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想着要赐婚了?
“不然怎么办?”徐离善瞪着萧言之道,“你们俩的那个武成王府倒是好了,只要闭门谢客就谁都不能把你们怎么样,受累的也就只有要替你们应付众人的黎安,可我这皇宫里不能闭门谢客,他们每天早朝都要跟我说一遍,每一本奏折的末尾都要加上一段催你们成婚的劝说之词。我成天管着万民疾苦就已经够累了,谁有那闲工夫管你们两个成不成亲?”
裴泽看完圣旨后却只满意地点了点头:“恩,不错。”
萧言之踢了裴泽一脚,又满心担忧地对徐离善说道:“可那些大臣又不是希望他跟我成婚,你这圣旨颁下去,他们不得更闹腾?”
徐离善撇嘴道:“难得你还知道担心我。放心吧,刚好你们两个莫名其妙地一前一后就离京了,我便跟他们说是你不忍武成王辜负天下人,于是黯然离去,但武成王愿为你舍弃天下于是追随而去,多半是不会再回来了。”
“于是……他们就妥协了?”萧言之抽了抽嘴角。
不会这么容易吧?
徐离善点点头,道:“恩,他们就妥协了。比起让两个男人结婚这样违法纲常的事情,那些个贤臣更怕唐国缺少两个治国之才,尤其这两个人当中一个领兵打仗无人能敌,一个在外交上的地位无可取代,若是真心替唐国的将来考虑,没有人会希望失去你们两个。何况……你们两个的事情已经在民间传开了,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但也没什么无法挽回的影响。”
虽然他在跟大臣们讲述萧言之和裴泽之间的情感时有些危言耸听了,可大臣们也大概是被裴泽的擅离职守给吓到了吧,毕竟在过去的十几年里,裴泽从来都是以国事为先,这是他次连一句交代都没有就将国事弃之不顾,可见萧言之对他来说是比唐国更重要的。明白了这一点,怕就没人敢挑战裴泽的选择了。
“可是……”萧言之还是有所顾虑,然而裴泽却并没有让他把这顾虑说出口。
伸出手臂勾住萧言之的脖子勒住,裴泽沉声道:“他说可以就可以,你担心什么?”
就算是没有当帝王的经验,徐离善可也曾经是个将军,断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还是说你对这桩婚事有什么异议?”裴泽目光灼灼地看着萧言之。
萧言之转头与裴泽对视,半晌后突然道:“恩,我有。”
话音落,裴泽的脸色登时就冷了下去,徐离善也是给吓得有些惊慌。
展颜一笑,萧言之又道:“是你嫁我还是我嫁你?”
闻言,裴泽和徐离善齐齐白了萧言之一眼。
第二日,裴泽一早神清气爽地就上朝去了,没有赖床,也没用人催,甚至连脸色都堪称春风得意。
入了宫,上了朝,比往常更加认真地参与了日常政务的讨论,裴泽就喜滋滋地接了赐婚的圣旨。
退朝时,裴泽就被满朝文武给围住了。若是平日,裴泽一定是以逼人的气势将这些人逼退,而后迅速抽身,可今日裴泽却和善许多,甚至还一脸期待地看着大臣们,搞得大臣们不得不硬着头皮皮笑肉不笑地送上祝福,只是那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贺词依旧是怎么听怎么别扭,但见裴泽听得高兴,大臣们便也忍了。
回到武成王府,裴泽就抓着萧言之去了后院的花园,抱着萧言之坐在亭子里,反复研读那一道只有寥寥百字的圣旨,脸上笑容不止,引得萧言之止不住地翻白眼。
终于是忍不住了,萧言之突然抽走裴泽手上的圣旨:“你笑得好烦人!”
他从来都不知道裴泽是这么爱笑的人,他都盯着哪一道圣旨傻笑半个时辰了!
“别闹,”裴泽拿回圣旨,“我还没看完呢。”
闻言,萧言之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那你自己在这儿看吧,我去找春月姐。”
说着,萧言之就在裴泽的脚背上猛踩一脚,成裴泽吃痛松开手的空档站起来就一溜烟儿地跑走了。
裴泽疼得恶狠狠地瞪着萧言之的背影,可转眼就又笑了起来,重新靠着亭里的柱子坐好,笑眯眯地读着圣旨。
原以为他跟言之就只能这样半吊子地过一辈子,言之从不在意这些俗礼,兴许会觉得无所谓,可他真的很想给言之一个名分,虽然这样的名分对男人来说似乎有些可笑,可既然相爱,到底还是想名正言顺地在一起,想要更坦然、更理直气壮。
再看看那道圣旨,裴泽突然对徐离善生出了那么一丁点儿的愧疚之心。
在此之前,他对徐离善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儿冷淡、有那么一点儿过分了……恩,日后补偿吧。
另一边,跑走的萧言之原本是要去找萧春月的,可半路上碰见了黎安,见黎安一动不动地站着,似乎正专注地看着哪里,萧言之便悄悄走到了黎安的身后,顺着黎安的视线看去,便发现黎安正在看的人是萧春月。
萧言之的眼神一闪,抬手拍了一下黎安的肩膀。
黎安打了个激灵,转头看向萧言之时还有些茫然。
“公子。”整理好心情和表情,黎安向萧言之躬身行礼。
睨了眼远处的萧春月,萧言之道:“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黎安一怔,而后点了点头。
带着黎安拐到少有人经过的小路上,萧言之才开口问道:“你跟春月姐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他走时这两个人还好好的,看黎安那模样也是打算追求春月姐的,可怎么等到他回来,这两个人就好像是刚认识似的,在府里碰了面也只是相互颔首打个招呼,而后就都匆匆走过,连句话都不说。
黎安苦笑一声,道:“辜负了公子的期待,属下似乎搞砸了。”
“怎么回事?”萧言之蹙眉。
黎安这才将萧言之不在的这些时日发生过什么与萧言之说了一遍,萧言之听后愣了半晌,最终也只能长叹一声。
“仁安他们三个因为是我教养出来的,所以行事作风多半像我,可姐姐如今的坚强并不是出自本性的坚强,她只是经历过太多的苦难,因而能够熟练地应对苦难罢了。”
黎安垂头道:“属下明白,只是明白得有些晚了。”
他原以为坚定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再稍微强硬地逼萧春月一下,萧春月就会有勇气迈出这一步,但他没想到萧春月竟是直接缩回去了,如今的状况倒还不如两个人互相都不知道心意的时候。
“罢了,大概也是有缘无分吧。”萧言之拍了拍黎安的肩膀,“你去忙吧。”
他没办法劝说黎安再试着去追求春月姐,也无法开导春月姐主动推倒心里的高墙去勇敢地面对可能存在的伤害,感情的事,旁人最是说不得。
背对着萧言之,黎安突然高声道:“公子,我会等她。”
萧言之的脚步顿住,转身狐疑地看着黎安的背影:“你等她?”
“我会等她,”黎安转过身来,目光坚定地看着萧言之,“若现在她觉得这样就好,那便这样,即便得不到回应,也不妨碍我爱她。若有朝一日她愿意为我迈出一步,那我定奔出十步去迎她。”
萧言之蹙眉:“你会一直爱她?”
黎安道:“请公子原谅,我无法保证永远,但只要我还爱她,我就不会放弃。”
萧言之又问道:“那若她最后爱上的是别人呢?若最后她是为了奔向别人才迈出脚步的呢?”
黎安笑道:“那我……送她出嫁!”
萧言之一怔,而后看着目光坚定的黎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嘴张开了又闭上,半晌才叹息一声。
“别太为难自己。”
黎安不答话,向萧言之拱手一拜,转身离开。
第99章 番外19
徐离善给萧言之和裴泽赐婚的圣旨一下,朝中各部就为这事儿忙活开了,如户部这样出钱出力的倒还好说,不必去想太多,别人要什么就给什么便是,可如礼部这样要安排大婚当日所有仪典程序的可就傻眼了。
从来也没给男人和男人办过大婚之礼,暂且把谁嫁给谁这样的问题留给一对新人自己商量解决去,暂且把三媒六聘留给他们自己安排,可大皇子萧言之如今已是庶民,又早已住进武成王府,这送嫁迎亲该怎么安排?难不成要从武成王府里给迎出来,然后再送回武成王府里去?这喜服又该怎么做?那凤冠霞帔给谁穿都显然是不合适的,难不成要做两套一模一样的男装?
礼部上下没日没夜地在官署里翻阅典籍,可怎么也没翻出可参考的事例,愁得头发一把一把地掉,最终只能欲哭无泪地去向徐离善请示。
徐离善下旨时也没想过这麻烦事儿,听礼部尚书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地说了半天,登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不耐烦地将礼部尚书打发去武成王府了。
这点儿事他们总该自己处理吧?
虽然从来也没有让新人自己安排仪典的,可这一次的情况实在特殊,礼部尚书就只能苦哈哈地又去了武成王府。
原以为会被武成王裴泽给撵出来,不想才刚说明来意,裴泽就兴致勃勃地拉着礼部尚书讨论起来,只是那不靠谱的安排都快赶上皇帝的封后大典了,听得礼部尚书差点儿昏厥过去。
最终还是萧言之将裴泽撵回了书房,自己坐下来跟礼部尚书一起将仪典程序理顺清楚,礼部尚书这才兴高采烈地回到礼部去,依照萧言之的安排布置起来。只是大婚当日,徐离善还是给了萧言之一个惊喜。
大婚前夜,萧言之领着张绍生、秀水和连胜回了宫里的万春殿。
这里是他皇子之路开始的地方,也是他跟裴泽开始的地方,若是要出嫁,他觉得他还是应该从这里走出去。
万春殿里什么都没有变,徐离善登基后,万春殿、立政殿和大吉殿这三座他们曾经住过的地方都保留了下来,平时这里只有洒扫的宫人,但这一夜,徐离善似乎将曾经在万春殿里伺候过的人都临时调了回来,甚至还多安排了一些人。
从殿门到堂屋正门的路上挂了两排火红的灯笼,廊檐下也挂着一排排的大红穗头,与院子里的红花绿叶映衬着倒也别有风味,听说这些都是曾在这里伺候过萧言之的宫女和太监们连夜做出来的。
这一夜,萧言之彻夜未眠,只歪歪扭扭地坐在寝房的门槛上赏月,风情万种的姿势换了十几种,又赶在天亮前回房,弄乱了床铺后就在床边坐下,转头看着身后皱皱巴巴的床褥,满眼笑意。
等秀水和连胜来喊人了,萧言之就精神抖擞地应了一声,而后打开房门,笑着迎两人进门。
到底还是个男人,就算要为了大婚好生梳妆打扮,也花不了多长时间,因此秀水和连胜倒也不怎么着急,这悠闲的状况可比萧君梦出嫁那日要好太多了。
辰时,钟楼上的青铜大钟发出一声长鸣,尽管早有准备,可萧言之还是给吓了一跳。
秀水侧耳听了听,而后笑道:“这会儿王爷大概进了承天门了。”
宫城的前三道门寻常日子是不开的,今儿却一口气都开了,连大朝才会开启的太极殿都为了这桩婚事开了门,听说陛下请了先帝和裴将军的牌位过去,不过这事儿公子还不知道呢。
连胜紧跟着说道:“长安城里的钟鼓,除了平日报时,就只有兵临城下时才会响起,不知道礼部的尚书大人是怎么说服陛下将它用在仪典上的。”
萧言之轻笑一声,道:“礼部尚书哪敢打那钟鼓的主意?这是裴泽要的。”
而且还是裴泽亲自去找徐离善谈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非得听这一声。
“原来是王爷啊!”秀水和连胜对视一眼,“那王爷大概是觉得这钟声响亮,能将这喜讯传去更远的地方吧。”
“他还想传多远?”萧言之挑眉,“如今北到回纥、南至南海,这桩婚事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他还想给传到哪儿去?”
秀水打趣萧言之道:“公子您说是这么说,可您自个儿瞧瞧镜子,看您都笑成什么样儿了?”
萧言之白了秀水一眼。
钟声响第二次时,裴泽的人就已经到了万春殿门口,礼部安排好的司仪也在这个时候拿着一个卷轴像模像样地朗诵起来。
“公子,可以往外走了。”张绍生站在房门口,提醒萧言之该出去了。
“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萧言之起身,在秀水和连胜的陪同下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