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叫他。
那一瞬间的错乱让他慌神,那样的咄咄逼人,那样的霸道,都是韩伟鸣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乱了,过往的记忆也唤起了他的恐惧。
冷静下来的李雅熙看着镜子里那肿着眼睛,神色苍白疲惫的人自嘲的笑笑。
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揉着依旧胀痛不已的额头慢慢走出房间,风子灏连忙去扶着李雅熙坐到沙发上
“怎么不多躺一会儿”
“越睡越难受,你不是出去了吗?”
风子灏倒了杯水递给李雅熙“家里没有消炎药了,我出去买药去了”
李雅熙靠在风子灏怀里,闻着这些年让他安心的气息,身体也好像好受了些。
手一下一下的在背上顺着抚摸,李雅熙觉得奇怪,虽然风子灏问了会让他不知如何回答,但风子灏的不闻不问更让他不安无措
“子灏,文件看到了吗?”
“嗯,看到了,我会准备子瀚接下来出国的事情,你好好休息,别再操心这些了”
李雅熙坐起来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多事了不想让我插手你的事?”
风子灏轻叹口气,有些疲惫的微微蹙眉“没有,雅熙你别这么多心,我只是不想你这么累,这种时候你能让子瀚出国,要花多少人力物力我不是不清楚,可是接下来的事就没那么简单了!你身体不好,操劳一点就生病,我不想忙着家里的事的时候还要担心你”
李雅熙低着头沉默了一会,默默的拿起药喝下
“我没事,子灏,我只是想帮你,子瀚出国的事我能帮一点忙所以才想尽一点力,你别担心我,能做的我都做了,我会好好陪在你身边不会乱来的”
说完亲了亲风子灏的嘴角“我再去睡一会儿,你去忙吧,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看到李雅熙逞强的离开,风子灏觉得自己的心碎成一片片的。
九月份开学的时候,风子瀚也离开了这里。
看着飞机升起的时候,风子灏也稍微有了些安慰,至少他的弟弟能离开这场漩涡的中心。
蔡伟森每个星期都会去看一次李雅熙,买些衣服或者最新的电子产品。
每次都是坐一会儿就离开,因为蔡文亮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化疗控制住了病情,却残蚀着他的身体。
李雅熙去看过他一次,走到医院大门口感觉两手空空有些过意不去,随便在旁边的花店包了束小雏菊。
蔡文亮看到来人,病态的神情一震,笑容灿烂的看着他
“小熙,你来了,今天没课吗?”
李雅熙将花束放好,淡淡的摇头,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他呢?”
蔡文亮笑着看了看李雅熙带来的花“爸今天早上有个会议要开,如果他知道你会来,一定会推掉所有的事情的”
不知道是太过消瘦还是病服太大,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头发大概剃光了,带着薄薄的毛线帽,看起来更加脆弱。
听到蔡文亮的话,对他点点头,再找不到话题,将视线移到窗外发呆。
蔡文亮抬起瘦到好像只剩骨头的手,轻轻握住李雅熙的双手
“小熙,发生什么事了?你一副心事从从的样子,可以跟我说说啊,虽然不一定能帮的上忙,但做个听众还是很合格的”
李雅熙看着握住自己那双一碰好像就会碎掉的双手,最终还是忍住没有抽出来。
抬起头看着跟自己一点都不像却有着同样血缘的人,明明是抗拒是排斥的,却让他有种可以依靠的错觉,那种跟风子灏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风子灏给他感觉是安心,可是那种安心像是风,无处不在却又抓不到手。
可是他和蔡伟森给他的感觉,就像明明很讨厌那种纠缠束缚的枷锁,可是隐隐有种可以随时停靠,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失去的安心。
这就是家人吗?再任性,再不堪,一无是处也好,永远都不会被抛弃。
☆、八十一、迷茫 (1989字)
淡淡笑着摇头,重新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蔡文亮满眼担忧,却也不再说什么,静静的看着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弟弟。
蔡伟森来的时候就看到令他惊的说不话的画面,李雅熙靠在沙发上安静的睡着,蔡文亮嘴角一直噙着笑的凝视着他。
看到蔡伟森,蔡文亮做了个嘘的手势。
蔡伟森点点头,动作都放轻缓了很多。
李雅熙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两人,有些不太清醒的失神。
“小熙,饿不饿?爸爸去买些东西,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李雅熙看了看时间“不了,我回去了”
在沙发上稍微坐了一会才站起来,最近他低血糖好像更加严重了,常常会突然一阵晕眩,如果睡起来一下子站起来的话,站不稳晕倒也时常发生。
只不过风子灏早出晚归,才一直没发现。
空间只是养玉果然还是不行,再继续这样下去,他的身体肯定会被空间给掏空的。
等晕眩过去,李雅熙慢慢站起身,拿起包包开门出去。
蔡伟森对蔡文亮道“我送小熙,很快回来”
“嗯,路上小心,把小熙送到家,他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
蔡伟森点头,连忙追出去“小熙,我送你回去”
李雅熙看着电梯的数字一层一层的靠近“不用了,我拦车回去就行了”
蔡伟森跟着李雅熙进了电梯“我送你,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课业太忙了,别把自己逼的太紧了,及格就行了,身体要紧!”
李雅熙淡淡的看了蔡伟森一眼没有再说话。
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除了小尾巴连子瀚都不在了。
坐在飘窗上抱着小尾巴静静的发呆,看着街上灯红酒绿的男男女女,来往的车灯,他只觉得寂寞。
有好几次周洋打给风子灏的电话他都看到了,只是未曾说过而已。
周洋现在能帮风子灏,周洋能为风子灏所牺牲的他做不到。
他没办法为了风子灏将自己送上别人的床。
韩家与严家关系密切,韩伟鸣说只要李雅熙愿意,他能让风子灏的父母平安无事。
这其中的代价不言而喻,是不是还不够爱,所以做不到那一步。
可是一想到会失去,李雅熙痛到快要窒息,这难道不算爱吗!
李雅熙将头深深埋在双腿上,为什么生活会是这么无可奈何呢。
他有空间可以赚很多钱,他漂亮可以吸引他想要吸引的人,他聪明可以年纪轻轻拿到很多学位。
他拥有一切让世人羡慕甚至嫉妒的东西,可是生活为什么还是这么不如意!
拥有再多的钱也还是救不了风子灏的家人,对风子灏再重要也无法让周洋从他的生活里彻底消失。
前几日风子灏还曾试探过,问他是否能够重新接纳周洋。
一帆风顺的拥护永远比不过雪中送炭的情谊,困境再次让风子灏接受了周洋。
连展啸煜和赵奕都动容周洋的牺牲,反观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帮。
爱,说白了其实什么都不是。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周洋进了风子灏的公司。
李雅熙听说后笑笑没说什么,听说,听秦天说。
其他人只字未提。
儿时那点不愉快怎么也抵不过患难的情义,也许是顾忌他的情绪,所以风子灏一字未说。
风子灏回家越来越晚,有时通宵留在公司。
李雅熙很想做点什么,例如耍些小计谋算计周洋。
可是他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韩伟鸣的纠缠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那些伤那些痛他说不出口,风子灏已经焦头烂额了他又岂能再让他添心烦。
李雅熙的骄傲是建立在风子灏的爱之上的,上辈子并未跟风子灏如此相处相爱过,也许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才有倾命的情。
当所有的感情消磨成了日常生活中的柴米油盐,有几个能记得当初的激情心动!
一个夏又一个秋,李雅熙见到风子灏的次数几乎到了屈指可数的地步。
将空间重新种了各种品种的菜,李雅熙开了一家素菜馆。
找了个批发市场进部分货当作掩护,大多数来自空间。
素菜馆简简单单的开张,没有多么喜庆,静悄悄的突然一夜之间就出现了,毫不起眼。
李雅熙常常下午会去蔡文亮的病房,有时候看书,有时候看着窗台上玻璃瓶里的一朵花发呆。
总是静静的,很少开口说话了。
他本就不是个张扬的人,天性就是静默的,所以上辈子韩伟鸣才会叫他小游神。
为了韩伟鸣他才让自己变的圆滑张扬,仗着风子灏上辈子的爱这辈子的倾心,他才会骄傲的像个王子。
当这一切都变得缥缈虚无,他也疲惫的连面具都戴不起来了。
生活好像又回到孤单拼搏的那些年,收成着各种蔬菜,然后看着这些变成一个个数字。
唯一不同的是,他越来越寂寞。
曾经他还有个念头,如今,他不知道自己还拥有什么,还拼什么。
☆、八十二、很不快乐 (2034字)
在看到蔡文亮被送进急救室抢救的时候,李雅熙心里有些发空。
原来有些东西早就在不言不语的相处中形成了习惯,看到蔡伟森慌乱的眼神,发白的脸色,一群群白大褂进进出出的身影。
李雅熙逃了,从医院十五楼的安全楼梯疯一样的往下跑。
他怕了,怕不知不觉中深陷,怕一直以为的东西最终却失去。
行人纷纷侧头去看奔跑中的少年,好奇的,疑惑的,探寻的,这些都不是李雅熙愿意见到的。
明明拥有傲人的一切,眼泪却比上辈子流的还要多。
夕阳被夜色一点点埋藏起来,李雅熙坐在盘山公路的栏杆上静静的看着山下的风景。
“是你!?”
耳旁一道惊讶带着欢喜的声音响起,李雅熙当没听见的无动于衷
“是我啊,半年前跟你赛过车的吉诺,还记得吗!”
吉诺边说边跳到李雅熙面前,李雅熙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有印象,不过没心情搭理。
吉诺看出他的意兴阑珊“怎么,心情不好啊,要不今晚我们赛一场,心情不好刺激一下什么烦恼都没了!”
李雅熙看着天色,好半天才轻轻的吐出个好字。
半年前曾经见过李雅熙的人都有些意外和激动,一听到李雅熙要赛车,二话不说的赌他赢。
李雅熙想要发泄,狠狠发泄!
枪声一响,李雅熙将油门催到底,过程中从没有松过一下。
不过半场就将后面的甩出大段距离。
李雅熙在风里飞驰,眼泪还没流下就被风带走。
这样,他应该不算哭泣吧、
急速的声音,极限的动作和速度,有那么一瞬间,他忘了全世界。
不负众望的冠军,却没有半点喜悦。
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慢的走下山,街灯将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却始终随着步伐移动着。
吉诺拿着信封朝他跑过去“喂!你的奖金!”
李雅熙看都没看,无视他的存在脚步不曾停过。
吉诺跟在旁边,不断的拿信封在他面前晃动
“这可是人民币,算上那些打赌输的,差不多三四万呢!你都不要了?”
李雅熙依旧不理他,吉诺了然的一笑
“失恋了吧!至于嘛!天还没塌下来,世界也还没到尽头!多大点事啊!你刚刚那简直就是不要命的往前冲啊!好几次转弯我都看得胆战心惊的,为了个女人连命都不要,你傻不傻啊!”
李雅熙停住脚步,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