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渡的途中,一路上有好几座海拔在三
千米以上的山,虽然还没有严重的高原反应,但头疼和耳膜鼓胀的现象却会伴随着每一
个旅游者。
这一路的风景是极美的。尽管现在九寨修了机场,但很多游客还是选择从陆上进山
,因为他们不愿错过这一路绮丽的景致。
陈可是次看到这样的景象。他趴在车窗上,带着小孩子般的好奇向外张望。于
雷好几次让小江停下来,好让他们两人独自到公路边凭栏而瞰,看青山绿水,看层云浩
渺,看西南山川的无限风光。云在他们的脚下浮动,这感觉就象腾云驾雾,令人飘飘然
而心动。
“这个时代不光是猴子会飞了。”陈可叹了口气说。
在九寨,他们住在一个前国家领导人的遗属开的饭店里,饭店门口有一个著名领导
人的题词。小江说以前有很多军委的首长来了也是住在这里。
陈可朝于雷吐了吐舌头:“咱们这可是享受了一回中央领导的待遇啊。”
小江已经到沟里看过好几次,也不愿意去打扰他们,于是就买了两张票,让于雷和
陈可自己进去玩。
秋天的九寨最迷人的地方在于它五彩缤纷的颜色。各种叫不上名字的植物争奇斗艳
,和远处白色的雪山,近处天蓝的海子构成一幅人间仙境的图景。
“如果有天堂的话可能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于雷说。
“不过气压也许能高一点。”陈可笑着回应。
“人在天堂就用不着呼吸啦!小傻瓜。” 于雷深深地品味着寒冷而清爽的空气。
他们从天鹅海下来以后就步行向前,一直徒步走过了箭竹海、熊猫海、五花海、珍
珠滩,一直走到了诺日朗瀑布。后来小江听了之后都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在高原地区
做大量运动的辛苦程度远非在平原低地可比。
走过了上午,又走过了下午,他们一直沿着栈道顺河而下。走到火花海的时候,于
雷实在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只好拉着陈可一屁股坐在了栈道上。
“在这儿坐着要堵塞交通的。”陈可很有公德心。
“你想……你想累死我吗?实在是看不出来你体力那么好。” 于雷很不愿意承认陈
可的身体比自己好,因为他总觉得陈可是需要照顾的一方。
“那我背你走吧。懒狐狸。”陈可真诚地说。
“你开什么玩笑!” 于雷笑着嚷了出来,“我比你高至少五公分呢!我背你还差不
多。”
陈可很失望,他只是想着这样做能让于雷轻松一点——毕竟走路的主意是他提出来
的,因为他不想和一大堆人挤游览车,而且这一路的风景也不比景点的差——他哪里猜
得到于雷的心思!
于雷见陈可低下头去不说话,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他不会生气了吧?难道刚才的话
不是开玩笑么?有哪一个正常人会觉得他应该背我吗?
“你真的要背我?” 于雷有点不可置信地问道。
“我刚才不是说了要背你吗?”陈可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话总是让人那么难以
置信。
“可是……可是……” 这回轮到于雷不知该说什么了,虽然他善于交际应酬,可从
来没人教过他该怎么面对这种天真的热情,“可是我比你高,比你重,怎么也应该我背
你吧?”
“可是累的人不是你吗?”陈可奇怪地问。
“话是这么说……” 于雷再也不觉得好笑了,他感觉到了两个人思考问题的方式存
在着巨大的不同。除非他说自己不累了,陈可就一直会认为背着他走是正常的。
于雷沉默了片刻,看着陈可的眼睛,止不住地笑了出来,伸手亲热地搂住陈可的肩
膀:“那你就背背我吧,我都十几年没让别人背过了。”
陈可把于雷背起来,笑着说:“猪八戒背媳妇啊。”
于雷也在他的背上笑了:“简直就是媳妇背猪八戒。”
他毕竟还是没让陈可背太久,不一会儿就跳了下来。
“你又不累了?”
“浑身是劲儿!”
“邪行!下次你背着我走。”
“我现在就可以背你走啊。”
“我现在又不累,等到我饥寒交迫的时候你再来拯救我吧。”
陈可啊,陈可,你现在不会了解,一个人不是只有累的时候才需要别人背啊。
我只能祈盼你不要了解得太晚,太晚。
28、于雷和陈可的悠长假期
九寨一天,黄龙一天。在四川的第四天,小江带着于雷和陈可从川主寺向若尔盖的
松潘大草原进发了。
路上经过了红军长征的起点纪念碑,于雷希望自己在爱情道路上的长征也能够达到
胜利的终点。
临走的时候听说前面下了雨,往若尔盖的路可能不好走,因为这条路上有很长一段
土路,但小江还是决定试试。
果然,刚走了不到十公里,就有一辆大卡车陷在路边上,把后面的车都给堵死了。
其它车只好排着队从中间一条路况更差的小路上拐过去,绕远而行,看情况至少得等上
一个小时。小江这种情况似乎是见多了,他把警灯放到车顶上,拉响警笛,一路从逆行
的车道上狂飙了过去。五分钟以后,他们的车就已经行驶在小道上了。
后面的路相对通畅了一些,他们在黄昏时分到达了若尔盖。晚上他们睡在一个小蒙
古包里,新鲜倒是新鲜,就是上厕所麻烦了点。于雷躺在陈可旁边,不停兴奋地嘀嘀咕
咕,谈论着草原上的乐趣——明天他们就可以骑马了!任何人,只要你曾经试过,就永
远不会忘记在辽阔的草原上纵马奔驰的感觉。
于雷在读中学的时候,他父亲就常常带着他到上海东部的一个马场去骑马,那里的
马场主是个很有趣,很有经历的人。经常到那儿骑马的人都认识于雷。当他穿着象牙般
白的马裤、夜色般黑的马靴,头戴骑手帽,走向等候他的骏马时,全场所有的眼光都被
他久久地吸引。
虽然谈不上什么骑术,但一般的快跑,简单的跳跃对于雷来说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其实只要别紧张,骑马并不是多么难的事情,”于雷对陈可说,“最重要的是靠
小腿、大腿的用力和坐骨、缝隙的位置把下身保持稳定,上身要么直立前张,要么收缩
前倾,视步伐的快慢灵活调整就行了。”
“马是很有灵性的动物,你越是紧张,它就越是要和你闹,只要你放轻松,表现得
象个老手一样,它也就老实了。” 于雷说。
陈可骑马的经验则不象于雷那么丰富,不过是在公园里或者象康西草原这样的小地
方遛过两圈罢了。但等真的坐到了马背上,只要不做快步的动作,谁也看不出来他是个
新手。
陈可是个胆子大的家伙,只要他能骑上马,就敢飞奔向前——尽管要一个新手在马
背上保持直线快速前进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但为了安全起见,于雷还是坚持两个人最多骑到快走为止,他知道在快跑途中跌落
会有非常严重的后果。直到最后的半个小时,于雷实在禁不住陈可的央求,在前面领着
他的马快速地在草原上跑了一小圈。陈可跑得兴高采烈,于雷却在心里为他着实地捏了
一把汗。
出了草原,从川西北返回成都,他们又到都江堰、三星堆和乐山遛了一圈,四川的
旅程就算是圆满结束了。
十月五号,假期的第七天晚上,于雷和陈可离开了成都,两个小时以后,他们的飞
机在首都机场降落了。
饯行宴上,蒋伯伯饮下满满的一杯酒,脸有些发红。他拍拍于雷的肩膀:
“你们两个小哥们要好好相处啊!等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兄弟朋友有多重要
!年轻的时候争着要权,要威风,要地位,可等你老了,这些都会慢慢变淡的。只有朋
友!前呼后拥的人到处都是,真朋友一个也难求!
于雷,我这次不是冲着你爸才照顾你小子的!你爸还穿开裆裤的时候我就跟着你姥
爷风里浪里了!我是冲着你这个小兄弟!你带着你哥们过来我看着高兴!”
陈可在一旁听着觉得很感动,他真得想珍惜于雷这个朋友。虽然他们才认识一个月
,但失去他将会比任何人都让陈可难以忍受!他是真得喜欢和于雷在一起。
而于雷已经热泪盈眶,他拿起酒杯朝蒋伯伯举了一下,什么话没说就一口气喝了下
去。
朋友吗……他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好朋友……可我不只是想这样!
他知道自己就要陷入困局了。他爱陈可,作为一个情人;但他也喜欢陈可,作为一
个朋友。如果抉择是必须的,他无法想象其中的艰难。
他的聪颖,他的博学,他的可人,甚至他有些孤僻的个性,都让于雷那么着迷。他
分不清是哪些特质使自己爱上了他,又是那些特质使自己喜欢上了他。
如果他们能够成为恋人,他会幸福地飞上天堂。
如果他们不能再做朋友,他会悲伤地走进炼狱。
很多人都告诉他,爱情是转瞬即逝的。如果是这样,他难道不应该用一种更稳固和
长久的关系来联结自己和陈可么?
然而,爱情是那样的眩目、诱人,她的吸引力是那样致命!即便最终的结局是飞蛾
扑火,也使人义无返顾、勇往直前!
这用不着任何人告诉他。
于雷知道了清醒的痛苦,他情愿醉死在那个有他、有陈可、有幸福的梦里。
他次感到了世界的不公平。但谁又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公平呢?
这个被上天恩宠的人,在他的次爱情开始的时候,不得不去接受命运的考验和
折磨……
这个假期在他们两人看来是太短了,短得让人心疼。
可是,他们不知道,还有一段漫长得多的旅程,正在等待着他们。
他们悄悄地撕开了爱情潘多拉魔盒的一角,它里面所有未知的幸与不幸,都正在不
可逆转地在此心灵与彼心灵里,在有意识与无意识间生根发芽。
于雷和陈可的悠长假期。
尽情享受吧。或者在互相折磨中,走向毁灭。
我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有没有第三条道路。
假期结束之后,于雷和陈可都忙碌了起来。
陈可的高等数学和经济学原理都有期中考试,于雷手上攒了三篇论文,眼下还有体
育部新生杯的筹备工作,他有些焦头烂额。
新生杯和大学杯的各项体育比赛是京大每年必办的传统赛事。由于体育特招生一般
都集中在法学、国关这两个文科院系里,所以其他院系一般都只有争三四名的份。在于
雷忙着准备新生文艺汇演的时候,体育部的干部们已经和刚招进来的新生一起初步做好
了新生杯的前期工作。
十一过后的个周四,是体育部例会的日子。
于雷早早地来到了小四教。这个全校最烂的教室楼是所有学生组织的最爱,“几点
几点本教室有会”的字样从一楼到五楼每天都能看到。
体育部定好的教室里已经坐了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