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的话,我就去参加入学考试。」
「喔。那你就好好加油吧。好,你可以走了。」
空太行了个礼,再度开始全力冲刺。
回到樱花庄时,玄关摆着仁的鞋子。
饭厅里传出说话的声音。大概是美咲与仁吧。
空太走上二楼,在真白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调整呼吸。渴望氧气的身体,始终沉稳不下来。
汗水也啪答啪答地滴个不停。热到快死了。即使如此,真白的事还是要先处理。现在脑袋里只有这件事。
关着的房门,沉重地拒绝着空太。
但比起刚才看到的时候,不可思议地有变轻了的感觉。
空太以背贴着墙、两脚伸直的姿势,坐在房门的正对面。
「椎名?」
没有回应。门还是持续着厚重的沉默。
「你在睡觉吗?」
如果是这样,对她说话也没意义,即使这么问也不可能得到响应。对于自己的疏忽,空太浅浅地笑了。
「算了,都无所谓。」
现在会这么觉得。不管她睡着了或者醒着,不管她会不会当一回事,或是能够听进去,这些都不重要。
「我在自言自语,你不用回答没关系。」
没错,自言自语也无所谓。
只是想要个告诉真白而已。
「虽然拖了很久,不过我终于把志愿调查表缴出去了。完全是吊车尾。」
伸直的双腿累积了疲劳,空太觉得很舒服。很久没这样尽全力奔跑了。不管对于什么,全力以赴总是好事。
「我想念大学。为了自己的目标,就得好好念书。」
没有反应。也许真白真的在睡觉吧。
「还有,我也想学习游戏的制作。从以前开始就有兴趣了,只是有点胆怯害怕。」
而且,对于专注地做事总抱持着抗拒的态度。
虽然明知这样才是好的。是真白让自己觉醒过来了。
「也想挑战企划甄试活动。我会这么想,全都多亏椎名。」
空太静静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只是这样……真抱歉,说了些奇怪的话。」
空太站起身来,看着真白的房门好一阵子。
并非有所期待,并不觉得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会让真白有所回应的话。现在仍然一片空白,不过是刚站在起跑点而已。
即使如此,还是挥不去心中一丝的期待。
门没有动静。
这就是现实。
虽然很痛苦,但也没有办法。真白现在一定更加痛苦。
空太提起沉重的步伐准备离开。就在这时,真白的房门从里头缓缓地打开了。
呆立住的空太张着嘴一动也不动。因为映入眼帘的真白房间,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原本以为等待着他的会是昏暗。
脑中浮现的是真白在床上抱着膝盖沮丧的模样。
以为她哭肿的双眼会映入眼帘,令人不忍卒睹。
但是,这样肤浅的想象一个也没猜中。
迎接空太的是一个全白的世界。
散落一地的衣服及内衣裤上,打印出来的草稿如雪片般堆积着,染得房间一片白。
草稿的数量不是一、两件。看张数就知道,估计数量至少有二位数。全部都是空太没看过的新东西。
真白就站在正中央。虽然空太已进入她的视野,她却眺望着更远方,眺望着明天。决定好下个目标,完全没有受到挫折。下次要得奖,一定要拿到。清澄的双眼如此诉说着。
说得也是。居然忘了最重要的事。住在樱花庄202号室的可是椎名真白,是披着濒临绝种的弱小动物外皮的凶猛狰狞肉食野兽。靠着自己的脚站起来,靠自己的力量前进,靠自己的双手抓住想要的东西。是已做好觉悟,只知道这种生存方式的野兽。
即使受了伤,不管几次都会再爬起来。因为真白很清楚,只有不断继续努力,才能够挥别懊恼。
「空太,我下次就会得到。」
「我知道。」
空太只能露出苦笑。跑得满头大汗,总觉得自己做了很厉害的事,但其实还差得远了。跟椎名真白比起来,自己什么都还没做、什么都还没完成。在更高处还有真白在。
不想输。
这样的情感,突然在空太心中萌芽。
虽然还敷衍着自己「输赢又算什么」,但却已经决定将这种情感珍惜地收藏在心中。说不定有一天真的能追上。不,是要追上。为了理解真白的喜悦与痛苦,一定要追上。为了能跟她以同高度的视线进行交谈,一定要抵达现在觉得遥不可及的那个地方。
「空太。」
「干嘛?」
这时,真白的肚子传来让人无力的声音。
「我肚子好饿。」
「谁叫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真白瘫坐在地上。
「喂、喂,你还好吧?」
「……感觉还不错。真是奇怪。」
「你真的没问题吧?」
空太避开草稿,移动到真白面前后蹲下。
真白的肚子再度发出声音。
「空太,我要吃饭。」
「我知道了啦。」
正想站起来,真白的手机就响了。空太从草稿堆中将手机捞出来递给真白。画面上显示着「绫乃」,责任编辑的名字。
真白以毫无感情的声音接起电话。
「是的。是的」如此回答了几次之后,真白的双眸瞬间闪过惊讶的神情。
挂掉电话,真白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来。
空太帮她关上手机。
「她说了什么?」
目光在草稿堆中徘徊的真白,过了好一会儿才看着空太。笔直地看着,并眨了几下眼睛。
「空太。」
听来有些发愣地叫着。在空太还没开口问「不要紧吧?」之前,真白便扑了过来。由于太过突然以至于无法接住,空太被真白的两只手臂挽住脖子,就这样被扑倒了。
这样的气势使纸张飞舞了起来,从空中落下。空太在缓缓流动的时间里,一边感受着真白的体温,一边看着这幅不可思议的景象。
真白的心跳传了过来。
洗发精夹杂着汗水的味道刺激着鼻子。
像是盖着厚被子的舒服感觉,又伴随着无所适从的紧张感。想发出声音却又没办法马上说出话来。
之前虽然也有过类似的体验,但那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因为现在空太已经意识到真白了。
身体不可能没有反应。
「……椎名?」
不自觉从嘴里挤出来的,是已经叫惯了的名字。
空太到现在才发现,紧紧抱住自己的真白双手,彷佛在忍耐着什么似地微微颤抖着。是空太所不了解的颤抖,既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寒冷使然。当然,也不是因为懊悔……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人会颤抖还有什么样的原因?
「空太……」
「怎么了?」
因为真白的声音实在太细微了,空太拼命以温柔的声音响应。
「是绫乃打来的。」
「看来是这样。」
「被骂了……」
「为什么?」
「她叫我要接电话,把话听到最后。」
空太确认一下真白的手机,有超过三十件以上绫乃的来电纪录。在落选通知之后,莫非是有什么急着要转达的事?
「还有呢?」
「她告诉我被排除在甄选之外的理由了。」
声音也在颤抖。空太想破头也想不出原因。
「编辑说了什么?」
「要刊载在下个月发售的杂志。」
心脏激烈跳动到感觉疼痛。
「有人因为急病而原稿出现空窗,所以就代替……」
「这样啊。」
双手正吶喊着,想要紧紧抱住真白。
「因为编辑部的人判断,如果是我的原稿,没有得奖也可以。」
「什么嘛……搞什么啊,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才被排除在甄选之外,为的就是让她能够立刻出道。
「我没听到最后就把电话……」
「真是的,让人虚惊一场的家伙。」
「我好像有点奇怪……」
「为什么?」
从真白微微混着鼻音的声音就知道了,但还是想让她把话说完,所以便这么问了。
「明明很高兴,却掉眼泪了。」
「人类本来就是这个样于。」
真白抬起身子,眼泪便从上面滴落下来。她的表情明明完全没变,泪水却不断地从脸颊上滑落。
「恭喜你。」
不知是不是发不出声音,真白流着泪水,用力地点了好几次头。
现在就算了吧。直到泪滴停下为止,就让她坐在自己的肚子上吧。空太正这么想的时候,头上突然响起连续的拉炮声音。纸带飞舞着,把真白染得一片白的房间点缀得五颜六色。当然,会做这种事的只有一个人。
「小真白,恭喜你出道了~~!」
「恭喜啦。」
「恭喜。」
但今天却有三个人。美咲的两边,站着同样手握拉炮的仁,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的千寻。
空太维持仰躺的姿势,用眼睛一个一个确认。
有股不祥的预感。
为什么他们会在这么凑巧的时机出现?为什么能够这么明确地掌握到真白出道的事?甚至连拉炮都……
「那个……我有个疑问。」
六只眼睛催促着「请说」。
「你们从哪边开始偷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