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丢开手上的红封折子,萧言之又埋头继续批阅奏折,一边处理着徐离善丢过来的那些并不重要的事情,一边琢磨着萧春月的事情该怎么办。
时近晌午,裴泽才推掉了所有大臣的邀约,带着一脸的烦躁回了武成王府,一回来就直奔书房,将书案后的萧言之拎起来他就自己坐下了,而后将萧言之按在腿上,抱紧萧言之的腰,将脑袋抵在了萧言之的背上。
等萧言之和萧春月回过神儿来,裴泽已经躲在萧言之身后似的没了影子。
黎安跟在裴泽身后进的书房,看见这样的情景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萧言之笑笑,抬头看着黎安道:“劳烦黎长史将这些折子搬出去,等宫里派人来了,就让他们带回去。”
看着书案上的三摞折子,黎安略微有些诧异地问道:“公子……一个人、一上午就将这些都看完了?”
萧言之不以为意道:“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陛下也只是想给我和裴泽添堵罢了。这折子也有些多,姐姐,你给黎安搭把手吧。”
闻言,黎安眼神一晃,道:“不必,只几本折子罢了,属下一个人就可以。”
几本?萧春月盯着桌子上的三摞折子看了看,而后不情不愿地起身走过来,没看黎安一眼,抱起其中一摞转身就走。
见萧春月走出门后还停下来等着黎安,萧言之便笑嘻嘻地看着黎安,满眼戏谑。
黎安顿时觉得有几分尴尬,立刻将其余两摞折子整理好,抱上就出了门。
瞥见黎安出门,萧春月才又迈开脚步。
“黎安啊,把门关上。”萧言之冲着两人的背影喊了一句。
黎安的脚步一顿,看看书房的门,再看看自己抱了满怀的折子,突然觉得萧言之是故意为难他,可不等他想出解决方法,萧春月就转身大步走了回来,径直越过黎安去关上了书房的门。
关上了书房的门,萧春月再一次从黎安眼前走过,去抱起自己先前放在地上的折子,继续向前走。
黎安抿嘴,不远不近地跟在萧春月身后。
走出一段路后,萧春月不耐烦地咋舌,转头瞪着黎安问道:“折子送哪儿?”
黎安眨眨眼,答道:“堂屋。”
“丢了怎么办?”萧春月蹙眉。
“我会看着。”
撇撇嘴,萧春月转回去,继续往前走。
黎安依旧是不远不近地跟在萧春月身后。
萧春月不太习惯这样的尴尬气氛,于是快步走到堂屋将折子放下后便径直往武成王府大门口走去。
黎安一怔,忍不住开口问道:“萧姑娘要去哪儿?”
萧春月头也不回地回答道:“出去逛逛。”
黎安蹙眉,一边望着萧春月的背影,一边将手上的折子放下。
都这个时间了,再过一会儿就该吃午饭了,萧春月是要去哪儿?
想了想,黎安扬声从院子里叫了两个护院进来,吩咐道:“你们跟着萧姑娘,傍晚前将萧姑娘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是!”两个护院是看着萧春月风风火火出门的,因此听到黎安的吩咐也没有什么疑惑,应下后便转身要走。
可那两个护院都走到堂屋门口了,黎安却又把人喊住了,而后快步走了过去。
“这个带上。”黎安将自己的钱袋放在其中一名护院的手上,“萧姑娘若用得上,就尽管给他用。”
这下两个护院可是心生疑惑了。
那萧姑娘是曾经的蜀王如今的萧公子的姐姐没错,黎长史作为武成王府的长史也确实该多照顾人家,可犯得着拿自己的私房钱去照顾萧姑娘吗?
见两个护院拿了钱却没挪步,黎安眉心一蹙,急道:“还愣着做什么?去啊!”
萧春月不比一般的姑娘,脚程一向很快,再等会儿人就该没影了!
“是!”两个护院一凛,一头雾水地带着黎安的钱就走了。
孔卿晃晃悠悠地从一旁走过来,看着两个护院匆忙的背影,打趣黎安道:“别用我的人去保护你的女人。”
黎安面色一整,道:“什么我的女人?那是武成王府的客人。”
“客人?”孔卿白了黎安一眼,“过去三年都没把人家当客人,这会儿是怎么了?”
被说中心事,黎安瞪孔卿一眼:“你没事做了?”
孔卿耸耸肩:“没有了啊。”
“那在这里看着这些奏折,等宫里的人来了就让他们带走!”
话音落,黎安便转身大步离开,脚步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意思。
孔卿优哉游哉地走到堂屋的椅子上坐下,一脸的得意和惬意。
黎安虽然只是个长史,但却是武成王府的长史,且十分得王爷信任,当真是要相貌有相貌,要前途有前途,不说普通人家的女儿,就连五品官员都有想将女儿嫁给黎安的,可还没有哪个姑娘能像萧姑娘这样将黎安逼到这个份儿上,不仅成功引起了黎安的注意,还让黎安挂在心上,甚至逼得黎安焦躁不安,啧啧啧,厉害!
不过黎安也是活该,他那说话非要拐弯抹角的性格曾让他们头疼不已,如今终于也有个人治得了他了,他再含蓄啊,再耍心眼啊,再嘚瑟啊,碰上个直来直去的萧姑娘,看他这下怎么办!
第91章 番外11
离开了武成王府,萧春月就直奔东市,想买点儿东西来排遣一下心中的郁闷,可闲逛一圈后心里还是觉得不痛快,萧春月思来想去,便找了间小酒馆,坐稳后也没点别的,只要了一壶酒自斟自酌。
她在言之面前把话说得轻巧,可女人哪有不想找个好归宿的?还在江南乐坊里那会儿,她就没放弃过寻求爱情,只是被伤得多了、伤得狠了,慢慢地就有些累了,来到长安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加之周围的一切都在提醒她她的身份和遭遇,这才让她能够绝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离开乐坊的这几年,她似乎越来越搞不清楚状况了,尤其是近半年,每日清晨起床,她都会有一瞬间以为她曾经在乐坊里度过的年月只不过是一场梦,她以为她依旧是个清白的姑娘,她以为她只是因为有了言之这样的弟弟才来到长安,可那一瞬间之后,她便辨清了现实。
她的人生早就脱离了正常的轨道,对其他女人来说理所当然的事情对她来说都是天方夜谭,她清白也没了,又生不了孩子,哪个缺心眼的男人会想要娶她?而在风月场合里看惯了各式各样的情情爱爱,她也不想将就。
如果生活无论如何都只剩下痛苦烦忧,那她宁可一个人清清静静。
女人在酒馆里一个人喝酒本就显眼,更不用说是萧春月这个曾经在平康坊里颇具名声的美人,两壶酒下肚,双颊绯红的萧春月就被人搭讪了。
“青雀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在萧春月的桌边站定,看了看双眸水润、双颊泛红的萧春月,再环顾四周看看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书生挪了挪脚步,堪堪用自己纤瘦的身体挡住了萧春月。
萧春月闻声抬头,眯起眼睛盯着这书生看了许久才开口问道:“你是……谁啊?”
“额……”书生一窘,又笑道,“蔽姓尹,有缘曾见过姑娘几面。”
“你见过我?”萧春月反手指着自己问了一句,而后嘿嘿一笑,道,“哦,我知道了,你是在乐坊里见过我吧?啧啧啧,男人啊,都喜欢那地方。”
“不是!那个……”尹致急着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尤其萧春月已经醉了,未必听得进他的解释,“不知青雀姑娘如今住在何处?我送姑娘回去。”
“回去?急什么!坐坐坐,陪我喝一杯。”萧春月伸手扯住尹致的衣袖。
“诶?姑娘别!”拽不回衣袖,尹致窘得满脸通红,“姑娘快松手!我陪姑娘坐会儿便是!”
青雀是这种性子的吗?怎么觉得跟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见尹致在对面坐下,萧春月才松开手,而后歪歪斜斜地指着尹致笑道:“你的脸好红。”
听了这话,尹致的脸更红了。
可这句话之后,萧春月就又自顾自地喝起酒来,并不搭理尹致了,尹致劝她的话也都被当成了耳边风似的。
尹致急得满头大汗,见萧春月叫了第四壶酒,尹致便抢过萧春月的杯子。
“青雀姑娘,你不能再喝了!”
酒杯突然不见了,萧春月眉心一蹙,抬起头来瞪着尹致,醉醺醺地说道:“你是谁啊?还我杯子!”
说着萧春月就伸手去够尹致手上的杯子。
“不、不行!”尹致忙把杯子举高。
“你!”萧春月气极,竟是爬上了桌子,“你还我!”
尹致傻眼:“诶?青雀姑娘,这桌子不能爬!你、你快下去!别!你别再过来了!这杯子我决不还你!”
黎安气喘吁吁地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混乱的场面。
嘴角一崩,黎安大步走到萧春月身后,一把捞住萧春月的腰就将人拉回了座位。
“谁给你喝这么多酒?”
原本以为萧春月在外面逛一会儿就回来了,可府里公子安慰好了王爷,连午饭都吃完了,萧春月却还没有回去,他顿时就有些担心了,果然又过了一会儿,跟着萧春月一起出门的一个护院就回府禀报说萧春月正在东市的酒馆里喝酒,还被男人缠上了,他们不知该如何处理,才回府跟他说一声。
听到这样的事情他哪还坐得住?连王府的事务都丢到了一边,匆匆忙忙地就赶了过来。
敢让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萧春月胆子很大啊!
醉醺醺的萧春月不满被人拉住不能动,便瞪着眼睛转头,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哎呦!黎长史。”
一听见萧春月这怪声怪调,黎安就瞪了她一眼,而后看向尹致,笑如春风道:“有劳员外郎陪她,真是抱歉。”
见到黎安时,工部员外郎尹致也傻眼了:“黎、黎长史?”
这不是武成王府的黎长史吗?他是有听说青雀被人赎身带走,可怎么跟黎长史很熟的样子?难道是黎长史替她赎的身?
黎安冲尹致微微颔首,而后便吩咐身后的护院结账。
尹致还是忍不住问道:“黎长史跟青雀姑娘是……什么关系?”
黎安闻言挑眉,低头看了看正扑腾着想要挣脱束缚的萧春月,而后笑着反问尹致道:“员外郎觉得是什么关系呢?”
尹致怔住。
黎安笑笑,结了账,便将不安分的萧春月打横抱起来,盯着酒馆里众人各式各样的视线泰然自若地走出酒馆。
走出酒馆之后,一个护院凑到黎安耳边低声问道:“黎长史,要雇辆马车吗?”
总不能让黎长史就这样抱着萧姑娘回府吧?
黎安却没有立刻回答,低头看了看已经在怀里要睡不睡的萧春月,再看看站在酒馆门前的那匹马,黎安突然扬起了嘴角。
“不必了,我带着萧姑娘骑马回府快一些。”说着,黎安就抱着萧春月大步走到马前,翻身上马后又在两个护院的帮助下将萧春月弄上了马。
然而两个护院却疑惑不解。
骑马快一些?可黎长史急着要回府做什么?萧姑娘都醉成那样了,万一从马上掉下来可怎么办?
然而黎安却有不让萧春月坠马的自信,搂着人就打马回了武成王府,尽管嘴上说着骑马快,可却只是溜着马在东市晃悠,然后一路晃回武成王府,因为黎安和萧春月都是长安城的名人,所以一路上可引得不少人驻足侧目,一直目送着两人从视线中消失。
勒马停在武成王府门前,黎安将萧春月抱下马,再抱着人往武成王府里进,可一只脚才刚踏进府门,黎安就看到了站在堂屋门口的萧言之。
见萧春月是被黎安抱回来的,萧言之眉梢微挑:“春月姐怎么了?”
黎安的脚步一顿,而后硬着头皮抱着萧春月走到了萧言之面前:“回公子的话,萧姑娘在酒馆了喝了些酒,醉了。”
“喝酒了?”萧言之的视线从萧春月的脸上绕到黎安的脸上,“春月姐是为了什么借酒消愁,黎长史有头绪吗?”
“这个……”黎安心头一颤,移开视线不敢与萧言之对视,“属下没有任何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