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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译也笑,笑得咳嗽,“我们原本可以走下去的,可以一起走下去的……但我那时候太胆小,自私,不懂事。

    我的青春因为他而狼狈不堪,我以为分开对两个人都好,后来我想明白了,我以为赔给了他一个青春期,已经够仁至义尽,可是。”施译转过身去,背对着林修,声音便显得有些飘渺低落,“我大概是毁了他一辈子。”

    林修一愣,轻轻说,“谁年轻时没干过一两件畜生事呢,你最好祈祷他以后不要再遇到你。”

    施译弯起眼角,笑得连眼泪都出来,“是啊,以后不要再遇到了,他这种……傻瓜。”

    “其实你还爱他吧,这几年都一个人,算是对自己的惩罚吗?”

    施译没想到自己的心事竟被他如此轻易地戳穿,很不是滋味,“其实我从小性子就比较冷,除了他,很少跟别人亲近。”

    林修慢吞吞哦了一声,又问,“那要是让你再回去,再选择一次,你会不会改变?”

    施译沉默地背对着他,“这种问题没有任何意义,但如果真的再遇见一次,我想我不可能松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就先一更吧,这是施译的两年,明天会写杜唐的两年,然后就该,嗯嗯哼哼了你们懂。另外叶开的坑已经开了,传送门做了半天没成功,大家自行到我专栏里面戳吧,《只谈性,不谈情》,痞子无赖神经病攻x优等腹黑女王受,两天一更,等这边完结了会日更,欢迎大家收藏~

    60

    60、这辈子他一共做过两件疯狂的事,一件为你,另一件还是为你。

    “杜主编,一起去吃饭吧?”办公室门被轻轻叩了两下,杜唐从电脑后抬起脸,一副黑框眼镜遮住了他略微疲倦浮肿的眼睛,杜唐摇摇头,“你们去,我不吃。”

    门口的女孩子露出失望的表情,拖长音哦了一声。

    旁边的女孩子挽着她的手,一边回头往办公室里张望一边嘟囔,“你有没有觉得杜唐越来越闷了?以前好歹还和同事一起吃吃饭聚聚餐的,现在除了工作基本上都不和我们交流了。”

    “可能是那件事情对他打击太大了吧,真是的,那个女人怎么这么不长眼……”两人低声八卦着走远了。

    杜唐走上前去,把办公室门关上,摘下眼镜揉了揉穴道,接着把笔记本一合,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盹儿。

    办公室里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一向不少,两年前据传要结婚的他却突然没结成,更是勾引起了大家的八卦之心。后来也不知道是谁传的,原来是婚礼进行到一半,连新郎都说“我愿意”了,结果新娘却临时悔婚,穿着婚纱从婚礼上落跑了,丢下杜唐孤零零的一个人面对着满屋子的宾客。

    人们在与自己无关的八卦上向来愿意相信比较猎奇的那一个说法,不多久,这个“杜主编遭对方悔婚”的说法就传遍了上上下下,这种根据蛛丝马迹添油加醋渲染成惊世大秘密的功能本就是编辑记者的必备技能,一时间,人人看杜唐都带着一份探究外加同情的眼神。

    杜唐并不争辩,安然承受着他们背后的议论和猜测。事实上,这个说法正是婚礼搞砸后杜家主动提出的补偿斯温的说法,毕竟男人遭遇悔婚比女人遭遇退婚要承受的非议和压力要小得多。

    杜唐已经很少回忆那天的具体情形,所有的当事人都被他屏退在生活圈子之外。他没有心思注意当自己平淡却坚定地说出“我不愿意”时,斯温的神情,神父的神情,坐在礼堂里的宾客的神情,他想,或许自从爱上施译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闭上了自己的眼睛,除了施译,他再也看不见其他。

    当杜将军将滚烫的茶水联通茶杯一起扔到他身上时,他感觉不到痛,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眼神如他的神情,不偏执,不疯狂,而是冷淡的,平静的,但正是这种不露于色让所有人都明白,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主意了。

    正如杜晗所言,杜唐不喜欢疯狂,不喜欢毫无计划,他喜欢秩序,喜欢轨道,喜欢一切掌握在手中,所以理论上,他是个不喜欢冒险的谨慎的人。

    这辈子,他一共做过两件疯狂的事。

    一件,是他为了照顾施译,离开了杜家,独自打拼,并立下了如若求助于杜家就一切听凭处置的承诺。

    另一件,还是为了施译,他悔了婚,任性地留下一个烂摊子,亲手打破了自己16年前立下的承诺。

    杜将军声声狠厉,眼前这个儿子的确像极了他,所以他拿他无可奈何。他原本身体就不太好,大病没有,小毛病倒是不断,这次却被杜唐气进了医院,“你究竟要为那臭小子做到什么程度?!难道真要为了一个死人的承诺放弃自己的生活?!”

    是了,杜家除了杜晗,还没有人知道他和施译的关系。

    杜唐退后两步,站定,平静地与杜将军对视,而后缓慢而郑重地跪了下来。

    杜将军的眼睛突然瞪圆了。

    一下,为还生养之恩。

    两下,为还当初救施译一命。

    三下,为补偿自己终究将打破诺言弃家人而去。

    杜唐郑重地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神情是肃穆的,每一下都额头都实实在在磕在地上,冰冷的触觉,沉重的声响,小小的病房里蔓延着压抑的沉默。

    “对不起。”杜唐站起身来,“但是,我没有办法不爱他。”

    这样说,你们能够明白吗?

    不,他们永远也不会明白,更何谈了解。

    但是,无所谓,他是杜唐,他此生唯一的疯狂,唯一的执念,唯一的在乎,只有施译。不需要你们的同情,不需要你们的首肯,不需要你们的认可。

    “爱他,是我做过最好的事情。”杜唐惊异于当自己说出这句话时,内心居然恍如初恋般坚定而又翻江倒海。

    这两年,他也一直在到处打听施译的下落,由于施家老爷子的阻挠,的确颇费了一番心思,但好歹还是知道了他身处何方,在学些什么。

    这些简单的信息,就是支撑杜唐走过这漫长两年的唯一信念。

    因为知道施译在哪里,他不必像愚蠢的苍蝇,惶惶不可终日。任何一点小小的,关于那个州,或者那个学校的简单消息都能让他看上半天。

    因为知道施译在学些什么,当思念快要吞没自己时,他可以靠幻想度日,幻想着他每天在选修什么课,他好听标准的伦敦腔,他蹙着眉头在纸上写写画画,他捧着一卷书倚窗专注阅读……

    也不是没想过跑到那里去,出现在他面前,想看他惊喜的表情,想等他奔跑着投入自己的怀抱,想感受他的体温,想嗅到他的气息,想他的一切……

    但是,如果不是惊喜,如果施译并不想见到他呢?

    杜唐次对自己生出了不自信,这不自信甚至一度让他惶恐到无法入眠。

    最后一面时他在雨里大声对他喊话,那些字仍像刀刻一般清晰如昨,甚至连留下的伤口都如此新鲜,鲜血淋漓。

    他说,杜唐,我不爱你,我想要过正常人的生活。

    他说,杜唐,你走吧,不要再见了。

    字字诛心。

    是呵,他说出的那些,不正是自己一直以来不确定的那些吗?不说出口,不代表心里不怀疑;不表露出来,不代表不会胡思乱想。从在一起的天起,杜唐就一直想,这样年轻单纯的孩子,他真的分得清爱和依赖吗?这样坦率纯白的孩子,他真的了解未来的艰难吗?

    他曾经以为只要自己紧紧握住他的手就好,只要一起就好,只要替他承受,替他阻挡就好。

    但是,杜唐从来不敢想,如果有一天,施译突然发现,他根本就不爱他,这样畸形的感情甚至让他恶心,让他惶恐;如果有一天,施译后悔了,他只是过度依赖过度恋父而已,而他这个爸爸,不矫正他,甚至利用他的年幼无知,自私地将他越拉越远;如果有一天,施译最终松开了手……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陈又涵最终也知道了这件事。那段时间,他天天来找杜唐,杜唐是个闷葫芦,他就陪杜唐一直一直喝闷酒,喝到不省人事,喝到天光大亮,喝到舌头麻到再也叫不出施译那两个字。

    陈又涵说他早就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不正常,但他觉得他俩之间只是感情比寻常父子更亲密一点,并未往心里去。如果知道最后会演变成这样,他一定会提醒杜唐,好让他悬崖勒马。杜唐反问他,你和叶开之间,有多少个机会悬崖勒马,你停下来了吗?

    陈又涵哑口无言。

    最终也不再劝他,只是问他将来的打算,想必这个问题杜唐已经反复想过很多次——在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晚。

    他答得很简单,很快,“等。”

    等他回来,等他做选择,等他给他最后一个答案。如果他悔了,如果他身边有了其他人,如果他最终想要过正常人的生活,那么……

    就放手吧。

    这样等待的日子无聊,单调。他照常上班,在出刊的日子忙得像陀螺,照常跑步,锻炼身体,偶尔拉小提琴,即使少了钢琴的伴奏。照常定期打扫施译的房间,东西都摆放得很原来一样,甚至那个施译拼了一半的模型,他也好好地收在盒子里,安静等待主人回来的那一天。

    但这样等待的日子竟很快就到了头。

    y城的冬天是越来越反复无常了,昨天还是25度的高温,转眼间就能下起下雪。下雪的日子总显得很安静,天地渺茫,雪慢悠悠地落,行人和车辆在街道上都好像失去了声音。杜唐下了班以后照例是开车去超市买菜。走到冷藏区时他紧了紧自己的围巾,半张脸都埋在里面,照例是两大瓶原味酸奶,放进购物车里时杜唐眼角瞥见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那种熟悉的感觉很微妙,一带而过,但杜唐还是回过头去定定地仔细地看了会儿。

    蓝色的长款棉袄,帽子里露出羊绒的里子,卡其的长裤,耐克的板鞋。个子很高,大概有180左右,他的两只手握着购物车的推手,侧对着杜唐,正对着一个穿红色棉袄的女孩子。那女孩子手上拿了两袋薯片,像是不知道究竟该选哪种口味。男孩子走上前去,不由分说把两袋薯片都扔在车里,又从货架上抽了好几袋另外口味的。女孩子轻轻在他肩上捶了一下,撅着嘴嘟囔着什么。

    两人一起推着车走远了。

    杜唐垂手站在自己的购物车旁,心脏像潮水般起起落落。

    他没看到他。

    不,不如说他回来了,没有联系他。

    没有戴手套的手指僵硬地微微弯着,直到后面有人轻声抱怨让他赶紧让开,杜唐才惊觉,推着车,却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也许这就是答案了。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了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