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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4
    半跪半坐在脚踏上,又叫丰儿去倒了茶来,自己便替凤姐儿揉着肩膀。

    “二爷呢?”

    “二爷从头半晌出去了,许是那园子里事情多罢,还没回来过呢。”平儿手上劲道恰到好处,“奶奶有事儿?”

    凤姐儿睁开眼,“哼”了一声冷笑道,“谁可知道他忙什么去了?罢了罢了,我也没那么大精力去管着爷们儿外头的事儿,随他去罢了。”

    待要继续闭目养神,忽然想起一事,先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平儿侧脸瞧了瞧凤姐儿,笑问:“奶奶想起了什么可笑的事儿?”

    凤姐儿示意她停下手来,端起那斗彩小盖盅,一下一下地拨着茶叶,笑道:“可是个巧宗儿呢,说了你再不信的。”

    说着命丰儿出去了,自己朝平儿招招手。平儿凑过去,听凤姐儿压低了声音说了,脸上登时诧异不已,睁大了眼睛道:“不是罢?这,这平日里不是说的……”

    “你瞧瞧,我就说了你不信罢。”凤姐儿幸灾乐祸,“往日里只说的最是知书达理端庄稳妥,咱们整个儿府里头都再没有她那般好的了。凭你是什么公府小姐侯门千金,也不如她的。不说别人,我听了心里是不服的。今儿算是真真儿的落在了我眼里,巴巴儿地就那么凑过去了。谁不知道林妹妹在这里时候,她处处要压了人家一头,如今倒要做出一副好姐妹的样子来了。”

    平儿掩着嘴笑了半日,才叹道:“真是叫人想不到的。”

    “这有什么想不到?”凤姐儿道,“先前来了咱们这里,所为何来?说是为了待选,这几年了你可瞧见动静了?宝玉有个玉,她便有个金,满府里谁又不知道人家的金锁,将来是定要配个有玉的才行?”

    平儿倒吸了口气,“奶奶这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不信咱们二太太不知道这个话,若是知道,可是个什么意思?”

    凤姐儿伸手一戳她脸,丹凤眼中闪过几丝嘲讽,“不过是打量着大伙儿都不好说白了罢了。”

    “那照奶奶这么说,姨太太那边儿岂不是……”

    凤姐儿歪过身子,右手支着头,腕子上两只极大极宽的金镯子便露了出来,“人呐,都是得陇望蜀的。只是我就不明白,宝丫头凭什么就能够确定,自己一定能得一个?”

    平儿摇头不语,凤姐儿也不再说,只懒懒地躺了一会子,便有外头的管事媳妇们来回话。凤姐儿蹙眉听着府里头一项项开支,心里不住盘算。好容易打发走了人,凤姐儿叹道:“这越是到了年底,越是叫人愁肠。别人过年图个高兴图个热闹,偏生到了我这里,说起过年来就想躲了出去才好。”

    正抱怨着,外头金钏儿进来道:“二奶奶可有空儿?太太那里请二奶奶过去说话呢。”

    凤姐儿忙起身来,笑道:“方才完了事儿,正是闲的时候。我换了衣裳就过去。”

    平儿忙拿出了一领斗篷给凤姐儿披了,凤姐儿口内抱怨:“不知道又是什么事情,索性没一点子喘气儿的功夫了。”

    去不多时,便又风风火火地回来了。平儿因没有跟过去,见她脸上颜色不好,也没敢就问,只伺候着凤姐儿吃了半盏茶,便垂手侍立在一边儿。

    凤姐儿沉默半晌,轻叹了一口气,问平儿:“前儿我叫你收起来的那套翡翠头面和紫檀透雕镶玻璃的小炕屏,可收了?若是没收,也不必收了。”

    平儿道:“早就收到后头去了,这会子若是要,我就找去。”

    “明儿再去也使得。”凤姐儿有气无力道,“明儿找到了,你再瞅着凑两样儿看的过眼的东西,一并给太太送去。你叫人去打听着老太太那里今儿什么时候传饭,我再过去罢。这会子我可是实在撑不住了。”

    平儿会意,答应了一声出去不提。

    凤姐儿自在屋子里歪着,又叫了丰儿替自己捶腿,闭目盘算。眼瞅着这个府里当家是越来越艰难。先前还好些,自从开始修建了省亲的园子,银子如流水一般花销了出去。如今倒好,眼瞅着过年了,各个亲友那里的年礼,请客的年酒,府里大小主子的衣裳首饰,各处都是要钱的。可钱从哪里来?方才自己的好姑妈叫了自己过去,竟拉着脸叫自己预备给娘娘的节礼。又说如今娘娘身份不同了,宫里处处要打点着,除了预备了金玉玩器外,还得另备下些银子才好。自己才说了个银钱上有些吃紧,她竟说要自己不拘哪里凑了来先垫着,日后有了再补给自己。真真是好笑了,哪里去凑?不过就是要自己出私房垫的意思。别说没有,便果真日后有了,自己还能去要不成?

    没奈何,自己如今说是管家,上头两层婆婆,其实究竟有那件事儿能叫自己做主?唉……

    只是……

    凤姐儿睁开眼,涂着丹蔻的手指用力一攥,这再难,也得咬牙顶着。要不然,这荣国府里头,还真未必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

    作者有话要说:入v了,还跟着的妹子们冒个泡儿,叫我知道你们还在………………

    ☆、……

    凤姐儿这里盘算着自己的心思,梨香院里头宝钗从贾母那里回来,便自己坐在窗前看了一回书,又做了几针针线,只是觉得心里不似往日平静,便索性放下了。

    薛姨妈进了屋子,便看见女儿托腮坐在灯下,一双水杏大眼半垂眼睑,瞧着便有些懒懒的。

    薛姨妈忙过来伸手探了探宝钗额头,觉得不热,方才放了心下来,道:“我的儿,我瞧着你这半日都不大精神。若是累了,便早些歇着。”

    宝钗叹了口气,起身扶了母亲坐下,轻声道:“我并没有什么的。哥哥还没有回来?”

    “唉,快别提那个孽障了。”薛姨妈拉着女儿坐在身边儿,“十天倒有九天不着家,也不知道外头忙些什么。”

    能忙些什么呢?自家的哥哥自己知道,但凡知道做些正经事情,还会为个丫头去打伤人命?宝钗心内苦笑,嘴里却劝着:“妈妈也别总是骂哥哥,横竖您也心疼他,有话好好说就是了。咱们又不能去外头谈生意做买卖,可不得指着哥哥么?哥哥最是孝顺的,妈妈好好吩咐了他,他会听的。”

    薛姨妈爱怜地拍了拍女儿的手,欣慰道:“我儿说的是。只是你哥哥这不着家的毛病,须得叫他改了才好。原本我想着,他既是喜欢香菱,就开了脸给他也好,好歹能拴着点儿他的心。只是不成想那香菱就空长了一张好脸,竟是一点子手段也没有,拢不住你哥哥的心。”

    “妈妈,”宝钗见莺儿端了茶进来,便接过来亲手奉与薛姨妈,“叫我说也就不错了。香菱不过是个通房,人老实,这就很好。若真是心大的,说不定倒搅了一家子安生。哥哥还没有娶嫂子呢。”

    薛姨妈点点头,“你说的也是。只是我要问问你,这两回你往林家去,瞧着她们府里如何?”

    宝钗看向薛姨妈,诧异道:“妈怎么想着问这个了?”

    “你姨妈那里打听着呢。”

    宝钗低头想了一想,才道:“府邸不用说是好的,听说是原先皇上赐的探花府。如今大冬天的,也看不出什么景致来。倒是今儿去,见了林妹妹林表哥,听说,林表哥念书时候与忠顺王爷算是同窗,前儿两个人还一同去看了原先的先生呢。”

    薛姨妈吃了一惊,道:“呦,这林家的小子,原先听着不过是他们族里一个不显的旁支所出,怎么就这么有能为,竟能攀上了王府?”

    “妈!”宝钗皱眉道,“妈妈快别这么想。您仔细琢磨着,这林家的表哥如今可是圣上钦赐的爵位,手里又有银子。我这里听着,他认识的许多人可都来历不小的。他自己又有功名,往后说不定有大前程呢。”

    薛姨妈叹道:“真不知道那林家的丫头上辈子修了什么德,眼瞅着就失怙失恃的了,竟又平白多了个有来头的哥哥。”

    宝钗垂头不语,想着林琰带着淡淡笑意的脸,竟有些脸上微热。

    薛姨妈如何看不出女儿神色不同往日?搂着宝钗肩头,道:“好孩子,你的心事我知道。只是妈得说,林家那哥儿再好,也不比宝玉。国公府嫡出的哥儿,贵妃的亲姐姐,你说说,日后宝玉能差了?你姨妈又是喜欢你的,以后你们相处起来也和睦。妈可不会害你的,你别有的没的胡思乱想才好。”

    宝钗红了脸,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璎珞上的金锁,心里多少有些被看穿的恼火,咬了咬嘴唇道:“妈!”

    薛姨妈慈爱笑笑,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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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中最大的酒楼,当属鼓楼大街上的醉仙居。

    醉仙居高不过两层,底下一层与别家酒楼并无大区别,多是些零散客人。二层之上乃是雅间儿,各处装饰亦不相同,精致处有之,清雅处有之。有那好热闹的客人,便可往临街的雅间儿里坐着,推开窗户便可瞧见街上。若是喜欢安静些的,便选了另一侧进去。那里对着的却是醉仙居后边儿一处小小的院子。院子里也无别的,只是种着四季果木鲜花儿。难得之处在于不管什么时候,对着院子便能看见或是繁花似锦,或是硕果挂枝,倒也新鲜的紧。

    林琰此时便坐在二楼最里边的雅间儿中,素白的手指摩挲着一只小小的碧玉盏。酒盏中酒色澄澈,酒香之外隐隐还透出一丝儿花香。原是这里最为有名的自酿酒梨花白。

    “你说,对面儿的铺子生意如何?”

    窗子前边站着一个青布衣裳的少年人,也不过是十岁的年纪。瞧了瞧对面街上的“恒舒典”,回道:“买卖还是不错的。里头的掌柜和活计都是使老了的,本钱又丰厚,在京里算是数一数二的当铺子。东家是金陵的薛家。”

    林琰笑道:“你如今也历练出来了,打听的倒是详尽。”

    那少年脸上一红,垂头道:“都是大爷教的。”

    林琰叹道:“说起来你比我还大些呐,怎么就成了我教你?要不是你自己用心,我也不敢把这个地方就交给你来打理。你做得很好。”

    又朝少年挥了挥手,少年抬头看了看林琰,见他丝毫没有注意自己,只懒懒地斜坐在椅子上,对着外面的日头照那碧玉盏。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亮亮的日光投在他的脸上,少年竟一时有些错不开眼了。

    司徒岚走进雅间儿的时候,便看见了这么一幅让人怒火冲天的画面。自家的子非坐在那里一无所知,窗户边儿上站着一个傻傻地对着子非垂涎的登徒子!

    “咳!”司徒岚重重地咳了一声,“你,站在那儿做什么?出去!”

    少年吓了一跳,看看林琰,见他朝自己点点头,忙垂下头出去。回身关门之时,恰好看见司徒岚弯下腰就着林琰的手喝酒,心里大骇,忙关好了门。瞧瞧旁边站着的两个门神似的侍卫,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后边去了。

    林琰瞧瞧手中的酒盏,里边滴酒未剩,都被司徒岚一口喝了下去。摇头笑道:“我这上好的梨花白,竟是被牛饮了。”

    司徒岚瘫坐在椅子上,伸手抓了一只干果儿扔进嘴里,抱怨道:“才回了城就被皇兄抓了苦力,关在宫里替他看折子。”

    又凑到林琰身边,“子非你瞧,我这眼底下都青了罢?”

    林琰推开眼前那张脸,挑眉道:“你这是抱怨?主子知道了,岂有轻饶你的?”

    “他饶不饶我也就是这样了。当初父皇险些抽断了一根鞭子,我也还是这个脾气。要不怎么就被扔出了宫来呢?”

    林琰叹气,伸手戳戳司徒岚,“要我说,你好歹改改罢。”

    司徒岚瞅着身上那根儿手指头,心里痒痒,一把抓了过来攥住,笑道:“改,我都改了还不成?”

    想起方才,忙又问道:“刚才屋子里的是谁?”

    “你说石清?我放在这里的人,帮着整理东西的。”

    司徒岚面上一本正经,沉声道:“我瞧着不错,放在这里大材小用了,不如明儿送到我那里去。若是识文断字的,我替他谋条好出路。”

    林琰不理会,自顾自地拿起温在热水中的乌银鸳鸯壶来倒酒,半晌才笑道:“那可不成。对面儿,”

    抬起下巴来指了指外边,“看见没?‘恒舒典’,那是薛家的产业。不是说那四家子同气连枝么?再加上金陵甄家,都是世交。薛家是唯一做买卖的。我想着,虽说大家族中联姻乃是常有的,但也没有说官宦人家将女儿嫁给商户的。可偏偏王家就行了这样的事儿,更让人叫奇的是另一个女儿却是嫁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