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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怨着,甚至有些恨,若不是秦泰多事查到了萧言之所在,皇帝根本就不会让自己想起萧言之。只是皇帝没想到,萧言之的母亲竟是因为这样才改嫁的,知道了这样的原委,他还有什么资格责怪他的发妻?

    他们,竟就这样错过了……

    “后来呢?”皇帝的声音有些颤抖,可还是强装没事的样子继续询问。

    他想知道,若是这样他就更想知道发妻那之后的生活了。

    萧言之看着皇帝黯然的神色,犹豫了一下,道:“父皇,先吃饭吧,这事儿等得了空儿臣再与您说。”

    瞧皇帝这悲伤过度的模样,萧言之还真怕他承受不了。

    皇帝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你现在就说罢,我想知道。”

    萧言之叹一口气,道:“那个时候,是我突然闯进母亲房间,母亲也是瞧见了我,才没忍心留我一个人在世上。可一个病怏怏的女人带着一个四岁的孩子到底是无法讨生活,母亲不得已,才改嫁了个老实人。义父的家里添了人口日子也是难过,没钱买米那会儿,就将姐姐卖给一个商人做妾了。我十岁那年母亲就……”

    “那之后,你娘就再没问过我的消息?”皇帝看着萧言之的眼神中带有一丝期待。

    萧言之低声道:“母亲最后,是念着您的名字咽的气。”

    哪里敢问?若得知心爱的男人还活着,那个逼迫自己改嫁的女人该怎么活?

    皇帝闭上眼,有泪水从眼角滑落:“是我负她啊……是我负了她……”

    他当年就该把他们母子带在身边!他之后遇上的女人大多带在身边,唯有他所珍爱的发妻,他不想她受苦,他想等着自己荣登大宝时带着她一起共享荣耀,但是没想到……没想到啊……

    赵康一怔,挥退了候在一旁的宫人,他自己也在与萧言之对视一眼之后离开了这个房间,贴心地替屋内的父子关上房门,赵康就守在了外面。

    见皇帝真情流露,萧言之暗叹一口气,宽慰道:“再说一句大不敬的话,母亲当年该是觉得终于能去到您身边了,因此她是含着笑离开的,您……不必自责。”

    不知道有没有将这句宽慰听进心里,皇帝很快就平复了悲伤,却显得有些疲惫,看着萧言之问道:“言之啊,你可愿再唤我一声爹?”

    萧言之一愣,而后展颜微笑:“爹。”

    叫了这一声爹,皇帝待他便会多几分父子真心,为何不叫?

    皇帝也跟着露出笑容,这一次,皇帝的笑意是发自心底的,多了几分慈爱,少了几分戒备。

    “用膳吧,都要凉了。”

    “好。”

    虽然不是矢志不渝,但那几滴眼泪还是证明皇帝对那个女人的真心。这下,那个女人该是能安息了吧?

    午膳之后,尚服局的人就来了,不知道是不是赵康下了特别的吩咐,专掌天子御服的殿中省也派了尚衣局的人过来。

    当着皇帝的面儿,两拨人马不敢有丝毫怠慢,光是量个臂长就能量上一刻钟,等所有数据都测量完毕,萧言之也被累得够呛。

    这之后皇帝又兴致勃勃地替萧言之挑选衣料,对此并不感兴趣的萧言之也只能陪着笑坐在一旁,不管皇帝说什么都称赞叫好,纵然如此,一群人也是窝在两仪殿里折腾了一下午,萧言之是在两仪殿用过晚膳之后才得以回到万春殿。

    沐浴更衣后,萧言之歪靠在榻上喝着秀水送来的热汤。累极,却没有睡意。

    “秀水,武成王住的地方在哪儿?”

    “武成王?”秀水不知萧言之为何突然问起武成王,“武成王的王府是在皇宫的东北方向,与二殿下的王府在一处,殿下您和三殿下的王府也是建在那一块地方的。”

    萧言之眉梢一挑,诧异道:“武成王府是在宫外?”

    话音落,萧言之才自觉是问了个蠢问题。

    秀水只当萧言之是不懂,点头道:“恩,王府都是在宫外的啊。但是宫内也有给诸位殿下住的地方,像咱们这万春殿,东边儿二殿下住的立政殿正与咱们这儿挨着。三殿下的住处离咱们就远了些,是在两仪殿西侧的承庆殿里。武成王是陛下义子,多少能得些与皇子相同的待遇,故而也在宫中有一处寝殿,是立政殿东边儿的大吉殿,是挨着立政殿的。”

    闻言,萧言之撇撇嘴,暗想裴泽和徐离善的关系也真是好过头了,站在同一个政治战线上也就罢了,连住的地方都是紧挨着的。

    萧言之又问道:“那武成王今儿是住在哪儿了?”

    第16章

    秀水想了想,道:“奴婢瞧旁边的立政殿是早早关了大门,想必武成王和二殿下是一起回王府了吧。”

    义子到底不是亲子,武成王自个儿也应该清楚,因而平日里除非是禁军中有要务要处理,不然武成王是不会在宫里住下的。而二殿下一向喜欢跟在武成王后头,若没有特殊的事情要办,都是武成王留在哪儿他就跟着住在哪儿。

    看了看面前形单影只的萧言之,秀水突然就觉得裴泽有些不仗义。

    大殿下才刚住进宫里,心里得多不踏实啊?难得武成王与大殿下有几分交情,这样的时候武成王怎么就不能留在宫里多陪陪大殿下呢?那武成王府是要倒了还是怎么着?武成王就非得回去这一趟吗?

    秀水在心里偷偷埋怨着裴泽,萧言之的心里也生出几分不痛快来。

    连回王府都要一起?这是一个人不能独活非得两个人在一块儿?还是徐离善不认得出宫的路,就非得裴泽领着他出去?

    不过转念一想,萧言之又觉得他心里的不痛快来得有些无理取闹。

    人家裴泽跟徐离善可是打小就在一起了,虽然看徐离善那谈吐气质不像是个将军,可听秀水说当年皇帝夺位时,徐离善在战场上与裴泽配合默契,也曾立下赫赫战功,那军功章上有徐离善的一半,也有裴泽的一半,这可是过命的交情。

    在裴泽心里,与他有关的事情,哪怕是性命攸关,怕也比不上徐离善的芝麻小事吧?

    想到这儿,萧言之的思绪突然顿住。

    他在这儿拿他自己跟徐离善比什么呢?

    萧言之懊恼地撇撇嘴,靠在方枕上有些闷闷不乐。

    见萧言之的表情有些冷下去了,秀水犹豫着问道:“殿下您要找武成王吗?这会儿让连胜出宫去找还来得及。”

    萧言之摆摆手,闷声道:“不必。今日绍生当值吗?”

    “张绍生吗?当值,就在外面呢。”秀水瞄着萧言之的神色道,“要叫他进来吗?”

    “恩,”萧言之点了点头,道,“叫绍生进来吧,我这儿用不着人了,你们都去歇着吧。”

    “是。”猜不透萧言之是要做什么,秀水只知道听从萧言之的话是最保险的。

    秀水离开后不久,张绍生就进了萧言之的寝室。

    “有事找我?”张绍生走到萧言之面前站定。

    对于萧言之摇身一变成为皇子一事,张绍生始终没有实感,尤其萧言之的言行举止与年少那会儿没什么差别,因而张绍生在萧言之面前也总是不自觉地就放松了下来,记不起尊卑,也想不起礼节。

    萧言之抬眼睨着张绍生,笑着问道:“怎么?我是非得有事儿才能找你?还是说绍生如今公务繁忙,没空陪我?”

    张绍生轻声一笑,到萧言之旁边坐下,道:“我的公务还不都是你的事儿?只是如今你贵为皇子,平日里还是要注意言行,莫要与我这样的人过于亲密,容易惹人闲话。”

    这是张绍生昨夜思考一夜的结果,如今两人已非童年玩伴,这君臣的相处之道必然是与曾经不同的,萧言之不懂,张绍生这做哥哥的可得想周全了。

    萧言之斜眼打量着张绍生,哂笑道:“你这样的人?你是哪样的人?都是在同一个泥坑里滚过的穷小子,你与我有何分别?”

    张绍生笑得有几分苦涩,道:“今时不同往日。何况……你也不是什么穷小子。”

    萧言之垂头,慢悠悠地喝下一口汤,又道:“这偌大的皇宫里,只有你与我相熟,是我信得过的人,你说这番话,是要让我真正变成孤身一人?”

    “言之,我不是那个意思!”张绍生一听这话忙慌张地开口解释,“我只是……只是怕拖累你。不管你曾经过得多么穷困潦倒,如今陛下将你接回宫,便是承认了你身份,今后你贵为皇子,又被陛下封为蜀王,你……”

    “绍生,”萧言之冷冷地打断张绍生的话,“出去吧。”

    张绍生一怔,仔细一瞧萧言之的神情,这才发现萧言之的脸色有些不对。

    是他说错什么惹言之生气了?

    “言之?”

    萧言之抬眼,笑着看着张绍生,道:“我本就是无聊了,才想叫绍生进来说说话,这会儿又突然想睡了。”

    张绍生狐疑地看着萧言之,从萧言之明亮的眼神中根本看不出一丝睡意,显然萧言之是真的生气了。

    张绍生了解萧言之的脾气,这人虽总是一张笑脸示人,可脾气其实不怎么好,一旦惹恼了他,那再说什么他都是听不进去,只能他过了气头再与他解释。

    于是张绍生站在来,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便离开了萧言之的寝室。

    张绍生走后,萧言之放下汤碗,灭了烛灯,却没动地方。

    原以为在这深宫里遇上张绍生是一个惊喜,萧言之自是不会将张绍生牵扯进那些不干净的事情里,只是想着这万春殿里能有一个知道他过去并且了解他的人在,便能偶尔卸下防备一起闲谈几句,可看样子只要是进了这皇宫,事情总是不会如他所想那般发展。

    这边萧言之在一片黑暗中怅然,那边的裴泽也在武成王府里有几分坐立不安。

    今日下朝之后,没有事情要做的裴泽是习惯性地回了武成王府,问了问府里近来发生的事情,查了查自己名下的几间店铺,看了看送到府里的书信请柬,写一写回复,这一天便过去了。

    晚饭之后站在书房的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裴泽才猛然想起皇宫里会失眠的萧言之,这一想起来,裴泽就有些担心了。

    不知萧言之今夜能否睡得着……

    王府长史黎安见裴泽难得地望着窗外发呆,以为裴泽是为政事所扰,便多嘴问了一句道:“王爷可是有心事?”

    裴泽回神,沉吟片刻,问黎安道:“如果一个失眠的人只在某个人身边睡得着,这说明什么?”

    第17章

    没想到裴泽是问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黎安愣了愣,而后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人有困意却睡不着,无非就是有心事,这心事又分为担忧的事和惧怕的事,可若他能在某个人身边熟睡,那大抵是说明他很信任那个人吧。”

    “信任?”裴泽转身,一脸疑惑地看着黎安。

    萧言之信任他?为什么?迄今为止,他有做过什么让萧言之信任的事情吗?如果萧言之真的是在皇宫里怕得不敢入睡,那他不也应该是为萧言之所惧怕的吗?为什么能在他的身边安睡?难道萧言之当真觉得他是好人?

    想起萧言之先前说过的那句“武成王真是好人”,裴泽就觉得拿这个当做理由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但萧言之是与他们不同的,萧言之没有经历过那二十年的残酷战争,也尚且不理解宫廷争斗,或许萧言之真的只是个单纯的老百姓?

    可想起这些日子萧言之的一举一动,裴泽又觉得萧言之没那么单纯。

    两种相悖的想法在裴泽的脑子里绕来绕去,绕得裴泽头都疼了。

    已经许多年没见过裴泽这么苦恼,黎安顿时好奇了起来,开口问道:“王爷,您是遇到了这样的人吗?”

    裴泽又将视线投向窗外,不语。

    黎安了然,只是好奇对方是谁,竟能让裴泽如此在意。

    “既然如此,王爷不陪在那人身边可以吗?”

    裴泽一怔,随即低声道:“不必,若是信任的人,他身边就有。”

    没想到竟能让萧言之在皇宫里遇上同乡,据胥仁说那张绍生似乎还是萧言之的竹马玩伴,两人少时的交情甚笃,入了皇宫,想必也会相互扶持吧。

    “黎安,叫人传话给何晏,这两日陛下该会替大皇子选一个贴身侍卫,叫何晏想办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