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这个地方。他把书包放在左边的座位上,从里面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和纸。
这时有人要往里面走,陈可站了起来。当来者擦着陈可的身体正面经过时,陈可忽
然认出了他——于雷。于雷穿着粉红色的衬衫和米白色的休闲裤,脚上的大头皮鞋比裤
子略略偏红一点,从下半身看过去两个人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连鞋带的系法都是一
样的。陈可闻到了于雷身上混杂着浴液、洗发水和年轻男生体味的淡淡的香,他觉得这
个味道正符合自己关于于雷的想象。
陈可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他既有些兴奋,又有些害怕。他很怕于雷象上次那样什
么话都不说就走掉了,那样就会使陈可更加确信自己是个不可能引起他注意的人。
好在,于雷终于开口说话了。
9、 画外音
我是在那个学期开始的时候认识于雷和陈可的,当时他们还都只是大一的孩子——
尽管他们都英俊而挺拔,但在我看来,确实还是孩子。
我本来一直对西方哲学比较感兴趣,但那个学期却选了中国哲学史,因为一来我认
识那门课的助教,二来我知道那个老师虽不受欢迎,但课上得是极好的。
在我踏进教室的一刹那,就发现了他们两个。并非我色迷心窍,要知道,他们中的
任何一个人都足以吸引这个房间里所有的眼球,更何况是一对?我当时就把他们认定是
一对。所谓“淫者见淫”么,看到这样漂亮的两个男生坐在一起,一个对同性恋持肯定
态度的人——比如我,是不可能不往那个方向联想的。
我便在他们前面一排坐下,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还有五分钟上课,我听见一个男生(就是于雷)问另一个男生(当然是陈可):“
这是上中国哲学史的吗?”
闻言我感到万分失望,原来他们两个连认识都不曾。
“恩。”陈可说。
过了一会儿,于雷又说:“你也选这课?”
这是什么蠢问题!不过……很好,他至少是开始搭讪了,我暗暗地高兴。
“是啊。”陈可答道。
声音又静下去了。
“我上次在图书馆见过你。”于雷过了好一会才又鼓起勇气说。
“恩,是啊,你在等人对吧?”陈可傻里傻气地问他。
“啊……”于雷显然不确定这个结论是哪里来的,“对……”他糊里糊涂地答到。
“你是叫于雷吧?”陈可问道,他一点都没想到这么一来于雷就会知道他看过那张
纸条了。
各位了解情况的同志们,你们还记得陈可为那道折痕而逃跑的景象吧?
这时老师开始上课了,后面他们说了些什么我也没听清楚。反正那堂课我脑袋后面
一直有唧唧喳喳的声音,搞得我觉得脖子痒兮兮的,连课都没怎么听进去!
这两个小子竟然这么不知道收敛!我心想。
10、 于雷
“你是叫于雷吧?”陈可问道。
于雷知道他是拿到自己留的字条了。但为什么他没有联系我呢?于雷心下有些不爽
,但也来不及细想,便说道:“是啊,你呢?”
“陈可。可口可乐的可。”陈可说。
“你名字真好听,”于雷笑着说,“不象我的,跟导弹似的。”
陈可笑了,说道:“谁说的,你的才好听呢,于无声处听惊雷么。”
于雷呆住了。这个名字用了十七年,自己从来也没想到它竟然还能有这么雅的出典
。
“你是大几的?”陈可问。
“大一,法学院的。”
“哦,”陈可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下,“我也是,光华金融系的。”
“你怎么也选这门课?”于雷问道。
“觉得金融这么功利的专业不应该对哲学感兴趣吗?”陈可笑说。
“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于雷连忙解释,在他心里任何世俗的形容词都是和
陈可不搭界的,“就是随便问问。”
陈可说他就是很单纯地喜欢这些东西,很多事情不能够用现世的有用性标准来衡量
。他还说自己很向往老庄哲学的意境。想象一下,如果中国文化里没有望洋兴叹,没有
庄周梦蝶,那将会是怎样的无趣?
其实,陈可说,哪怕是孔老二也有他非常可爱的一面,尽管他的理论中现实面的成
分居多,形而上的部分见少。孔子有一次对他的弟子子产说:“你不要整天无所事事地
闲着!哪怕是玩玩蟋蟀,斗斗鸡,也是好的。”于雷一面想象孔夫子当时脸上的表情,
一面冲着陈可乐了。
于雷在陈可脸上看到了一种小孩子讲故事般的眉飞色舞的可爱神情。于雷觉得“眉
飞色舞”这个词就是为陈可而创造的——当他讲到生动的地方,从嘴角、眼神到眉毛都
焕发出一种极其强烈的喜悦和对他人的致命吸引力。
于雷听得入了迷,就象小时侯听妈妈讲故事一样。陈可的语调中有一种特别稚气的
成分,和他正在讲述的深刻主题形成令人惊艳的反差——就好象妈妈讲到妖魔鬼怪的时
候,尽管把小宝贝吓得直哆嗦,可这个熟悉的声音本身就有一种克服恐惧的温柔力量。
“你住在哪儿?”于雷觉得他对陈可的喜爱已经不能承受第二次失去他的打击,但
他仍然尽量装出不在意的样子问道。
“41楼312,不过要从42楼的门进去。”陈可说
于雷再一次感受到了上帝手里“命运的大榔头”。
“真的?!我就住42楼301!就正对着你们楼的楼道!”于雷尽管已经知道陈可就在
41、42或者43楼住着,但当他知道陈可就住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时,心里仍然涌起了
无比的惊喜。他看见陈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似笑非笑地低下了头。
于雷有些失望,看样子陈可对自己住在哪里并不象自己对他那样感兴趣。
“有空来我们宿舍玩。”尽管如此,于雷还是很高兴地邀请陈可。
“真的?”陈可睁大着眼睛说,“那我下次去你们宿舍找你。”陈可认认真真地把
于雷的宿舍号写在了笔记本上。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于雷和陈可就象是一见如故的老朋友,连下课休息都没
顾得上,一刻不停地唧咕到必须分别的时候。
教授宣布下课,并提醒大家如果不想选这堂课则必须在第三周之前退掉。
退掉?打死我也要上的。于雷心想,虽然这一节课讲了些什么他一点都没听见。
临走的时候于雷问陈可要了宿舍电话。他的心里次有了一个初恋男孩子般的悸
动、不安和甜蜜。
回去的时候,于雷和陈可肩并肩地走在秋初夏末凉爽的风里,温暖的路灯照亮了男
孩子洋溢着青春笑容的脸。
他们在301门前分手道别。于雷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脸上还挂着抑制不住的笑容。
“哟,于爷回来了。”李明高兴地叫道。
“晚上听课的滋味怎么样?”林闻正拿着杯水看李明玩游戏。
“aweso!”于雷愉快地答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aazg!”
“别扯那人家听不懂的鸟语。”李明对于雷的满嘴洋话很是不以为然。
“人家鸟怎么惹着小明哥了?”于雷把一条胳膊搭在李明肩上。
李明暗地里伸手往于雷那话儿捅了一下,笑着说:“就是惹着我了。”
于雷在他头上狠狠地凿了一下,“贱人。”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明非要和于雷“good night kiss”,于雷惊恐地把头缩进毯子里
,结果还是被李明两只铁爪死死地卡住,在嘴唇上结结实实地亲了一下。
“烦人!你个大贱人!”于雷在床上大叫,只听得林闻在门口格格地笑。
从今天开始要实行正常的作息制度,一到晚上十一点京大所有的本科宿舍楼都要熄
灯,只有周五周六通宵供电。但每逢过节的时候,楼长倒是也会大发善心地让大家整夜
闹个够。
今天是次熄灯,楼道里响起一片带着抱怨的惊叹。于雷想着陈可说的话,做的
动作,脸上的表情,愉快地入梦了。
周二上午没课,于雷就和张勇、林闻一道去图书馆自习了。他们在图书馆南楼二层
的大自习室里找了个地方坐下,张勇翻出宪法教授的巨著认认真真地读了起来。
“这破书有什么好看的,”林闻说,“去看看人家美国1787年宪法,就十条,再加
上十条修正案,用了两百多年,到现在都让人一个字都改不得。唉,咱们国家……”
“话也不能这么说,”张勇结结巴巴的争辩说,“毕竟人家国情不同,美国1787年
宪法也是有英国殖民地带来的法律传统作为基础的,我们现在才刚刚开始建立……”
于雷一边翻着自己带来的书,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听两个人的争论,心里却仍然想
着陈可的事。现在自己已经知道陈可的宿舍了,而且他们还有一节共同的选修课,但怎
么才能更经常地见到他呢?毕竟陈可不是法学院的,除了中国哲学史之外,也看不出两
个人的生活有什么交集。要不要到他宿舍去找他呢?这显然把自己表现得太急吼吼,搞
不好反而会让人家对自己有了戒备之心。还是先打电话给他吧?可两个人的宿舍明明就
只隔着两步路,人家会不会觉得我胆子太小,不够男人呢?
于雷感到心乱如麻。这个陈可把他几天来因为事业成功而带来的喜悦和满足一扫而
空!
于雷硬着头皮看了一会书,觉得实在看不下去,便起身绕到主馆的借阅区想找本闲
书看看。
晃着,晃着,等于雷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g区前面了。于雷欣喜地发现陈可
竟然又出现在上次坐得那个位置,静静地翻书。他觉得脚底板又开始凉了起来,两条腿
都有些打颤。别这么不争气!于雷对自己说。
他一边朝陈可走,一边想着怎么跟陈可打招呼。
我应该表现地活泼自然一些!于雷觉得由于他们已经有过两次见面,这次他应该表
现得亲密一些——象个哥们一样。
他走过去,伸出手犹犹豫豫地在陈可的头发上压了一下。陈可的头发蓬蓬松松的,
一缕一缕,光滑而柔软。
陈可象是被吓了一跳,吃惊地转过头来。于雷赶紧摆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尽管他
已经尽量使面部肌肉放松)。
陈可也对于雷笑了笑,小声地说道:“你又来了。”
于雷搞不清他到底是不是欢迎自己,但反正已经来了,就算是惹人讨厌也只能坐下
。
“在看什么书?”于雷问。
陈可把封面翻过来给于雷看,《中国哲学简史》。
“你……”于雷本来想说‘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但突然想到这样说会让人家觉
得自己在偷窥他,于是改口道:“你还用得着看简史吗?我觉得你都可以写了。”
陈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大师的作品还是值得看看的,毕竟是提供了一种不
同的视角。”
他说话总是言简意赅,于雷觉得自己的伶牙利齿在陈可面前变得庸俗不堪。
“说实在的,我在哲学上是挺外行的,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