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之在外面做戏做得像模像样,怎么这会儿连怎么掩饰心虚和尴尬都不会了?
先前被萧言之亲了一口,虽然已经不是次了,但还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萧言之走后,他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怎么想都觉得那兴许只是萧言之情绪激动一时失控的举动,毕竟萧言之意外地很喜欢肢体接触,平日与他在一起时就总是往他身上靠,这会儿会出其不意地亲人一口倒也像是萧言之会做的事情。
但男人亲男人这事儿到底还是不太常见,认识的人里面又有一个秦风明做前例,他就隐隐觉得这事儿兴许还有其他解释。原本还只是个猜测,可这会儿见萧言之一副心虚的模样,还能躲他多远就躲他多远,他就基本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细细回想一下与萧言之相识之后的事情,他还真是回想起了不少可循之迹,只是那个当下,他、他们都只把萧言之说的话当成是不正经的玩笑。
盯着萧言之看了看,裴泽又开口道:“你弟妹到了。”
“到了?!”一听这话,萧言之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半个身子都趴在桌子上,差点儿就直接扑到裴泽身上了,“不是说明日才到吗?”
“原本是,”裴泽不紧不慢道,“但府里刚来了人,说是抄了近路,已经到了。”
萧言之眼神晶亮地看着裴泽:“那我现在能去吗?”
见萧言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裴泽摇头失笑:“走吧,我来就是要带你回府的。”
萧言之欢呼一声,正兴奋地想要抱裴泽一下,可人都冲到裴泽身后了,萧言之却突然顿住。
缓缓放下手臂,萧言之尴尬地咳一声。
要矜持!
裴泽笑笑,先一步出门。
看萧言之那慌慌张张的样子还真是挺有趣的。
萧言之很快就把这份尴尬给忘到了脑后,跟在裴泽身后打马跑到武成王府,跃身下马就先裴泽一步冲进了武成王府,幸而站在武成王府门口等着的是黎安,不然他非得叫人给拦下。
萧言之一把抓住黎安的胳膊,急切地问道:“人呢?”
黎安老远就见有个人跟裴泽一道回来,这人一下马就急哄哄地往他们府里冲,竟是连规矩都不顾了,再一看裴泽无所谓的态度,黎安就猜出这人正是让他们王爷困扰已久的大皇子,只是没想到他们王爷跟这大皇子之间的关系竟出乎意料地好。
“王爷别急,人都在院子里呢。”
蜀王的弟妹也都是刚刚才到,就怕王爷会带着蜀王来,他特地让孔卿带着人在后院稍等片刻。
可不等黎安话说完,萧言之就已经冲进了武成王府,直奔后院就去了。
望着萧言之迅速跑远的背影,裴泽摇头失笑,道:“他等了很久,随他去吧。”
“是。”黎安转身,跟在裴泽身后入府。
“都谁派人去江南了?”裴泽一边往后院走,一边问道。
黎安立刻回答道:“启禀王爷,去过江南寻萧家兄妹的人已经无迹可寻,但一直跟在咱们后头的有两路人马,一路是秦福的人,另一路……王爷恕罪,属下尚未查明对方身份。”
“秦福?”裴泽蹙眉,“他人在河南道,倒也真是清楚长安城里发生的事。”
“秦家定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裴泽想了想,道:“另一路人马既然没查明,就不要查了。萧家兄妹在武成王府的事情,暂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他们去查别人的同时也会给对方留下线索,别再被人给查到头上,那就麻烦了。如今宁可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能轻易让人知道萧家兄妹的所在。反正人都在他府里,安排人好生保护就是了。
“属下明白。”看了看裴泽,黎安犹豫道,“王爷,咱们要不要给萧家兄妹另置一处宅子?留在咱们府里若节外生枝就……”
听到黎安这话时,裴泽和黎安已经走到了武成王府的后院入口。
院子里,裴泽的另一个得力属下孔卿正守在一旁,萧言之已经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萧言之的腿上坐着他的妹妹萧君梦,身边还站着两个弟弟萧仁安和萧翔生。
两个男孩子倒是还好,只是微微红了眼,十分依恋地站在萧言之身边,萧君梦却已经扎进萧言之怀里嚎啕大哭。
这是裴泽次见萧言之眉飞眼笑的模样,也是裴泽次见到萧言之哭的模样,那一边哭一边笑的模样叫裴泽的心里生出一分心疼和一分懊悔。
若不是他坚持要带萧言之回京,萧言之如今该是还在江南那宁静的小镇里过着他的小日子吧?可如今萧言之已陷入朝堂难以抽身,连他的弟妹都到长安来了,这往后的日子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裴泽叹一口气,道:“不必,萧家兄妹就留在武成王府里,让孔卿带上几个人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另外找人偷偷将他们的户籍一并转调过来。”
裴泽这才想起萧言之在宫中住了这么久,蜀王的位置都坐稳了,户籍却还在江南。
闻言,黎安看着与弟妹们说笑的萧言之,道:“回王爷的话,他们兄妹四个……原本就没有户籍。”
黎安实在是想不明白,萧言之兄妹四人连个户籍都没有,萧言之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能在那镇子上站住脚的?他们不仅没被当做奴隶卖掉,竟然还开了铺子过得逍遥,这太令人惊讶了。
“没有?”裴泽诧异地挑眉,随即就笑了,“那就将他们直接落在我的户籍上。”
“啊?”黎安愕然地看着裴泽,“王爷,落在您的户籍上……是要怎么落啊?属下以为,王爷若想庇护他们,还是将他们编入下人或者属官之中更为妥当。”
王爷当真打算负责到底?
裴泽偏头睨着黎安,语带笑意地问道:“你要将蜀王编入武成王府属官行列?”
“诶?”黎安瞪大了眼睛看着裴泽,“还、还要将蜀王落在您的户籍上?这、这不合适吧?蜀王不是该落在陛下的户籍里吗?”
裴家如今只剩下他们王爷一个,那户籍上形单影只的瞧着确实冷清,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随便什么人都往自家户籍上落啊!蜀王暂时姓萧,但他其实是姓徐离的啊!把一皇子落在裴家户籍上是想要干什么啊?
裴泽不以为意道:“陛下大概一时半会是想不起蜀王的户籍,就暂且这么办吧,等陛下想起来再说。”
看着裴泽一脸认真的模样,黎安竟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陛下想不起,王爷您记得这么清楚怎么不去提醒一下?为什么非得往自家户籍上落啊!
“那、那他们要以什么身份入籍?”
裴泽想了想,却觉得什么身份都不合适,索性就将这个难题留给了黎安:“你看什么身份合适就用什么身份。今日的晚饭,做一桌好的。”
话音落,裴泽就大步往萧言之兄妹四人的方向走去。
见裴泽走近,萧言之就放下萧君梦,站了起来,难得正经八百又毕恭毕敬地给裴泽鞠了一躬。
“多谢义兄,这人情我记下了。”
“恩。”裴泽点了点头,“他们暂且就在府里住下吧。”
不等萧言之开口,萧仁安就向裴泽拱手一拜,道:“多谢武成王好意,只是王爷能安排人保护我兄妹入京,草民已经十分感激,断不敢再给王爷添麻烦。我们兄妹几个手上也有些钱,想来也够在长安城内买一处不大的宅子。”
萧言之闻言狠狠揉了揉萧仁安的脑袋,而后笑道:“还手上有些钱,就那点儿钱你也好意思在武成王面前嘚瑟?那钱可是哥哥我留给你们娶妻嫁人的,别给我随便乱花!”
萧君梦嗤笑一声,道:“哥哥你先把你自己嫁出去再来担心我们吧!你都念叨着好几年要嫁人了,可到现在都还没个着落呢。当初叫你栓牢绍生哥,结果你叫人给跑了,让你娶了刘骏哥,你还嫌他像个姑娘,这回离家出走又说是要云游四海去找个夫家,夫家呢?可别说你定居长安是为了嫁给武成王,人家稀不稀罕要你,你唔!”
萧君梦话还没说完就被萧言之捂住了嘴,瞪着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萧言之捂着萧君梦的嘴,也是瞪着眼睛一脸的惊恐。
萧仁安扶额,萧翔生靠在萧仁安的肩膀上笑得要断气了。
裴泽也愣了愣,而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萧言之,问道:“你来长安,是为了寻个……夫家?”
萧言之到底是怎么教育他的弟妹的?怎么感觉都跟他一个脾性?
黎安倒是被萧君梦这一番话给吓了个心惊肉跳,此时尴尬笑道:“萧姑娘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蜀王要么娶妻要么入赘,可不能说是嫁人。”
萧君梦的眼睛瞪得更圆了,一脸慌张地仰头看着萧言之,低声问道:“哥,他们不知道?”
萧君梦以为自己说得够小声了,可站在这里的都是耳朵尖的,那可是一字不落地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萧言之撇开头,懊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为了能让仁安他们接受他只喜欢男人这个事实,他是从小就给他们灌输了这个概念,仁安和翔生是听过就罢,没太当回事儿,只是知道他们的哥哥跟别人家的哥哥不一样,以后不会给他们娶个嫂子进门,但这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哥哥依然是哥哥,哥哥喜欢男人就跟他们喜欢吃零嘴一样,是个人爱好。
可君梦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惦记着这个事儿,知道他喜欢男人之后就三天两头就给他找夫家,起初觉得他跟张绍生的关系好,就该嫁给张绍生,后来觉得刘骏跟他亲近,君梦就又将刘骏定为目标,等他二十岁的时候,君梦更是小老太婆似的整日催他嫁人。
大概是因为他在家里时总是肆无忌惮地说着这些事情,所以仁安他们已经开始认为男人喜欢男人其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虽不会四处宣扬,可与人说起时也不避讳,尤其是跟他谈论这事儿时,那更是无所顾忌了。
见萧言之不反驳,黎安心里一惊,再看看裴泽脸上那奇异的笑容,黎安傻眼。
他们王爷知道?他们王爷竟然知道?!
见萧言之窘得满脸通红,裴泽笑着吩咐黎安道:“黎安,你先带他们去客房安顿下来,”
黎安呆呆地点头,而后便引着萧家兄妹往客房走。
萧仁安和萧翔生是不太担心萧言之,拎着包袱就跟在了黎安的身后,倒是萧君梦心知自己说错话了,紧紧拽着萧言之的衣袖不肯离开。
萧言之摸了摸萧君梦的头,温柔笑道:“跟二哥去吧,哥哥等会就去找你,恩?”
“哥……”萧君梦依旧拽着萧言之的衣袖,扭头颇为忌惮地看了裴泽一眼。
萧言之轻笑一声,道:“哥哥跟武成王关系好呢,放心去吧。想要什么、想吃什么就跟黎安说。去吧。”
话音落,萧言之就侧身,将萧君梦轻轻推到了萧仁安的身边。
萧仁安立刻拉住萧君梦的胳膊,冲萧言之点了点头,就领着一步三回头的萧君梦去了客房。
等院子里只剩下裴泽和萧言之,裴泽就调侃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心要在长安选个夫家?”
萧言之搔搔嘴角,看着裴泽道:“看义兄不太惊讶的样子,似乎早就猜到了?”
裴泽撩起衣摆坐在石凳上,答道:“我也觉得我应该早就发觉到了,但很可惜,我是今日才猜到的,还要多亏了某人的……冲动?”
在裴泽的对面坐下,萧言之极其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裴泽脸上的表情,却对裴泽脸上淡淡的笑意感到十分困惑。
裴泽这笑……是什么意思?平时都不怎么能看见他的笑容,这会儿怎么笑个没完?
“反正事情……它就是这么个事情,我倒也没想要瞒着,但不说出来大家都能少些麻烦。”
“你倒是坦然,”裴泽轻笑一声,“陛下若是知道,定不会饶你。”
萧言之耸耸肩,道:“他不饶我又能怎样?这又不是他下一道圣旨就能解决的事情。”
皇帝怎么样都无所谓,关键是裴泽到底怎么想的?裴泽这人的情绪几乎都如实写在脸上,怎么偏偏这会儿就叫人看不懂呢?他说过的那些话裴泽是给忘了,还是没想起来呢?他到底笑什么呢?
察觉到萧言之猛个劲儿地打量自己的脸色,裴泽觉得很有意思。
心中一动,裴泽便拐了个话题道:“你那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