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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她拎了大包小包东西,起身就走,许方舟的眼神立马变了,转向林诺娅问:“你跟她说了什么?”

    林诺娅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说实话。”

    “……”

    “想追出去就追出去吧,谁稀罕拦你?”

    许方舟并没有动,沉默半响,突然瞥见那件搭在椅背上的风衣。

    片刻后,看着那个手拿风衣多门而出的身影,林诺娅那张扬的表情一点一点地落寞下去。

    许方舟转眼已追到店外,一眼就搜寻到人群中那个穿白色蝙蝠袖贸易、leggg配过膝靴的女人。

    她永远能找到和自己气质一点儿都不搭的衣服,就像他永远能在人群中眼就找到她。

    “一下!”

    她一定是听见了,却走得更快乐,没看红绿灯就过马路,一辆车几乎擦着她的膝盖驶过,惊得胡一下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许方舟立即奔过去扶起她。“有没有怎样?”

    他帮她拍掉毛衣上的灰,她不说话。

    “是不是撞到了?”

    他焦急地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伤,她不说话。

    “胡一下,你说话!”

    她不说话。

    得了失语症的女人被送进了医院,检查结果并没有任何异常。

    胡一下很少见许方舟为难人,很多年前他摆平过一个总取笑她是“太平公主”的同学,再来就是现在,他有点不满过于简单的检查过程,明确告诉护士;她是孕妇,情况不同,必须做一个全方位的身体检查。

    胡一下越来越囧,脑袋越埋越低。偏偏这时候她的手机震动起来,好死不死的,竟是詹亦杨来电。

    护士被逼无奈,朝胡一下走了过来,胡一下手一抖,就这么把电话给切了。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胡一下顿时连心脏都揪在了一起。

    詹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胡一下来不及回拨,护士已经领着她去做其他的检查项目了。

    各项检查结果出炉,护士只说了两点,,她没有受伤,第二,她没有怀孕。

    许方舟呆了几秒,还是没能完全消化这个结果,目光转向那个已经像鸵鸟臆想缩在角落的女人。

    他的目光太炙热,以致胡一下就算低着头也能感受到,只得硬着头皮抬起头,尴尬地朝他笑一笑。

    许方舟没有任何表情,慢慢走到她面前。

    完了完了兴师问罪来了,胡一笑赶紧推卸责任:“其实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误会,你那时候又不肯听我解释,我可不是要故意骗……”

    许方舟已拥她入怀。他极力克制着,轻柔地还珠她突然僵住的肩膀,如释重负地笑了。

    “那个……”胡一下有点不知所措了。

    “我……”许方舟欲言又止,有话未说,有情难表。

    “小狐狸。”至于这个声音——

    缓慢的低沉的阴森的。胡一下用了半秒钟来分辨这个声音是不是自己幻听,下半秒,“噌”地就从许方舟怀里跳出来。

    扭头看去,门边站着面无表情的詹亦杨。

    眨巴眼睛的工夫,詹亦扬已经走近。胡一下其实很想试试,自己再眨眨眼,他会不会就这么消失。

    无奈她眨得眼皮都快抽筋了,这尊黑面神还是屹立不倒:“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她刚去做检查了。”许方舟替她回答了,胡一下连忙附和着直点头。

    胡一下赶紧把长椅上的包拿来,掏出手机一看,未接来电多到闪瞎了她的眼。仰起下巴扁起嘴,可怜巴巴地望着詹亦扬,无声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转念一想,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iphone的追踪软件。”

    胡一下“嚯”地眼睛就瞪大了,开始反反复复检查自己的手机,“你什么时候给我装了这个鬼软件?”

    “就在你连去趟天台都能把自己反锁在那儿下不来的那天。”

    语气略带兴师问罪,他破天荒地配合,有问必答,脸色是越来越冷峻了。

    一直保持旁观的许方舟这时也发话了:“詹副总好雅兴,我以为你现在已经忙得分身乏术了,没想到还有工夫去追踪你的助理。”

    胡一下看看这俩男人,默默分析一下形势。帮许方舟的话,她铁定死得很惨;帮詹亦扬,她双舍不得对许方舟说重话。

    左思右想得出的权宜之计,这俩男人爱干吗干吗,自己偷溜保命要紧!

    胡一下抱紧自己的包,余光瞄一眼身后的路,一边说着“我下午还有事,我先走了”一边悄无声息地退后一步。

    转身,冲!

    不料却被詹亦扬拎着领子揪了回来:“怕什么?我不是小气的男人,不会介意这种——礼节性的拥抱。”

    “礼节性”三个字刻意放缓了说,说完不忘征询似的看了眼胡一下,好像等着她附和似的。

    胡一下回视着詹亦扬,狠提一口气,想说:别闹了,走吧!可看着面前这双阴恻恻的眼,下一秒还是觉得明哲保身比较划算。她耷拉下了脑袋,保持缄默。

    反正她相信许方舟惊人的忍功,一定能退一步海阔天空,自己大可以安安心心做缩头乌龟。

    片刻后,她知道自己错了——

    “到底是什么性质的拥抱,好像都轮不到她的老板——你来管吧。”这样剑拔弩张的许方舟吓得胡一下“噌”地抬起头来。

    紧接着她的手被人接了过去。胡一下条件反射地要缩手,被詹亦扬轻巧地捏住了腕子:“戒指呢?”

    “”胡一下默默地咽了口唾沫。

    许方舟本来并没太在意詹亦扬这么莫明其妙的一句,偏偏他一瞥就瞥见身旁这女人咬着嘴唇、欲言又止的模样。

    许方舟大脑一懵。

    他了解她,就像了解自己掌心的每一道掌纹,他知道她现在的迟疑到底意味着什么。

    当他终于有勇气直面自己的真心、放手搏一次的时候,她却对着别的男人说:“戒指在包里。”

    许方舟就像一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看着这个男人拿过她的包,找出紫罗兰色的缎面戒盒。更像是在亲临一场审判,她戴上戒指的那一刻,宣告他的死刑。

    正在疾驶的车里。

    “看你在医院,以为你出事,赶过来才知道你是在逍遥,很好。”司机先生的表情可不像是在说“很好”,反倒像说“找死”。

    “我刚差点出车祸!”胡一下为保小命,不得不把之前那场事故稍微渲染了下。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各怀鬼胎的一对男女,男人脸上写着“冷”字,女人脸上写着“囧”字。

    “以后除了上班,戒指都要戴在手上。”

    胡一下扭过头来,长久的沉默中她一直看着窗外发呆,没太听清他的话:“啊?”

    见司机先生阴冷地盯着她的脸,又看看她的戒指,顿时恍然大悟:“啊!”

    胡一下不禁摸摸戒指,司机先生猛地一转方向盘,轮胎发出“吱”的一声尖锐的刹车声,他抱着双臂,沉默地看着她。

    胡一下花了蛮长一段时间判断他突然刹车到底是想表达什么,跟个惜字如金的人在一起就是累,生活的准则就是“我猜我猜我猜猜猜”。胡一下暗自腹诽着,转念想到许方舟刚才的那个拥抱,歉疚之心油然而生。胡一下一咬牙,把手举过头顶,声音响亮地答到:“我发誓,私下里一定天天都戴着它!戒在人在,戒亡人亡!”

    司机先生的脸色终于没那么吓人了。摸摸她的脸,转而重新发动了车子。

    胡一下看他一眼,把脑袋扭向窗外,背地里做鬼脸以表不满。

    当时谁也没料到,发了如此毒誓的新婚少妇胡一下,只不过乘坐了一趟从伦敦飞东京的航班,就把戒指弄丢了。

    事情是这样的——

    上机后因为是和同事邻座,胡一下直接把戒指摘了放兜里,东京的行程比伦敦还满,还在飞机上的时候大家就已经忙碌开来。航班从白天驶进黑夜,导航灯在窗外持续地闪烁,越发衬得这黑夜深沉,而这节商务舱俨然成了一个小型办公室,所有人都这么忙,胡一下连去上厕所都不好意思,憋着憋着,终于憋到校对完一摞日语文件,她捂着肚子朝厕所狂奔。

    解决完之后,正对着镜子补粉,突然有人敲门。

    “有人。”

    对方似乎没听见,又敲了一下。胡一下赶紧装好粉开门出去,可外头身影一闪,她又被带回了洗手间。

    胡一下抬头一看,对着对方肩膀就是一拳:“你吓死我了!”

    詹亦扬搂着她,没说话,缓缓低下头。胡一下赶紧把脑袋偏向一边:“喂,你干吗?别乱来哦!”

    他牢牢固定住她的腰,却在胡一下以为他要把那个所谓“提议”付诸行动的时候,他只是把脑袋搁在了她的肩窝:“累。”

    “撑不住了吧!你看我,多精神!”胡一下小得意,全然忘了那是因为她玩了一天,睡了好觉,某人却把她从医完押回酒店之后就消失不见,说她一起吃晚餐他也爽约,隔天白天才回来。

    詹亦扬在她的肩窝里蹭了下,把她搂得更紧。

    胡一下被他的头发蹭得痒痒的,“咯咯”笑着推他。推不动,只能揉着他的头发。

    自己早上刷牙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吓得她差点把牙膏沫子全吞了,结果她刚漱完口就被捞进了浴缸,某人恬不知耻地硬挤着跟她一起洗晨间浴,用了好自己带的洗发香波又嫌弃那股子女人香气,愣是冲了一遍又一遍才肯从浴室出来。可现在她这么近距离地嗅嗅,还是有一丝丝的芳馥沁人鼻腔。

    想着想着,她笑起来。

    可是飞机落地之后,她是彻底笑不出来了。

    日式风格的酒店房间里,地上、床上散满了各种东西,被倒空了的行李箱和随身小包包被无情地扔在角落,一个女人蹲在一堆杂乱的衣物里,焦急地翻找了一遍又一遍,站起来又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了一遍又遍,终于失落地一屁股坐在了榻榻米上。

    一句话慢慢地飘进了她的耳朵:戒在人在,戒亡人亡

    戒在人在,戒亡人亡

    吓得她“嗖”的一下又从榻榻米上站了起来。

    这位被自己发的毒誓吓得头皮发麻,两眼发虚的女人,正是胡一下。

    胡一下顶着自己给自己的诅咒,过起了忐忑不安的小日子。

    唯一庆幸的是工作时间远大于休息时间,为了填补被许方舟拿走的那部分资金和市场分额,所有人都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扑在工作上,日本鬼子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有资本却难搞定,和他们的商业谈判进展缓慢。若是平时,胡同志早就躲进厕所里咆哮了,现在恰恰相反,一整天的忙碌过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酒店倒头就睡,胡一下反而安心些。

    工作的时候,她的世界就是忙忙忙;不忙了,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戒指戒指戒指。以至于好不容易有时间的冷静通电话,冷静从胡爸胡妈的各种近况突然跳到“许方舟”这个话题来,胡一下愣是半晌没反应过来。

    “跟你说件事。”冷静像个吉晋赛女巫,神秘的口吻听得人心脏一悬,可听到后半句,胡一下的心又落回去了,“许方舟今天来找我,问了一些你的事情。”

    “他已经回去了?我还以为他还在伦敦。”

    “你这是哪门子反应啊?不惊讶吗?”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我在伦敦还遇见林诺娅了,我那时候都没怎么惊讶呢。”

    “这么淡定?跟着资本家混久了,果然道行高了。”

    真是淡定就好喽!就不会被某人偶尔瞄向她手指的眼神儿吓得不敢回视了!

    胡一下试着回想自己和林诺娅、许方舟在一起时的场景,心情平静得出奇,她该为此开心,还是难过?胡一下有点混乱:“反正呢,林诺娅跟我说了一些事,我刚开始挺,还真的挺震惊的,可是那股震惊劲儿过了之后,我竟然一点其他的念头都没有。那个词怎么说来着?释怀?对,就是释怀。”

    “林诺娅跟你说了什么?那丫头最擅长吹耳旁风吹得人找不着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