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有些许难言之隐。但我可以保证,我对魔教,对教主的忠诚。”
满堂静默。
他不管有没有人信,他终于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苏聿看着凌漠寒,目光灼灼。
他没有看漏对方的眼中飞快滑过的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
就在苏聿盘算着是不是还要再说点什么增强这句话的可信度时,凌漠寒竟然伸手一扶,再一带,让苏聿靠到了自己身上。
苏聿听到对方说,“好。我信你。”
12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这三个字,凌漠寒说的与平常语气并无不同。
很平淡,很平静。
听在苏聿耳中,却如炸雷一般。
也不知是下了地狱还是上了天堂。
“你虽隐瞒了自身武艺,但昨日帮助魔教度过险关,功过相抵。”凌漠寒说道,“不再罚了。”
“……谢教主。”苏聿愣了愣,答道。
“起来吧。”
苏聿依言起身,可能是跪了太久,只觉眼前一黑,头重脚轻的倒了下去。
再醒来,已是清晨。
苏聿在鸟鸣声中转醒,看着陌生的帷帐顶。
他摸了摸身下柔软的被褥,又转了转脑袋。暗云纹帷帐,双月洞门,这张床很陌生,绝对不是他自己那张。
屋子里有股清淡的药味,让人闻着十分舒服。苏聿缓了缓神,想起来他被教主豁免了。
他撩开帷幔,下了床。房间中间点着一盏药炉。苏聿又动了动鼻子,这回闻出来了,隔水烧的是云叶,有醒脑安神的作用。
整间屋子的布置很简洁,家具样式也不复杂,但能看出每一个棱角都打磨的极为精细。
苏聿围着屋子转了一圈,而后打开虚掩的房门。这间屋子在小楼二层,视野极好,远看群山巍峨,山脊苍劲有力,让人心胸开阔之余,又生出一点豪气。
他仍在朱雀峰上。
苏聿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忽然隐隐听见练剑声响,于是便循着声音下楼。
这栋小楼的一楼是书房,房间两面开门,一个通向前院,苏聿迈步转向后院。
悬崖峭壁之上,一石台向外探出,四周毫无凭栏。
凌漠寒仍是一袭黑衣,头发随意束起,山风飒飒中,他手中宝剑寒光凛然,背后崇山峻岭,脚下万丈深渊。
苏聿站在旁边看。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只待一套剑法练完,人影由动忽而转静。凌漠寒归剑入鞘,气息微乱。
苏聿皱起眉,然而还未待他说话,凌漠寒已抬眼看来。
这一眼,波澜不惊,却似日升月落,都映入他眼中
苏聿瞬间就忘了自己本来在说什么。
他只觉的心口涌上无法形容的感觉,隐隐又有些发疼。
“山风太大,你伤还没好,先进屋去。”
凌漠寒说着向苏聿走来,于是苏聿乖乖的跟着他又进了屋。
一楼的书房,半边屋子贴壁立着至顶的书架,书案上文房四宝一样没缺。另一半屋子却放着张软榻,榻前小几上是青瓷茶壶青瓷杯。凌漠寒让苏聿坐到软榻上,回手将门带上,以免穿堂风太凉。
这短短一点时间,苏聿心里却已经千回百转。
这里应该是凌漠寒的居所。他作为吴道华的时候,从来没有来过。而他也可以确信,如果不是在凌漠寒心中确实地位不一般的人,根本不可能进来。
只这一点,他便又确认了一遍苏聿在凌漠寒心中的重量。
更何况,凌漠寒说话的语气虽然仍旧平淡,但言语动作之间的关心之意,却仍然能够轻易看得出来。
这本来该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可惜的是,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苏聿。
凌漠寒看他发着呆,忽然就脸色一白,问道,“胸口疼?”
苏聿赶紧摇头。
凌漠寒皱着眉,说道,“你体内两股内力虽然暂时安定下来,但是你内伤未愈,最好平心静气。”
苏聿勉强笑了笑。
凌漠寒又说,“书房里的书可以随意看,如果累了,自可上去歇息。”
苏聿知道对方可能是怕他老在床上躺着无聊。他这么想,心中却只觉得更加难受。
这个人看上去冷淡,如果真在乎的人,原来也是会关心的如此细致入微。
为什么不是我呢?
苏聿几乎刚刚问完就在心里苦笑。
这种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
他发现现在自己甚至想抓着凌漠寒的领子冲他喊,尼玛你喜欢苏聿哪里!喜欢哪里我都可以学!
然而一个人是一个人,一个人再怎么变也不可能变成另一个人。
但他确实已是苏聿了!
之前的担忧再次浮现,如果,如果有一天凌漠寒知道了这个身体里住的早就不是原来的主人的话……
凌漠寒看苏聿脸色不好,遣人去叫了素华长老来。老头儿将苏聿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虽然很想说压根没啥事,但是在凌漠寒平淡的目光中只能擦着冷汗又开了几剂药。
苏聿靠在那儿发呆,一会儿脑子里想着以前作为吴道华时和凌漠寒相处的情境,一会儿又幻想真正的苏聿是怎么和凌漠寒相处的。两个场景晃着晃着交叠在一块,然而好景不长,画面陡然一转,只看见凌漠寒抿唇站在自己面前,手执长剑,目光冷漠至极,带着杀意,只说,“你不是他。”
巧笑剑刺入胸膛,不容他说出一点辩解之言。
剧痛袭来,苏聿浑身一抖,睁开了眼。
他大口喘着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自己还躺在软榻之上,身上盖了薄薄的锦被,前后屋门都关着,凌漠寒并不在屋里。
苏聿坐起身,看外面的日光,已接近正午。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睡着了。
胸口处仍然刺痛,却是他心神不宁,带的体内两股真气躁动。苏聿只觉得思绪纷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在纠结,房门被敲了两下。苏聿应声后,有侍从端了午饭进来,有汤有菜摆了半桌,一眼看上去珍珠翡翠颜色。
苏聿一时把之前的感怀全抛到一边儿去了,看了看侍从,颇为委屈的说,“……我想吃肉。”
侍从看了他一眼,只能答道,“教主吩咐公子只能吃清淡的。”说完生怕他胡搅蛮缠似的转身就走了。
“……”苏聿无奈,于是提起筷子,吃了满嘴的白菜豆腐。
一开始还不觉得,吃了几口就真知道饿了,苏聿也不计较没肉吃了,饿虎扑食一般把桌上的菜扫了个干净,几乎连点儿汤汁儿都没落下,终于往后靠了靠,打了个隔。
“……”似乎吃饱了。
吃饱了,连带着心情都变的好了点。
苏聿下了软榻,估计凌漠寒应该是在处理教中的事物,于是自己在书房里转了一圈。出乎他意料,书架上的书什么都有。武学秘籍就大大方方的摆着,各地地方志,甚至还有诗词歌赋、儒道典籍,苏聿瞪大了眼睛逡巡了一圈,伸手随便抽出一本武功秘籍,刚翻了几页立刻脸红红的插回去了。
尼玛魔教教主还看小黄书啊!
还道貌岸然的包着正经的外皮啊!
苏聿揉了揉自己的脸,虽然没人看但是还是把自己的表情揉回正常人类可以接受的范畴,坐回软榻上去了。
他想起来了,当务之急应该把苏聿身体里这点内力整合好。
当时他在客栈修炼月西江,一夜之后汩汩冒出的内力并未停止,才导致现在有两股内力在身体里交叠不清。然而他平白捡了个内力颇为深厚的壳子,怎么能因为这一点原因就放弃,当然要好好利用才不浪费!
至于为什么不用原本的内力而非要再炼化一次,一是他并不知道苏聿原本练的是什么心法,如果就此不理他的内力就永远止于此了,二是至阴内力终究与他本人性情不合。
一个人并非练什么功法都能练得炉火纯青,境由心生,没有那个心境,就不可能发挥出功法的真正力量。
修内力如此,修剑法刀法等武器招数亦如此。
苏聿不可能犯这种贪图前面入门快速而后期却不可能进一步精进的错误。
于是他既然吃饱了心情好了很多,便端坐于榻上,闭目练功。
然而这一次,却并没有在客栈时来的容易。
那时内力慢慢涌出,与他炼化的速度相近,并没什么困难。可这次,他内里的两股内力其实已经缠绕在一起,苏聿先得费劲将二者分开,而只让那股至阴的内力在体内运行,不能碰到一丝一毫炼化后的内力,否则就又要打架。
这要求对其的精准的操纵。苏聿却终究只是在书上读过太多次,加上他现在虽然强自凝神却终究心有杂念,一时间进展缓慢。
本心不明,事倍功半。
初时还算顺利,随着时间增加,疲惫之感渐渐袭来。苏聿本来想停下休息一会儿,未曾想身体里循环流动的内力就好像自成一个漩涡,自然而然的一股带动一股,运行速度越来越快。
他暗暗心惊,竭力将两股内力分离,却跟不上漩涡旋转的速度,以至于觉得连自己的意识也要被这股漩涡卷进去。
这样不行!如果不能停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没时间多想,想了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于是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尽全力调动本来被他分出沉入丹田底部炼化好的内力,一头冲进漩涡之中。
他想将这漩涡冲散。
这一下来的粗鲁,虽然目的达到了,但忽然被打散的内力却又向四面八方奔腾冲去,好像海底火山喷发使得海面风暴骤起一样,不受控制的真气冲向全身经脉,苏聿只觉全身一阵剧痛,心里隐隐觉得,完了。
这回八成是出大事了。
他浑身疼痛难忍,正在难过之时,一股更强悍的力量忽的从前心撞进体内。苏聿的身体几乎不堪重负,所幸这股内力却并没有到处乱窜,反而镇压的原本翻滚不休的真气渐渐安静下来。
苏聿趁机运起心法,忍着痛将其从各处收拢,慢慢引回轨道,归拢丹田。
死里逃生,他长长的舒了口气。
苏聿慢慢睁开眼,却见自己正对面坐的却是凌漠寒。
他看见自己的身影全映在对方漆黑的眼里,然而凌漠寒的视线冰冷至极,让苏聿几乎不敢与他对视。
魔教教主收回扶着苏聿肩膀的双手,微微一顿,漠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