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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座,无邪未曾见过这紫玉笛,是大会上有人赠与帝座的?”
胥琴看着紫明玉短笛发了一会呆,半晌才“恩”了一声。
我见那玉笛上精雕细琢着桃花纹理,十分精致秀美,玉色澄明,想必音色也定然绝佳。
“你喜欢?”胥琴的声音把我惊醒,我抬头,发现他正眼神很深地看着我。
我脸色一红:“还……还好。只是看见这个短笛,觉得很熟悉。”
一般的紫明玉都应该散发出森森寒气,可是这个笛子,却阵阵暖流蕴发而生,让人很想触摸。
“若是喜欢就拿去,我不用短笛的。”
我吓了一跳,胥琴帝的东西我这种下阶小仙哪里驾驭得了,光是灵气,就能把我的仙元灼散不可。
“无邪不敢。”我赶紧跪倒地上,垂首。可是那紫明玉短笛不知怎的,总是让我倍感亲切,很想亲自试试它的音色,一定激越嘹亮,响遏行云。
“起来吧。既然说了给你,自然不是儿戏。这紫明玉笛看似十分乐意亲近你,你就收下吧。”
我抬头,果然看到紫明玉笛上蕴藏的点点流光明亮起来,似乎是在同意胥琴的话。
我只得道:“谢上神。”
接过紫明玉笛,短笛上桃花朵朵,忽然升起一股灵光,顿时粉艳动人起来,十分美丽。
也许,这笛子真与我有缘吧。
手指拂过细长笛身,温润华美,十分适手。
久上仙娘娘早些日子说了待我回到昆仑,要指点我些更精深的法术,正好拿它做个法器。
一路上只想的速速回到昆仑,学厉害法术,南原,倒是不太想去了。
胥琴其实本来还想在东海多待些日子,但是北极之城的领主禺强要娶亲,禺强是他部下,特意请他去,他也不好驳了面子,便穷奇大会一结束,就动身北上了。禺强是个大个子,元身长得很是恐怖,人首,鸟身,双耳上各挂一条青蛇,他的新娘是他手下的雨神九别兮,貌美如花,本来是看不上自己这个上司的,但耐不住禺强几千年来的死缠烂打,才勉强同意下嫁。昆仑的姑姑嬷嬷们其实都觉得九别兮是喜欢胥琴帝的。
说起来,胥琴帝的确是很有仙娥缘,但这个范围绝不包括昆仑山里的仙娥。品阶高尚的姑姑嬷嬷早些年听说还有些喜欢胥琴帝的,据说有些还是很久以前,慕胥琴帝之名而来的,可惜时间久了,就有些不耐胥琴帝的性子,反倒是潜心修行,想提高修为的更多些,使得昆仑山里气息澄净安宁,七情六欲极少,数千年也传不出几对结成仙缘的。若是听说了山外,比如那九别兮那些仰慕胥琴帝的传闻,多半会掩嘴偷笑,我有时候缠着他们问在笑什么,她们就点着我的额头,眼睛弯弯的,却什么也不肯说。
不过姑姑嬷嬷们十分疼爱我,许是因为我年纪最小,她们多半是山中精怪潜心修行最终飞仙的,也有一些是人间修真道士,经过寡情薄意的修行,而升入仙品的。不管哪一种都是经过少则数百年的修炼,而我是胥琴帝无意开元混沌的,所以少了修炼成仙的过程,年纪相较就小了。
听白渡姑姑说过,她替我掐指算过,我的次天劫是在我五百岁前后,如今,我五百岁已经到了,却不知道那天劫什么时候来。不过我倒是也不太担心,昆仑山灵力超凡,我一个小小桃花仙的五百岁天劫,也就能劈个昆仑山山谷里的晨雾,姑姑们都甚不放在眼里,只说天劫来了,就躲到她们房里去就是了。
天劫的事我本想问问胥琴帝的,可是在穷奇大会上追天堕月的事情之后,我心里总有些怕他,也不敢开口问了。
回到昆仑,久上仙娘娘带着一干上神出来迎接,去东海的不过十几位上神,出来接的到有近百。昆仑山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平日里大家都是四散各处潜心修行,也不喜欢相互打扰,如今胥琴回来,倒是引得平日不常见的一些人都出现了。
在昆仑山,鄱阳上神地位仅次于胥琴帝,久上仙娘娘是他的夫人,平日都不常见的。
鄱阳上神去与胥琴帝寒暄,我本站在一边,看见久上仙娘娘笑眯眯对我招手,汗毛登时竖起来,不情不愿地蹭过去,行了个礼:“无邪见过娘娘。”
久上仙娘娘眼睛滴溜溜向两边扫了扫,众人立刻都别开眼睛,若无其事地赏花观鸟。久上仙娘娘纤纤玉手从广袖里伸出来,好像一朵玉雕的兰花,狠狠在我脸蛋上掐了一把:“小桃花,娘娘叫你买的胭脂你买回来没有?”
我瘪瘪嘴,从怀里掏出两盒锦绣宫出的芙蓉胭脂,脸蛋上火辣辣的。
久上仙娘娘眼睛一亮,一把掠过去,掀开盖子嗅了嗅,还像小狗似的动鼻子,末了招牌似的眯起眼睛:“小桃花好懂事,过几天娘娘教你些上等仙术,包你在花仙里面是一等一的高手。”
我心里鄙视了一下,还一等一的高手呢,修行可不是学点漂亮招式花哨咒文就管用的,没有强大的灵力驱使,再厉害的法术也没有用。
久上仙娘娘喜滋滋地走了,我跟着胥琴帝回了琴宫。
前脚刚踏进殿内,外面的小神就有通报,说是九尾公子来了。胥琴的剑眉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但还是将九尾请进殿内。
九尾大红锦服华丽无比,滚了白色的绒边,在料峭春寒里很是时宜。微挑的眼角带着融融春意,似是能融化半个东海的沉冰。
胥琴请人赐坐,又道:“九尾公子远道而来所谓何事?”
九尾手里玉骨鎏金的扇子支着尖尖下巴,眼睛微微眯着:“胥琴帝忘了么,七百年之约我是来赴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给九尾上茶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很沉。我抬起头,对上的还是一双轻佻美丽的吊梢眼,眸子乌润,清亮又温柔。
我避开眼睛,心里有种奇怪的心虚。
胥琴坐在高高帝座上,忽然开口:“无邪,你先退下吧。”
我抬起头,或许是因为隔的距离太远,或许是他本就面无表情惯了,胥琴坐在高处看我的样子有些冰冷。
我俯身刚要答是,手忽然被一双温暖修长的手握住。
“小桃花在此处伺候着不好吗?”九尾挑挑眉毛,看着胥琴似笑非笑。
胥琴冷着脸,却没有再说要我下去。
我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你就待在这里没关系的。”九尾低声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笑的样子真是把一只狐狸的特质发挥到淋漓尽致。
真是只狐狸,明知道胥琴不会拿他怎么样,要教训也是拿我这小小婢子开刀。虽然……胥琴很少责罚我……
不让下去就不下去了,而且,这狐狸刚才说什么七百年之约,我倒是很有兴趣听听。胥琴这个人冷漠是三界无人不知的,想和他有点牵扯,简直比吃万玉树上的仙果还难,这狐狸到底和胥琴曾经发生过什么呢,竟然厚着脸皮一直从东海跟到昆仑,看来此事非同小可。嘻嘻,我起的八卦心可都是你们勾引的~~
狐狸风情万种托腮看着胥琴的样子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眼神,啧啧,真是~~
胥琴也皱了皱眉,约是被狐狸的暧昧眼神看得不自在了,冷冷开口:“你此次来就是为了践约?”
“不错。”狐狸微微一笑,顿了一下,又道,“为了此约,我已等了……很久了。”
胥琴听了沉默了半刻:“若我说,当年之事我已经不计较了呢?”
“那怎么行?别人对九尾的恩情,九尾怎么能忘呢?”狐狸忽然眼睛一转,笑眯眯看着我,“小桃花,你说,要是人家对自己有恩,就算隔的时间太久也不能忘是不是?”
我不假思索:“当然。”
“无邪!”胥琴忽然冷喝一声。
我吓得立刻跪下:“小仙逾矩,请帝座责罚。”
低着头,看不见胥琴的表情,可是他却很久都没说话。心底浮现的感觉酸酸的,涩涩的,好奇怪。虽然他从不骂我,从不责罚我,甚至还把我带在身边,但我不能忘了,我只是一个五百年的小小桃花妖,而他是已经经历几轮沧海桑田的尊贵上神。
胥琴轻叹一声,道:“无邪,你到我身边伺候。”
我赶忙行礼答应,忙不迭赶过去,而身后如芒刺一般的灼热视线让我很想回头看看。
真的很想回头看看。
狐狸和胥琴闲话家常了几句,两人似乎很是熟稔。
我站在胥琴身后,支着耳朵听着,可是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不由有些昏昏欲睡。
忽然感觉到手心一暖,低下头一看,困顿之间,我竟然把手搭在了胥琴袖上。我吓得忘了缩回手,只顾着看胥琴的脸色。意外的是,胥琴竟然半点异色也无,只顾着和狐狸说话。他的长袍广袖极其宽大,我的小小手掌被遮掩在衣褶里,从外面看不出。胥琴一定感觉到了,手指不经意地磕碰着,可是,他什么也没说。
我感觉到,我的脸热了。
颤颤地收回手,背在身后。
掌心还是暖的。
胥琴这个人如昆仑之巅的苍茫云海一般冷峻广袤,可是他的手,怎么这么暖呢。
送走了狐狸,我整个人还晕晕乎乎。从琴宫的正殿出来,回到自己的小楼里。小楼建在昆仑山唯一的一片艳色之中,五百里桃花林终年不落地开着。久上仙娘娘和我说过,从我被胥琴帝开元混沌之后,这片桃林就再没有落过。可能是我的仙气养了这片艳丽的桃林。
只是,五百年的天劫就要到了。这次,桃花还会一直开吗?
五百年前,我次张开眼,看见玄衣墨发,眉眼冷艳的胥琴帝,那时他裹了他的衣服在我身上,紧紧抱着我。我次和他那么亲近,也是唯一一次和他那么亲近。那时的桃花泱泱散散,如浅红色的云海。我不知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明明他身上的森冷之气冻得我瑟瑟发抖,我还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替他拂去了长发之间的杂花。
他微微一笑,明艳过那五百里似锦桃花。
隔了几日,胥琴唤我陪他归去昆仑之巅。
昆仑山绵延无尽,不知多少奇峰险涧,不少能力出众的上神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各自选了不同的峰顶建立自己的宫室。琴宫位于昆仑主峰之上,但并非昆仑最高之处。
真正的昆仑之巅位于昆仑最北,终年积雪不化,森寒凛冽。这里极少有人回来,不禁因为其险要恶劣,更是因为这里是昆仑禁地,昆仑剑尘封之处。
昆仑之巅峻拔巍峨,在昆仑剑尘封于此之前,也并非如此人迹罕至,不少上神很喜欢于此观赏日出日落。层层云海与这里的万年积雪融为一体,苍茫诡谲,日出东方之时,万丈霞光乍现于天宇尽头,十分磅礴。
能登上这由元始天尊亲自封禁的禁地,我心中自然十分兴奋。格外殷勤地替胥琴打点着行装,自己还好好打扮了一番。狐狸听说我要去昆仑之巅,特意命人送了一身狐狸皮毛的行头,通体雪白,无半点杂色,顺滑柔韧,定然无比珍贵。穿在身上试了试,竟然隐隐觉得心中有些森寒。这件狐裘不知是何等灵狐的皮肉制成的。
心里有些忐忑,便询问胥琴可否手下狐狸这件礼物。
胥琴本来无意地略扫了一眼,待看清我身上的狐裘时,眼神居然变了一变,能让宠辱不惊的胥琴帝眼中起波澜,定然不是小事。本等着他要说出些所以然来,可是他居然顿了一顿,声音沉道:“既然送了,你便安心穿着吧。”
我裹着狐裘,心里有些沮然。
在桃林里径自走着,只等胥琴唤我,便随他前去。不曾想却碰到了狐狸。
九尾还是那副风骚样子,比玉还通透的肌肤外面裹着一层天绢贡缎抽金后缝制的半透纱衣,可是外面却套了一件很华丽威严的锦袍,昆仑山高,此处地势开阔,因此风势很大,可是他不仅外面的锦袍不动,连里面看似轻盈的纱衣也丝毫没有半点随风吹动的波澜。这人的灵力好强,只是,不知道和胥琴帝比起来,孰强孰弱?
“小桃花,你要出去玩儿了?”狐狸媚媚地勾了个笑,在桃花零落里漾出一片更艳丽的粉红。
我红了红脸,每次一见他,心里就砰砰的,好怪。闷着声点点头,看他一眼,又把头低下。
狐狸许是看我有趣,眯着眼睛笑成月牙:“我送你的狐裘你可还喜欢?”
“喜欢,”我伸着胳膊转了个圈儿,把身上沉沉厚厚的狐裘展示给他看,“就是贵重了些,不知道是何等灵狐的皮毛。想到要从灵狐身上把着皮肉扒下来,心里慎得慌。”
狐狸勾唇一笑,语气略微有些沉:“是吗。”随是问句,但是没有丝毫要我答的意思。
“这狐裘……可是你认识的人的?”我觉得有些不对。
狐狸“啪”地打开描金折扇,笑的贵气逼人:“哪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