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姑娘,朕托太后瞧过了,都极不错。”
凤景乾的确待明湛格外优容,这俩人天生透脾气,凤景乾喜欢明湛活络讨喜的性子,知情识趣有分寸。人嘛,都愿意把好东西给自己喜欢的人,帝王也不例外。
要不怎么有得圣心一说呢。
只看凤景乾两次为明湛指婚便知一二,头一遭,那会儿明湛无才无貌还是个哑巴,硬是指了公主之女。
第二遭,也是侯府嫡出。
不少人羡慕明湛的好运气,头一个老婆,明湛得了名声,第二个老婆,明湛又得实惠。
其实对这门婚事,卫王妃并不如何满意,虽然退而求其次的选了阮家嫡女,不过阮晨思的性情实在不对卫王妃的脾胃。
只是,此事是皇上牵头儿,不好回绝,只得退而求其次了。
卫王妃轻笑,或者根本不必她去回绝,唤了侍女来吩咐一声,“上次太后赏的凤凰金的缎子挑两匹好的出来,还有那株八宝玉树、珍珠瓶、青白玉雕龙凤纹瓶、白玉马,一并收拾了,给阮家二姑娘送去赏玩。”略沉吟道,“就说,那缎子是太后赏的,想着二姑娘青春可人,裁了衣裳穿,最鲜亮合适不过。”
青玉俯身应了。
卫王妃特意将此事知会了凤景南一声,凤景南微讶意,还是将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你如今倒是与以往不一样了,我以为阮家嫡长孙女更合你的意呢。”
“到底是明湛娶亲,他是个闷不住的。阮家孙女也不错,只是端庄太过了,明湛怕不会喜欢。”卫王妃眼神柔亮,与以往大不同,亲自递了盏茶予凤景南,笑道,“先头小郡君,只白担个名儿罢了。如今办了明廉的婚事,便该是明湛了。我盼这一天不知盼了多少年,起码要在帝都喝了媳妇茶才行呢。”
“说的是,明湛也到了年纪。指了婚,便去着钦天监算个时日,待他今年完婚,咱们再回云南。”嫡子到底是不同的,不论凤景南对明湛是喜是厌,明湛的确是不一样的。
成家立业是人生大事,在古人的思想里,男人一生中两大要事:传宗接代、光耀门楣,而且前者更重于后者。凤景南道,“我去瞧瞧明湛。”拔腿走了。
明湛陪凤景乾用了午膳,下晌午俩人带着随从出去逛了一圈儿,直到傍晚,方在宫门前分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刚刚梳洗过,明湛正倚在榻上继续看盐课的帐目,凤景南来了。
明湛看的入神,头发半潮,鸦翅般披在肩头背上,眉毛轻拧,薄唇紧抿,时不时拿铅笔勾勾画画,认真的侧脸还真有几分味道,凤景南想道,若一直这样,也不枉老子为他操的心了。放重脚步走过去。
明湛抬头,侧眼瞧见凤景南,唇角一勾,眼中浮出几抹星光似的笑意,原本端重的脸孔就多出几抹狡黠来,明湛跳到地上,手里握着册子作揖,“哟,父王,您来了。儿子给您请安。”
明湛眉开眼笑的行礼,口舌间颇有几分玩味油滑。凤景南也纳闷儿,我怎么一听他开口就窝火呢。
凤景南屁股刚挨着榻边儿,明湛跟着开口,“父王,我刚好有事想向您请教呢。”您老来的真是时候,及时雨啊。
“什么事?”凤景南的眼睛自然而然的落在明湛手中卷握的帐目上。
明湛随之坐在凤景南身畔,举起帐册敲击着手掌心,一笑道,“我想要这些年盐课转运司官员的名细,还有两淮总督巡抚的名单。”
凤景南靠着榻,眼睛眯了眯,“你口气不小哪。”
明湛面不改色的笑,“口气小了,岂不是给父王丢人么。”递上一盏茶道,“就是为了不堕父王的威风,我这口气也不能小啊。”
凤景南轻抽他一记,骂道,“你这贫嘴贱舌的毛病该改改了。你是我镇南王府的世子,行事要记得体统分寸,别总跟个奸佞谄媚似的,没的丢脸。”
明湛皮皮的笑应,“是,以后再不会了。与人说话前,先端起三分架子,保证不给父王丢人。”
眼珠儿一转,笑道,“父王,这世上值得我去谄媚的也没几个。除了您,就是皇伯父了,偏父王您不爱听,我只好说给皇伯父听了。”
凤景南心道,你啥时谄媚过我,我怎么不知道?胳膊肘往外拐的混帐东西。
“明湛,你母亲难得来帝都一次,我与她商量着,趁着我们都在帝都,便为你大婚了。”凤景南道,“日子可能会稍微有些赶。”
“倒可以先订婚,我现在还小呢,那阮家丫头比我还小一岁,待过个三年五载的大婚也不迟。”明湛道。
凤景南皱眉,“过个三年五载,你都什么岁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给儿子娶上不媳妇呢?且如今你已通人事,偏还有个怪脾气,侍童侍妾一个没有,也不知道装哪门子圣人?不早些娶妻,你房中事要如何解决?”
明湛头一遭给凤景南臊的脸都红了,吱唔着,“我上说太早跟女人接触对子嗣有碍的,你不也说叫我晚几年再生么。”
“你是打哪儿看来的异端邪说!”凤景南训道,“大家子弟哪个不是十五六岁大婚,哪个妨碍到子嗣了?你拖到十,知道的说你性子怪癖,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你有隐疾呢。”
天哪,不过是晚些成婚,便有了怪癖隐疾之嫌。明湛心里不大信,觉得凤景南危言耸听,不过此事他无所谓,便道,“那就听父王的。”
早该如此。凤景南心里舒服了些,对明湛道,“既然大婚,你这院子还该收拾一二才是。”
“不用了,前年才修整过,都是簇新的,劳民伤财的。”
明湛有一样好,他是真的不讲究排场,也没什么奢侈的爱好,行止只要求舒适两字。与好人情往来的明义和好名鸟儿名花儿的明廉相比,明湛这院子里的花销要少的多。
凤景南道,“这怎么成?新房怎么着也要重新装潢过,且这些家俱也要换新的了。”
明湛想了想说,“这院子我住的挺舒坦,先不要动。我看旁边儿的兰香院不错,把那院子收拾出来做新房吧。我也省的搬了,阮家有什么嫁妆都放在那院子里去。这院子我依旧住着。”
“兰香院是不是太偏了?”
“偏什么,挺好的。在云南,父王也有自己的院子呢。”明湛道。
“行,你看着办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湛着人去问,得知魏宁尚未有提审苏幸的意思,便也没去大理寺。他想的不仅仅是盐课的事,还有他与魏宁的事。
凤景南说的对,魏宁是不会喜欢一个只会卖弄口舌之人的。魏宁要人才有人才,要地位有地位,要理智有理智,要前程有前程,除非脑袋被门板夹了,否则是绝不能接受跟明湛断袖的。
明湛也不会自信到能让魏宁神魂颠倒,事实上明湛对魏宁也到不了神魂颠倒的份儿。
因为圆滑,魏宁的性子并不算突出,此人理智冷静已经深入骨髓,鲜有出错。这种男人看似柔和,其实总会偏于强大,从容优雅的仿似隐入丛林中的猎豹。
明湛欣赏一切强大的生灵。
他的确是用错了法子,用猫草去收服猎豹,显然是不符合生物法则的。
明湛托着下巴作高深莫测的胡思乱想状,就听一声熟悉的轻笑,“想什么呢这样入神,朕唤你两声都没反应。”肩膀一沉,明湛回头,是凤景乾。
明湛眼睛里绽放着惊讶又愉悦的笑意,连忙起身,让出椅子扶凤景乾坐下,一面笑问,“伯父,您怎么来了?”
若是别人这样说,凤景乾定是不高兴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哪里来不得?不过明湛脸上的惊喜不是假的,让他瞧着格外舒服,笑着坐了,接过明湛奉上的茶,呷一口方道,“怎么,不欢迎啊?”
“哪儿能呢,伯父一来,我才知道一个词叫做蓬荜生辉呢。您要晚上来,我这屋子都不用点蜡了。”明湛笑着行了一礼道,“您先来我这儿,一会儿我父王定要吃醋的。”
凤景南听他把“吃醋”两字用在弟弟身上,思及这一典故,忍不住放声大笑,险些将一盏茶抖到大腿上去,笑骂道,“真是个促狭的,怪不得总是挨罚。”
明湛嘻嘻一笑,没半点儿要认错的意思。
凤景南消息灵通,后脚儿跟着也到了,在门外就听到哥哥的笑声,心道,这又是听了那小子什么阿谀逢迎了,高兴成这样。
明湛又让了回椅子,凤景乾笑对凤景南道,“其实是朕在宫里呆的烦了,想出来转转,也没什么去处,就来你这里找明湛说说话儿。”
凤景南笑,“瞧皇兄说的,您有事儿直接叫他进宫去就是了。”
“天天在宫里,要是我早闷疯了,亏得伯父耐性好才受得了,”明湛嘴快,径自截了凤景南的话,拍拍胸脯说,“伯父,下午咱们出去逛逛。要不中午我们出去吃饭吧,我知道有家馆子南菜做的地道……”
“皇兄不能在外头用膳。”凤景南直接想一巴掌将明湛抽出去,也不知道怎么养了这么个聒臊没眼力的家伙。皇上能在外头吃东西吗?中毒有个闪失算谁的?
这点儿打击对明湛来说算个毛啊,明湛完全当过耳旁风般笑笑,“那也无妨,我父王的厨子做饭也好吃,我今儿早上才说要跟他用一个厨子,心疼的他没敢开口应我,还找由子削了我好几顿。”
听着凤景乾的笑声,凤景南是真想削明湛了,不说话能憋死你啊!大嘴巴,什么都往外漏!这臭小子,知不知道丢人俩字儿咋写啊!
明湛显然是不知道的,跟凤景乾有说有笑,腻歪的不行,让凤景南心里时不时的犯上一二恶心。
凤景南便借此机会提起明湛的婚事,凤景乾看明湛一眼,明湛脸上是绝没有那种少年将要被指婚时又羞又喜的神态的,说起来,明湛算是二婚了。
二婚的人,自然不比初婚少年了。
“明日朕便指婚,也借一借太后的喜气。”凤景乾笑,“听说北威侯府两位姑娘,明湛,你见过没有?一个是北威侯的幺女,一个是北威侯长子的遗腹女,你喜欢哪个,朕指给你。”
明湛摸摸没毛儿的下巴,嘿嘿坏笑两声,极猥琐的小声道,“多多益善,伯父一次把她们姑侄二人都指给我,我也不嫌多呐。”
凤景乾哈哈大笑,他就喜欢明湛性子中的痞气。
凤景南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抽了明湛脑袋一巴掌,怒道,“闭嘴!没规矩的东西!”
原本,凤景南想着,明湛年纪渐大,又有了些身份,人前当给他留些脸面。所以,凤景南忍的好不辛苦。
凤景南何等光鲜要脸面之人,偏生出明湛这等无赖种子,啥炮都敢放,一时忍无可忍,赏了明湛一巴掌。
若是别人挨这一记巴掌一声呵斥,估计早跪下战战兢兢了,偏明湛只摸了摸脑袋,嘻嘻一笑,对凤景乾道,“伯父,您看,这年头儿说句老实话都要挨揍,简直不让人活了。”
凤景乾笑的直哆嗦,见凤景南眼睛一瞪要发作,忙伸手拦了,“就咱们几个说笑而已,明湛已到了慕艾的年纪,又素来实诚,一句笑言,何必当真呢?”
凤景南不好再训明湛,只恶狠狠的瞪了两眼。
明湛赔笑,抬屁股将椅子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