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又重新装修过一次。色调沉重,是我要求的。沉重的颜色,让我有安全感。
“没怎么见你。”秦南喝着白开水,淡淡说。
“是。庄非还经常和你联络吗?”我的手握住茶杯,水的热度把我的手烫得有点疼。我能感觉到,我在紧张。
紧张什么?
五颜六色的头发都已经不见,他的头发纯黑,他对我说,他要重新做人。
“恩。我们还是经常在一起。前几天他还说他想自立门户,出来开个律师事务所。应该已经在筹备了。”
“哦。”我点头,心里有点失望,庄非并没有告诉我这些,但是,他却和秦南说了。
秦南掏出烟来,看我一眼:“介意么?”
没等我回答他又笑:“你抽烟还是我教的呢。”
我摇头,笑:“没关系。”
秦南的烟是红双喜,有点薄荷味,有点甜味。
我笑:“你为什么喜欢抽烟?当年还非得让我和你一起抽。”
他笑:“因为吸烟可以缩短人的寿命,而我想死得早一点。”
我看着他在烟雾里的笑,半真半假。
“那干嘛拉上我?”
他抬起眼,黑色的眼睛看着我,像是看一件没有生命的东西。
直到最后,他也没有告诉我为什么。
后来,是的,就是这个烂俗的词,我和秦南变得渐渐频繁见面,甚至,他开始在我家过夜。
而这一切,庄非都并不知道。
这种感觉很奇特。
我和秦南,是的,我们两个人,在一起背叛庄非,这种感觉,似乎应该叫做出轨,我们两个人,一起出轨。
庄非,在秦南怀里的时候,我偶尔会想到他,然后,闭上眼睛,想起他叫我名字的样子,他在叫我,齐松朗。
他的眼睛,那样墨一样的黑。
庄非的事务所成立的时候,我和秦南都到场了。
秦南坐在庄非旁边,很显眼的位置,而我,只是坐在一个角落里,安静地坐着,没有注意到我,会场很喧哗。
我还不是一个生意场上的人。我的生活圈子也很单纯。
看着这些在他们的圈子里穿梭来往的红男绿女,我感到,我是不属于这里的。
秦南先看到我。
其实,他知道庄非并没有邀请我。所以,他自己也故意没有告诉我。
但只要我想知道关于庄非的事,我总是有办法知道的。
秦南有点迟疑,他好象希望我离开,又希望我留下。
然后庄非也看见了我。
那一刻,我的心很冷,比外面一月的天气还冷。
我看见,庄非冷漠地看着我,他用唇语对我说:齐松朗。
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寓的。
回去的时候,庄非已经在了。
我没有吃惊庄非为什么会有我公寓的钥匙。很久以前,我就知道,庄非不是我所知道的庄非,他比我所认识的那个人要更加深沉,更加陌生。
他已经不是和我一起长大的那个人了。
那个人,已经离开我了。
“有事?”我脱下外套,穿着一件灰色的毛衣,坐在沙发上,庄非的旁边。
庄非在喝咖啡,他很习惯我家东西的位置,这里,也算是他的半个地盘。
“你和秦南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大概两个月以前。”
“进展还真快。”庄非的嘴角讽刺地一扬,不怎么善良的眼睛挑挑看着我,“你是下面那个吧,看你那样子也不像上面的。”
我沉默。我想,庄非是在嘲讽我。
“秦南已经都告诉我了。”庄非又喝了一口咖啡,是他最喜欢的摩卡,我知道他喜欢,所以在家里总准备最新鲜的咖啡豆。
我的心疼了一下,没有想到,自己的隐私会被当成他们之间的谈资。
“秦南说什么了?”
“他说你是他见过最不要脸的男人。”庄非在笑,“哦,对了,你恐怕都不能算是一个男人。”
我的头有一点晕,我想也许是我的感冒还没好。
我沉默,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会以为他喜欢你吧。”他靠在沙发上,找个舒服的位置,打开电视,一个频道一个频道地换。
换的速度很快,快得还没看那个频道演的是什么,就被换掉。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的。”
其实,我的心里明白得很,他和庄非,他们两个,都不喜欢我。是的,都不喜欢我。
庄非挑眉,眼神里带了点轻蔑:“那你和他在一起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重复着他的话,我笑,我的头靠在玻璃窗上,玻璃冰冷冰冷,我觉得好受一点。
我在心里默默地想,庄非啊庄非,你太爱你自己,你不会明白的。
我笑着看他:“不告诉你。”
庄非的脸色依旧冷的可以。
“不为我的幽默所动啊。”
“哼,真是冷得够戗的幽默。”
我耸耸肩,反而轻松起来。
如果爱得多的人会更痛苦,那么就不要让你爱的人知道你爱得比较多,那样,你的爱,就不会成为他手中的鞭子。
我不会告诉我爱的人,我爱了那么那么多。
庄非走过来,摸了摸我的脸,微微皱眉:“你在发烧?”
我微微一笑,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再绝情,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我送你去医院。”庄非抱起我。
我靠在他的怀里,安静地笑。
庄非,你爱别人,永远不可能比爱你自己多。
所以……
你赢不了我的……
我醒过来的时候,秦南在我旁边。
“他骗你的。”秦南坐在床边,给我削苹果。
他的动作有点笨拙,苹果削得七零八落。
“我知道。”我笑,“庄非把什么话都跟你说。”
连他利用你都要和你说。我在心里加了一句。
秦南看了我一眼,深深的。
“好好休息,已经转成急性肺炎了。”
放下苹果,转身,拿起外套。
“我走了,有空会来看你的。”
我点头。
秦南转身得太快,没有看见。
我看着苹果,淡淡地笑,这场病其实我是故意的。
然后,这场故意证明了一件事,没有人在乎我。
因为直到我出院,都没有人来看过我。
回到公寓,房间里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尘土。
大病初愈,体力很差,但我还是一点一点开始打扫。
门铃在响,我开门,是秦南。
“在打扫。”
“恩。”我点头,继续我的工作。
秦南看着我,并没有插手。
我的声音有点涩涩的,大概是太久没有讲话的关系,这些天,我没有和人讲过一句话:“离庄非远一点。”
秦南点燃一支烟:“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他。”
我没有说话。
秦南从身后抱住我:“我真嫉妒他。”
我笑:“如果,你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个人,我也会为你那么做的。”
“一点……都没有喜欢过我吗?”秦南的唇贴在我的耳边。
“你不也是一样吗?”我笑,“我们谁也不爱谁。”
“你想阻止我们吗?”
“我不是在阻止,只是希望你离庄非远一点。他斗不过你的。只要你想要他,他会什么都不顾地和你在一起的。更何况,我也什么都阻止不了。”
“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我不想你们两个人都毁了。
“你为什么觉得我们两个会毁了?”
“因为你们两个人本身就都是毁灭性人格。”
“但也许,我们两个其实会活得很快乐。”
我笑:“这是生活,不是言情小说。也许你们会得到短暂的快乐,但是,你们会变得不幸的。”
你们会变得不幸的。
说完,我打了个冷战。
这句话可怕得像咒语一样。
我转身,看着秦南的眼“你知道什么是生活吗?房贷,公基金,保险,银行帐单,柴米油盐酱醋茶,你的父母,你的朋友,你的生活背景,你的工作,你的孩子,你的家庭计划。这才叫生活。”
秦南笑,眼睛冷冷的:“惟独没有爱情?”
“有。”我微微扯动嘴角,“但是没有一辈子的。”
“如果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呢?“
我看着他:“如果那样,庄非有一天,会不快乐。”
我笑,我猜我笑得很好看,因为秦南变了眼神,他想抱我。
“我不会让庄非不快乐的。”
在他进入我的时候,我对他说。
庄非这些天一直在生我的气,不肯见我。
我还是厚着脸皮,按响了他家的门铃。
良久,里面都没有回应。
我用力用手拍着房门,朝里面大喊:“出来,庄非,我知道你在里面。”
又过了很久,庄非才从里面打开门。
我走到里面,一个女人慌忙穿着衣服。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避开眼,直到那个女人匆匆离开。
“齐松朗,你到底什么事?”庄非随意地坐在沙发上,喝着红酒,刚才调情用的音乐还没有完,唱片的声音充斥在房间里。
“我想让你离秦南远一点。”我的声音没什么温度。
庄非冷笑:“你?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是他什么人?”
我笑,甚至没有觉得一点难堪:“什么都不是。不过,庄非,我是为你好。”
我太清楚庄非,他的性格太激烈,什么都可以不顾。如果和秦南在一起,也许有一天,秦南可以全身而退,而庄非,只能是万劫不复。
秦南不是庄非能要得起的人。
庄非,他还不懂,在生活面前,没有人是强者。
以前读书的时候,庄非和我都是骑脚踏车。
他笑话我骑那种特别土的公主车,自己骑着没有后坐的赛车,骑得飞快,从来不会等我。
但是我从来不会担心,因为他的车没有后坐,所以,不会有女生坐上去。
但是有一天,我发现他安了一个座位,每天都载着我们班的班长上下学。于是,我就把那辆车砸了。
班长是个心思单纯,眉眼清澈的女生,随便骗骗就会上当的那种。
我骗她说,是因为喜欢她的男生看不惯庄非才会这么做的。
班长哭得梨花带雨,跑去找我说的男生理论。
我早就和那个人串通好了,当然不会穿帮。
其实,我只是把别人想做的事情付诸行动了而已,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帮助”的。
于是,班长再也不坐庄非的车。她和那个“帮助”我的人成了一对。
庄非从此也再没有交过女朋友。
从小到大,我不知道破坏过多少庄非的感情。
庄非是双性恋,喜欢男生也喜欢女生。
每一次,他都太认真。
可是,庄非,不可以太认真的。因为没有人和你一样认真的。
爱情算什么?可以持续多久?
一个月,一年,五年,七年……
总有一天,一切都会过去的。
庄非从冰箱里拿出冰镇可乐,自顾自地喝。
“你管得未免太多了。”
我点头,笑:“是啊。”
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非,你记不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我有一件很喜欢的t-shirt,灰色。”
庄非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什么,也淡淡一笑:“我记得好象是你高一的时候穿的,那个时候我笑你穿那么厚的t-shirt也不嫌热。”
看着他的笑,我想,他对那么单纯的日子应该是很怀念的。
“但是我只穿了半个夏天。”我淡淡地说。
庄非调眉,他的眼睛本来就属于狭长的内双,眼尾稍向上扫:“为什么?”
“因为太喜欢了,所以送给别人了。”我低着头。
“哦。”他不过淡淡应了一声。
我凑过去,贴在他耳朵旁边,轻轻说:“因为喜欢,所以我以为别人一样喜欢。可是我错了,在我看来无比珍贵的东西,在别人眼里什么都不是。他把我最喜欢的衣服当成垃圾。于是我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