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我父王相爱,对吗?”明湛胡搅蛮缠,他要试试魏宁的深浅,又不能说的太难听,潜台词是,你告上位的吧?
魏宁指了指明湛的小本子,眼睛半眯,依旧温和,“你说要是我拿出去呈交御览,或者给你父王看,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这样都没半分恼怒,聪明又有城府。不过,这个不算什么证据,让人太有想像的空间,明湛年纪小,顶多被责一句胡闹,对魏宁却是一场桃色新闻。
你怎么可能往外说呢?
明湛不会说话,有时懒的动笔,就练就了一双灵动的眼睛,称得上是顾盼神飞。此时,这双顾盼神飞的眸子里渗出一缕缕的笑意,魏宁不爽。
明湛将纸撕下来吃了。
魏宁打趣,“王羲之误将馒头醮了墨水吃掉后,结果成为一代书法大家,四公子也有此希望。”讽刺明湛。
看来还是有些生气,并非极品老狐狸,全无弱点可寻。
明湛知道魏宁不会再跟自己说任何有用的话题了,写道,“你有儿子吗?”
魏宁温声道,“有。”
回答的很简洁,看来魏宁已经多了防备之心,明湛索性再拿他的亲人试试,“我还缺一个伴读。”
魏宁淡定浅笑,“多谢四公子美意,犬子年方两岁,怕要辜负四公子的心意了。”
“那真是不巧了。”明湛继续问,“那您有女儿吗?几岁了?”
“八岁了。”
嗯,照魏宁的年纪也差不多,明湛露出一个很神秘的笑意,写道,“我今年十岁。”
魏宁手心儿痒的想拧断明湛的小细脖子,我刚刚怎么会觉得他可爱呢?不,这并不是威胁,别说现在俩人尚小,就日后,明湛的婚事,他自己也做不得主。
“公子龙姿凤章。”魏宁琢磨着明湛的用意。
明湛已经适可而止,“今天要学笛子吗?”
与明湛斗智斗勇半天,魏宁也乐得转个轻松的话题,毕竟俩人要长期相处,闹僵并不是好事。不过,魏宁对明湛已经有了新的认识。
不骄不躁,城府深沉。
明湛当得起这八个字。
可惜啊,魏贵妃刚把明湛得罪了,魏宁在御前不能讲明湛半分不是,否则容易落下公报私仇的把柄。
小范老范
明湛的笛子很漂亮,极品冻玉雕琢,外形还是仿了竹子,以示君子气节。
魏宁心生喜爱,忍不住即兴吹了一段儿。
明湛不知道是什么曲子,只觉得声音有说不出的清脆婉转,一股欢快的喜悦自玉笛中飞越而出。这笛子、这曲子,再配上魏宁这一表人材,明湛不禁喜陶陶的手舞足蹈起来。
魏宁兴致正浓,陡见明湛摇臀摆尾的转圈儿,一口气吹破,撑着桌几大笑出声,拍着大腿笑问,“唉哟,你这是做什么呢?”
明湛正在跳新疆舞,配着笛声在地上旋转,忽然音乐没了。见魏宁笑的直飙泪花,哆嗦着要抽过去似的,明湛气的冲到魏宁跟前,使劲儿跺脚。
魏宁忍着笑意,无甚诚意的道歉,“好了,是我大惊小怪,四公子刚刚是在跳舞吗?”
明湛点了点头,对魏宁竖出大拇指。
魏宁捏捏明湛的胖脸,笑道,“这笛子虽好,现在给你使却浪费了,先收起来吧。等真正吹的好了,再用这根冻玉笛。”
明湛指了指笛子,又指了指魏宁,将笛子推回魏宁的手里。
魏宁见识了明湛笑破肚皮的舞蹈,说话也随意了些,笑道,“怎么,要贿赂我?”
“束修。”在魏宁的掌心写道,“宝剑赠英雄。”
明湛的手指头儿有些肥,划在魏宁的掌心,温温痒痒。明湛的眼睛,安宁而祥和。魏宁暗叹,真可惜,如果明湛能说话,又有这样的资质,如今怕是另一番情境了。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魏宁笑着收下,对明湛道,“学笛前,先学着做笛子,了解你的乐器,这样才能吹出好听的曲子来。”
“明天我带竹子和工具过来,先教你做竹子,然后再教你运气吹笛。”
凭心而论,魏宁是个不错的先生。
石榴成熟的季节,明湛已经可以吹出一首像样的曲子来。技法说不上高明,不过明了绝不会再让人想“嘘嘘”,凤景乾还赞了魏宁几句。
明湛院儿里的石榴都熟了,笑开了嘴,露出里面玛瑙一样的种子。丫头们摘了下来,左领右舍的送了几个,明湛特意孝敬了凤景乾和太后一份儿。
自魏妃失宠,魏太后对明湛客气了许多。明湛投桃报李,自然恭敬。
福昌长公主进宫,忽然请求将明艳的婚期提前。
明艳的婚期原本订于年底腊月十二,如今才过中秋。明礼、明湛坐在慈宁宫,听福昌长公主柔声道,“是这样,如兰的妹妹,如蕙订了卫国公方家,日子就在腊月,做妹妹的总不好先于哥哥出阁。所以,我想着,能不能将日子往前挪一挪。不满你们兄弟,我府上事儿也多,也想明艳早些过门儿帮着我打理家务呢。”
明礼脱口道,“姑姑说的是。”
明湛气的真想一巴掌抽死明礼,拿出小本子写道,“姑姑,原本大姐姐从去南出发时,还有一部分家俱没打好呢。嫁妆还未齐全,总不好这样嫁过去的。”
就算应,也不能应的这样痛快,不然岂不叫明艳嫁过去被人小瞧。
明礼已经与明湛达成一致战线,此刻忙笑道,“是啊,我都忘了。因为来的急,父王说等得了再差人送来,因大姐姐是个孩子,又是与姑妈做亲,父王宠大姐姐若掌珠,凡事都想尽善尽美。”
福昌大公主笑道,“我单是喜欢明艳的品格儿,什么嫁妆不嫁妆的。你们也说了是小件儿,少什么,求一求母后,让母后添些体己,不就得了。”
“你这丫头便是会铺派。”魏太后哈哈笑,“将哀家都算计上了。”
“还不是母后疼女儿,不然女儿再也不敢的。”福昌公主素来会奉迎,他的大女儿嫁的是魏太后的侄子魏安,与魏家结了亲。
魏太后笑道,“既然你们姑妈急着娶媳妇,还少什么列个单子给哀家,明艳在哀家这里住着,哀家又是她的亲祖母,这些哀家为她置办,包管都是好的。”
明湛写了字给明礼看,明礼点了点头,笑道,“那孙儿就不跟皇祖母客气了。只是还需另投吉日,我写信跟父王母妃,让他们二老择个适宜的日子,才好修改婚期。”
“理应如此。”魏太后点了点头。
福昌长公主颇有些心急,见魏太后已下定论,便抿了抿红唇,未开口。
明礼随明湛一道回出了慈宁宫,明湛在明礼掌中写了一串字,明礼点了点头,“我会跟父王母妃细说的,嫁妆单子的事儿你也不必操心。”
明湛笑了笑。
杜如兰没有任何异象。
明湛此人心肠十八弯,想事情向来往糟糕的方面考虑。什么事儿没有,福昌长公主如何提出要将婚期提前呢,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不能见人的龌龊。
凤明澜已经十八,并不用全天侯的念书,每五天来一次闻道斋,做为伴读的杜如兰自然跟随。
杜如兰对明湛很冷淡,一直很冷淡,这也是明湛怀疑福昌大公主别有居心的原因之一。哪个做姐夫的会对小舅子冷淡呢?或者说杜如兰并不期待这门婚事,可为什么还要把婚期提前呢?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丑事?
中午放了学,明湛让范维去请杜如兰一道去石榴院。
杜如兰站在凤明澜身畔,低头与范维说了两句什么,抬头看了明湛一眼,转身随凤明澜走了。
范维有些生气,对明湛道,“杜公子说大公主的寿辰要到了,他要回去帮忙筹备,没空暇。”
明湛心里已有分数,点了点头。
真是好机会,福昌大公主的寿辰,他也是要去讨杯酒喝的。
明礼并不算废物,过了五天进宫来对明湛讲了,满脸气痛,“说杜如兰房里有个丫头,极受杜如兰宠爱,杜如兰一直闹着要抬二房。皇上早给将大姐姐指给了他,福昌大长主自然不同意,不然岂不是打了父王的脸面。听说,那丫头有了身孕,之前都藏着,给人瞧出来的时候已经七八个月了,杜如兰指天立誓,孩子若有个好歹,他就去死。”
明湛气的抓住一个茶盅“砰”的砸在地上。
明艳也是明礼的姐姐,杜家做出这种事,明礼焉能不气。见明湛脸色泛白,忙劝道,“快别生气了。这可怎么办?又是皇伯父赐的婚,就算现在不嫁,腊月时大姐姐也要嫁过去的。我跟范先生商量了半天也没个好法子。”
那个混帐王八蛋!看来不是一般的喜爱那个丫头!明艳就算嫁了,又能有什么好!
该死的福昌公主,竟然还敢逛明艳早些嫁过去!既得了娶郡主的实惠,又要替儿子保住美妾,两全其美,打的好主意!
“那丫头叫什么?”明湛问。
“灵儿。”
“就说是父王的意思,婚期不能改。”明湛写道,“待福昌公主寿辰时,我与大哥一道过去喝酒,到时再说。”
方青
范文周失眠了。
凤明礼回府将明湛的话都一五一十的与范文周说了,范文周真想问凤明礼一句,“四公子这句‘到时再说’是要怎么说?”
明湛连太后的面子都给踩到脚底下去,何况是福昌公主。
而且就算能出一口恶气,还能抗旨不成?
明湛行事乖张,无丝毫痕迹可寻,需要有一点想像力才能想的出来。关键是范文周还见不着明湛,可明湛出了事,他是有责任的。
范文周真恨不得跟儿子换换差事,让他守着明湛,还能心里摸着些底。如今躺在床上,只有辗转反侧了。
凤明礼倒是放了心,这事,他想为姐姐出头儿,又不愿得罪人,杜如兰毕竟是二皇子身边儿的红人,如今有明湛出面儿最好不过了。
正好明湛做初一,他做十五。
于是,凤明礼一夜好眠。
福昌大公主表现出了对这桩婚事的热切,隔三差五的进宫。进宫必要叫了明湛说话儿,必给明艳带东西,必给明湛送礼。
极力的表现出一个慈姑妈的形象。
“听说湛儿正在学吹笛子,你如兰哥给你淘换了根好的。”福昌大公主取过一个细长的匣子,明湛只觉得异香扑鼻,细看竟是沉香木精雕细琢而成,只这匣子便已是千金之数。
福昌大公主已经五十出头儿的人,保养的极好,一双手细润凝滑,打开沉香匣,雪白的锦衬里静伏着一支碧若春水的极品翡翠长笛。翡翠质地纯净,仿佛连雪白的锦衬都染上了一层翠色。
饶是明湛见惯了好东西,也觉得太贵重了,并不肯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