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脏和恐龙扔在洞口,他哆嗦着急切地撬开了石块,几乎是跌跌撞撞,头脑一片混沌地冲了进去。
几乎是在通道中他就闻到洞穴里传来的浓重的血腥味,李识曛简直害怕得心魂俱丧,他好怕,怕进去看到的是被啃咬得七零八落的大猫尸体。
洞穴中一片漆黑,连篝火都已经完全熄灭,死一般的黑暗与寂静,只有沉重的血腥似要将人溺死在此一般自鼻孔中钻进来。
李识曛几乎能感到自己胸腔中沸腾的悲伤与愤怒似要炸裂开来,湮没这空间中的一切!
半晌,他才勉强镇定下来,颤抖着摸向背包里的打火机,摇曳的火苗里,泥土地上一片凌乱的黑色血迹和几只毙命的似豺狗一般的动物,黑色熊皮乱糟糟地堆在一角,大猫白色的毛发散落在地上,地面上却没有它的踪影。
他深吸一口气,拔出自己贴身的短刀狠狠划开地上一只豺狗的肚腹,他发誓,如果大猫的尸体少了一块他也会屠尽这里所有的豺狗!
空的,空的,还是空的!
李识曛一怔,打火机熄灭了,他却似傻了一般站在黑暗中,突然,他似想起了什么,重新点起打火机将洞穴通道到地洞里仔细地找了一遍,连厕所他都看过了,什么也没有!
他刚刚进来的时候石块明明是堵住的,除了底下的洞让这几只动物钻了进来,白虎不可能出去。
再次站在地洞里,这里所有的一切一目了然,只有——
他的目光投向一边的黑熊皮,他迈步走了过去,目光中似有无限期待又似在害怕失望。他掀开这块乱糟糟堆着的黑熊皮,里面躺着血淋淋的一团,李识曛凑近一看,竟然,是一个蜷缩着的人?!
排除所有的可能,那剩下的就是唯一的可能!
李识曛几乎是颤抖地一手举着打火机,一手探向这个人鲜血淋漓的脸颊,那么多鲜血,让李识曛的手上都湿涩一片。他抖着手擦净那个人脸上的鲜血,摸到了他的头发,剔除掉那些被鲜血染到的部分,是一种银白色。
李识曛感觉到那个人微弱绵长的呼吸,他似乎是被打扰到了,略微呻吟了一声。
李识曛此刻无比诚挚地感激上苍,活着就好,不论是以什么模样,只要活下去就好。这么多日的煎熬与硬撑之下,他真的再也承担不起这种失去。
第47章 玉石与钻石
不论是什么原因让这只白虎变成了人形,也许是他的族群本来就是这样,也许是白自己的突变,李识曛都由衷感激他还活着的事实。
略微冷静下来的李识曛低头检查了一下白的状况,这种形体上的巨大转变对他而言似乎也是个很重的负担,皮肤表面那些淋漓的血迹并不全是与豺狗搏斗的结果,有的似乎是皮肤自己的撕裂。
但令李识曛非常惊讶的是,那些表面细小的伤口似乎都在飞速的愈合着,虽然并不是肉眼可见那么夸张,但从他离开一个晚上白就完成整个转变、身体上只有细微的、已经结痂的伤口来看,整个变化愈合的过程应该是相当迅速的。
李识曛从来没有在以前看到过的任何哺乳动物案例中见识过这样短时间内的巨大形体变化,他摸了摸白的额头还是略微有些烫,但比起前面数日而言,已经好了很多,前面那么多天应该是身体内部的机能在为这种转变做着准备,现在的发烫应该是在做最后的调整。
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李识曛确定了白的状况确实是在好转,他的身体完成这种转变之后应该就会醒来,这只是个时间问题。
但无论是什么生物,这种变化所需要耗费的能量、营养都是非常巨大的,像蝴蝶破茧,从毛毛虫到蝴蝶,这个过程消耗的营养物质是毛毛虫一整个季节储备的营养,但这个储备营养的过程是几乎它全部生命的二分之一。
这种变化显然对任何生物体而言都是一个巨大的消耗过程,尤其是对于哺乳动物而言,身体结构远远比昆虫更复杂,这个变化的过程只怕也更加剧烈复杂,消耗也更多,还好李识曛及时给白补充的各种营养,否则他恐怕很难支撑到这个转变的结束。
即使是这个收尾的过程,李识曛也不想他再出现任何意外,该补充的营养还是要补充。
确认白只是在昏睡而没有危险之后,李识曛将他挪到篝火边上,似乎他的体重相比于变化之前病弱的时候差不太多,李识曛连拖带拽着地上的熊皮也费了半天的劲才给弄过去。
重新点起篝火,李识曛略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伤口,敷了一层薄薄的紫槿粉,他们随身的东西中,除了吃就数这个药粉带得最多,也幸好带得的足够,否则李识曛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根本不可能这么快这么好地愈合。
再充足的数量也架不住他最近三天两头的受伤,所以现在李识曛的使用也十分的谨慎节俭,回头见血已经止住,李识曛便不再理睬这个伤口。
他转而到洞口外拿回自己带来的内脏和恐龙,顺便拾起了陷阱中的豺狗,用碎石密密地堵了被挖出来的小洞。看来这个洞穴周围的防御需要再次加强,否则下次他们不一定还有这样的好运气。
今天的猎物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巧合,十分充足,一共五只豺狗、食草动物内脏还有一只恐龙,虽然这些动物都有些瘦骨嶙峋,但加在一起也不少了,对李识曛和大白来说,更缺乏的依旧是水。
现在整条河流的水更加稀少,汲水更加危险,而这只刚刚渡河的食草动物的胃中应该攒了不少水,虽然混着消化液的水有些异味,但相比之下,在整个绝望的环境中,这已经是非常安全的水源。
而且其他的内脏中也富含各种白此时所需要的营养物质,这也是李识曛直接盯着内脏抢夺的原因。
这个动物的胃囊结构还十分复杂,李识曛也没有细看,只用兽皮将充满液体的那个部位包裹起来,准备切开后利用兽皮将液体中的其他草叶过滤掉。
大概这些食草动物也很久没有大量进食了,这些液体十分清澈,异味也不大,李识曛看到底下满满一竹锅的清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缓缓等水烧开的时候,李识曛想起白全身上下的血迹皱了皱眉,拾起地上用来过滤的兽皮,李识曛打开熊皮给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这种缺水的环境也实在没办法讲究卫生什么的。
水如此宝贵,用来擦洗未免太过奢侈,这张兽皮反面的水也足够给他擦拭面颊和身体了,略微整理完后,李识曛依旧用用熊皮给他裹了下,身体刚刚发生这样大的变化,烧都没有完全褪下,保温还是很重要的。
擦干净了白的脸颊后,李识曛发现这家伙看年纪似乎和自己差不多,居然长得挺不赖的。
他似乎对于脸颊上擦来擦去的动作觉着有些不舒服,银色的眉毛微微皱起,本来就轮廓分明的脸庞因为这微微的不悦神情更显得严肃凛冽、不容冒犯。
如果说李识曛的长相是君子如玉,风度翩翩,让人一看就亲切和善,如沐春风的话,白的五官则锐利耀眼,凛然威严,就像块璀璨夺目的金钢石,英俊是英俊,但充满一种咄咄逼人的侵略性,看多少次都让人觉得闪耀刺眼。
这些日子艰辛的磨砺对于李识曛来说,就像反复去打磨雕琢一块玉石,让他更加成熟稳重,神情却更加温润内敛,内心却更宽广坚定,仿佛玉石外表更加莹润透泽,内里则光芒深蕴。
而对于白来说,同样的磨砺似乎只会让他更加的锐利刚强,勇往直前,仿佛金钢石历经打磨只会更加光芒璀璨,锋芒毕露,在磨砺之下更加的无坚不摧。
相由心生,这俩人真正是两种极端。
李识曛神情有些古怪,大概如果在地球上的人类社会里,白这样的长相更像那种身居高位、杀伐果决的人物,但想想那只耍赖卖萌的大猫,再代入白现在的长相,李识曛默默地擦掉了额头上的黑线。
可是如果剔除掉那些相处中不合格的表现,代入那只不惜以身犯险、设套埋伏,连大陆霸主也凛然无惧的威严大猫,似乎这个长相又意外地吻合。
李识曛摇摇头,挥去这些想法,大概是因为白变成了人类外表的缘故,本来已经把他当作同伴的李识曛,心中又更多地代入了人类社会的思维方式与社交想法。
他们毕竟仍然身在这片残酷的大陆,无论在地球上怎么样,外表如何,首先要面对的问题是,如何让这个外表刚刚稳定下来的大猫早日苏醒康复起来,而且想到要醒过来的人形大猫,李识曛扶了下额,他已经可以预见未来的各种问题必然层出不穷。
没有了老虎外表多了一只人形同伴,不知道会给他们的前方带来的何种不可预料的变化。
锅中的水开了,盛了一些放在旁边晾着,李识曛本来往大竹碗里倒水的动作一顿,个问题已经出现,现在人类外表的大猫显然不可能再用以前的餐具,不仅是餐具,李识曛叹气,连衣服裤子他也得准备好,总不能还像老虎时那样赤着身体吧。
好在今天打到的几只豺狗身上的皮子还行,没怎么破烂,也没有水来硝制了,先勉强给他做一身短衣短裤吧。
略微量了量白的身高腰围,李识曛默默擦了把汗,似乎在豹子部落时那些男人的身高就已经很高了,都在一米八九,眼前这只白虎的身高怎么看也只高不低,唾弃地看了昏睡中的某人一眼,真浪费兽皮,李识曛坚决不肯承认是对方的身高引起了自己的嫉妒。
情绪有点微妙的某人把做衣服的事情先扔到了一边,反正大白也还在昏迷,暂时用不上,李识曛心安理得地先开始准备做饭。
看了看对方的个头,李识曛把准备少放的材料又默默地加了回去,再次默默地唾弃,长这么大的个子,浪费食物。
准备投喂的时候,李识曛心中的唾弃再次爆棚,喂惯了大猫再来给人投喂,怎么喂怎么别扭啊!
默默地翻出许久不用的竹勺,李识曛吹凉了肉羹塞到了怀中青年的口中,似乎因为喂食的动作和姿势都不对劲的原因,青年猛然地呛咳起来,脸颊得咳得一片血红,李识曛也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连忙喂了些温水之后,白的呼吸才缓缓平顺下来,李识曛擦了下头上的汗,也缓缓地松了口气,他在现代也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无奈之下也只有从零开始。
喂完了一碗后,李识曛摸了摸白的胃,居然一点也没有鼓起来的迹象!他再次加深自己对于这个吃货的唾弃,又舀了一碗,最后喂完了之后一合计,居然和大猫生病之后的食量相差无几……
李识曛无奈地摇头,看来自己少了只老虎同伴,但打猎的负担也并不会减轻,他缓缓将白放平在熊皮上,想了想又在脑后枕些了兽皮,就人类而言,有个枕头似乎更舒服吧。
出去那么久,李识曛也早就饿了,呼呼地就把剩下的肉羹都吃掉了,今天的新鲜内脏中营养丰富,他也不舍得浪费一点。
收拾完了餐具,李识曛整理了一下猎物,给白略微缝了短衣短裤的同时,他也在默默地思索,水源和安全始终是个大问题,他决定等会儿太阳不落山就再去汲点水,今天猎食者们饱餐了一顿,危险应该有所下降。
而更远点的,汲完水就必须将周围的陷阱再次增加,猪笼草的花粉他也剩下不多,不能再随便用了,必须考虑其它的手段,但也不必什么工程量大的设计了,只要这只人形老虎醒来略好一些他们就必须迁徙,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昏迷许久的青年梦里,过往无数的人事纷至沓来,那些看着他愉悦的、骄傲的、怜悯的、痛惜的、漠然的,各式各样的眼神朝他看来,那些曾经熟悉又似无比陌生的面庞也一一在眼前回放,那沉重的一切仿佛直要令他窒息,让他猛然地坐起身来。
黑色的熊皮滑落他的肩膀,露出光洁赤裸、肌理分明的胸膛。
青年茫然四顾,似乎还有些不甚清醒,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他似乎也有些不习惯眼前的视角,微微甩了甩头,然后他似乎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他看到了自己的手掌。
微微地抬起手来,他反复打量着自己灵巧的十指与光洁的肌肤,这与以前截然不同的身体结构让他脸上的表情似震惊似释怀,又似抛下长久下来的某种重负。
过了好半晌,他才抬起头来,继续打量着自己的周遭环境,昏暗的光线似乎对他的视觉完全没有影响,看到空荡荡的洞穴,李识曛留在这里的竹筒、微弱到几乎要熄灭的篝火痕迹,巨大的失落与失望铺天盖地而来,让青年失神地呆愣在原地。
他对这个洞穴的最后记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