里满是感激。
第58章 不再等你
回到c市已经很晚了,殡仪馆除了几个帮忙守夜的亲戚都已经散了,哀乐一刻不停地循环播放着,在这寂静萧索的夜里,每一个音符都显得格外哀伤。
秦宁一路上克制着想哭的冲动,他不断地跟自己强调,他恨这个伤害他母亲的男人,不用为他伤心,不用为他落泪。然而在听到哀乐的一瞬间,亲情的力量压倒性地战胜了一切,所有的克制几乎就要土崩瓦解,无论这个男人做过什么,他给与自己的父爱是真实的,他是自己的父亲呀。
秦宁见到老妈,康晓英用红肿的双眼打量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王小非,对秦宁冷冷道:“你跟我来。”王小非原本要跟上,被康晓英一眼瞪怂了,只好远远地坠在后面。
康晓英将秦宁带到秦洪的冰棺前,沉声道:“跪下。”
秦宁看着躺在冰棺里的秦洪,总觉得他只是睡着了,他依言跪下,但眼睛仍定定地盯着秦洪紧闭的双眼,祈祷着下一秒它们就能睁开。
“啪!”
左边脸颊火辣辣地疼,康晓英狠狠扇了秦宁一个耳光。
“你打他干嘛!他现在还病着,好不容易才赶回来。”王小非一见这边的动静立即冲了过来。
康晓英扫了王小非一眼,并不理会,继而对跪着的秦宁道:“昨天有个女人跑到你爸单位,当着全单位的同事大闹一场,让他好好管教自己的同性恋儿子,别再纠缠她的儿子。你爸被气得心脏病发作,送去医院已经抢救不过来了。你说,我打你一巴掌,是不是打轻了?”康晓英哽咽着,泪水划过脸颊,原就红肿的眼睛更红了一分。
“妈……对不起……”好像说什么都是那么苍白无力,说什么都表达不了心中千万分之一的情绪,泪水猛然决堤,再也克制不住,除了对不起,秦宁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你这是,承认了?”康晓英惊讶地捂着嘴,尽管知道应该不会有假,毕竟心底还藏着一丝希望,希望一切只是误会,然而听到秦宁亲口承认,仍免不了失望和惊讶。
“对不起……”秦宁只能重复着这三个字。
康晓英愤怒间正扬起手欲再给秦宁一个耳光,她看着秦宁呆滞地望着自己的父亲,暗哑的声音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嘴角有一处结了痂的伤口裂了开来,浸出细小的血珠,终是再也下不去手,转身走开了。
王小非要拉秦宁起来,却怎么也拉不动,只好坐在一边的小木凳上守着。
秦宁就这样跪在冰棺旁边,不错眼地望着,心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不停地企盼着父亲只是睡着了,生怕多眨一下眼睛,就会错过父亲的苏醒……
两天后,秦宁捧着秦洪的骨灰盒上山下葬,到此时,秦宁都有一种不真实感。这两天他心里翻转着无数的念头。
有时会想,过年的时候还在一起吃饭说笑,怎么一下说没就没了呢?为什么死亡可以这么不经意就发生了呢?
有时会想,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报复你呢,你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你就不能留着一口气等我回来好好骂我么?
有时会想,你这么对我妈,我妈还这么爱你,你好意思就这么走了吗?你这一辈子都是欠我妈的……
有时会想,我还打算以后慢慢找适当的时机给你介绍我的爱人呢,没想到你这么接受不了,如果我还是爱他,你会不会很失望?
……
一块水果被塞进了秦宁口中,酸酸甜甜的,是王小非给自己硬塞了一块苹果。
“叫你老半天了,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谢谢。”秦宁收回思绪。
“这两天你也没吃进去多少东西,现在嗓子好点了吧?补充点维生素。”
秦宁看着费力巴拉削着苹果的王小非道:“小非……这些天谢谢你……我……”
“别!矫情的话就别说了,跟我还客气什么。”
“嗯。”
“那什么,我知道你这几天经历了很多,你有什么想倾诉的,别憋着,我,我其实也有类似的经历,你完全可以告诉我,千万别钻牛角尖,这种事,其实想开了就好了。”王小非尽量斟词酌句地说。
“你也有亲人去世了吗?”秦宁不解地问。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王小非索性放弃了削苹果,道:“我之前吧,也被强过,所以……你别想太多,很多事情都是自己给自己上的枷锁,总之一切都会过去的,相信我。”
秦宁琢磨了半天才道:“东子强你了?”
“不是不是!你想什么呢,东子怎么算强呢。是跟他之前,被,被其他人……”
“哦……”
“哦什么,我知道你的遭遇比我更……”王小非觉得说惨不太好,转而道,“我也有过一段时间很不好受,怕被人知道,怕被人瞧不起,其实又有什么呢,除了真正关心你的那几个人,谁又会真正在意,就算知道了过一阵也就忘了。而那些真正关心你的人,是不愿意看到你难过的……”
正说着,王小非手机响了起来,是魏东打来的。
“喂,东子?”王小非接起电话。
“你跟宁子在一起吗?有杨大帅的消息了,不过……”魏东还没说完,王小非将手机开成了公放,魏东的声音继续传来“不过不知道怎么跟宁子说。”
“你说,我在。”秦宁道。
“啊哈哈,宁子啊……嗯,是这样,这几天一直没联系上杨大帅,但是刚才他妈妈过来了,说他已经去了美国,转学手续也已经办好了,还让我帮他收拾了他的东西……”
“让你收拾你就收拾!你不知道拦着呀?”王小非暴跳起来嚷道。
后面魏东和王小非在说什么秦宁已经听不进去了,只觉得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虽然他知道不可能,可那一刻整颗心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那种挥之不去的不真实感变得无比强烈,让他无所适从。
他还记得最后见面时杨文宇的样子,那神情那么陌生,是他从来没在杨文宇脸上见过的表情。他从来都是温柔的不是吗?即使对所有人都漠然处之,对自己却从来都是不一样的。可是最后他看向自己那暴戾愤恨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就算他知道了自己经历了那些肮脏不堪的事,难道不应该先问一问当事人吗?
为什么?
为什么短短一夜之间,他熟悉的人就变了样子?
为什么匆匆一天时间,他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秦宁眼神涣散,眼睛里有个东西却老也聚不了焦,他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看清了桌上的事物,脑子里突然来了主意,猛然伸手拿过盘子里的水果刀,用力在掌心划了一道。
鲜血一瞬间染满了左手,又一滴一滴狠狠砸在地面上,开出殷红的花,触目惊心。
痛,好痛。
“秦宁你疯了!”王小非扔了电话,一把打掉秦宁右手中的水果刀,着急忙慌地扯了一大坨纸巾压住秦宁掌心的伤口。
“这是真的……这不是梦……他真的走了,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听我说,就走了……”秦宁喃喃地说着,眼神空洞,仿佛这世上再没有他留恋的事物存在,看得王小非心里发慌。
王小非陪秦宁去就近的诊所包扎了伤口,医生对俩人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王小非一一记下了,一边的秦宁却完全一副神游天外与己无关的模样。
回家后,秦宁终于恢复了些神采,王小非怕秦宁一个人呆着又干傻事,硬拉着秦宁在沙发上看电视。
将所有危险物品收起来藏好,再将地板上的血迹清理干净,王小非刚坐进沙发里,预感接下来得有c,ao不完的心,就听秦宁低低叫了他一声,王小非神经紧张地看向秦宁,却见他淡然地笑着,说:“小非,你刚才说那个,不用担心我的。”
“宁子……”
“反正被一条狗咬惯了,只不过这次多了几条狗而已,我不会放在心上。”
秦宁此时惨然的笑容,王小非从来没有在任何一张脸上见过,这笑容无端让人心悸、心慌、心疼……
秦宁看着王小非的方向,眼里却没装下任何东西,心里有一个决然的声音响起。
你走吧,我不等你了。
第59章 五年后
“宁子,我和东子准备去旅游,你们也一起呗?”王小非打来电话,不管电话这头什么情况,只管把自己要说的先说了。
“不了,你们去吧。”秦宁一边漫不经心地通话,一边紧盯着电脑屏幕。
“你也不问问去哪就拒绝,你说你都多久没休过假了?就不怕过劳死吗?”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最近真的挺忙的。那我问你,你们打算去哪玩儿啊?”秦宁不用想都能猜到王小非张牙舞爪的样子,这么多年了,一点变化也没有。
“哼,小爷现在不告诉你了。”
敲门声响起,秦宁抬高声音道:“请进!”然后对王小非道:“我有事,先挂了啊,记得给刀刀买礼物就行!”
“爸爸!”办公室的门刚被打开,一个奶声奶气的小r_ou_团子就冲了进来,直直撞进秦宁怀里。“爸爸,我想死你了,你有没有想我?”
“谁教你的这些话,小孩子知道什么是想吗?”秦宁将儿子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给他整理了一下刚才撞进怀里时蹭乱了的细软刘海。
“知道知道!想你就是要抱抱要亲亲!”说着小嘴就往秦宁脸上凑,亲得秦宁一脸s-hi答答的。
“臭小子,谁告诉你的?”秦宁将s-hi乎乎的嘴从自己脸上扯开。
“叔叔就是这么说的,叔叔跟妈妈说,宝宝我可想死你了,然后叔叔就抱着妈妈亲亲,他们还亲嘴巴,爸爸我们还没亲嘴巴呢!”刀刀瞄准了秦宁的嘴巴作势又要亲上去,秦宁赶紧捏着他的脸扯得更远了些。
“何梦瑶,你怎么带孩子的?!”
被质问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铆钉紧身皮衣,将办公室门关掉之后,将一大一小两个头盔放到秦宁办公桌上。
秦宁道:“你又骑摩托接孩子,你不要命孩子命也不要吗?”
“大惊小怪个什么劲?”何梦瑶霸气侧漏地往沙发上一坐,“姐姐我技术好,能出什么事?”
“这种事情怎么能够麻痹大意?多少时候不是你不去撞别人别人反而撞上你呢?”
“行了行了,真是越来越老妈子了。”何梦瑶打断秦宁,“你带刀刀几天,我要出去拍个特辑。”
“这次又是多久?”秦宁问。
“一周左右吧。”
敲门声再次响起,是秘书小赵,“何姐,您还是喝咖啡吗?”
“不了,我这就走,你去忙吧。”何梦瑶起身整了整衣服,拿上头盔后对刀刀道,“刀刀乖哦,妈妈走啦~”
“嗯!妈妈再见!”刀刀很乖地冲亲妈挥手再见,一点没有粘人的样子。
再看何梦瑶这亲妈也没有丝毫留恋,就这么丢下亲儿子跑了,看得秦宁直想翻白眼,碍着儿子在跟前,生生忍住了眼皮上翻的冲动。
秦宁哄着刀刀道:“刀刀,爸爸这里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你陪小赵阿姨玩一会儿好吗?小赵阿姨可想你了。爸爸半个小时之后就来找你,好不好?”
“没问题,我一定好好陪小赵阿姨,保证她不再孤独寂寞冷!”刀刀挺起胸脯信誓旦旦地说。
“臭小子,不准乱用词!”秦宁实在是想在何梦瑶脑门上狠狠地敲两个爆栗,真不知道这孩子受到了多少不良教育。
刀刀一见秦宁眉头一拧,立马从他膝盖上跳了下去,跑到小赵秘书跟前拉起她的手,人小鬼大地说:“小赵阿姨,走,我陪你玩。”
秦宁只得扶额……
时光匆匆,一转眼五年就过去了。
秦宁用一年的时间迅速把所有科目考完毕业,创下了全校的记录,用秦洪留下来的钱在c市注册了自己的翻译公司,这些年在何陆云和师兄齐睿的帮助下,秦宁的公司逐渐崭露头角,成为c市最知名的翻译公司。
刀刀这个儿子,实际上是何梦瑶和前任的孩子。
当年何梦瑶未婚先孕,前任跑了,她却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家里父母极力反对,坚决不同意把小孩生下来,何梦瑶为此跟父母闹得很僵。那时候康晓英张罗着让秦宁相亲,何梦瑶便跟秦宁提议协议结婚,一方面让康晓英有孙子抱,她就不会再管秦宁结婚的事;另一方面让小孩也有父亲,堵住悠悠众口,出生和上户口才方便。
那是秦宁第一次感觉何梦瑶在智商和情商上碾压了他,不禁感叹母爱真是伟大。
这些年,他们一家三口在别人眼里无疑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秦宁简直成为了全公司女人梦寐以求的好男人典型——对整天无理取闹的机车女老婆虽然经常忍无可忍疯狂吐槽,但是在大家眼里,娶到这么极品的女人都不离不弃,这完全就是真爱呀;对古灵j-i,ng怪的儿子也是无限宠溺,恨不得疼到天上去,从来不打不骂,真是好爸爸典范呀。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秦宁在任何场合对自家老婆孩子以外的女人,从来都保持一定的距离,有时候别人只是好心帮他拍一拍身上不小心沾上的灰,如果秦宁意识到了,会很礼貌地退开然后自己处理,然而如果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别人只要接触到秦宁身上的任何部位,都会被秦宁条件反s,he地拍开。而这个条件反s,he的对象,大家看在眼里,不包括秦宁的老婆和儿子。
所以公司里的女人们常常想,能遇到秦总这么忠犬的老公,她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整个银河系。
而事实是什么呢?秦宁真的是有苦说不出。
何梦瑶没毕业就退学了,之前跟前任好的时候对拍照来了兴趣,一头扎了进去。这老同学没有在翻译事业上帮忙就算了,还老是往外地跑去拍照,一走好几天,有时一言不合一个月才回来,每次一出去,不是把刀刀丢到何陆云那里就是丢到自己这里,当然,绝对丢到自己这里居多,谁叫自己是孩子他爹呢?
秦宁忙活完,一看时间已经快一个小时了,赶紧跟康晓英打了电话通知过去吃晚饭。从办公室出来找到刀刀的时候,刀刀正被围在一群年轻的阿姨中间秀英语,老远就听到他稚嫩的童声。
two brothers were lookingsome beautiful paintings.
"look," said the elder brother. "how nice these paintings are!"
"yes," said the younger, "butall these paintings thereonly the mother and the children.
wherethe father?"
the elder brother thought fo,开口前总要在脑子里转一道,这说明他的母语环境应该是中文。他问过母亲失忆以前的事情,母亲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日子一天天过去,平静安稳,无波无澜,既然过去已经成为过去,渐渐地,他也没再理会。
薄情寡义?
始乱终弃?
杨文宇想起前些天遇到的那两个人。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自己以前竟然那么恶劣不堪吗?
实在是情难自已?
杨文宇将水杯送至嘴边浅浅抿了一口。
那两人,一个暴跳如雷,一个一本正经,对自己都是一副愤恨的样子却不像作假。
可是既然都说明了桥归桥路归路了,似乎也没必要寻根究底,何必自找没趣呢。
两天后,公司拓展中国西南片区市场的方案上会,方案是杨文宇牵头拟定的,但是杨文宇亲自带队前往中国的提议被林安武断地否决了。
会后,杨文宇敲了敲林安办公室的门,推门而入。
走近林安办公桌时,她正从一个药瓶里抖出两颗药片放进嘴里,拿起水杯,里头却空空如也。
“您生病了?”杨文宇从林安手中拿过水杯转身接了一杯水,递给她。
“小感冒,吃两天药就好了。”林安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将药咽了下去。
“真的没事?”林安拿着杯子的手微不可察的颤抖了几下,却没有逃过杨文宇的眼睛,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下桌面,刚才桌上的白色药瓶已被收了起来。
“不用担心。找我什么事?如果是去中国的事情就不要说了。”林安不容置疑地说。
“为什么不行?父亲起初都同意了。”
“你在这边坐镇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去。”林安难得解释道。
“这边有你们,我留下才是没必要的。”杨文宇反驳道。
“兰迪带队你还不放心吗?”林安捏着水杯的手紧了紧,由于过于用力,指关节微微有些泛白。
“他办事我当然信得过。关键问题是,我才是项目负责人,如果我留在美国听他每天给我汇报情况再做决策,效率太低,我必须亲自去。”杨文宇坚持道。
“我说了,”林安顿了顿,强硬地说“我不同意。”
杨文宇默默看了母亲一会儿,沉声说,“感冒了多注意休息。”
从林安办公室出来,杨文宇拐到另一间办公室,办公桌上堆积成山杂乱不堪的文件几乎将埋首在办公桌前打电话的金发男人掩埋,文件堆积成山,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将漂亮男人彻底活埋。
默默等兰迪挂掉电话,杨文宇这才嫌恶地说:“成天打扮得人模狗样的,你就不能花几分钟把你这桌子收一收吗?”
“你都说了那么多遍了,你看我收了吗?反正你说什么我也不会收,你又何必再说呢?”兰迪抬手理了理自己金色的头发,故作帅气地问:“怎么样,咱女王同意了吗?”
“不出所料。你先出发,选好分部地址,拜访天盛之后把合作拿下,之后我再想办法过去。不提这个,你帮我个忙。”
兰迪懒散地靠在办公椅上等着杨文宇继续说。
“待会我去找我爸,你趁我爸把我妈叫过去的时候在我妈办公桌里找一瓶药,大概这么大一瓶,”说着杨文宇拿手比划了一下,继续道,“瓶身白色,标签上有红黄相间的图案,药片是白色的。你找到之后拍照发给我,再偷一颗出来,别忘了放回原位。”
“这可是老板的隐私,我对老板可是很忠心的,你叫我干这种事……”兰迪一脸坏笑地说着,一点也看不出为难的神色,“除非今晚我们再练一场。”
“练多少次结果都一样,你这人还真是热衷于品尝失败的滋味。”杨文宇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最近技术可是突飞猛进,也不知道你这人整天哪来那么多盲目的自信。”兰迪满不在乎地怼了回去。
修长的五指稳稳压在翠绿色绒面上,男人缓缓弯腰压向桌面,眼睛死死锁定在不远处光洁的白球球面一点之上,略动了动支在手背上的球杆。
“嘭!”
强劲而有力的一声,带着一股杀伐之气,白球猛地撞向桌沿,反弹之后狠狠撞向两个靠在一起的有色球,随着再一声清脆的球击之声,两球朝着背离的方向j-i,ng准地落入了孔洞之中。
“漂亮!”金发男子说着吹了声口哨,引来不少人侧目,“虽然你又赢了,不过我不得不由衷地赞美一下。唉,我这还剩不少球呢,你说你怎么就那么顺呢?”
杨文宇将球杆放到一侧,拿起冰镇可乐灌了一大口,道:“技术问题,跟顺不顺没关系,我也不得不说,看在你今天帮了我的份上,我刚才让了你一个球。”
“……”兰迪一脸吃屎的表情,岔开了话题,“说起这个,女王大人吃个复合维生素你也管,会不会管太多了?”
“关心父母身体是为人子女应尽的责任。”杨文宇鄙夷地说,“你不知道复合维生素大都需要随饭服用吗?你认为我妈那么严谨的人会在今天开完会的时间空腹吃下这个?”
不是感冒药,也不是维生素,那么这是什么药?杨文宇心底划起一个问号。
“女强人在生活上往往不太爱惜自己嘛,很奇怪?”兰迪穿上外套,朝服务台去结账。
杨文宇紧随其后,打趣说:“所以我才需要替她爱惜她自己咯。”
“行行行,知道你是大孝子。我后天就出发了,走,陪我喝两杯去。”兰迪热情如火地一手揽在杨文宇肩头。
杨文宇深知如果不答应,这胳膊是怎么也摘不下去的,侧头看了兰迪一眼,道:“那就把你的狗爪子从我身上拿开。”
“都在一起这么久了,眼看就要彼此分离,相隔万里,你还这么冷淡,真令人伤心。”兰迪收回狗爪子,痛心疾首。
“要么闭上你的狗嘴,要么自己滚回家。”杨文宇无视兰迪的“黯然神伤”。
“要么让我说话,要么喝酒你买单。”
“我选择买个耳根清静。”杨文宇冷漠道。
兰迪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嬉皮笑脸地又要把胳膊往杨文宇身上放,被杨文宇嫌弃地一手给拍了回去,两人推推搡搡地朝着酒吧的方向走去。
第62章 意外相识
“跟老师说拜拜。”秦宁提起小书包,牵着刀刀的手说。
“老师拜拜!老师明天见!”刀刀手里拿着小朋友送的跳跳球,向老师用力挥手道别。
学校门口不能停车,秦宁让刀刀在幼儿园门口等着,自己带着书包去提车,等他开着车接近校门口的时候,正看到刀刀走向了马路,一辆车蓦地急刹,停了下来。秦宁心下一惊,顾不得多想,超了两个车冲到幼儿园门口的人行道上。
索性刀刀没有被车撞上,只是坐在路中间哭了起来,小脸吓得卡白。
“刀刀!”秦宁上前将刀刀揽到自己怀里,揉着他的小脑袋一下一下地说着没事了没事了。
“抱歉,小朋友,没事吧?”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自头顶上方传来,秦宁抬头一看,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子弯着腰,手足无措地看着埋在秦宁胸前扯着嗓子嚎啕大哭的刀刀。
“刀刀,没有被撞到吧?身上有没有哪里痛?”秦宁还是向刀刀确认了一遍,见刀刀挤着眼泪摇了摇头,这才起身答道:“没事,是我们家小孩不对,给您添麻烦了。”
“爸爸,我的跳跳球……滚到那边去了。”刀刀一手抱着秦宁一条腿,一手指着马路中间绿化带边上孤零零的球,抽噎着说,眼泪还止不住地往下掉,小模样委屈极了。
秦宁将抽抽噎噎的小孩抱起,“先给叔叔道歉。”
刀刀这才看向兰迪,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力,开口却是:“叔叔你长得真好看!”说完继续吸了吸鼻子。
秦宁:“……”
“哈哈,谢谢,你也,很可爱。”金发男子笑着答道,很想伸手捏一捏小家伙嫩嫩的脸蛋,碍于家长防备的目光没有动作。
“叔叔你是外国人吗?你中文讲得好难听,我可以跟你讲英文哦!”小刀刀见着美人就挪不开眼睛了,眼泪也全都收了起来。
秦宁顿时无语,在心里将何梦瑶骂了一遍,礼貌地对金发男子说道:“那就不耽误您了,我们先走了。”
“爸爸,我的跳跳球还没捡回来。”刀刀环在秦宁脖子上提醒道。
“太危险,不要了。”
“可是那是朱迪送给我的!”
“谁送你的都不能去捡。”秦宁停住脚步,瞪了刀刀一眼。
刀刀憋着小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又要掉眼泪。
“刀刀不哭。”一个魔方在父子眼前晃了晃,“叔叔给你表演个魔术。”金发男子随意将魔方打乱,对刀刀说:“你数10秒钟,叔叔就把它还原,好不好?”
刀刀噙着眼泪,愣愣地点头,老实数了起来。只见魔方随着那金发男子灵活的手指飞速翻转,竟才数到6,就已被还原。
高手在民间啊,秦宁想。
“哇!叔叔你好厉害!”破小孩儿伸长了脖子,一张小脸满是惊喜。
秦宁:“……”你的眼泪哪去了?
“不哭,就送你。”金发男子说着又晃了晃颜色鲜艳的魔方。
“嗯!刀刀不哭!刀刀最讨厌哭了!”说着便把魔方拿到了自己的小手里。
秦宁:“……”那刚才哭的是谁?!
“快说谢谢叔叔。”秦宁无奈提醒道。
“叔叔,我叫刀刀,大名叫何书锦,你要记住哦!”
“何书锦小朋友,记住了。”金发男子配合道。
秦宁催促道:“还不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叔叔,刀刀喜欢你!”
“……”秦宁再次无语问苍天,只得朝金发男子微微一笑,转身将刀刀塞进副驾。车子离开前,金发男子还站在一旁目送他们离开,刀刀不忘降下车窗,给美男子送了好几个飞吻,大喊着叔叔再见。
秦宁一路上向刀刀反复强调不能去捡丢到马路上的东西,小家伙手里一直玩着魔方,也不知道听进去几句。到家后,秦宁打开电视机,让刀刀在沙发上看动画片,自己则钻进厨房做晚饭。没过一会儿,客厅传来刀刀的声音:“爸爸,你手机响了,快来接电话!”
秦宁一看小家伙,居然还躺在沙发上玩魔方,连动画片也不看了,更别提帮他递手机了,真是个喜新厌旧的家伙。秦宁无奈,走到茶几上拿起电话,是秘书小赵。
“秦总,丽丽母亲手术回老家了,明天的活去不了,眼下其他人都有任务,没法替,您明天……”情况特殊,小赵不待秦宁说话,电话一接通一股脑说了一长串。
“知道了,明天我去。把时间地点和详细资料发我邮箱。”
秦宁沉稳的语调让小赵大舒一口气,“谢天谢地,我马上给您发过去。”
第二天下午,秦宁早早来到会议地点,却有两人比他更早到了。其中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遇到的金发男子。
“何先生,又见面了。”兰迪看见秦宁走进会议室,率先打起了招呼。
秦宁与兰迪握手,交换了名片,道:“比伯先生,很高兴再见到你。”
“秦宁?”兰迪看过名片疑惑地问。
“孩子随母姓。”秦宁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