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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00万以后,他的名字在业内与地下资金市场口口相传,几乎变成了一个传奇,刺激着更多的人投身期货。他也成了私募市场上的一块招牌,不计其数的资金争相涌向他,各式各样的人争着与他结识,再没有人认为他的年龄是一个问题。

    然而,没有人知道,他与这个充斥着金钱交易的圈子其实是疏离的。

    身为一个私生子,祁家骢从小被母亲陈珍珍送回北方老家,随外祖父母长大。小地方的人有更严苛保守的道德准则,他很早就知道,他的出身和其他孩子是不同的。

    他一声不响地打架,一直打到没有小孩子敢再当面嘲笑他。同时他也没有朋友,度过孤独的童年、少年时期。

    高考以后,他选择了以他的分数能上的最远的大学。同龄人热衷的东西不能吸引他,也是可想而知的。

    他一向就没有金钱方面的忧虑。加入期货经纪公司只是一个纯粹的意外,填报名表时,他隐瞒了实际年龄。听了台湾人李志良讲的入门课后,他马上断定,对一个讨厌人际关系、具有超强分析与决断能力的的人来讲,这个游戏十分适合。

    对于金钱,他并不贪婪。他喜欢的就是操控感觉,他要做的是分析每一个可能性,做出完全基于理智的判断,这个过程由他独立完成,不需要与人配合。

    他在最短的时间里,在这个行当做到了得心应手,老李在知道他的真实年龄后,不得不感叹他的天份。当他的同学还茫然不知将来时,他已经率先工作了几年,赚钱对他来讲,一直就不是难事。

    让男生备感困惑的女孩子,对他来讲,也同样没有构成秘密。

    在大学里,没人理会他的出身,他性格冷漠,行踪神秘,再加上工作历练带来的超出同龄人的气度,甚至奇异地吸引着不少异性的注意。

    然而他对女同学的追求多半无视,他确实既没时间、也没兴趣去谈那种青涩纯洁的恋爱。

    他个正式的女朋友,在附近一个名校读经济学专业研究生,长他三岁,是个性格独立、极富魅力的女孩子,成绩优异,当时正随导师做着国内新兴期货市场的研究,她先去经纪公司与老李交谈得十分投机,后来认识了他,便对他大感兴趣。而她接近他的方法非常直接、大胆,在他看来,也远比其他女生笨拙曲折的示好手段来得有效。

    他们很快同居了,但关系来得十分松散自由,基本过着各自独立的生活。

    当她拿到奖学金,准备远赴海外读博士,跟他告别时,两人一样对这段恋情的开始和结束没有任何遗憾。

    陈珍珍按时寄钱,每年回家探亲,她以她的方式爱儿子,却并不了解他,也没机会与他培养出太深厚的母子亲情来,更不清楚他到底在做什么职业。在他毕业而且行踪不定时,她成天为他发愁。

    祁汉明与祁家骢见面的次数有限,基本上就是陌生人了。他曾经想补偿这个在他视线以外长大的儿子,可是祁家骢毫无与他亲近的意思。

    在陈珍珍的一再促成下,他答应想办法,要么说服妻子赵晓越,让祁家骢进公司做事;要么给祁家骢一笔钱和一个合适的项目,让他安身立命。赵晓越和妹夫牢牢控制着公司财务,从来都很难被说服,祁汉明为此下了很大决心,和妻子展开艰苦的谈判,才算争取到了一个妥协。

    可是等祁家骢被陈珍珍勉强叫过来跟他见面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心操得简直可笑。他那个在z市算得上规模颇大的加工工业园对祁家骢而言毫无吸引力,相反,他和他弟弟却着实被祁家骢控制的资金规模震住了,两个人甚至专程去了一趟北京,造访祁家骢的工作室,祁家骢尽管不情愿,还是礼貌接待了他们,却断然拒绝操作祁家的资金。

    就算这样,祁汉明兄弟也没被惹怒。

    陈珍珍仍然没弄明白儿子在做什么,但看到祁汉明和他弟弟对她这个儿子赞叹不已,总算放下心来。

    可以说,不管是对职业还是对异性,祁家骢都没经历过同龄人的困惑。他直接从少年变成了成年人,没有一点障碍地进入了成年人的世界,顺利得让人惊奇。

    在他将满25岁时,他迎来他人生个大的挫折,甚至可以说是灾难。他的情绪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沮丧。

    他从来不看那些给年轻人当指路明灯的励志类书籍,也根本无需为自己打气,默念困难总会过去的。

    他在听老李上堂课时画的行线k线图时就明白了,再怎么配合天时地利,也没有一个行情能一路高企不下,无休止地延续下去。那些起起伏伏,有时有理由、有征兆,有时只能用事后分析法勉强加以归纳,总归会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到来。而他要做的,不过是驾驭起伏,而不是被起伏所驾驭。

    从喻洪良东窗事发那天起,他就以最快的速度做了一系列应对,收缩手头控制的资金帐户,转移资金,与出资人沟通,处理交易往来帐目……

    他应对这次危机的速度给他的朋友与客户留下了深刻印象。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事态的发展如同任世晏警告他的那样,一点点脱离所有人的控制。

    他完全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段波底。这是他人生中头一次面对自己无能为力的局面。

    他招手叫服务生再给他一杯威士忌加冰。

    他的成长期并没有家长在旁边唠叨约束,不管是抽烟、喝酒,还是女人,对他来讲,都不存在任何禁忌。

    没有禁忌,也就意味着很多诱惑对他来讲不算诱人。从来没有一项诱惑大到足够让他过量失控,他也一向无须做特意的自控。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他头一次喝醉,竟然不记得当晚是怎么回的酒店房间。

    “偶尔一次喝醉,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在对着抽水马桶呕吐时,他脑袋中模糊闪过这个念头,却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向一个看不见的人做着自我辩护,不禁恼火。

    他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明确的界限,现在喝的是今天晚上的最后一杯威士忌。他已经略有一点酒意上头,但是他的思维丝毫没有迟钝,脑袋依旧被晚餐时的谈话占得满满的。

    他的助手阿邦给他打来电话,汇报着上海那边的动向。他仔细听着,又交代了几件事让他去办。刚放下手机,一个身材火辣,装扮性感的女孩子走近吧台,坐到他旁边的位置,含笑问道:“帅哥,能不能给我买杯酒?”

    他向侍者扬下巴示意一下,“这杯我请,不过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那女孩一扬眉毛,正想说什么。这时他手机响起,一看号码,是任苒打来的

    “祁家骢。”她声音细细,带着一丝胆怯,仿佛拿不定该不该给他打电话。

    他尽管心情欠佳,也宽容地笑了:“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儿?”

    “正在酒吧喝酒。”他独坐自斟自馀,喝得实在不算少,酒精松驰着他的神经,他挑逗地说,“这么快就开始想我了吗?”

    “我现在在深圳机场,我想见你。”

    他既意外,又有些烦恼。他不喜欢被人如此纠缠,但犹疑一下,仍然把自己住的酒店告诉了她,“叫辆出租车,应该二十分钟能过来,我在大堂等你。”

    “你会对她说你想一个人待着吗?”身边的女孩带着一点嘲讽与挑逗,歪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他笑了,喝干杯中的酒,拿出钱夹付了帐:“也许会,也许不会。”

    第十二章(下)

    深圳盛夏的晚上,海风带来清凉的气息,祁家骢带着酒意,步行回隔得不远的酒店,一路确实在想,他应该怎么做。

    从次抱着任苒,看她在他怀里哭得天昏地暗开始,他就对她有了几分混合着怜惜与不忍的复杂感情。

    他的工作是分析把握行情走势,却从来并不喜欢把自己的感情拿出来细细分析,在男女相处上,他一向更愿意凭本能行事。

    可是面对任苒,他不自觉地一再收敛了本能。

    难道要重来一次在z市帝景酒店的相处吗?他不禁苦笑。

    她那么年轻,有着那样秀丽的面容,天真而热情的性格,坦白清澈的眼睛,嘴唇、身体无处不是柔软的,散发着青春的芬芳气息。让他一直克制欲望,当一个无害的男人,陪着这个天真女孩子玩亲亲抱抱的游戏,对他来讲,当然并不总是有趣的。

    隔了大堂落地玻璃,祁家骢看着门僮拉开车门,任苒低头从里面出来,她穿了一件米黄色的t恤,胸前印着卡通熊图案,背了一个大大的双肩包,手里拎着一个牛仔背包,头发束成了马尾,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旅途疲惫,脸色苍白,神情也似乎有点呆滞。想到这个女孩子独自奔向他,他的心突然莫名地柔软了一下。

    他站起来迎上去,握住她的手,她却痛得低低地叫了一声,他抬起她的手一看,掌心有几道新鲜的伤口:“怎么搞的?”

    她抽回手,局促地说:“不小心擦的,没事。”

    他手机再度响起,正是与他同进晚餐的本地某大集团公司董事长朱先生打来的,热情邀约他去某个夜总会碰面,声言要介绍另一位有来头的朋友跟他认识。他笑道:“朱总,不好意思,我女朋友突然过来了。”

    任苒的脸涨红了,却能隐约听到那边那位朱总的笑声:“可以带女朋友一块儿过来嘛,这边的节目很多的。”

    “飞机晚点,她说她累了,这女孩子任性得很,我要不陪她,她会不开心的。”

    “这样啊。那我们明天什么时候见面?”

    祁家骢沉吟一下,拿开一点手机,眼睛看向任苒,似乎有一个示意,口里说的却是:“明天你自己去玩好吗?我还有事……”

    任苒却突然看懂了,小声而清晰地说:“我不干,我要你陪我。”

    祁家骢含笑对她眨下眼睛以示嘉许,无可奈何地对着话筒说:“朱总,这样吧,我们还是明天晚上再约时间见面。你的建议我认真考虑过了,很有吸引力,但细节还要再商量一下。”

    那边朱总豪爽地大笑:“也行,小祁,想不到你这么八风不动的一个人,也难过美人关,细节好说,但这几天一定要达成一个初步协议,不能再拖了。”

    祁家骢放下手机,脸色一下暗沉了下来,任苒惴惴地看着他,他只略微出神,便帮她取下双肩包,牵了她另一只手,带她上楼回房间,一边问她:“是不是很累,脸色这么难看?”

    “我害怕一个人坐飞机。”

    祁家骢有些意外:“怕什么?飞机失事的机率远远小于公路发生交通事故。”

    “这不是机率问题。”

    任苒解释不清,她从小学毕业那年随父母坐飞机出游就十分紧张,全程紧握妈妈的手,父母只好轮番安抚她,回程时改坐火车。

    再次坐飞机,就是今年放暑假时随祁家骏回z市,她只能纳闷自己仍然惊恐不安,不得不抓住祁家骏的手,任祁家骏怎么陪她说话,她都没法放松下来。今天独自来深圳,她一口气去机场完成购票登机,直到上了飞机,顿时冷汗直冒,心跳加快,她甚至不清楚这是因为突然意识到独自一人以最害怕的方式旅行,还是因为要来面对祁家骢引起的。

    祁家骢不以为意,开了冰箱给她一瓶果汁:“饿不饿?我带你去吃饭吧,这里有意大利餐厅……”

    任苒没有接果汁,而是扑入他怀中,紧紧抱住了他,他随手将果汁放下,一手搂着她,一手摸着她的头发,正要说话,她已经踮起脚尖,吻向他的嘴唇。

    她突然如此大胆,让他吃惊不已。

    她显然是在模仿他昨晚的表现,小小的舌尖试图钻入他唇内,牙齿却磕到了他,他吃惊之余,又有些好笑,不着痕迹地搂紧她的腰,调整一下姿势,准备慢慢加深这个吻,她却已经胡乱拉扯着他的衬衫下摆,伸进去抚摸他的身体。

    祁家骢头一次看到一个女孩子在表现得如此大胆的同时,又如此没有经验、笨拙。

    她的手不得要领地在他身上游移,一时似乎想去解他的钮扣,一时又迟疑着停留在某个地方;她的身体向他靠近,带来柔软的挤压,好象急于将自己更深地嵌入他的怀抱里;她在他唇舌下辗转发出含糊的呢喃……一切都在撩动着、刺激着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