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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这幅雪梅图,分明是出自他小舅的手笔。

    及冠之后的云景,不仅仅是将帅之才,亦写了一手好字,画得一幅好画,只是,在他年少之时,却真真是让老师头疼的学生。

    那时,若是让他讲述如何用兵,如何布阵,他绝对双眸发亮,能够滔滔不绝,一刻不停地讲上三日三夜,然而若是让他安安静静地作一副画,却真会让他抓耳饶腮,整个人烦躁不已。

    那会儿,云景的画作,总是大家嘲笑的对象,偏偏云景是个自尊心极强,又是争强好胜的,在一次又一次被嘲笑之后,他便下了决心,要好好努力,之后就真的发奋练习了起来。

    他是个聪明的,仗着自己跟慕纪彦相熟,就寻了个捷径,找来了慕纪彦教他,慕纪彦那时已然成名,是个小有名气的才子了,一幅画,已经十分难求。

    对于他的请求,慕纪彦并不吝啬,于是,在慕纪彦的悉心教导之下,短短几年,他的画功,竟是进步飞快,而他少时所作字画,也都被他一股脑烧了个干净,仅有云瑶偷偷留下了一幅,带到了宫里,被当时还小的燕文灏看到了。

    燕帝似乎察觉到了燕文灏的想法,终于转过身来,面对着燕文灏,但他神色未变,依旧夹杂着些许怀念,“你已猜出这幅画,是何人所作的了。”他用的是陈述句。

    燕文灏木着脸看着他,也不否认,点头应道:“是小舅少时所做。”

    燕帝看了看他,又移开了视线,语气之中,似乎带着一点笑意,“便是云景少时所作,后来,他画功日益渐长,便再也不曾有过这么有趣的画作了,他或许并不知道,朕还私藏了一幅起来,他大抵以为,都被他烧得一干二净了吧。”

    燕文灏闻言,却没有丝毫笑意,他皱着眉,忍不住脱口说道:“父皇,你每每思念小舅之时,可曾想过半分母后的感受?”

    眼里的笑意敛了敛,燕帝安静地看了一会燕文灏,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身,回到御座之上,又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下吧。”

    燕文灏抬了抬眼眸,迟疑了一会,依言坐了下来。

    沉默了良久,燕帝突然开口说道:“朕知道,你一定会为你母后抱不平,觉得朕对不起她……”

    抬起头来,燕文灏看着他,没有任何回应,算是默认了这句话。

    或许是涉及到了云瑶和云景,燕帝总有一股歉意,也或许是燕文灏长得太像云景,燕帝仿佛以为是云景又重新站在了自己的眼前,因此对燕文灏此时的态度,燕帝倒也不恼,而仅是浅浅地叹息了一声,又继续说道:“朕确实对不起云瑶,辜负了她,你责怪于朕,是对的。”

    燕帝背靠在御椅之上,神情有些疲倦,隔了一会,他又抬起手来,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轻声道:“文灏,你大概不懂,什么是情不自禁,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而朕对云景,便是情不自禁,朕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被他吸引,喜欢上了他。”

    顿了顿,他思索了片刻,又接着往下说道:“而朕之所以要娶云瑶,淮王其实说的并不尽然,他只说对了一部分,其一,确实是因为她长得像极了云景,朕自己知道,朕终其一生,大概都无法和云景相守,那么娶一个和他相像的人,朕就能够自欺欺人地欺骗自己,当做是他在朕身边……”

    “这是,但是第二,却是为了朕自己,朕需要云家地支持和势力,而娶了云瑶,把朕与云家的命运牵连在一起,无疑是最简单,最快捷的的办法。”

    只是到了后来,当他登基为帝,发现云家日益壮大,云琛声明鹤起,百姓对云琛爱戴有加,隐约出现功高盖主之嫌时,他甚至开始分不清,这二者之中,到底是哪一个比较重要了。

    燕文灏听着燕帝的一番言语,却是从那一句质问之后,就再也不曾开口了。

    他只能隐忍着,否则他若是开口,便会忍不住一声一声地质问,把心底的怨和恨都统统说出来,而这最终,只会惹恼了父皇。

    自己一人说了许久,却没有再听到燕文灏的回应,燕帝便也停了下来,目光淡淡地注视着燕文灏,没有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谁人都不再言语,于是,殿内便沉默了下来,一时之间,落针可闻。

    眼神有些许的空洞,燕帝移开目光,变得游离起来,此时,他的脑海之中,又浮现了许多年前,云景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最后,又是士兵来报,云景战死沙场尸骨无寻的景象,顿时心头一痛,悲从中来。

    闭了闭眼,燕帝轻叹了一声,良久之后,才又轻声说道:“朕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淮王昨夜所言,并不尽然,尽管朕最初娶云瑶的目的不纯,但是在大婚之后,朕确实有想过要和云瑶好好相处,做一对人人羡慕的眷侣,也试图忘记过云景,她是个极好的人……只可惜,天意弄人罢了……”

    而他,到底也无法忘记了云景。

    燕文灏闻言,心底却发出了阵阵冷笑,放在身侧的双手已然紧握成拳,他父皇这所谓的天意,其实无非是他自己的疑心病作祟罢了。

    摇了摇头,终是收起了这份感慨,燕帝沉下脸,沉吟了一会,正色道:“也罢,此时便揭过不提,朕今日找你来,是有要事要吩咐于你。”

    燕文灏这才又抬起头来去看他,紧绷着脸,起身作揖问道:“父皇您说。”

    “你且先看看这折子。”说着,燕帝递给福喜一本杏黄色的奏章,示意他拿下去给燕文灏。

    从福喜手中接过奏章,燕文灏就低下头,一目十行的快速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他便紧锁着眉头抬头道:“父皇,这江南一带,本是繁华富硕,大大小小官员众多之地,官员与官员之间,都是互相牵连的,他们利益相通,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停了停,他又说道:“如今这奏章弹劾的江南总兵石步原,乃是江南官员之首,大家一向以他马首是瞻,他又是德贵妃的舅舅,若是要动他,大概会牵连甚广,京城之内,亦会受到波及。”

    “朕清楚这其中利益关联,便是如此,朕才找了你。”

    燕帝神情微动,沉声道:“远儿多是爱做收拢人心的手段,若是把这事交给他,想来最后又是一团和气,只是推出几个替罪羊了事,而他又是石步原的侄儿,朕不放心他,但瑾儿又太过跳脱,而且对官场的事,一窍不通,恐怕办不好此事,因此这次,只能让你出面。你先前一直久居深宫,在外的官员,不曾见过你,亦对你不了解,由你出面,是最好的。”

    燕文灏闻言,微微颔首,之后问道:“父皇要儿臣如何做?”

    燕帝认真道:“朕要你微服私访,亲自去一趟江南,暗中搜查证据。”

    停了一会,他又道:“朕会赐你尚方宝剑,又让谢景钰跟你一起前去江南保护你,但你千万切记,石步原倚仗着德贵妃的权势,又暗中勾结匈奴,如今已然无法无天,他们一旦认出了你,又发现自己大势已去,或许会铤而走险,对你出手,故而,你千万不要离了谢景钰,自己单独行动。”

    燕文灏听完,神色肃然地点头道:“儿臣知道了。”

    摆了摆手,燕帝又看了燕文灏一会,轻声道:“行了,你下去吧,这半个月,朕准你好好休息,不用上朝,半月之后,你便径直出发去江南吧。”

    燕文灏微微躬身,向燕帝行了一个礼,之后应道:“谢父皇。”

    说完,他又思索了片刻,随后恭敬道:“如今儿臣的身子已经痊愈,再住在宫内,已然是不妥当了。而先前儿臣大婚时,父皇赐给儿臣的府邸,现今已经修缮完毕,因此,儿臣自请出宫,搬入那府邸内居住。”

    他本是在等燕文远替他提出来,又能迎着他的阴谋将计就计,给他们一击,不过如今燕文志已死,想来燕文远短时间不会动手了,那么便由他自己出面,自请出宫便是。

    何况在这宫内有诸多不便,行为举止,都要受到限制,处处小心谨慎,他记得慕子凌一向是喜欢宫外的。他不希望,慕子凌在这宫内,总要谨言慎行,小心翼翼的,住的不开心。

    燕帝闻言,看了他许久,最终点了一下头:“也好,你既已经娶了皇子妃,病情也痊愈了,在宫里确有诸多不便,要出宫,便出宫吧,你那府邸里若是还缺了什么,需要什么,就派人来找福喜便是了。”说罢,他又摆了摆手,淡声道:“若无其他事情,你就退下吧。”

    “儿臣告退。”

    说完,燕文灏没有多停留,给燕帝行了一个礼后,就表情淡淡的,转身退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先给后面文的内容做个过渡。

    当然,在继续下一个副本之前,还是要先秀一秀恩爱的哒,所以估计下面几章都是秀恩爱。

    第105章 808

    燕文灏向燕帝自请出宫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但是由于是在淮王谋逆和燕文志怪病而亡之事的后面,故而大家今津津乐道的,谈论的,都是他们二人之事,这个消息,倒也没有引起多大关注。

    不过,这恰好是合了燕文灏的心意,他本就想要低调一些的。

    凌霄阁内的宫侍,除去各方势利的眼线,其他大多数都是伺候了燕文灏许多年的,知道燕文灏的秉性,也都忠心耿耿,听闻主子要出宫建府,便都自动请命,希望能够跟随燕文灏出宫,燕文灏都一一答应了。

    不过,也有那么几个宫侍,是不愿离宫的,他们希望能在宫内谋个好差事,将来或许能够继续往上爬,不再是最低等的奴才,对于这些人,燕文灏也不勉强,便都给他们一一安排了去处,算是仁至义尽。

    而他们,自然是心存感激的。

    福全听到燕文灏要搬去皇子府居住,便匆匆忙忙地先一步领着一干宫侍,去了宫外采办物品,置办家具,又指挥着人,先把凌霄阁内一些装饰之物,都搬到府邸上。

    于是,一时之间,凌霄阁的宫侍进进出出的,忙碌非凡,倒是出现了一番难得的热闹景象。

    不过相对比于忙碌不已的宫侍们,燕文灏和慕子凌,倒是十分悠闲的。

    燕帝特许燕文灏能够休息半个月,期间无需上朝,更不用参与政事,闲来无事,他便整日和慕子凌下棋弹琴作画,日子过得十分自在逍遥,而且由于他们二人刚刚心意相通,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往往是一个抬眸,一个眼神,都能感受到满满的温情脉脉,两个人时常便会不知怎么的就开始看着对方,然后微笑起来,也不做其他事,这样便能保持许久。

    这样的状态,让福全和多元看了,都替他们高兴极了,对视之时,都能看清对方眼底的欣慰之意。

    炎热的夏季已然过去,迎来了收获的金秋,天气亦是逐渐转凉。荷塘里,原本满塘的荷花已然凋落,只剩下光秃秃的荷叶浸在上头,略显萧瑟。

    凉亭之内,下完一盘棋局之后,燕文灏便托着腮,抬头笑盈盈地看着慕子凌,他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忽然想起了今晨偶然听见几个宫女提及的中秋灯会一事,又想起自己和慕子凌还未真真正正的一起游玩过,心思一动,便出言说道:“谦和,我们出宫吧。”

    抬头看了看他,慕子凌眨了眨眼,疑惑道:“出宫?”

    “是,出宫。”

    亲手斟了一杯茶递给他,燕文灏又含笑道:“今日是十五,我听闻今夜宫外会有中秋灯会,街道上十分热闹,我自幼呆在宫里,还未看过灯会呢,想必谦和也许久未见了吧,索性宫外的府邸应该快要布置妥当了,恰好我们过去,顺便也能瞧瞧,还缺了什么,亲自去置办些添上,夜里,也能宿在那里,就不必回宫里了。”

    顿了顿,他又勾起了唇,眼神放柔,温声说道:“那里,往后便是我们的家了呢。”

    慕子凌闻言,怔了一下,而后便抬起眼眸看向燕文灏,在对上燕文灏眼中脉脉的温柔和情意后,心头一暖,就也弯了弯眉眼,笑了出来,之后,他没有犹豫地点了头,应了一声:“好。”

    ‘家’这个字眼是如此的温馨和美好,尽管只是听在耳里,慕子凌却仍旧能感到其中点点的温馨之意,他似乎已经能够在脑海中勾画出,那无限美好的未来。

    何况,他也确实许久没在宫外好好游玩一番了,之前几次出宫,都是匆匆忙忙的,来回在慕府或者云府之间,并无在路上停留,仔细算来,自从重生之后,他都不曾再感受过京城的繁华热闹了。

    思及此,他开始期待起来了。

    看见慕子凌点了头,燕文灏立即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