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感觉出七海很不甘心地咬着牙。因为她强烈地感受到自己的努力完全无法跟真白相提并论。
「她每天画漫画到很晚……即使告诉她该睡觉了她也听不进去……」
「我照顾她的时候也是这样。她一集中注意力就会无视我的存在。」
「不断重复修改、重画,从背影就能看出进行得不顺利,就算这样,椎名同学也不会中途放弃。」
「是啊。」
「有时早上去她房间叫她起床时,发现她还在画耶!还一脸『彻底画好是理所当然』的表情,实在让人惊讶。在认识椎名同学以前,我一直以为有才能的人是不用努力的,还误以为那就是天才。」
「我也是啊。」
「要怎么样才追得上她的才能呢?」
答不出来的空太只能保持沉默。不过这倒也好,七海大概并不希望得到答案,而是想着总有一天要自己完成。
「我大概是太急了……本来就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变得跟椎名同学一样。」
七海空着的手轻抚着真白的头发,像猫一般喉咙发出声音的真白便松开手。七海凝视着睽违几个小时终于获得解放的右手,那表情就像所有不好的东西都被赶走了般豁然开朗。
「要是让她这么担心,我反而会觉得是自己的责任呢。」
面对七海的喃喃自语,空太总觉得松了口气。因为一直到昨天为止,他都不觉得七海属于樱花庄,而现在的七海已经像是一起生活的同伴了。
七海接下空太再度递出的盘子。
接着说了声「我开动了」,使用汤匙把粥送进嘴里。
张着嘴的七海以斜眼看着空太。
「不要一直盯着我看。」
「抱、抱歉。」
空太慌张地将视线转开。
「看房间也不行。」
空太无可奈何,只好看着趴在七海脚边的真白。
「也不准看椎名同学的睡脸。」
简直就是四面楚歌。果然,不管再怎么虚弱,七海就是七海。这样比较好,她像这样握着主导权的感觉刚刚好。
「意思是叫我出去吗?」
「我没那样说,不过如果可以跟我保持一点距离,我会很高兴的。」
「真是伤人啊……」
空太离开床铺,坐到书桌旁的椅子上。
「因为……我还没洗澡」
「嗯?你刚刚说什么?」
「我是说粥很好吃。」
「那真是太好了,仁学长的料理是很棒的。有食欲应该就不要紧了。多吃点。」
七海视线向上瞪着空太。
「吃太多会胖吧。」
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七海还是默默地吃着粥。看来肚子真的饿了。
不到十分钟,砂锅就见底了。七海吃着饭后的药,空太则将盘子放在书桌上。
这时背后传来七海的声音。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啊?」
「我昨天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吧……上井草学姐帮忙开车,还让三鹰学长挡下老师……神田同学也是……那个,大家明明那么担心我,我却固执地说自己一个人就可以……结果,却搞成这个样子……」
「我是不知道美咲学姐跟仁学长怎么想,但我并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才做那些事或说那些话的。昨天也是一样。」
「……意思是你不原谅我吗?」
七海露出失去信心的眼神,看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是。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打一开始就不在意这些……」
「我不太懂。」
「我觉得如果什么事都能自己一个人轻松解决实在很帅,而且搞不好也是种成长的方法。
不过,每个人总有擅长跟不擅长的事,有的人很闲、有的人很忙,只要认同这一点,找出让整个樱花庄变得更好的方式,事情就能顺利地进行了不是吗?」
「……」
七海不发一语,只是直直地看着空太。
「既然大家都在一起,需要的时候就拜托别人吧。不然我会觉得很寂寞的。」
「嗯。」
「我觉得这样比较好。」
「神田同学。」
「干嘛?」
「说这种话不觉得不好意思吗?我光听都觉得丢脸得想死了呢。」
「这句话给我藏在心底就好了!」
空太转开变得通红的脸,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拼命想冷静下来。对着空太这样的背影,七海突然开口。
「谢谢。」
空太吓了一跳转过头去,发现七海温顺地微微低着头。因为这画面太罕见了,空太忍不住看得出神。
「我是说谢谢你。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喔、喔。」
「什么啦?」
「青山你以前是这样的吗?」
「真是的……说这种话的神田同学最讨厌了。」
七海噘着嘴半开玩笑地闹起别扭。该说是空太老实吗?或者是因为七海显露出像女孩子的一面,让空太忍不住心跳加速。
「啊、呃,嗯……没问题的啦!」
空太想压抑住内心动摇而出声大喊,结果却吵醒了真白。
原本闭着的眼睛大约张开了两成,看着周围的状况。
「咦,七海?」
「早安,椎名同学。」
「你已经不要紧了吗?」
「嗯……虽然还有点发烧,不过已经好很多了。」
「这样啊,那就好。」
「多亏椎名同学了。」
接着,七海又转头看着空太,眼神似乎有话要说。
「我有事想跟神田同学商量。」
「嗯?」
七海以斜眼看了真白。光是这样,空太就大概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有关于『负责照顾真白的工作』……抱歉,老实说我无法继续下去了……九月开始就是第二学期,学校、打工、训练班……再加上其他打工,实在是忙不过来。」
「我知道了,就由我来做。今天的樱花庄会议来交接吧。」
「嗯……」
已经不得不这么做,所以也没办法。才刚说要接手,空太就想到一个令人不安的问题。
是关于那封信的事,至今还悬在心上。
今后跟真白的接触越多,就会持续被挥之不去的郁闷玩弄于股掌之间。
「啊,呃,要我做是无所谓啦,只是有一点点问题……」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马上就会解决了。」
「啥?」
虽然七海瞇起一只眼睛使了个眼色,但空太完全搞不清楚那是什么意思。
七海不理会这样的空太,转而面向真白。
「那个,椎名同学。」
「什么事?」
「有关之前那个从英国写信来的人」
「亚岱尔吗?」
「嗯,那位亚岱尔先生,跟椎名同学是什么关系?」
「等一下!」
空太虽然想插嘴,但已经阻止不了这个话题。
「亚岱尔是绘画老师啊。」
七海又继续问道:
「他今年几岁?」
「七十岁。」
「啊?」
空太口中发出呆愣的声音。
七海则露出恶作剧般的微笑。她大概之前就知道了吧?
「听到了吧。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
「为、为什么要对我说啊?」
「谁知道呢?为什么呢?这样我们就互不相欠了。」
「我都说了,没有谁欠谁什么……话说回来,你怎么会知道?」
空太一边和七海对话,一边以眼角余光看着真白,真白则一副觉得不可思议地看着空太。
「只要每天在读书会上遇到,多少都感觉得出你的样子怪怪的吧?对照那段时期,就只想得到这个原因啰。」
「你是侦探啊!」
「就你的反应看来应该是猜对啰。」
「不,不对!不是那样!」
现在才发现自己这么说根本就等于承认了,空太拼了命地解释。
「我可什么都没说喔?」
空太完全被耍得团团转。虽然总觉得很不甘心,不过这也表示七海复活了,所以现在这样也好。
「椎名,什么事都没有喔。」
「我什么话都没说啊。」
「喔、喔。说得也是,那就好。嗯,那就好。」
真白歪着头。
「神田同学好像很在意信的事喔。」
「啊~~你在说什么啊,青山!」
「空太也想收到信吗?」
「才没有!」
「有什么关系呢?就请她写给你吧。」
七海的眼中闪着坏心眼的光芒。
「我知道了。下次就写给你。」
「喔、喔……」
总觉得莫名地累了起来。看来真白完全没有理解话中真正的意思,虽然现在这样也好,但想到以后的事就无法率直地感到开心。
真白当然不可能知道空太的心情,像想睡觉的猫咪一样打了哈欠。
「椎名同学,我已经没事了,你回房间休息吧。」
真白凝视着七海。
「什、什么事?」
「叫我真白。」
「咦?」
「我希望七海叫我的名字。」
「虽然你本来就是这样,不过还真是突然啊……」
难怪七海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