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机缘巧合之下得的。他既然这皮被人扒下来了,干脆就做成外衣,昆仑之巅寒气逼人,若是能护你周全,也不算可惜。”
我垂了头,我区区一个小小婢女,怎么得得起天上天下的九尾公子这般看得起。若不是自己还有些自知之明,恐怕此刻要飘飘然得不知今夕何夕了吧。
每次一见九尾,就心中荡漾,连着桃花林都开得更艳了。可是心中又莫名有丝阴影,好像青阳正好,却偶尔掠过薄薄云絮。
而胥琴,我一想到胥琴,心就欢喜得紧。
“无邪,帝座唤你,还不快去!”桓戎不知何时来了,看见我和狐狸在说话,便过来叫我。
我答应一声,向狐狸道别便随桓戎走了。可是桓戎临走前看狐狸的戒备眼神,却让我迟疑了些。在这昆仑山,虽然胥琴帝把九尾奉为上宾,甚至两人偶尔把酒言欢,可是整个昆仑山的仙神,似乎并不欢迎九尾。
回到琴宫,胥琴正等着我给他更衣。见我来得迟,他也并不责问。我心虚,格外殷勤地侍奉周全。
本以为要动用麒麟御驾,却不料,胥琴只是点拨了些许轻装,披了见纯黑正阳玉的厚锦服,便不要再多装饰了。
“上神,您不要盛服前去吗?”登顶昆仑这等大事,竟不好好打扮,连我这小小婢女,披上了银狐狐裘也要比胥琴华丽许多。
“不必了。这样就好。”
我不敢多嘴,胥琴帝说好的事,还有谁敢质疑。
竟然连麒麟坐骑也不用,看着他朝我伸过来的手,我直直发愣。
胥琴皱眉道:“你不愿去?”
不是不愿去,只是……只是想不到是胥琴亲自带我飞天。
想不到也无妨,窝在胥琴怀里,我的脑子一时半刻还回不过神来。胥琴竟然搂着我,飞向昆仑之巅。
一路疾风都化作银针一般直直射向身后,脸被胥琴护在怀中,幸亏裹了这般神奇的宝物,身子才没半点不适,不然,胥琴的速度,我这等小仙,还没飞到昆仑之巅,就魂飞魄散在昆仑山之上了。
到了昆仑之巅,看着四周一片皑皑雪白,仅供十人左右站立的平台之下全部都是万仞深渊,望都望不到底。云海浮略,真如海面一般涌动在脚下,时而遮掩远处群峰,时而遮掩脚下悬崖。我吓得紧紧抓着胥琴的衣袍,生怕自己一脚踩空,跌掉小命。
胥琴眉宇之间有一丝松动,兴许是我这窝囊样子取悦了他,居然没有挥开我。在平时,不论是谁,沾他衣袍都是不可能的事,连其他三位帝座也不敢沾他的身。
我仰起脸怯怯看着他,他也低头看着我。
过了好一会,还是我先开的口,却说了一句丢人丢到东海去的话:“上神不可丢下我。”
开玩笑,若是一时惹了胥琴不快,他将我扔在此处,我再修行个几万年也甭想下去啊。
胥琴嘴角几不可见地一弯,道:“那你不可惹我生气。”
我忙不迭地点头,手抓他袖子抓得更紧。
不过真是奇怪,我披着狐裘,还被冰寒冻得瑟瑟发抖,他穿着区区锦衣,手却还是这般温暖。
胥琴伸手拉了我一下,带着我走到石台中央处。一面黑色玄武巨石矗立在石台正中,四面皆雕琢了古怪的纹饰,隐隐间可见光华涌动,明瑞祥嵘之气盘旋不散。不知为何,心中猛地一痛,痛得我心口揪紧,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又交错着白光。
明明是祥瑞温和的玄武石,为何我会让我有投身其中,然后被永远封存的恐惧。
“上神!”我惊叫一声,一口血从喉咙涌出。
胥琴眼神一暗,迅速抱起我,手撩起狐裘,解开里衣,伸了进去。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按压在我左心之处,源源不绝的温润之气渡入心口。
这个人冷的像冰块,可偏偏,总是让我发现他不冷的地方。
我的牙齿慢慢停止打颤,但还是心有余悸忘了一眼那玄武岩。没有一丝异样,只是那涌动的光华似乎更盛了。
“似乎带你来早了。”胥琴慢慢抽出手,少了他的温度,心口又凉下来。
“什么来早了?”我问。
他只沉沉看我一眼,却并不解释。合上我的衣服,手顿了一下,又拨了拨我的头发:“回去以后,我再帮你好好疗伤。”
气海之处阴虚亏泻,只觉得灵源涣散,不知是受了何等的伤。
心里不由闷闷起来。
可是连胥琴帝都要给我亲自疗伤了,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吧。
飞回琴宫,我一路都沉沉睡着,感觉一双手,若有似无轻轻抚摸我的脸。
久上仙娘娘不知道又是哪根筋打错了,非要和我学织锦。
我皱着眉头,一脸愁苦:“娘娘,您要锦缎,鄱阳上神还不把整个仙界的都给您搬过来,您自己折腾个什么劲儿。”
“嗬,你这个小丫头,跟了胥琴那个大冰山没几天,居然连我都敢顶撞了,这个小丫头……诶,该不会,你们俩有奸情了吧?”看着外人面前清雅娴静,高贵无比的久上仙御尚上神对着我露出一脸八卦兮兮的表情,不由感叹,愚弄苍生啊,愚弄苍生。
“你这丫头,居然不说,快告诉我,是你自己春心泛滥看上那冰块了,还是那冰块兽性大发,要将你收进琴宫了?嘿,那小子许是真悔了,若是他有意,那你也不要太拿乔。”
“悔?悔什么?”敏锐地嗅出她话里有丝不对劲,赶紧追问起来。
久上仙娘娘忽然脸色一变,竟然阴郁了片刻,然后又没心没肺地嘻嘻笑道:“啊,就是后悔把你这个丫头从桃核里放出来啊。”
失望地摊下肩膀,道:“这个呀……胥琴帝没有看上我,我也不敢妄想帝座,娘娘您多想了。”
久上仙娘娘眯着眼睛笑了笑,却什么也没说。
被她缠了半日从阳宫出来,又遇上了阴魂不散的狐狸大仙。真不知道这狐狸死皮赖脸住在琴宫里是为了啥,看他也不常和胥琴凑在一起叙旧。反而是昆仑山各仙各司其职,对这个多出来的上古奇神不理不睬,狐狸大仙到也悠然自得,住的像是在家里似的自在。
“小桃花,你要去哪儿?”狐狸大仙伸着雪白藕臂挡在我面前,胳膊上不知道是纹是画,勾勒着许多血红色的妖艳花纹。
对了,前些天才知道,这狐狸大仙是雪狐一族的。
“我要回小楼去。”不知道怎么的,只要一看狐狸大仙妖娆魅惑的眼睛,脑子里想什么就全都不由自主地说出来,都不带打磕的。
“那正好,我最喜欢你那桃花林。这昆仑山里死气沉沉的,就数你那里最有人情味。”狐狸眯着水汪汪的媚眼,吹弹可破的脸颊向我这边凑着。
我赶紧点头:“好好好,带您去就是了。”
狐狸眯着眼睛笑着。
这些天,我其实闲得很。自从昆仑之巅回来之后,胥琴好些天没有召见我。疗伤一事也没和我提,但是珍灵补药却送来不少,有些吃不了,还在小楼堆着。这人虽然冷,可是待我,还是很好的……
狐狸大喇喇地登堂入室,在我的小楼里窜来窜去。这家伙一直都这么“平易近人”么?但凡一个上古时候就在的上神,不管现今地位如何,那个不是做出一副世外高人的嘴脸,走路都散着仙气儿的。可是这位,整个一个刚从妖界进到仙界的小妖精,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对了,听说,狐狸大仙是和元始天尊不合,才宁愿统领妖界,也不肯飞仙的。还有人说,狐狸本就是上古神帝,是中岐一脉的纯正血统,与四方神帝平起平坐,但一直因为中岐一脉血统高贵稀少而不愿与四帝后来形成的势力为伍。而且不知五百年前受了什么刺激,忽然就销声匿迹了,销声匿迹之前,还和元始天尊大闹一场,终于被革除了神帝一职。不过,他是神帝一事都是留言中的无稽之谈,被革除神帝之职,就更扯了。
我领着狐狸出了小楼,下到桃林的水榭小亭里闲坐。
看得出,狐狸似乎是真心喜欢这桃林。看他拈起流水之上散落的桃花,那样子,比我这桃林主人更怜惜。
可是马上,他就打破了这养眼暧昧的美景:“这可怜的小桃花,真可惜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他终日对我小桃花小桃花地叫着,现在又说这么一句话,说得我脸上青白交错。
这厮该不会是知道我喜欢胥琴吧?
等等,我……喜欢胥琴吗?
“小桃花,你发什么呆呢?这么脸上一会白一会红的,感情你还会变脸啊?”
“你……你才会变脸呢!”我恼羞成怒抢过他手里的花,重新扔到水里。
“流水就流水好了,一直飘到不见才好呢!”
狐狸的笑容渐渐敛去,眼中一片深暗,看的我心惊胆战。过了好一会,他才又明艳动人地笑起来:“哎呀,这就恼啦,咱们小桃花,从来都是这般……容易生气啊。”
看着他媚若三月春花的笑容,我又发痴起来。
这狐狸精……笑的这般好看作甚……
感觉腰处一软,轻轻跌进带着桃花香气的怀里,有点脂粉味,桃花似的脂粉味,别人都嫌这味道粉腻妖娆,我却独爱这略有些浓烈的香气,好像三月里的桃花,开得像是一片云霞,连尽头都没有,走也走不出去,这辈子看过一次,就不会有人忘了这般热烈的花海了。
“放开我,我还以为我掉进脂粉堆了呢!”我明明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却还嘴硬。
狐狸眯着眼睛怡然自得地笑:“哎呀,真的呀。”摆明了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快点放开我!不然我告诉胥琴上神!”
狐狸从我背后搂住我,低低的笑声由胸膛的震动传来:“是吗,那我可真是好怕啊~~”
我的脸一定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了。挣也挣不脱,说也说不过。气闷地干脆不挣扎了,任他抱着。反正也不会少块肉,他的目的就是逗我,我不理他,看他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啧啧,小桃花真的生气了吗?这般心思不澄净,动不动就生气脸红,哪个神仙会喜欢啊?我看还是随我去妖界逍遥自在好了。”
耳朵尖尖支棱起来听着,妖界,听起来挺好玩儿的。仙界终年如一日地冷清,过一日如过一年,过一年如过一日。妖界据说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有,好像真的很有趣。
“动心了没?”
我皱眉道:“才没有!”
妖界再好,没有胥琴……
抬起脸,发现狐狸大仙直勾勾盯着我,似乎要把我看穿一般,吓得我几乎跳起来:“公子……”
狐狸听见我唤他,居然微微一怔,眼中掠过一丝迷茫,似乎想起了什么,水波似的眼睛一漾一漾的。
“再叫一遍。”声音哑得不像话。
我抿抿嘴唇,小心看着他,该不会他不喜欢这个称呼吧。还没容我想玩,感觉身子转了个个儿,本由背对着他,变成面对面看着他。
狐狸眼睛还是眯着,可是却看不出笑,好像在哭。
“小桃花,再叫一遍。”
“公子……”讷讷地照着他的话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嘴唇上若有似无拂过什么,好像轻柔的花瓣,甜甜的,还有香气,很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很熟悉了。很久很久……
我不知道为什么,想哭。
看见狐狸那双眼睛,想哭。
然后,眼泪就真的落下来。砸在他羊脂玉似的手背上,滑下去。
“小桃花,你哭什么?”狐狸眼眯眯的,弯成一汪水,里面全是我的倒影。
“不知道。”
旁边的区曲长流,荷叶盏盛了酒放在流水上,夹杂着落花,香炉焚顶,朱玉碧玺,狐狸一身火红锦服,白面如玉,妖娆胜过百里桃花。我找不到我自己,可能是在树上,可能是在风里,可能是在流水的尽头,可能是在他的眼里。
我知道他在等我,别问我为什么,我就是知道。
可是我去不了。
我眼睁睁看着他,却走不到他面前,告诉他,公子,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
“你说什么?”狐狸眯着眼睛笑问,那双眼睛和刚才恍然间看到的狐狸眼重叠起来。
我擦去眼角的泪,摇头,笑起来:“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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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琴好不容易传唤了我一次。
我特意穿了粉色的长裙,披了一层玉色织锦在外,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白渡姑姑嘲笑了我一番,我红着脸出去了。
拍拍脸颊,确认散了热度,才进了琴宫。桓戎领着我进去,一路笑嘻嘻的。问他有什么好事,他也不说。哼,卖关子。
胥琴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