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逢年过节……路鹤宁却又总觉得自己过的不好,给人打电话聊起来,谈到“现状”,估计他最好的粉饰也不过是“还行”“还那样”。
路鹤宁在这条的删除信息上停留几秒,最终按下了删除键。
季度会后公司下了新的指标,营销部本年的任务额度被增加了百分之十,整个部门顿时如闻噩耗。路鹤宁来的晚,听周围的人谈论许久才明白原来他们在开年的时候就签下了本年的几个重要客户,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年度目标上半年就可以完成,只要客户如期交付尾款即可。这样一来大家下半年的工作便会相对轻松,同时年终考核时超出的部分还可以作为发放年终奖及涨薪的依据。
今年大家单子签的早,开门一炮而红的同时也意味后劲不足。部门经理为此也揪着头发往楼上跑了几次,然而老总知道他要干嘛,索性让他次次吃闭门羹,最后又让连青下来做安抚沟通工作。
路鹤宁的办公桌离着经理办公室有段距离,连青过来的时候看见他在,视线总会略作停留,随后几不可见的点头微笑,然后再推门进去。路鹤宁没觉得有什么,几天后却发现周围的人似乎在态度上都稍稍有了改变。比如不再频繁的喊他“帮忙”,做些影音文件或者收拿快递的事情,休息的间隙,之前一直让他去打咖啡或是泡茶的同事,竟也主动的问他要不要也来一杯。
这些改变都非常的细微自然,路鹤宁却明显觉出了其中的差异,心里也猜测是连青的缘故。只是他自己拿不准分寸,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道个谢,一时怕自己自作多情,别人没有照拂的意思,自己这一道谢反倒让人觉得倒贴。一时又觉得自己人微言轻,即便道谢除了动动嘴,似乎也做不出实质的事情来。
这一周就这么犹犹豫豫的捱了过去,周末下班前,却又被告知回家简单准备一下行李,下周部门经理出差,他作为陪同人员要一起跟着。
出差前路鹤宁再次给妹妹打电话询问那边如何,宁珊这次接起来却十分难过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如果他能改好,保证跟那女的再也不来往了,我……”她说道这里欲言又止,又有隐隐的哭泣声。
路鹤宁不知为何,先前说起离婚的时候忍不住替妹妹瞻前顾后,对是否该劝她离婚这事也是左右拿不出个决断,这会儿听到她自己又后悔心软,却又有些着急了,忙问道:“他能断了吗?他能断了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闹到这地步了!”
宁珊哽咽道:“我知道,我也是……不知道怎么相信他。可是孩子还小……现在肯定离不开妈妈,我要是离了,孩子跟着他跟婆婆,那他们俩的日子也不好过,这么点的小孩正是折腾人的时候呢……”
路鹤宁听到这里忍不住一愣,又听宁珊道:“……哥,你别劝我,你就再给他这次机会吧……”说道后来又是几句,路鹤宁却越听越迷糊。直到半个小时后,手机响了声提示,是宁珊的短信,点开上面只有寥寥两个字——“假的。”
周末里宁珊给了丈夫一次认错的机会,收来了一张保证书,承认以后不再和xx同事来往。等路鹤宁周一跟着经理一行登机的时候,就收到了宁珊起诉离婚的信息。
路鹤宁在飞机上忍不住反复琢磨刚刚的那条短信。即便他在宁珊说出“假的”的后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刚刚也依旧难以避免的感受到了一点震惊。
他想起小的时候,他跟宁珊一起上学,宁妈妈不允许他们吃街边的小吃零食,他们却特别迷恋学校门口一个老爷爷卖的糯米糕。路鹤宁不敢买,宁珊却总无所谓,自己拿自己的钱买了,当场三两口吃完,然后牙签一丢嘴巴一摸,还总笑话他这个哥哥胆小。后来这事被宁妈妈发现,宁珊被她用食指点着絮絮叨叨的训了一整天,说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没有涵养没有体面,尖锐而细碎的数落,让路鹤宁在一旁噤若寒蝉,宁珊却低眉顺眼的听着,几天后照吃不误。
那时候他爸还没去世,背地里给小兄妹俩一人一把零钱拿着,又摸着路鹤宁的头慨叹说,别太拘束了,跟你妹妹似的多好。
路鹤宁觉得他爸表达的意思,应该是说他“实在”。而今骤然回味,他才觉得或许自己不是实在,只是长期屈服在某种权利下,形成的“服从”的本性而已。
甚至说,有点懦弱。
他一早知道家里的生活方式太奢侈,但是他妈是长辈,他便一直顺从,直到家里存款无几,不得不从各方各面的开始节约。他也知道他妈当初要开服装店的决定太草率,但是他同样没阻止,只是担心,直到那处店面真的出了问题。宁珊提出过那家店面的业主属于毁约,他们应该维权。后来宁妈妈的几位哥哥姐姐怕他们还不起债,纷纷要把借条转卖,宁珊也提出过让他们一家三口飞一趟s市,跟几位亲戚解释求情一下……
还有……很多很多……路鹤宁一贯的沉默,有时候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做,有时候是不想做。
他这回受到触动,再那自己和妹妹比较,才觉出自己似乎处处都要落后半步,没魄力,没担当,没底气,唯独多占了一个词——矫情。
——
飞机抵达目的城市后路鹤宁跟在其他两位助理后面拎行李,一直抵达酒店后,才拿着手机去了酒店空中花园的平台上打电话。通电话打给了连青,路鹤宁在帮经理拿东西的时候瞥了一眼,记下了后者的号码,这会儿揣度着时间差不多,才给对方打了过去。
连青有些惊讶,路鹤宁接通后先做了自我介绍,又说道上次多谢她的提点,家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差不多了,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请对方吃饭表示感谢。
连青笑笑,问:“已经起诉了?还真是快……”又道:“请我吃饭就不必了,我不过是多了一句最,以后如何还是看你自己,当然,工作上的事情也是,无论何时都是要靠自己努力的。”
路鹤宁知道对方一语双关,忙恭敬说是。同时心里也忍不住庆幸,幸亏今天撇开了原先的矫情劲,要不然连青顺手提了一把自己而自己却无动无衷的话,很难说以后会如何。
他暗暗给自己的这通电话打了个七分,参考标准是之前跟陈立的时候,那时候自己初期对工作不满,脸上便也带着,应该属于职场中的菜鸟。后来他工作渐渐熟悉,又感激陈立对自己的偶尔提示,于是开始笨拙的表忠心,干活不藏私,脑袋里的小心思也不藏私,就连对隔壁部门的怀疑以及给客户资料编码的事情都通通告诉陈立,这一点看只能算是职场的笨鸟,不知道变通权衡。
后来他无意中帮陈立揽了点私人收入,后来发觉后又刻意避而远之……这个可好可坏,他算是脑子里多了一根筋,但是方法不足取……至于再之前在会所的时候,甚至再再之前份工作的时候,自己无疑都是不及格的。
初春的暖风阵阵,路鹤宁跟着来出差的这座城市比江城靠南,如今正是花红柳绿。空中花园又被人刻意以应季的香花粉蝶布置的曲折环绕,看起来多了一层浪漫的气息。他给宁珊回了信息,同时问了她如今的安排住处等事情,见那边没有回复,便沿着花廊往前走了两步。
西边的阳台上摆着几张白色的桌子和藤椅,这会儿有几位住店客人正坐在藤椅上闲谈同时等着看落日。路鹤宁沿着花廊走到头,见几张椅子几乎都坐满了人,愣了下正打算离开,就听跟他隔着一层花墙的右手边,有俩人正低声交谈轻笑。花影憧憧中,路鹤宁看到其中一人正摆出了泰坦尼克号上的那个经典姿势,而这人身后的那位,穿着路鹤宁眼熟的那件黑色风衣,似乎是无奈,又像是宠溺的笑了笑。
第30章
徐稷难得的剃干净了胡子,从里到外的穿着也十分讲究,这么安静的站着还真是挺一表人才的。只是不出意外的是这人还是不能开口,路鹤宁刚收回目光,就听徐稷很煞风景的在那问道:“你要干啥啊,跳楼吗?”
他声音不大,但是方言明显,钟杰在前面很不悦的扭头看他,皱着眉提示道:“titanic,”说完大概体谅徐稷不懂英文,又自己翻译了一下:“泰坦尼克号上的经典动作,你忘了吗?”
徐稷说:“我压根就不知道。”
路鹤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徐稷,他忙转身往回走,心里忍不住慨叹这个真是太不巧了,如果换成其他的任何一个时间地点,为了徐稷之前的帮助他都应该上去打个招呼才对,可是今天他凑巧的是穿了那件跟徐稷同款的浅色风衣——他们这次出差时间短,又是来比较暖和的地方,那件风衣里面搭一件羊毛衫又暖和又好看。只是他说什么没想到徐稷也这么穿了,虽然里面穿的是不是羊毛衫不知道,但是外面的风衣裤子跟他的简直一模一样。
在外地偶遇的撞衫,这事本来不太好看,更何况旁边还有钟杰。路鹤宁临走前又多看了两眼,也看不出这俩人现在是什么关系,徐稷有没有什么进展,倒是徐稷自己好像是白了一点。
实际上徐稷白的还真不是一点点。
钟杰忍不住吐槽他:“你这个人怎么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
徐稷问:“什么浪漫?叫我看就是整些花架子,不中看也不中用,那么靠边的地方来什么展翅高飞啊,掉下去了都没得捞。”
钟杰对于他把自己刚刚的动作描述成展翅高简直气极反笑,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反驳道:“这阳台才多高啊。”又道:“你说我花架子,怎么不看看自己,还天天敷面膜呢。”
徐稷摸了摸自己的脸:“贴面膜怎么了?”他想了想,忽然又问:“你看我是不是白了?我自己觉得白了不少。”
徐稷对于自己白的认知是从脸和脖子的色差得来的。他在去年的时候到工地上呆了一阵子,工地上条件差,白天太阳直晒,晚上住的地方又潮,他在那才一个月的时间就晒成了一个黑皮球,还捂出了湿疹。这事原本过去也就过去了,他那会儿着急治好湿疹别的也没在意,直到最近几次聚会吃饭,总有人笑他捂了一个冬天也没见变白,以后晚上还是别出来了,要不然一出来就只剩牙能吓死个人,徐稷才开始注意。
他心血来潮,又有几个能折腾的狐朋狗友,每人连送带买的都把自己老婆的面膜往他那搬,现在用了快一个月了,终于见到了成果。唯一的遗憾是徐稷脸大,面膜的纸小,所以总有盖不到的地方,再加上脖子和肩膀……所以总体看起来,总感觉这人洗澡没洗干净。
钟杰对此十分看不惯,一看他自恋的摸自己的脸更是别扭,心想你就那一亩三分地,这三分弄的白白净净,那剩下的一亩就不管了吗?但是徐稷这个人是个顺毛驴,他跟他提意见十有八九后面得各说各的。
钟杰想了想,委婉道:“如果你真想白的话不如去打个美白针吧,那个效果不错,能从脸白到屁股。要不然你现在这形象……总跟没洗脖子似的,怎么跟人谈合作?”
徐稷摇头:“打那个太危险了,你知道那里面都什么东西吗就往身上招呼?就前几天,整容出事的不一抓一大把吗。”说完又用十分肯定的语气道:“我不去。”
钟杰也没打算自己能劝动他,叹了口气道:“不去拉倒,看把你惜命的。”
徐稷的惜命的地方挺奇特,比如晚上开车会特别慢,有的路程他能沉住气三十迈走到底,像是阳台边山路边这种地方,更是别想叫他靠近。钟杰观察过了,他这人不是胆小,他靠边了也不害怕,这人就是爱惜自己的小命而已。
这样挺没意思的,俩人这次出来出差,一方面是公事合作,另一方面也是态度和缓后试探着能不能进一步发展,毕竟他们难得都十分符合对方对另一半的审美标准,尤其对钟杰来说,他从很早就喜欢徐稷这一挂的男人,高大帅气,有点野性,浑身都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
只是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大概就是这个野是野狗野狼还是野豹子了……
钟杰晚上去赴了本地朋友的约,徐稷自己留在酒店里,里里外外的瞎转。路鹤宁自从知道他们也住在这里后本来就很注意,生怕一不小心就撞上了,这次连吃饭也没敢在人多的时候去,而是等接近闭餐时间了才去填了下肚子。好在第二天就是他们这次参加的会展,路鹤宁虽然只是随从人员,但是每天都要跟着经理去场地,跟在后面接收厂家名片和资料。他做这些事情算是驾轻就熟,有时候走出一段经理突然想起某个厂家,他也总能准确报出对方的联系方式和主营项目,甚至部分技术指标也能记住一些。
经理有些惊讶,又见路鹤宁神情自然,既没有可以卖弄讨好,也不藏拙露怯,不由多打量了几眼。
会展结束的当天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