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摸出了手机,一看显示号码,是蒋正璇的,这才神色微缓地按下了通话键。
那头传来的却是叶英章的声音:“蒋哥,你们怎么还没到?”
身旁的人似乎也听到,一下子僵硬了身子。蒋正楠眼神微微一冽,下巴的线条一瞬间收紧,可语气却淡然暧昧:“我跟连臻都累了,想早点休息,就不过去了。你和璇璇玩得开心点。”
叶英章在电话里顿了顿,方道:“那下次有机会再跟蒋哥好好聚聚。”蒋正楠的视线落在身畔,只见她慢慢地蜷缩起身子,拉了条薄被盖着,就算黑暗中,亦能一眼瞧见曼妙的起伏一点点地拉开与自己的距离。
蒋正楠像被什么刺了一下,怔了怔:“好啊。随时都ok!”掐断了通话,蒋正楠一把掀了被子:“遮什么?怕叶英章知道我们刚刚做了什么……”
蒋正楠冷冷地笑了出来:“他又不是傻子。”
第七章
这日早餐,许连臻穿了一件高领毛衣下楼。蒋正楠已经在餐厅了,见她下来,眼也没抬,径直用餐。
到了办公室,一如往常地无所事事。只是下班后,贺君打了一个内线电话过来,说蒋先生吩咐她去一个地方,贺君安排司机送她到了某个餐厅。
侍应生敲了门。然后对许连臻做了个请的姿势,慢慢推开了门。许连臻轻声对侍应生说了句“谢谢”。
一大桌子的人,可那么多的人,她居然就可以一眼看见蒋正楠。有时候,她也觉得怪异。但此刻,许连臻也没有时间诧异,一大桌的帅哥美女正齐齐地望向她。
蒋正楠正侧头含笑着与一个大波浪卷的美女说话。
大约是气氛有些冷场,蒋正楠似乎隔了片刻才注意到,他抬头,眉头轻蹙,冷淡地开口道:“你回去吧。”
站得远,许连臻虽只望了一眼的关系,正是那女子抬头的一瞬间,所以看见那美女有一张极精致妩媚的脸,让人一眼惊艳。
楚随风和聂重之等人倒也是次碰到蒋正楠当着众人如此甩脸的情况。以蒋正楠的教养,绝对不可能做出这般事情,更何况对着一个女子做这样的事。
楚随风一愣之后,忙笑着站起身打圆场:“美女嘛,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来,来,坐我边上。”
明明是他让贺君接她过来的。她自然知道这是蒋正楠故意的。只是这样子的尴尬难堪,许连臻也是次碰到。她淡淡地挤了一个笑容,朝众人欠了欠身:“不好意思,打扰了。”
楚随风笑嘻嘻地起身上前拦住了她:“许小姐,既然来都来了,就当给我个面子,吃顿饭再走。”聂重之站了起来,转头朝候着的侍应生吩咐道:“在我这里加个位置。”
聂重之做了个请的姿势:“来,坐我边上。”许连臻见状,倒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楚随风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按到了聂重之身边:“放心吧,有我们罩着你呢。”
许连臻与聂重之虽然说不上熟,但也不陌生。他和楚随风一样,都是蒋正楠的死党之一。
也不知道什么缘故,入座后,聂重之将她照顾得极为周到。先让服务生上了一盅燕窝:“许小姐,你先用点儿垫一下胃。”
见楚随风给她倒酒,也拦着道:“我看许小姐的脸色不好,就不要让她喝酒了。”又征询许连臻的意思:“喝点儿现榨的果汁或者来杯热饮料?”
许连臻朝他感激地笑了笑:“谢谢聂先生,茶水就ok了。”聂重之道:“好。”随即便命服务生帮她添满茶水。
蒋正楠在对面瞧得一清二楚。下一圈正好轮着聂重之敬酒,蒋正楠端起了自己面前酒杯干脆地一饮而尽。接着,端起女伴的这杯酒,又一饮而尽。聂重之斜睨了一眼正与楚随风低声说话的许连臻,嘴角微勾,这才一口气喝了下去。
也不知是不是包厢里调的温度太高的原因,热得让人难受。许连臻今天穿的毛衣是当时舒曼帮她选的,极好的牌子极好的料子,可此刻她只觉得领子处刺刺地扎人。她几乎透不过气来,那是一种比窒息还叫人不舒服的感觉。
一直到很晚才结束。聂重之绅士地帮许连臻拉开椅子,抬头便瞧见蒋正楠拥着长发美女趔趄着站了起来。他低头看一下许连臻,只见她眉目低垂,也瞧不出什么。
许连臻与聂重之两人一直落在众人的最后面,自然瞧见蒋正楠与那女子相拥着上了车,然后离去。
她怔怔地望着消失了的车子。聂重之的声音在身边传了过来:“许小姐,这边请。”许连臻朝聂重之勉强一笑。
上了车后,聂重之也没有问她,径直带她去了自己的俱乐部:“这里是我们的基地之一。”因设计的时候便把这一楼层设计成他们专属的包厢和房间,所以聂重之带她直接上了所在的楼层。楚随风等人都已经到了,反倒是独缺了蒋正楠。
大家的活动各自开始,唱歌、玩骰子、划拳等等。
许连臻寻了个借口出来透口气,转啊转的,一下子也不知道转到什么地方了。那些门都大同小异,她正要调头,却隐约听见楚随风的声音,似在与人通电话:“在哪里啊?还不过来?”
停顿了片刻,大约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楚随风“哧哧”笑了起来:“真不过来了啊?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但弟兄们难得人这么齐地聚一次。你这太过分了,重色轻友到这么程度……”
不知是由于方才洗手的缘故还是其他,许连臻只觉得手心的温度一点一点凉了下去。他才与她做了那样亲密的事情,可这样子的事情,今天却发生在他和另一个女人身上。
以往或许类似的情形多了去了。可是她不知道……但是此刻……许连臻忽然觉得无端端地胃液上涌,那般恶心。
楚随风:“那许小姐……”许连臻还以为楚随风发现她了,不禁后退一步,再细听才知道不是。
楚随风道:“真的假的?那好吧,就这样。”后来就是脚步声渐渐远去。
许连臻在那个角落里头僵站了许久,这才走了出来。
聂重之见她进来,含笑着问她道:“许小姐,点首什么歌?”许连臻淡淡一笑:“我五音不全。”聂重之也不为难她。
在里头待了一会儿,聂重之抬腕看了一下时间,道:“许小姐,不如我送你回去吧。”他自然是知道蒋正楠今晚不会过来了。
许连臻在里头待着,只觉得一秒也漫长无比,正想要告辞。想不到聂重之如此心细,于是自然忙应了声“好”。聂重之跟众人打了招呼,便与她出来。
屋外的空气寒冷清新,许连臻与聂重之等着泊车小弟把车开过来。
聂重之含笑道:“方才酒喝多了,现在倒觉得有点饿,许小姐不急着回去的话,陪我去吃点东西吧。”
聂重之如此地和颜悦色,与平日冷面俊男的模样有不小差距,让许连臻有些惊讶错愣。虽然她的胃从洗手间回来就不舒服到了现在,可是她想到蒋正楠和那个美女有可能此刻就在他别墅里……
许连臻点了点头:“好。”
车子驶了几个路口,停在一家很普通的小店门口。
聂重之问许连臻:“璇璇带你来过这里吗?”许连臻摇了摇头。
聂重之笑了笑:“璇璇最喜欢吃这里的鲜虾馄饨了。整个洛海,大概也只有这里的鲜虾馄饨还保留着小时候的味道。”
一进门,容貌敦厚的老板已经迎了过来:“哎呀,聂先生来了啊,蒋姑娘没来?你们俩都好久没来了……”那老板看到了跟在聂重之身后的许连臻,便止住了话头。
聂重之淡淡微笑:“今天带了朋友过来。给我们来两碗现做的鲜虾馄饨。”那老板道:“好嘞。我这就让我老婆去做。”
等了半晌,老板笑呵呵端出了两份热气腾腾的馄饨:“开春是开春了,可这天还是冷得够呛。你们趁热吃。”
聂重之客气地道:“许小姐,尝尝看。”
许连臻拿起了调羹,缓声道:“聂先生,今天谢谢你了。”
聂重之微微笑了笑:“许小姐,何必见外呢。或许……或许日后我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呢。”
许连臻把这句话当成了纯粹的客套话,一笑便过去了。
聂重之送她回到蒋正楠这里的时候,已经将近午夜时分。聂重之在门口放下了她:“许小姐,再见。”
许连臻颔首朝他道了声谢,便转身回屋。
大厅里只亮了角落里的小灯,光线昏暗。许连臻径直向楼梯走去。忽然,蒋正楠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响了起来,低沉得让人心惊:“倒舍得回来了?”
许连臻倏然一惊,转身,只见蒋正楠从沙发起身,朝她一步一步走来。这大约便是典型的恶人先告状吧,明明是他把她一个人扔在那里的。
他身上有清甜怡然的香味——是那个美女身上的气息。
许连臻对香水本身吧,说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只能说是无感。
但此刻只觉得那股香味令她反胃的感觉更加强烈了,刚吃进去的两个馄饨像是堵在了喉咙口,随时都有可能喷涌而出。
许连臻默不作声的模样,让蒋正楠的火气益发上扬了起来:“既然不想回来,索性就不要回来了。”
他是在让她离开这里吗?许连臻脸色苍白地抬头望着蒋正楠,却只对上他冷如碎冰的眼神。
半晌,许连臻垂下目光:“我明白蒋先生的意思,我会尽快搬出去的。”
“搬出去?”蒋正楠缓缓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地盯着她,语气极轻描淡写,似与熟人在闲聊天气一般:“你要的骨髓捐赠已经到位了……换句话说,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你现在却想毁约了?许连臻,你这过河拆桥做得倒是高明!”
蒋正楠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嘴角似勾未勾,透着说不出的冷凝:“或者你也可以搬出去试试?”说罢,冷冷地放开了她,转身而出。
这样子气势强大的蒋正楠,许连臻只觉得恍惚。一个人静静地站了许久,最后又无奈地回了房间。
洗了澡,在镜子前刷牙的时候,视线落在了某处,手也顿住了。脖子上还有他留下的痕迹。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颈间,仿佛那里有着隐形的虫子,正一点点地啃噬着。
整个人都已经木然了,唯一的感觉就是累。洗漱出来,便上床休息。好累,似乎只要睡一下,睡一下,一切就都会好的。
昏沉沉地入眠,睡梦中觉得有重重的物体压了下来。许连臻一睁眼,是蒋正楠放大的脸。那个大美女呢!他还不知足吗?!
淡淡的香水昧道萦绕,让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反胃感觉又涌了上来,许连臻手脚发软地推着他:“你走开……不要碰我,我难受……”
蒋正楠凝神瞅了她半晌,笑容忽然变得有些尖刻:“怎么,跟我在一起就难受,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就好受!”许连臻咬着唇不再说话。
蒋正楠的手从家居服的下摆探了进去,覆上了滑腻的肌肤……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刚刚就在他与别人之间发生过……这念头才在许连臻的脑中浮现,那恶心的感觉竟再无法抑制,她无法动弹,只好侧过头,“呃”一声干呕了起来……
蒋正楠本已有些心驰神荡。见她被他一碰触,竟然会如此,整个人便如同冷水浇身,整个人蓦地愣下来,化成了一堆冰碴。她竟这般地厌恶他!
蒋正楠口不择言地冷笑道:“怎么,觉得恶心啊?现在又想到给叶英章守身了吗?我跟你都多少次了。昨晚躺在我身下的又是谁?你现在装清纯觉得恶心也未免太晚了点儿吧?”
许连臻一怔,似被什么伤到一般,停止了所有的挣扎动作,一时间连干呕也止住。蒋正楠听见她的声音空洞洞地响起:“是。蒋先生,你说得不错,我就给他守身。”
蒋正楠神色一变,在黑暗中,目光深邃地锁着她,手僵硬地停在了她脖子处,再没有移动过分毫。两人这般近,呼吸交融,蒋正楠鼻尖俱是她特有的香甜气味,掌心下是她温热滑软的肌肤,细致得可以清晰感受到脉搏的每一次跳动……可两个人却保持着这样僵硬的动作,好似两尊雕塑,再没有移动过分毫。
半晌后,蒋正楠猛地放开了她,决绝地摔门而出。
此后,蒋正楠很久都没有回家,连办公室都没有出现,听说是出差了。直到这一天,许连臻从在他打过来的内线电话里头,才知道他已出差回来了。他的声音十分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