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够了!”贾母茶杯重重一放,“说话就说话,东拉西扯些什么?好好儿的把宝玉搭上算什么?”
邢夫人起身福了福,“媳妇失言了。不过老太太您想,宝玉可是个有玉的,那薛姑娘的身份……哎呦呦,我不说了。人家自然是好的,只是外头的人可不知道。我这样小门小户出来的都明白,这样的话传出来,任你什么好,也是坏了名声的。咱们家里的姑娘每日都跟她一处厮混着,对了,还有宝玉,老太太您看……”
王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倏然起身厉声道:“大太太!我敬您是个嫂子,好言好语地说着。可你就这么埋汰我的亲戚?”
贾赦两口子今日来之前,本就是打定了主意要闹上一场的 ,邢夫人最近还是很得贾赦心意的,缘由么,许就是她这一回回地与王夫人对着干了。至于邢夫人,得了贾赦不明面上说出来的支持,那也是自觉有了仗腰杆子的了,老太太不能得罪,二太太,还是可以说一说的。
当下满脸委屈,也起身了,“老太太,大老爷二老爷,我这人不会说话,话是粗糙了些,可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啊。你们都想想,这薛家姑娘传出来这话,日后谁能说她是个好的?二太太时常跟二丫头几个说,宝姑娘人又大方性子又稳重,叫二丫头几个都跟着她学呢。咱们家里的姑娘不受连累?二丫头们可都还没对亲呢。”
贾母一拍桌子,“闭嘴罢!”
邢夫人吓了一跳,登时缄口。
贾母看着王夫人脸色涨红,身子微微颤抖,可见是气得狠了。掩下心里的冷笑,缓缓开口:“二太太,你也去梨香院瞧瞧罢。这事儿,也是咱们这里行事不稳妥,宝丫头算是委屈了。”
王夫人强忍着怒气,应了。
贾赦看这个意思,老太太又要这么混过去不提了?心里不满,起身开口道:“老太太,迎丫头如今大了,年纪也不小了。这两年府里头事情又多,也算是耽搁了。儿子想着,还是让她回了我们院子,给她好生瞧门亲事儿。要不,真成了老姑娘,也叫那世交亲戚笑话不是?”
贾母眯着眼看贾赦,知道这个儿子如今跟她是一点儿面子上的情罢了。若不是怕被冠上不孝的名声,只怕早就翻脸了。
今日这老大两口子,发难的可不是二房,是她这个老太太!
“我这老婆子还能活几年?想留着孙女们在跟前解闷儿,你就这么看不过?我且问你,你说给迎丫头看亲事,可有了人选?”
贾赦听着老太太明显转移话题的话,越发有气,“人我是看好了,如今还不便提。老太太,二丫头就算回去了,每日依旧得过来请安。儿子也是为了她好,您瞧瞧史家的云丫头,才多大就定了亲了?听说现在教养嬷嬷教导着,性子稳当了不少。二丫头比人家还大呢,儿子能不急?”
贾母大怒,这分明是在说自己不教导孙女,不着急?
“罢了罢了,你自己的女儿,你愿意如何就如何!鸳鸯!”
鸳鸯忙过来,“去,叫二姑娘屋子里的人收拾了她的东西,明儿一早就送到大老爷院子里去!”
贾赦夫妻两个对看了一眼,都躬身垂手的站了不说话。
贾母冷笑道:“行了,都别做出这样的孝顺模样。大老爷大太太回去罢,二太太往你妹子那里去一趟,告诉她没事儿这几日别叫宝丫头过来了,避避嫌罢。”
王夫人险些气吐了血,她本来就不大愿意叫宝钗进宫里去,分明就是老太太和娘娘两个执意如此。怎么如今听着,这都是自己的错了?
忍着气出了贾母的屋子,先行出去的邢夫人门口等着呢,满脸的幸灾乐祸,笑道:“我今日话说的过了些,不过是怕二丫头被带累了。二太太也是有女儿的,必能体谅我这些心思。其实这话不该我说,姨太太家里也进京几年了,什么房子收拾不好啊?宝姑娘又大了,也该避避嫌的……”
王夫人算是被气得发了昏,深吸了口气,冷笑道:“大太太说的轻巧,当初为娘娘建省亲别墅,满府里头加起来凑了二十万银子,够做什么的?若不是我妹子那里明着暗着帮衬,园子能建起来?不然大太太倒是帮衬帮衬我?”
说完,也不待邢夫人说话,气愤愤带着人去了。
邢夫人别的上头有限,唯有对钱十分之敏锐,明白过来当即抽了口气,照二太太这话,府里头盖园子还跟薛家要钱了?府里的钱呢?这几十万的银子,说没就没了?!
邢夫人一拍大腿,不及细想,急匆匆地往大房院子去了。这可不是小事儿,她得先跟老爷通通气儿才好。
不说荣国府里头如何,单说林琰,坐在醉仙楼里最是阔朗的一间,执着一只酒壶往玉杯里倒,清冽的酒水倾入杯中,顿时酒香扑鼻。
司徒岚坐在林琰身边儿,眼巴巴地看着他素白的手端起酒杯,又递给了对面的云宁。
云宁接过来看,见那酒色澄碧,衬着白玉杯很是好看。轻品一口,果然入口醇香,并没有那种辛辣之感。
林琰如今对这个比自己还大些的妹夫还是很满意的。虽然瞧着有些闷,其实内里还是很不错的。这与黛玉婚约已定,行起事来倒是比之前提起黛玉动不动就说不利落话来好多了。那边儿侯府里时不时便有东西送到林家,有时候是太上皇太后那里赏赐的,有时候又不过是市井上头淘换来的。价值不论,这一手却是让林琰心里很是受用,更别提黛玉了。
“这是前年酿下的,如今喝着也算是可以了。”林琰自斟了一盏放在自己跟前,司徒岚顿时十分怨念,凭什么云宁能够让子非给倒!
抢下了林琰手里的酒倾入嘴里,司徒岚笑眯眯的,另倒了一杯茶推给林琰,道:“子非你不能喝酒,回来醉了可怎么回去呢?”
林琰无奈,端起了茶来却不喝,只放在鼻端嗅了嗅。
司徒岚见他不大有精神,忙问:“子非,可是这些日子太累了?我瞧着你精神不大好,可不能只一味念书。伤了身体就得不偿失了。”
林琰眉头微皱,这些日子来他却是念书狠了些。这也没法子,年后的春闱眼瞅着没多少功夫了,听闻这一次会试人数乃是近年来最多的一次,他就算再如何自负,也不会就这么觉得那三鼎甲之位必是自己囊中之物。再者今科主考官四人,同考官八人尚未定下。为了对应不同的考官心思,一个题目林琰往往要做出两三篇文来。
揉了揉额角,林琰叹道:“十年寒窗,成败却只在几日之间。我如何敢掉以轻心?”
脸上露出几分苦笑,“你们这样的出身自然不知道,寒门子弟便不说了,如我这样的,尚且有人处处算计着。先前没记在父亲名下的时候,不过兄嫂留下的那点子东西,还有族里人来惦着。直到后来我在京里念书,又中了举才好些。”
司徒岚自然知道他的过往,恐他说起来伤感,忙要岔开,便道:“说起来算计,我倒是瞧着,那荣国府的老太太心里够狠。明明是她们家里带着几个女孩儿进宫去了,如今她们家里的女孩儿倒是摘出去了,祸水都引到了薛家姑娘身上。”
云宁忽然咳嗽了一声。林琰看他面色诡异,眯了眯眼,“流言传出来时候,分明是说贾家的贵妃要用妹妹来邀宠,如今却是变成了贵妃姐妹情深,薛家姑娘痴心妄想,难道……有人推波助澜?”
司徒岚也瞧出来了,指着云宁:“哎,难不成是你?”
云宁把玩着手里的玉杯,垂眸看着自己腰间配着的一只浅紫色荷包,上边绣着几杆玉竹,清雅精致,乃是小定之时黛玉所做。他可一直戴着,宝贝着呢。
前些日子去看林若,正赶上林琰发怒,其缘由便是那薛家的人居然口出恶言,称黛玉命数极硬,克父克母。林琰固然是气得心肺欲裂,林若也是愤然不平,只要冲出去找薛家算账。
云宁听了这话怒火比林琰更加高些。他是大长公主之子,自小儿大长公主便教导他身份尊贵,不可叫人轻慢了去。云宁自觉未婚妻被人如此诟病,那必是薛家人连自己都没有看在眼里。恰巧就有贾府流言传出,云宁自然不会放过了这个机会。你们既然是编排我的未婚妻子命硬克人,那我就回以更狠绝的,你们薛家的女孩儿不守妇道,痴心妄想,恁大年纪不肯出阁儿却是为了肖想着入宫的!
这么一来,荣府的几个女孩儿倒是避开了流言。于迎春几个来说,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摔桌子啊,好容易勤快了一天居然没有章节!!!人家两点多发的居然没有!!!
别问我咋那么早,我已经不敢说了,我不说,我只做……
谢谢婉清妹子又扔地雷,破费了……意思一下就好了,人家已经羞涩了……
☆、小标题继续无能
“好孩子你快别哭了,哭得姨妈这心里都要碎了!”
王夫人偏着身子坐在宝钗身边儿,爱怜地替她把鬓角的碎发别了上去,叹了口气,“这都是我考虑不周,本来是想着让你大姐姐先瞧瞧你。谁知道就弄成这样儿了呢?”
薛姨妈坐在宝钗另一边,擦了擦眼角,道:“姐姐固然是好心,只是可怜了宝丫头无辜,竟被外头传成那个样子……这,日后叫宝丫头可怎么做人呐……”
薛蟠坐在圆椅上,眼睛一瞪,“妈说什么呢,妹子怎么就不能做人了?叫我说,都是一块儿去的,要是没脸大伙儿一块儿没脸!”
王夫人脸一僵,薛姨妈斥道:“闭嘴!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这也是跟长辈说话?”
“我说错了?”薛蟠混劲儿一犯,是不管不顾的,站起来指着宝钗道,“我妹子好好儿的在家里,轻易不出门,这是从哪里来的闲言碎语?都是一起进的宫,凭什么就她一个被人家取笑?依我说,这里头就不对劲!”
宝钗抬起红肿的眼皮,轻声道:“哥哥别说了。”
薛蟠对宝钗那是真不错的,看着妹子这样儿,心里也不好受,又有气,母亲妹妹又都劝着不叫说了,越发觉得堵得慌,一甩袖子就出门了。
宝钗先前是倚靠在床上的,见哥哥出去了,略略坐直了身子。薛姨妈便亲手将她身后的靠垫儿整了整。
宝钗勉强对着王夫人笑了一下,低声道:“多谢姨妈惦着了。如今姨妈那里正是忙的时候,还要分心来看我,我心里过意不去……”
王夫人听了这话,心里稍稍熨帖了些,叹了口气,看着薛姨妈道:“你也别着急。我这就打发了人出去,好歹要把这事儿压下去。妹妹只管放心,绝不会再有伤着宝丫头的话出来。”
宝钗垂下眼帘,咬着嘴唇,看着甚是可怜。犹豫了一下,轻声开口:“姨妈固然垂怜,只是,这府里还有别人……不如,让我们搬回去罢。横竖都是亲戚,日后姨妈闷了,只叫周姐姐去叫我,我再过来也是一样的。”
王夫人瞧着她,虽是面容憔悴着,眼睛也红肿了,可发髻不乱,谈吐温柔,这个时候还能想得到自己,心里暗自点头——到底是宝丫头,遇事不是那么沉不住的。
拍了拍宝钗的手,嗔道:“我的儿,你这是说什么呢?别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住在这里,就是天大的事情,姨妈也给你抹了!你只放宽了心,别叫那些个市井昏话气着了!好好睡一觉,醒了就没事儿了!你好生在家里养养,回来我叫宝玉过来跟你说说话。”
宝钗听了这话,倒有些想不到似的,面上飞红,慢慢地低下了头去。
王夫人便起身,又嘱咐了宝钗两句,便朝薛姨妈使了个眼色。薛姨妈会意,也拍了拍宝钗肩膀,吩咐莺儿:“好生伺候姑娘。”
老姐妹两个相携着来到外头屋子坐下,王夫人便道:“妹妹,这事儿都怪我。只说宝丫头生的这样好,又是这样招人疼的性子,想着让娘娘先看看,心里有个底儿。若是能在省亲的时候得了娘娘一句话,岂不是天大的脸面呢!到时候便是老太太,也没有别的话说了。我想的是好,可谁知道……唉!”
薛姨妈听了,眉毛一挑,试探着问道:“我的宝丫头不是我自夸,就是见了这么多女孩儿,也都不及她。姐姐满心里疼她我自然知道,只是,老太太那里……”
王夫人看看屋子里只自己姐妹的心腹丫头,只一笑安抚道:“妹妹且将心稳稳地放在肚子里,都有我呢。就算那老太太再不乐意,娘娘喜欢,她还敢说别的?”
薛姨妈得了这话,算是放下了心,脸上也有了笑意,道:“我们母女两个,全靠姐姐了。”
又叹道,“若是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