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一挑眉,“怎么说呢?我品味几时差过?莫非子诺听我夸别人所以吃醋了?”
“……”有人口无遮拦,陈子诺只能狠狠瞪过去——和淮水吵架从来没吵赢过。
“教主。”褐夕堂主也站出来,摸了摸自己的小短胡子,说道,“就算之前苏聿的错误已受过惩罚。但他到底为何隐瞒武功,怎么逃出地牢,又为何要回到八方台,还一反常态的为吴道华辩护……这实在过于反常,是否应该好好对他调查一番?”
“事有反常,必为妖。”凌漠寒眼里掠过一丝笑意,说道,“然而到底如何,我心中那有数。”
“……”几名堂主面面相觑。
凌漠寒不再管他们,展开手中的白色锦帛。
白底黑墨,只有11个字。
“青影堂下,冯家镇,分坛遭袭。”
17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气氛冰凝。
魔教分坛遭袭,从今春开始。
寒湖初解,春暖花开的时日,绿绮堂分坛一夜血洗,无一活口。
其状况之惨烈,让嗅觉敏感的几人都闻到了不好的气息。
绿绮堂主首当其冲派人调查,可惜还没调查出个所以然来,第二处分坛遭袭,接下来又是第三处。凌漠寒便派了秦山淮水下山。
魔教一处分坛三百余人,四处分坛共上千人,上千人死于对方手中,算得上血海深仇了。
凌漠寒不是睚眦必报之人,凌漠寒更不是好欺负的人。
但是尽管他心中愤怒,却不会被愤怒冲昏头脑。
“淮水。”凌漠寒将锦帛卷好塞回竹筒,目光不动,“你说。”
淮水把发现圣火符的事情说了一遍。
“……就在坛主居所门后?”陈子诺狐疑的看着他,“那绿绮堂的人也太笨了,那么明显的地方都没有看到?”
淮水摸了摸下巴,“说起来,我和秦山并没有去绿绮堂分坛看过……”他又说,“我当初正在黄衣分坛附近,所以到黄衣分坛到的很快,去时尸身零落,无人敢收。”
陈子诺冷笑一声,有些恼怒,“江湖人毕江湖事,这一看便是江湖仇杀的阵仗,官府压根不敢管。”
“是。”淮水叹了口气,“我到时尸体已腐烂了,但还是看得出来的,圣焰教的人,可能是在找东西。”
“……你怎么看出来的?”陈子诺不太相信的问他。
淮水一笑,“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陈子诺的神情瞬间从不信转为鄙视。
“你去了也会知道。”淮水又叹了口气,“普通教众倒在院中满地都是,但凡有个身份地位的,却大多是,受过严刑拷打而死。”
他没有描述具体场景,但大部分人却都已经知道了。
“我想不出其他原因。”淮水说道,“死的最惨的是坛主……我当时,哎,如果不是看到了腰牌,我都人不出那还是个人。”
议事厅里的气压又低了几分。
一阵静默后,还是淮水又摇了摇手指,说道,“不过我倒还有一个发现。”
他等了一会儿,似乎想等人追问追问。不过大厅里没一个人买他的账,陈子诺个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卖什么关子?快说!”
淮水作出一个被凶后很伤感的表情,说道,“……这4处分坛,应该都是魔教最初建立的几个分坛。”他顿了顿,神秘兮兮的道,“我们魔教的创始人,可是个神奇的人物!”
“……”
“……喂!你们干嘛?!”淮水看着几人脸上明显嫌弃的表情,“我说的不对吗?!”
“……左护法说的也不是不对。”白洛枫出来打圆场,“狄绯确实是个很神秘的人。”
“……”
怎么觉得气氛更冷了。
穆惟远默默转开了脸。
凌漠寒扫视了几人一眼,冷声说道,“我本想过几日再下山调查此事。但现在看来,事不宜迟。”
淮水说的模糊,他大约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魔教有教史一说,从狄绯当教主时就已有了。然而后魔教动乱,教史也已遗落,只是关于狄绯这个人的描述,却仍能从后人的描述里看出一二。
凌漠寒对他的了解比其他任何人都多。
魔教教主代代相传的不止印鉴,还有历代魔教教主手记。几百年来,虽然最初几任教主手记早已不全,只剩只言片语,但凌漠寒能看出来,狄绯这人有一个怪癖。
他喜欢搜罗奇珍异宝,然后藏起来。
他的怪癖是藏东西。
西海玉石,南山仙草,精巧机关。有用的没用的,数不胜数。
狄教主生平自诩藏的最好的东西,在他的手记里被反复提及,那应是一张地图。
至于到底是什么地图,却不得而知。
淮水以为,圣焰教在找的就是这样东西。不是这样,也是狄绯藏起来的什么东西。
这个结论,得出来的实在匪夷所思。这推论在起因和结果之间近乎于隔着巨大的不可跳跃的悬崖,如果不是推论的人脑回路异于常人,就是知道些什么常人不知道的东西。
凌漠寒深深的看了淮水一眼。
淮水觉得背脊一凉,再看凌漠寒,他的目光却已经移开了。
“散吧。”凌漠寒说,“三日后我将启程下山。白道攻山刚退,你们势必保主坛安全。”
所有人皆应声称是。
“教主。”白洛枫忽然向前一步,“此次受袭的是青影堂分坛,我也愿下山探知一二。”
凌漠寒没看白洛枫,反而降目光转向穆惟远。
毫不意外,穆惟远说,“我与洛枫是一起的。”
陈子诺一挑眉,“你们都走了,主坛上可就又没人了。”
“保护主坛,倒也并非靠一二人之力。”淮水插话,“众人加强防范,时刻警惕,密道封死以后白道没了攻山的捷径,而主峰易守难攻,上山路机关重重,应不足为惧。”
陈子诺思考了一下,也是这么回事,刚想说话,就听淮水笑嘻嘻的又来了一句,“所以教主!让我也去吧!我上回没有查完,现在实在心里痒痒!”
凌漠寒冷冷看了他一眼,“驳回。”
“……教主怎么答的这么快?”
凌漠寒平淡的说,“你已有近5年没有驻守朱雀峰,你在外面逍遥自在够了,总要来尝尝在这里待着的滋味。”
“……”
凌漠寒看也不看淮水挫败的表情,颔首道,“白洛枫与穆惟远可同去。”
他说完这话,也不理淮水一直巴巴盯着他的视线,迈步离开了议事厅。那只送信的苍鹰低鸣了一声,先他一步,一掠而出。
凌漠寒回到小楼时,苍鹰已经先到了,正在屋里甩毛。
苏聿也在楼下,他盘腿坐于软榻之上,闭目打坐。
凌漠寒看了他一会儿见他虽然双眉微蹙,但脸色平静,并不像上次一般满面冷汗浑身发抖,也就放下心来。
凌漠寒走到书架前,手指划过书脊,终于停在一本颇厚的书上。
这一排所放皆是教主手记,凌漠寒将其包上地方志的外皮,从一到十五码的整整齐齐。
他翻开本,开页便是狄绯。
这教主手记已经是后人抄录的了,抄录之人字迹龙飞凤舞,一溜的狂草,让人十分难以辨认。但凌漠寒并不受这字迹影响,他皱着眉想了想,凭着记忆找他曾经读过的那段话。
凌漠寒的记忆力还是不错的。
不过前后找了几页,便找到了。
狄绯原话已经不可知,只剩下这留下的与前后文皆不搭的一段。
“我为藏好这件东西,动用了最大的人力物力,甚至动用了整个魔教的力量。但是无一人知道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藏这一个东西而已。
这件事,就算有人能发现端倪,也只是略知一二,被吊着想要发现它背后的秘密,却大多一生一世也是找不到的。
它不能重现天下,也是好事,这世上看过它的人,现在只剩我与他了。
若有后世有魔教教众见此语,切勿好奇。”
这段话前半部分绝对是洋洋得意的语气,后面却莫名带了些沧桑,至于最后一句,则纯属只能让人磨后槽牙了。
切勿好奇,你自己写的这么神神秘秘,什么人能不好奇?
凌漠寒也是好奇的,只是他好奇心没那么重,看过也就算了。
淮水的话却忽而让他灵机一动。
动用了最大的人力物力,动用了整个魔教,却还不被人所知。
在魔教教史记录中,狄绯这人还真没干过什么动用人力物力的事,有的只是两件。
建立朱雀峰总坛,以及,建立8处分坛。
淮水明显偏向于后者。
赤血青影,紫极褐夕,绿绮黄衣。各有一,剩下的两个,现在其一隶属青影堂,其二隶属紫极堂。
但以狄绯这人有点完美主义的怪癖来讲,当时的分类却不一定便如此。
凌漠寒将手记合上,放回书架中。
淮水若有此推论,大多也是看过这段话。至于他怎么看过,凌漠寒不想追究。
他若真信一个人,是不会再有所怀疑的。
小楼里的灯芯发出噼噼啪啪的跳响,凌漠寒皱着眉。
真是多事之秋。
18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软榻上,苏聿动了动,缓缓睁开眼,微微有些疲惫的向后一靠。
月西江练至第二层,他不敢再求快,只是稳扎稳打,所以虽然即将达到第三层,他却停了下来。每过一层,相当于拷问一遍自己的心境,苏聿的心还未那么静。
他一抬眼,便看到凌漠寒坐在对面,目光冷凝,不知在思考什么问题,也没发现苏聿这边的动静。
苏聿的视线像黏住了一样挪不开。
凌漠寒长的帅气俊朗,这绝对不是最吸引苏聿的一点。
凌漠寒周身的气息通常都很冷,但若他不是在生气,这分冷意却一点也不压人。
他很沉稳,似一把归鞘的剑。不出则已,一出惊人。
一不小心,想入神的人换成苏聿了。
凌漠寒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