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聿只能低头猛吃。
这种景象……除了受宠若惊或者恍如梦中以外,苏聿真的再也找不到其他词了。
凌漠寒看他吃了两口,伸手将托盘拿过来托在手里,示意他再夹点菜。
“……”苏聿拿起托盘上的筷子象征性的夹了两筷子,可惜凌漠寒没有把东西放回去的打算,干脆又行使起桌子的功能。
“……”苏聿假装若无其实的继续喝粥。
“要习惯。”凌漠寒低声道。
“……什么?”
“你是我妻子。”
“……”
“这么做是应该的。”
“……咳咳!!……”苏聿赶紧把嘴里的粥咽下,差点没呛着。凌漠寒用没拿东西的那只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一边还说,“叫你慢点喝。”
“……”苏聿直起身子转头去看凌漠寒,只见凌漠寒一脸平淡,似乎在做什么再普通不过的事。
凌漠寒摸了摸他的头。
“……”苏聿刚想说话,却见凌漠寒忽而转眼看向窗外,下一刻,只听一声高吟,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猛地就从窗外往里冲,直冲苏聿而来!
“……”凌漠寒伸手一截,将苍鹰向外一挡。
苍鹰又叫了一声,在屋里打了个旋,猛地又往苏聿怀里扑。凌漠寒一挑眉,再一挡,苍鹰不满的叫了一声,这回终于不扑了,伸头就去捉凌漠寒的手指。
“……”
凌漠寒也不管他,伸手去拆他脚上的信。
苍鹰这次一点也不配合,翅膀一扇,猛地又飞上了房梁。
“……”凌漠寒一挑眉,冷道,“下来。”
苍鹰瞄了苏聿一眼,一扭头,不动。
凌漠寒也不说话,伸手一弹,气劲正弹在苍鹰脚上所绑的竹筒上,使了巧劲,力道大却未击碎竹筒。苍鹰还在耀武扬威,他腿上装信的竹筒已经被打的掉了下来。
凌漠寒身形一闪,苏聿此时能勉强看清他的动作,知道凌漠寒是下床接了竹筒又坐回原处,但让他觉得就跟凌漠寒没动过地方一样。
“……”
苍鹰被他摆了一道,十分不服气,猛叫了三声,见凌漠寒不理,又去看苏聿。
苏聿冲他招招手,终于笑道,“好久不见。”
苍鹰满足了叫了一声,似乎还想扑过来,但看了看抬头瞥了他一眼的凌漠寒,最后还是把头埋在翅膀里,以赌气状作罢。
苏聿笑的更厉害了。
凌漠寒看信并不避开他,苏聿本来不想看,只是余光瞥着了一眼,忽而咦了一声,睁大眼睛凑了过来。
信上的字体很熟悉,是他大哥吴道明的。
苏聿看了两眼,又咦了一声,忍不住叫道,“……我明明在信上和大哥说!让他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你!”
“这件事?”凌漠寒一挑眉,沉声道,“你还活着这件事?”
“……”苏聿发现自己可能踩了地雷,立刻噤声。
吴道明信上所写,大约就是近日收到苏聿一封信,发信地点大约在西域边关附近,他知道凌漠寒要去西域赴约,让他有空便注意寻找一下。
字里行间虽然仍透着礼貌文雅,但看吴道明的字迹,苏聿知道对方其实写的十分急切。
凌漠寒因为刚刚苏聿的话脸色微沉,目光从信上滑过,却没在仔细看信。反倒是旁边的苏聿为了粉饰太平,十分认真似的一字一字看下去。他一开始真只是装装样子,可是目光向下一扫,忽而就便了脸色,竟然伸手就将信纸抢了过来。
凌漠寒一皱眉,看他脸色不对,便也向下看去。
“近日审问雪瑾雪莹终于有所眉目。
南剑门近日来信,若无大错,则姜红叶应在圣焰教中。我将即日启程前往西域。离约定之期尚有月余,望教主等我一步。若不慎先与圣焰教交锋,也请对模样相似之人……手下留情。”
苏聿一翻,下一张纸抖开便是一张画像。
画像上的女人长的一双凤眼,红唇微抿,眉目凌厉,却眼带笑意。一头黑发全部挽在脑后,利落端庄。
这个女人,就算有十多年没见,苏聿也不会忘的。
姜红叶,正是他的母亲。
苏聿猛地想起来在红叶谷中他差点忘记的一段对话。
雪瑾雪莹,想必就是那两个会操使毒虫的少女。吴秋严问时她们怎么说的?
驭毒虫之术是她们的母亲教的,她们的母亲……便是姜红叶。
苏聿当时听了个大概,以为只是音像听错了,又着急凌漠寒的伤势,后来去了神山,这档子事压根就没想起来。
这么看来,她们说的确实是他的母亲。
……可是怎么可能呢?!
他母亲有多爱他父亲,就有多恨圣焰教。
她一直觉得,是圣焰教害死了他父亲。
小时候的事,苏聿记得不太清了。回想起来,大约就是父母的争吵,雨夜桃花,决战,以及那个记不清名字,面目模糊的男人。
父亲死后,姜红叶在墓前哭了整整三天,是昏迷后被抬进房里的。苏聿站在床前看了她好久,后来还是被吴道明哄着走的,只是那也是他见母亲最后一面。
姜红叶醒了以后便失踪了,再也没人见过。
他一直以为他母亲死了!
凌漠寒看见苏聿捏着信,脸上的表情十分茫然,眉头皱的更紧,伸手便将信纸抽了回来。吴道明寄信时想必没想过凌漠寒与苏聿遇见的这么快,更没想过苏聿会直接看到这封信。而凌漠寒若是知道信的后面写的是这些,也绝对不会给苏聿看的。
这一趟浑水,怎么能再一次把苏聿卷进来?!
凌漠寒将信纸叠了叠,塞入袖中,苏聿猛地抬起头来看他,叫道,“教主!”
凌漠寒抬眼看他,神色平淡,没等他说话,便摇了摇头,冷道,“不行。”
86第八十四章
苏聿没说话。
“先把粥喝完。”凌漠寒皱着眉。苏聿没跟他较真,他大约知道,现在不是说服教主的最好时候。
于是苏聿乖乖的把粥喝完,乖乖钻回被子里,凌漠寒拍了拍他的头,柔和道,“再睡会儿?”
“……”苏聿于是应了一声,闭上眼睛,却睡不着。
小时候的回忆总是纷乱混杂,他尝试着去回忆那些多年来没觉得有什么特殊意义的画面,都连不成具体的情节。
凌漠寒有一下没一下揉着他的头,也不说话。苏聿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重要的东西,反而被弄的开始犯困,没过多久,就又睡着了。
凌漠寒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这才站起身。却没走门,而是打开本来半掩的窗户,一手扶住窗檐,跃出时手臂使力向上一荡,稳稳落在这一层的房檐上。
凌漠寒落的很准,他旁边不到一步就坐着个人,正是鹰白。
鹰白看见凌漠寒一点也不惊讶,刚想说话,却被对方一个手势打断,听见凌漠寒轻声道,“下去。”
鹰白一挑眉,凌漠寒已经先一步跃下客栈,他走的很快,不一会儿便出了集市。鹰白就跟在他身后三步远,直到了远处无人的大漠中凌漠寒才停了下来。
“想做什么?”鹰白笑道,“不小心听见几句对话,总不至于来这儿杀人灭口吧。”
“……你本想说什么?”
鹰白看了看凌漠寒,摇了摇头,淡道,“你有心魔。”
“有。”凌漠寒毫不避讳,承认的干脆利落。
鹰白又笑了一声,忽而说道,“你与苏聿过四十招,若是他能撑的过来,就让他去怎样?”他不等凌漠寒说话,继续道,“能在你手下走四十招,自保能力,也该放心了。”
“有自保能力是一回事,是不是真的平安,是另一回事。”凌漠寒皱了皱眉。他虽然这么说,却并没有立刻反驳。
“你现在看起来立场可并不怎么坚定。”鹰白一针见血道,“尤其是与刚刚比起来。”
凌漠寒不置可否,淡道,“刚刚……”
“不经思考就说了心里话。”鹰白抢先道,一边说一边打量凌漠寒,见对方并没有被抢了话后的恼怒,居然还有些失望,不过失望的神色也就停留了一瞬,而后便若无其事的继续道,“这么说来,以后这一路,还是能和苏聿同行的。”
凌漠寒微一抬眉,“你确定他能在我手下走四十招?”
“我教出来的徒弟。我总还是知道的。”鹰白轻描淡写的说,顿了顿,神色忽而又有些暧昧,笑道,“不过要看你们过招……还是得等上几天吧?”
他话音没落,见凌漠寒神色骤然一冷,居然觉得挺有趣一样笑出声来,不过笑是笑着,人一闪却没影了。
“……”旁边路过的行人默默抬头看天。
“过来。”凌漠寒头也不回的叫道。
“……”正在默默看天的行人擦了擦脑门上热出来的汗,笑嘻嘻的凑了过来。
凌漠寒看了看他今天的猎人装束,没说话,反而对方先解释道,“刚在本地买的,怎么样,还不错?”
“……”凌漠寒将视线转开,“总坛的联络没断?”
“没断。”新换了套行头的淮水心情十分好,“那个什么黑火宗的宗主与几百名圣焰教教众被困在丛鸾峰,大家也十分谨慎,估计下次有消息传来时就能拿下了。”
凌漠寒点了点头,淮水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西边的大漠,顿了顿,问道,“我们要停几天?”
“嗯。”凌漠寒应了一声,“等吴道明来……再做决定吧。”
淮水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吴道明要来,却也没有问,只是面目表情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干脆说道,“苏聿……”
“和你看见的一样。”
“……找个时间,我去道个歉。”淮水叹息了一声。
凌漠寒没说话。
这天苏聿凌晨睡中午醒,吃了饭又睡了,没想到一睡便就是半夜。
苏聿睁开眼看见漫天星光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怔了怔,钩月依然如昨夜一般泛着冷白的光,远处却没有灯火,只有一片沉睡的沙漠。
然而让他怔愣的倒不是这些,而是坐在窗前的那道人影。
凌漠寒一手端着个木头杯子,里面装的还是酒,远远就闻见散发出的酒味。他衣服穿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还没躺下过。
“教主?……”苏聿揉了揉眼睛,还有点迷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