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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滴滴向下流淌,面孔的主人似是在极度痛苦中哀嚎着死去。

    想起刚刚炸雷声中模糊的声音,回想起来不正像是一阵凄厉的惨嚎么。李识曛忍住出声和呕吐的冲动,立即低下头,忍着疼痛将身体挪开了一点,继续紧紧地贴在树干上,不让天空可能的敌人发现自己,此时,最危险的地方没准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刚刚的一瞥实在太过血腥可怕,那张恐怖的脸孔旁边还有一支被齐根切断的巨大羽翼,耷拉在树干上,横断面正冲着树下,血肉模糊的地方一片光滑,似是被什么高速运动中的锋利物体一下子切开,简直像是冷冻过后的肉被切开一般的平整,露出翅根下惨白的骨头,鲜血正是从断面滴落。

    李识曛此时终于明白了白虎为什么不让他抬头,显然刚刚那张面孔的主人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那么天空的敌人没准一样拥有智慧,甚至可能有良好的视力,只需要远远一瞥就能记住人的面孔。

    至于树冠上的尸体,李识曛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但从那可怕的伤口平滑到诡异的情况来看,不太可能是动物做的。而且真正的猎食者杀掉猎物,从来都是为了食物,不可能就这样放着尸体不管就离开。

    这不是他次看到有人死在面前,更早的时候,他就亲眼看到过豹子族的成员被暴龙吃掉的可怕场景。

    这张面孔给他的印象固然惊悚,但他的心中更多地被疑惑充满了,最开始攻击他们的是谁?是那张面孔的主人?他为什么要攻击他们?如果不是他,那又是谁?那张面孔的主人,是和白虎一样的兽人么?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怎么死的?那个断掉的翅膀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问题简直像是团乱麻一样,纠结纷乱,理也理不清,越猜越惊悚,而最清楚实情的那个家伙现在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李识曛望着旁边地面渐渐在雨水中积聚的一小洼鲜血,似乎就算是这样的倾盆大雨一时也不能冲散那么多的血腥。

    他额头上的水也似小溪一般流淌下来,似是雨水,又似汗水。他脸色惨白惨白的,似是因为疼痛,又似是因为惊恐。

    李识曛神经崩到最紧处时,旁边的灌木丛突然传来一阵异常的响动,李识曛紧紧盯着那个灌木,难道那些东西下到了地面?他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长矛,随时准备出击。

    一只绿色的硕大脑袋伸了出来,李识曛差点就要将手中的长矛脱手而出,还好他看到了那双熟悉的蓝色大眼睛。

    李识曛又骤然放松了手上的长矛,一紧一松之间,他觉得自己的左肋和手臂都在隐隐作痛。所以,这只大猫是去变换兽形了么?然后是怕自己担心而不允许他去变,这才找借口离开?

    在这种万分紧张惊悚的时刻,看到这只草草在背上盖了一层藤蔓的老虎,李识曛忽然有些哭笑不得,又似乎终于放下了心,最后居然还有些好久不见的思念在心头。

    虽然知道白和老虎是一个人,但是之前那只卖萌耍赖的家伙似乎一段时间没见到,也有些想念啊。

    白虎谨慎地抬头看了一眼树冠上的尸体,又似穿透了树冠打量着更高处的情况。

    他选择了最为隐蔽的空中死角挪到了李识曛旁边,嘴里还叼着一些绿色的藤蔓和他自己的衣服。

    李识曛明白这是让他把白的衣服收好,自己也裹上藤蔓隐蔽离开。

    他也清楚,白虎竟然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强行变成兽形,肯定也是觉得现在的情况太过危急,人形已经完全不能应付可能的危险。

    想到树上那个惨死的生命和切断的羽翼,李识曛打了个寒噤,不论到底是什么东西干的,事情的可怕和残酷已经无需说明。

    他迅速地装好白的衣服,利落地裹好了藤蔓将自己密密地掩盖起来,尽管裹得结实,但也只是临时应付一下,白虎伏低了身体,显然是让李识曛上来。

    李识曛按了按自己的左肋,他此时确实不适合移动,于是背起书包上了白虎的背。

    跨上去的一瞬间,他似乎才反应一过来,这是白虎次载他?以前好像这只白虎从来没有让他坐上去过,李识曛似乎觉得和这只大猫的距离又更近了一些,他伏下身体,微微抓住大猫的颈侧,以防被甩下去【= =】大猫的移动比人形时候更加飘忽不定,似乎天空的危险并没有完全消失,李识曛甚至还能隐约听到河岸方向传来的呼啸声音。

    而且,李识曛明显感觉到,白强行变回兽形,不是没有代价的,他呼吸之间都有些微微的喘气不定。

    暴风雨中,李识曛紧紧地贴着身下透过藤蔓传来的温热,天空的阴霾仍未散去。

    第55章 回我家

    这场瓢泼大雨似乎漫长到看不到尽头,天空一直灰暗着,直到最后暗夜降临,雨也没有停下来,像是要一直下到世界的终结之日。

    李识曛全身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书包都在滴水,身下的白虎也狼狈不堪,喘息不定。

    似乎是因为漫长的雨水,似乎是因为他们逃离得足够遥远,头顶上盘桓的危险终于散去,李识曛再没有听到天空隐隐的尖锐的呼啸声。

    一人一虎终于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下。

    李识曛不知道北岸是否会有什么大型的食肉动物,此时雷电已停,他们倒是可以在树上略略休息一下。

    只是李识曛自己的左肋还在隐隐作疼,尤其是呼吸和左手活动牵扯到的时候,他最后还是牢牢地攀在了白虎身上,一人一虎爬到了一棵大树粗壮的枝桠上,略作喘息。

    雨下得很大,北岸的树木已经同他们在南方丛林时看到的树木完全不同,在南岸时偶尔还可以看到那种叶子宽大的植物,但北岸几乎已经没有了,这也意味着天然雨伞的材料也没有办法找到。

    他们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找到安全的避雨地方,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贸然去找洞穴什么的,怕会惹来猎食者,倒不如在树上等待雨停了再下去生火。

    白虎蹲在树干上,看了看浑身湿淋淋的李识曛脸色苍白,轻轻地“呜呜”了几声。

    李识曛回头,看到白虎抬起一只爪子,拍了拍自己身前的树干,那里的空地足够李识曛坐下。李识曛心中一暖,微微一笑便挪了过去,坐在白虎的头底下,两只爪子之间,整个人都似被大猫给包了起来。

    头顶的雨水完全被大猫的脑袋遮挡,身后倚着大猫暖融融的胸口,感觉到大猫缓慢坚定的心跳,李识曛确实觉得身体恢复了一点知觉,比刚刚好多了,他的脸色也似恢复了一点红润。

    随着身体知觉的恢复,似乎左肋的疼痛又开始明显起来,李识曛缓缓地放慢呼吸,尽量不牵动那里的骨骼肌肉。

    李识曛和白虎都没有脱下身上的藤蔓,他们谁也不知道头顶上的东西是不是会回来。

    李识曛忍不住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伸手指了指天上。

    白虎低低地、模糊地“呜呜”了几声。

    李识曛:= =

    他忘记这家伙兽形的时候不能说话了。

    他抓起白虎放在他身侧的大爪子在树干上比划:“在树干上写。”

    白虎用爪子在树干上画了一个图形,又迅速用爪子挠了几下,似乎因为某种忌讳而立刻抹掉了。

    但是这个两端出头的“日”字,为什么这么眼熟?

    李识曛悚然而惊,这不是当初在丛林时白虎写过的那个字么,当时他以为白虎只是为了指他从有太阳的地方掉下来!难道这个字还有什么别的含义?

    他掉落的地方,今天三角翼受到的攻击,天空的不明追踪,白虎两次写下的标记,显然眼前这只大猫知道什么他根本不知道的东西。难道他出现的时候,那些东西也正好从那儿经过?

    但白虎显然没有一点要透露的意思,李识曛伸手揪他的胡子、耳朵,他也不反抗,就是装死,被欺负得受不了,就拼命低头在李识曛身上“呜呜”地蹭来蹭去,大意就是“求放过”吧。

    李识曛也无奈,也许这个东西,真的犯了什么原住民的忌讳,不能多谈。看大猫上次和这次的表现来看,真的非常忌讳这种东西,那不是因为尊敬或者景仰而避开,倒像是极其厌恶,却也顾忌于对方强大的实力而不得不忌惮。

    李识曛心中的好奇和疑惑越来越多,但他相信,总会有知道的一天,反正大猫一直在旁边,以后再想办法套他话吧。

    想着想着,李识曛就靠着身后的虎形暖炉朦胧地睡了过去,一整天又刺激又受伤,最后还担惊受怕地逃跑,外加淋了这么久的雨,这一天真是够了。

    白虎小心地护住怀里的雌性,轻轻地将下巴抵在李识曛的发顶,也缓缓地合上了眼睛。毕竟大猫又是变化虎形,又是负着李识曛跑了那么久,也早就累了——

    这场似乎没有尽头的雨,终于还是停了。

    靠着白虎睡得迷迷糊糊的李识曛被白虎轻轻蹭了蹭,醒了过来。

    但晕晕沉沉的他全身发软,几乎倒栽下树,吓得身后的白虎急忙咬住他的后领。

    李识曛自己也吓了一跳,伸手抱住了树干,左肋传来的尖锐疼痛更让他狠狠吸了口气,彻底清醒了过来,但他依然觉得脑袋好沉好沉。

    好不容易在白虎的帮忙下翻回树干上,李识曛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实在没啥感觉,但左肋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又拉到了的缘故,疼得更厉害了。

    白虎担忧地低下头,将自己的大脑袋抵在李识曛的额头上蹭了蹭,这个雌性的额头真的好烫,再看李识曛疼得抽气的样子,大猫安慰地蹭了蹭他的颈项。

    李识曛伸手拍了拍大猫的后颈,顺便轻轻替他理了理藤蔓下被淋得乱七八糟的毛发,算是表示感谢了。

    白虎“呜呜”两声,白爪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地面,又指了指李识曛,再拍了拍树干。

    他自己下去,让李识曛暂时在树上。

    李识曛无奈地点点头,他虽然觉得自己的左肋不是什么大伤,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但这种环境下,不活动似乎不太可能,一活动只能加重伤势。

    而且他跟着下去,也真的是个拖累,倒不如大猫一个人下去好好查探一下周围的环境,找个落脚的地方。

    迷迷糊糊的,李识曛觉得树干上似乎比较冰凉舒服,他掏出竹筒喝了点水,整个人伏在树干上似乎又睡了过去。

    隐隐约约的,李识曛感觉到了周围的动静,但他觉得自己好似被魇住了一般,眼皮沉得像是压了无数座大山,怎么也睁不开。梦境中是一片火海,天空中飞舞着无数可怕的东西,他看不清,但直觉告诉到被抓到会有可怕的下场,他一直跑啊跑,疲惫不已却始终没能跑出那东西的范围。

    渐渐的,他觉得干渴得受不了的时候好像正好喝到了汤水,慢慢的周围凉了下来,火海消失,什么温暖的东西将他牢牢护住,似乎梦中,他的心里也安定了许多。这次梦里什么可怕的东西也没有了,他终于沉沉地进入了无梦睡眠。

    第二天,李识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阳光透过枝叶、棚顶洒下来,他躺在一个歪歪扭扭的棚子里,这个棚子极其简陋,只是由树枝、藤蔓扭合在一起,别说那奇怪的形状、疏密不一致的墙壁了,李识曛光看顶棚都觉得随时有可能散架。

    他似乎躺在一堆干净温暖的草上,身上还盖着一块陌生的新鲜兽皮,自己的竹筒还放在旁边。

    他觉得晕晕乎乎的,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哪儿,难不成被什么人给救了,那大猫呢?!

    他呼地坐起来,被左肋的疼痛抽得一阵呲牙咧嘴,连忙静止地坐着缓了缓。一块湿润的兽皮也从他的额头滑落下来,看来还有人昨晚这样给他降温来着。

    一道熟悉的白影叼着什么东西刷地进来了,看到整个豆腐渣工程一样的棚子狠狠扭动了下,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好悬才没有散架,李识曛嘴角抽了抽。

    大猫放下一只新鲜的猎物,看到李识曛醒过来,似乎十分高兴地挥舞了一下尾巴,绕着李识曛走了两个来回,还伸头过来用额头蹭了蹭李识曛的,似乎感觉到没昨晚那么烫了,满意地拍了拍尾巴,完全不顾这个破棚子咯吱咯吱的抗议声。

    李识曛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估计这个棚子是大猫自己搭的?想到昨晚模糊印象中照顾自己、有人给自己喂水的感觉,李识曛既觉得感动,又觉得生气,最后都变成担忧了:明明变形消耗那么大,这只大猫怎么还这样频繁地切换形体,也不知道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