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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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毓文绘声绘色地讲述了她和陈笑是如何完成“钓猫计划”的全过程。讲到精彩之处,本田车中不时传来一阵愉快的笑声。
当然,她绝对不想把自己描绘成一个人尽可夫的,尽管陈笑、李一帆心中都清楚她所扮演的角色:她也只不过是一个为了金钱廉价出卖色相的女人而已,在金钱面前,贞洁和感情她都是可以待价而沽的。而故事中的男主角侯社长却是一个为了寻花问柳,
不择手段地出卖国家利益,出卖灵魂的家伙。这个家伙像是一只大馋猫,最后鱼儿没吃到,惹了一身腥,还落进了他们精心设置的陷阱,反正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a省出版界的人没有不在私下议论他的韵事的,他和神秘的“朱小姐”之间的暖昧关系,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和谈资。如果没有那种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朱小姐怎会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叫他拿多少钱就拿多少钱呢?不上了床,不得了好处就白送钱,那才是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呢。
不胫而走,弄得上下左右人人皆知,还是保持沉默的好。反正那盘所谓的他和朱小姐床上戏的录像带经公安部门技术检测是假的,是电脑拼接的,这一点是陈笑的老头子陈氏电脑公司董事长也承认的,那是他儿子搞的准备以此要挟侯社长的。至于侯社长与朱女土私下里那点肮脏的事,严肃的纪律检查部门和神圣的公安部门的领导和同志们不想多过问,那毕竟是些污染耳目的y秽故事,这故事有伤风化,却不影响该案作为诈骗案的定罪。至于侯社长有没有罪,他们认为是有罪的,至少应当是渎职罪,判个三、五年不成问题。成问题的是他们应当尊重的谭冠厅长不同意定罪,或许在谭冠心目中认为如猴社长要定罪,那么牛总经理、猪厂长、马总编辑、驴科长都要定罪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费了许多精力要追捕的男女主角却神不知鬼不觉地由g省s市口岸偷偷入了境,此刻正悠悠然然地坐在豪华轿车内,避开人烟稠密的市区,去追求海滨城镇那份远离尘嚣的宁静和安谧,目的当然是为了避人耳目。朱毓文小姐还在自鸣得意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陈笑先生却无动于衷,他不动声色地与荷兰来的彼德先生用英语亲切地交谈,仿佛他并未参与这卑鄙得有点下作的阴谋策划,他们不时地发出朗朗的笑声。
本田车在机场到海边的高速公路上飞驰着,过收费站。就可以看到远处山坡上松林里隐没的一幢幢风格别致的小别墅。海滨区的街道两旁,栽种着夹道的热带植物,高高的椰子树和油棕树在海风中摇曳着枝叶。
天空渐渐地黑了下来,公路两旁的街灯亮了,夹道的灯柱蜿蜒着向山上延伸。白色本田车缓缓地沿着宽阔的山路,向山岗上临海的那座灯光灿烂的宾馆开去。海风吹过郁郁葱葱的热带树林,
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带有某种神秘的诗意,这里僻静而安全。
车中的客人,推开车门一种温热略带咸味的空气扑面而来,使人身上有一种粘粘湿湿的感觉。
海景大酒店依山而建,背靠嶙峋的岩石,岩石上覆盖着绿色的植物。大酒店的四周遍植松柏。这座宾馆式建筑线条简洁,为加拿大的平房式。几幢房子依山势而建,中间的台阶由遮雨的走廊相连接,外表看上去很朴素,红色的铁皮顶,白色的墙面,内部装修则十分豪华,整个氛围倒像是一个牧场主的庄园。山顶的客房可以俯视大海,眼底是平坦而宽阔的海滩。远处还能隐隐约约地看到海中的小岛和停泊在港口的海轮。海轮上的桅灯闪烁明灭,有如眼底一片灿烂的星河。傍晚微风吹来,松涛伴着海潮拍岸的声响仿佛是耳畔奏响交响曲雄厚而激昂,很能激动人心,至少李一帆先生是这样认为的。
滨海区离城区20公里,建有港口开发区,有高速公路与市区相连,驱车从市区到这里最多也就20分钟的路程。问题是s市的机场在市区的另一端,要穿越整个市区再到滨海途中差不多用了一个小时。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折地舍近而求远呢?这其中有陈笑先生不得已的苦衷。有一次他带领着一个技术安装小组刚刚潜人s市,进入宾馆便被公安盯上了,他们好不容易才甩掉了盯梢的车辆,以后他们就宁可住在郊区,也不愿住在市区了。
这座绿树覆盖的山头上,除了这座海景大酒店外,还有几家部属的疗养院和一幢一幢新开发的别墅群,小别墅风格各异。陈笑一行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由深圳以旅游观光的名义入关,立即又乘飞机飞到了s市,在s市再由李一帆接到了这处幽静的避暑胜地。
按约定,他们的住宿登记不得出现ab公司的字样,均以宇宙出版中心音像部的名义先开好房间,王先生负责落实客人的食宿。李一帆则因为长途开车有点疲倦,想独自一人休息一会儿。
陈笑、彼德、朱毓文这三人嘻嘻哈哈,穿着游泳衣、游泳裤,披着宾馆的大浴巾去了山脚下的海滨泳场。海滨泳场里充斥着消夏的人群,明亮的灯光照耀着喧闹的海面,倾刻他们便混迹子夜游的人群之中。
凉爽的海风吹拂着他们的肌肤,他们在海浪中嬉戏,逐着一波一波拍击着沙滩的海浪,他们感到了弄潮的喜悦。此刻旅途的疲惫一扫而光,陈笑和朱毓文都是游泳的好手,他们俩人结伴向深海游去。
胖子彼德却是一个旱鸭子,他腆着肥胖而多毛的身躯,斜躺在沙滩上任凭海潮一波一波地冲击着他那肥硕的肚皮,只是友善地看着他的同伴向远方游去,海面被明亮的灯光映照得如同白昼一样。在此之前,彼德、陈笑一行曾也悄悄地潜人中国大陆,沿104
国道一线一气成功地安装了7条地下光盘生产线,并末发生任何差错。因而今天的心情也和这傍晚的气候一样,令人感到舒适和清新。
当他们尽尽兴兴地从海滨泳场返回时,李一帆先生已焕然一新。他洗过了澡,换上了整洁的西装,显得神采奕奕,精神焕发。
他正端坐在大厅的酒吧里,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听着音乐,静静地等候这群海外来客的归来。
看到他们穿着湿漉漉的泳衣,趿着拖鞋,披着大浴巾从自动门外走进大厅,他起身相迎,有礼貌地问候:“怎么样,玩得还开心吗?”彼德用变了调的中文回答:“很好。李先生,这个城市很美,海滨泳场的设施不亚于我们荷兰。”
李一帆“哈哈”一笑,谦虚地说:“那是不能与贵国相比的。”
他们回到各自的客房,冲洗完毕,才又相继去了餐厅。李一帆今夜安排的是海盗厅。此餐厅的装修具有西班牙式风格,木板结构,本色木板上装饰着锚链和戴着巴拿马草帽、脑袋上斜吊着黑色眼罩的海盗头像,海盗的手中握着一把左轮手枪,一只西班牙帆船的模型置放在包间正面的板壁前。
李一帆随手打开了临海边那扇落地玻璃窗的白色窗纱,远方的海面蓝蔚蔚的。呈现出一片灯火,夜景迷人。音箱里传来动听的抒情音乐,那是舒伯特的摇篮曲。
大胡子彼德先生打趣地对李一帆说:“李先生,按照我们的约定你迟到了一天,这对于我们恪守时间的西方人来说是不允许的。”
李一帆指着夜色苍茫的星空,笑着对彼德先生说:“彼德先生,
这是在我们中国,光盘生产线的安装,无疑是一种海盗的行为,只能在黑暗中进行,懂吗?因而‘时间’的概念在这里应让位于‘机会’,也即成功的机会。否则即预示着风险,风险隐藏着失败。失败便意味着金钱的损失,我将去坐牢,你将被引渡回国,ab公司将在国际上颜面尽失,还将受到国际版权组织的追究。如果失败,
我们将损失35万美元,而你们的损失更大,我记得不错的话将是85万美元。因此请您稍安勿躁,到中国就得按中国的规矩行事。
有敝国如此美丽的景色相伴,有朱小姐如此出众的佳人相依,想必您在中国的旅程是相当愉快的。”说完这席话,竟调皮地向彼德先生眨巴了一下眼睛。
此话说得彼德先生愣在了那儿,他的中文水平有限,听不懂李一帆讲的那一大串话。陈笑笑着翻译了李一帆的话,彼德笑着点点头,只有朱毓文小姐脸上浮出一丝羞涩的红云。
李一帆继续说:“我们为了贵公司的机械设备的闯关进口,历尽了风险,差点露了马脚,前功尽弃。有人在那里坐享其成,却对我们横加指责。”他想到了前几天在w市的遭遇,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语气就有点不够友好了。
此时朱毓文小姐嫣然一笑,她向略显尴尬的彼德先生打起圆场。用她的纤纤素手端起眼前的德国红葡萄酒杯,伸向了李一帆和彼德,动情地说:“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我们还是向前看,大家不是在这风景迷人的海滨小镇相聚了吗?来,我为我们双方精诚的合作,干杯。”海盗厅里这一行五人把玻璃酒杯碰得叮当作响。
他们一边吃着生猛海鲜,一边商量着赶赴w市安装光盘生产线的事。
陈笑大口地吞咽着一只油爆大吓,油水从嘴角流到了肥胖的腮帮子上面,他用餐巾擦了嘴角,看着李一帆说:“生产线的选址必须安全可靠,地点要便于交通运输,还要隐蔽。为了我们自身的安全和长久的合作,我公司曾建议进入贵国w市安装,但现在要注意:一是不以我ab公司名义登记订房,住的饭店不用我公司的信用卡,由贵出版中心订客房,并由宇宙出版中心的账号结账,二是由于你们前期操作不谨慎已了行踪,在w市安装已不安全,是否改在贵国其他城市的城郊结合部,另选厂址进行?”口气中流露出某种居高临下的假洋鬼子的味儿来。
李一帆在心中暗暗地咒骂着这个洋奴狗腿子,明明是中国人,
还装出一副洋鬼子的模样来教训我们,他不知道为了这台倒霉机器的进口,我李某人冒了多大的风险,而你们这帮狗养的处处却考虑到自己的安全,还一口一个贵国,贵出版社,老子哪一国人也不是,我就是我。出版社只不过掩人耳目的屏障而已,用过了就可以把它甩掉了,让任铭书这个狗咋种去承担罪名去好了。他心中骂着,脸上还陪着笑脸。
他笑着对陈笑说:“陈笑先生为德国ab公司设想得很是周到,不愧德国公司的优秀职员,这一点我自叹不如啊!在w市安装是有风险,w市海关和警方正盯着我们呢。我看是否这样,我们杀一个回马枪,让古都市的警方意料不到的是,我们已经运走了机器,转一圈后再运回原地安装。当年在长征时“四渡赤水”,就是这样和国民党军队周旋的。在w市失踪的生产线,再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回古都市去安装,那儿我和邬历都比较熟悉,选址、隐蔽都有便利条件。让w市公安局去和我们捉迷藏吧!这次冒险闯关,古都市海关出了大丑,他们势必不敢大肆张扬的,这涉及到面子问题,中国人最讲究面子。”李一帆征询似地看着彼德和陈笑。他这一理论显然得到眼前这帮人的一致赞成。
李一帆立即用手机和远在古都市的邬历通了电话,通知他就地选址,并将设备原路运返古都市安装。3天后,德国ab公司技术专家将来古都市安装光盘生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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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东方微熹,曙光初露。彼德先生夜里睡得很香,一觉醒来,他感到浑身轻松。当他洗漱完毕,去餐厅就餐时,在餐桌前等候的就只有王先生一人了。
王先生很有礼貌地告诉他:“李一帆先生已按双方的约定,搭乘早上的航班去古都市,落实有关厂房选址的事了。”
彼德不禁对李一帆这位神态严肃,器宇轩昂,不苟言笑的中国人肃然起敬了,这样的办事效率在中国人中间不多见。一会儿陈笑才与朱毓文说说笑笑地来到餐厅就餐,显然他们俩人昨夜睡得也不错。陈笑满脸生辉,朱毓文粉面生春,良宵春夜使他们消除了疲劳,恢复了精力。
餐后,这一行四。人又启程踏上了去古都市的旅程,王先生驾驶着雅格本田轿车,陪同3位神秘的海外来客由g省s市赴古都市。昼行夜宿,途中还可尽情游览沿途名胜,消消停停,轻轻松松又不引人注目地到达古都市。中间的时间差,正好够李一帆他们选择合适的建厂地点。彼德和陈笑、朱毓文一行三人坐着王先生开的车,开始了这次掩耳盗铃般的长途旅行。
3天后,风尘仆仆的旅游者们抵达古都市,这次仍然由邬历先生出面接待,住进了东郊风景区里安静、隐蔽的明星山庄。这不仅仅考虑的是安全,还要考虑到客人们某些特殊的需要。
主宾们分别洗了中药浸泡的药液冲浪浴,活动活动筋骨。肥硕的彼德先生挽着一个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小姐去了自己的房间,其他男女各有搭配,倒也各遂心愿。
次日,邬历陪着彼德先生去参观游览了古都市的名胜古迹。
经过的休息,彼德似乎精神焕发,对历史悠久的古都名胜发生浓厚的兴趣,一天玩得很尽兴。直到第三天这帮人才全身心地投入到紧张的光盘生产线的安装工作中去。
白色的雅格本田车把这伙“神秘的旅行者”接出了明星山庄,
轿车开出林木葱郁,梧桐夹道的东郊风景区,穿越繁华喧闹的市区,来到北郊临江的一片旧厂房前。
残破的围墙正在被拆除,一些农民正在施工,说是厂房原本只是几个旧工棚,要把这几个旧工棚改造成可供安装具有现代高科技水平的光盘生产线,也是费了一番周折的。陈笑心中暗暗这样想,不知道李一帆、邬历他们是如何使这破旧的工棚变成现代化的光盘生产线的。
他眼前的李一帆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李一帆自信地介绍道:“这里原来是古都沿江造船厂的工棚。由于企业改制,这个名为古都市造船厂的企业一直就不景气,厂里造的小型水泥驳船,
根本没有销路。工人们原来也只是村里的村民,企业基本破产,这些破旧的工棚,已是几年无人上班了。”
李一帆指了指落满灰尘的墙壁继续说:“这些蛛网连结的钢梁说明,这里曾经辉煌过,这家造船厂是大跃进年代的产物。在‘文革’时期大造水泥船时,这里红火过。近几年随着改革开放的步伐,它就有如被甩出高速公路的拖拉机,已无能力开进现代化的车道,参加这高科技的大合唱了。”顺着李一帆的手势,众人的目光看着院墙外逶迤而向远方伸展的高速公路。
“然而,也就在5天前,这个破旧的企业,迎来了它第二个春天,我的h省宇宙出版中心音像部下属的塑料制品厂将在这里诞生。”李一帆充满自信地侃侃而谈,动作夸张而眉飞色舞,他介绍了建厂的经过。
李一帆以年租金5万元的价格与造船厂的厂长也就是这个自然村的村长谈妥租借3年,一次付清租金15万元,租下了这片荒芜的大工棚。他用简易的建筑材料,对场地稍事整理,把旧工棚用轻型塑料建筑材料隔成了几个车间,粉刷油漆一新,使原来破旧的工棚变成了新型的厂房,且达到vcd生产线所需要的高科技技术的需要。封闭的绝尘车间装上了空调、日光灯,看上去整洁而美观。艾莉莉还从广东招来15名工人和技术人员,甚至还有一位小伙子获得过计算机硕士学位。这下从业务、技术经理到看大门的作饭的人员全部焕然一新,总经理办公室亦已改造完毕。那边靠墙的一溜平房,原来是工厂的科室,现在装修一新,再配上桌椅就成了豪华的办公室,其他平房全部改建成了职工的宿舍。原本低矮的破围墙,将被昼夜施工的农民重新加固加高成为3米高的围墙,简直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监狱,造船厂就这样变成了塑料制品厂。
在手续转换的过程中,也体现了工作的高效率。工商、税务所的官员们来厂察看了一遍,看到了台湾进口的注塑机,那是用作生产音像制品塑料包装盒用的。邬历厂长指着装潢得十分漂亮精致的本公司产品,那是录音磁带、录像带、cd、vcd的塑料包装盒,
一一向来视察的领导和同志们作了介绍,并每人送了一大包纪念品,那当然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音像制品。官员们用手掂量着印制得十分精美的手提纸袋就可知道它的重量,绝不止那些面上花花绿绿的音像玩意儿,其中必然埋藏着“手榴弹”和“炸药包”,比如“五粮液”、“红塔山”香烟这一类令人怦然心动,但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土特产品。这使官员们不仅眼花缭乱而且心情舒畅,心平气和,诸事就好商量得多。中午再恰到好处地到周围的小酒家安排吃上一桌“工作餐”,反正没有什么好东西吃,都是家常莱,老鳖、
螃蟹爬上了餐桌,再弄上几盅老酒抿一抿,这气氛立即就非常融洽了,工商、税务执照的办理问题在酒桌上就已办了下来。
眼下古都市南海塑料制品厂的招牌正在油漆,不几天就可高高悬挂在新改建好的工厂门楼顶端。李一帆坐在豪华的空调办公室,在老板桌后面的皮圈椅里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他身后墙上挂着工商、税务执照,他的对面皮沙发中坐着陈笑、彼德和朱毓文小姐,他们在愉快地交谈,气氛热烈而随意,看上去很轻松的样子。
李一帆那张宽大的老板桌上竟还煞有介事地插着两面小国旗,一切合理合法,装潢得就如同一家外资企业一样,而这里却隐藏着一条地下光盘生产线。这一条由德国到荷兰再从香港偷偷运进大陆,偷偷加工成品,偷偷在市场出售,这里就成为可以辐射东南地区的地下光盘集散之地,李一帆在脑海中默默地勾画着他创业的蓝图。
他老气横秋地向邬历下达指示:“老邬,为了保持与国际社会的联络,咱这办公室应该增加一台电脑,一个传真机,你安排人去办,要快。”那神态俨然像是一个帝王向臣子下达圣旨,使邬历心中隐隐感到一丝不快,不过,他的脸上还是堆满着谦恭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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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德、陈笑和朱毓文这些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看上去很体面的海外来客们,一个个脱下西服,换上崭新的工作服,重新进行了包装。于是就在彼德先生的指挥下于开了,他们挑了几个刚刚招聘来的大学生、研究生当助手,很快投入了各自的角色。
李一帆以自己卓越的组织才能及雄厚的资金基础,招聘来的技术人员都很能干,仅仅3天时间,这条国际最先进的双头光盘生产线——托莱克斯a型dvd联合系统就开始了运转,投入试生产。看着密封在全新的不锈钢玻璃罩内的生产设备总成,李一帆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一切都在高效率地运转,6秒钟两只光盘分毫不差地落在起落的托盘上,不一小会儿就已高高的一摞。他那银色的梦想即将成为现实,这些光盘将会变成一摞一摞的钞票,
他的事业还会再扩大,他要立足古都市,辐射东南亚,走向全国,进而跨入国际市场。
当晚,李一帆在明星山庄设宴为海外来客们饯行,此刻的邬历心中酸溜溜的,他已从李一帆平等的合作伙伴,降格成他的雇员,
这不需李一帆明说,从他那居高临下眼神和颐指气使的神态中就能够充分体会到。
面对餐桌上的山珍海味、大菜美食,李一帆一一巡视着眼前的客人们,他像是一个踌躇满志的帝王,脸上浮现出矜持的微笑,他脑海中浮现出的是拿破仑、彼得大帝、朱元璋的形象。拿破仑不过起自军曹竟能征服欧洲,牛x烘烘地自己为自己加冕,我不也远征了欧洲。他看到,彼德这个狗熊样的欧洲熊正笨拙地用筷子想夹起一只乌龟蛋,却总也夹不起来,瞧那熊样子,下巴上的大胡子上沾着油汤。他不也拜倒在我脚下,为我服务,这是金钱的力量。想当初这宴席中的邬历、朱毓文,哪一个不是人模狗样地以政府官员那种居高临下的冷漠和鄙视像是瞧一只饿狗那样打量着我,现在是我居高临下地赏他们一碗饭吃吃。这些失去了权力的贪官们,
权倾一时趾高气昂,权力丧失时却摇尾乞怜,那邬历就是这种无耻小人,一个具有哈叭狗性格的人,此刻这个鸟人脸上堆满讨好的微笑,他要向我敬酒了。
担任了南海塑料制品厂厂长的邬历先生,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他兴冲冲地端起了高脚酒杯,恭恭敬敬地走到李一帆面前。
李一帆这时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今天高兴,他多喝了几杯,他面带微笑地接受部下的敬酒,像是帝王接受臣下的朝拜。他脸色通红,
双眼冒光,酒精加上睡眠不足,眼底有点充血,他举起酒杯,迎向邬历送过来的杯子。
邬历说:“尊敬的李总经理,我来敬你一杯。”“什么总经理不总经理的,我们是哥儿们,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李一帆颇不耐烦地说。
邬历立即接口说:“对,对,对,如果说大哥你是帅才我就是将才。一帆兄,你就是刘邦,起自草莽,斩白蛇而起义;我则是韩信,
弃项羽而追随刘邦。你运筹帷幄之中,我决胜千里之外,我是韩信用兵多多益善。你是刘邦将将,唯才是举。”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堆满谀笑,一副谦恭卑屈的模样。
他没有觉察到李一帆脸上细小的变化,还在自顾自地说将下去:“我弃项羽而随刘邦,也就是大哥你,就跟准了。你是干事业的人,那个谭冠什么东西,一个过河拆桥、目光短浅的老狗日,当年我为他做牛做马,做狗做狼,他是把我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了。我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跟大哥你闯江湖一条道走到黑了。”说完这话眼眶竟有点湿润了,很是动感情的样子。
谁知,这时李一帆勃然变色,把端起的酒杯往洁白的桌布上一拍,高脚杯竟拍碎了,“乒”的一声响。彼德刚夹起送到嘴边的乌龟蛋,被惊得又滚进了菜盘,菜汤飞溅到餐巾上,满桌客人用惊愕的神态看着李一帆。
他用手指点着邬历的鼻尖说:“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你有什么资格咒骂谭冠,他对你是有恩的,你还有脸骂他。你瞧你干的事儿,我要是谭冠,早把你送进反贪局去了。
把老子比成刘邦,刘邦一个无赖,泅水亭长,只会拿书生帽子当尿壶的人,我大概是文盲,不懂历史,你就酸溜溜地嘲笑我,没准那天,你把我也卖掉。你只是一只没人要的赖皮狗,我收留你是可怜你,你他还自比韩信,你有韩信的德才吗,自以为当过几天鸟社长就在我面前冒充斯文起来,还他娘地谈古论今。不知道你这个社长是怎么混上的,还不是变相买通了谭冠才混到手的。说实话,郑东这个狗养的尽管是我的对手,我佩服他的人品,他在共产党队伍中属凤毛鳞角,你他整一个混进共产党队伍的蟊贼,贪官卵翼下的污吏而已,还他娘的混充将才。毛的,将你妈个x……朱毓文,不,宋玉卿,你最知道他的底,你说说看,这家伙是不是这样的人……”
李一帆一顿臭骂,把个邬历骂得呆愣在那半晌回不过神来,他气得一只手乱点着李一帆,一只手把手中的酒杯向地下一扔,又是“乒”的一声响,酒水溅了满地。
“好你个龟儿子,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拿破仑,法国皇帝,沙皇不就有几个臭钱吗,算我有眼无珠看错了人,算我贱骨头拍马屁拍在马蹄子上,算我邬历不是人,是只狗。你这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灰狼,混充什么道德评判官,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人品的低劣?
没有我这个贪官邬历,有您这个小奸商的今天吗?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去崇拜郑东吧,他将把你送进地狱……”
邬历还在像泼妇那样指手跳脚般骂着,骂得吐沫溅到了李一帆的脸上。
李一帆双手握拳,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他正要发作时,却被一旁的艾莉莉劝住了:“一帆,大家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别让外人看笑话,邬历他也是好意嘛。”
这边朱毓文来劝邬历:“算了,算了,都是一根藤上的两个苦瓜,一个绳上的蚂蚱,何苦窝里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