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郑大才了然。
“你要埋了他,疯了吧,这要让别人发现了,咱俩都得喂狗。”
少年现在已经冷静下来,缓缓道:“你不说,我不说,难道这死人会说?”
郑大还想说什么,手拽着少年不放。少年挣扎了会,挣不开就瞪着郑大不说话。好一会,郑大放开手,还主动帮着少年抬尸埋土。
“谢谢你,郑哥。”
郑大笑了笑,道:“若是我有天走了,你也背着我上山,找个地方把我埋了。进了狗肚子就不能投胎转世了,我还想在下辈子的时候享享福呢。”
“王爷养了许多条狗?”少年鼻子都皱了起来。
“王爷爱狗成痴,为了培养狗的野性,常常喂狗吃人肉,尸体只是狗的常食罢了,王爷兴致来了,就会把活人弄伤出血,剥干净了,赶进后山林子里引狗去扑。”
两人回到小院,暮色已浅浅的布下一层。阿福正在兜着水桶的底往缸里灌水,见二人进来,马上厉声骂道:“郑大,你死哪里去了,眼看大家伙都要回来了,火都没烧起来呢。”
“我去烧火,夏安,你去多抱些柴火来。”郑大瘸着腿去山里溜达一圈已经很不容易了,对于阿福的指责,他不敢反抗。
“呦,指挥人倒是一个一个的,夏安是干重活的人,又不是在厨房里帮忙的。”阿福嘲讽道。
夏安忙说:“没关系的,是我拖累了郑哥,要不然郑哥早回来了。我去抱柴火过来,阿福哥你快做饭吧。”
这声阿福哥,叫的阿福挺受用,便不再多说话,自顾自的提起另一桶水,倒进一口巨锅里,又转身去和面。
绕是三个人忙的团团转,众人回来的时候还是等了一会才吃上饭。不过他们看到夏安毫发无伤的站在厨房里帮忙,过于讶异,也就没有人闹事。
夏安也很饿,午膳在山里耽搁过去了,早上小院是不供饭食的,所以说他上一顿还是昨晚吃的,离现在十二个时辰还要多。
吃晚饭,夏安精神倒是不差。他打算从被褥底下拿出自己带进来的那身衣服,换下身上的下人服。干活出了好些臭汗,又背了好长时间的死人,夏安恨不得把衣服丢掉,但是只此一身,夏安不但舍不得,也没那个胆子。他虽然在王府里见得人还不多,但也看得出来,王府里的人,要么穿的是下人服色,要么就是华服美衫。他自是穿不得贵重衣料的。
进了西屋,手往被褥底下一伸,没有?再一伸,还是没有。夏安想起郑大的话,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一把将被褥全掀开了,底下什么都没有。夏安很难过,那是以前生活的最后一件东西了,其它的被抄的抄,卖的卖,还有一些不值钱的,被王婆子的汉子给收走了。
他想找回那件衣服,但不知谁拿的,他一个新来的张口便问大伙捉贼,肯定是要遭排挤的。去告诉韩管事,也不知行不行的通,韩管事的脾气他还没摸透,这里的规矩道道,他也不知道。
反复思量,先将此事悄悄与郑大讲了。郑大的性子,他倒是知晓一二。软弱,热心,求生欲强,对他也是不错。
郑大遇到过这样的事,劝夏安放弃那件衣服:“常常有丢东西的,有人没脑子,去问大伙谁拿了他的东西,还有人直接动手去翻大伙的床。大伙虽都穷,可是都还是有骨气的,被人怀疑成贼,自然生气。虽然不敢明着报复,可是干活的时候,动个手脚,要了条人命也是稀松平常的很。”
“还有人去找管事的。咱那管事的也愣,拉着人就将大伙一顿骂,一顿打。就算东西能找回来,大伙心里能不记恨丢东西的人么。”
夏安听了,万分庆幸自己没冲动坏事。衣服虽珍贵,但总抵不过命去。
一夜无事,第二天夏安随大伙上工,监工见了也是带着几分惊讶。很巧,酒池肉林的地砖送来了,监工将命大的夏安分配去安地砖了。
安地砖这个活计可让其他人眼红,不费力气,比起搬石头来要舒坦的多。夏安莫名其妙接受着众人的讶异和嫉妒,安分无事的干了几天。
夏安终于忍无可忍,在两天失眠之后,某天在弯月当空众人酣睡的时候,拿着需要的东西悄悄溜出院门。
他已经能够很快的找到打水的那个井了。借着明亮的月色,先打了一桶水,然后将衣服全脱了,在桶里浸湿,再将衣服捞出来,拧半干,然后将柴灰细细的抹在衣服上,自己蹲在一边拿手搓。
容离和容逸出来赏月谈心,不知怎地就走到了一片荒地。容逸说这荒地正对月空,比在府里楼间或者山上林中赏月都好。容离听了,便告诉身边跟着伺候的下人去准备酒席。
两人四处走走选地方,突然容离瞪大眼睛不走了,容逸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月光朦胧中有个娇小人影蹲在井边,无掩盖的全身反射着白色柔和的光,简单的束着黑丝,手一下一下的搓着满是黑灰的脏衣服。
从两人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人的侧面,但只是一面,五官和身体线条的美丽柔和,也让二人心头紧了一紧。
容逸毕竟年少,应景生情,想着如何开口今夜讨了此人去,便开口小声取笑道:“皇兄府上的人当真有趣的很,这大半夜的不知在做什么?”
容离摇摇头,道:“本王也是看不懂。”提了声音,这次是对蹲在井边的人,言道:“什么人蹲在井边,过来。”
夏安洗的顺当,心里这水不大凉,洗完衣服了,就舀桶水冲冲身子。多日未能洗澡,汗味已经浓烈到让他自己都吃不下去饭了。
正想着,就听有人高声说话,着实将他吓了一跳,忙将湿乎乎的衣服捧在胸前挡了,转过身,看见两个身着锦衣的男子,衣服袖口衣摆都绣着金线龙爪,心下了然,忙跪下伏地,口呼:“王爷万福。”
容离在夏安转身过来看他们的时候,也借着月光看清楚了对方的面孔,心中道了一声“巧”,厉声问:“半夜在此作甚?”
“回王爷,奴才出来洗衣服。”夏安音线发抖,他真是怕极了这个他见一次就死个人的王爷。
“洗衣服?”容逸好奇道:“你洗来洗去,怎么衣服还是脏乎乎的,是不是因为忘了带捣衣棍,所以洗不干净啊?”
夏安心中思索要不要顺着这位王爷的话应了,他怕自己多说话容易犯到清闲王爷的忌讳。
容离喝到:“十五王爷问你话呢,还不快答,本王看你就不是来洗衣服的,说,你想作什么怪呢?”
夏安一哆嗦,声音不稳道:“回两位王爷,奴才真的是在洗衣服。奴才没有皂荚,也没有捣衣杵,所以就将柴灰抹在衣服上拿手搓着洗。王爷,奴才真的没有其它用意。”
“柴灰可以洗衣服?”容逸睁大眼睛,不敢相信那么脏的东西居然能用来清洁。
“是。柴灰洗的很干净,不比皂荚差。在乡下,若地中没种皂荚树,也是舍不得买皂荚洗衣,就用柴灰洗,洗出来的衣服素净的很。”
容离发话:“洗出来本王看看。”
“是。”夏安不敢起身,膝行至井边,搓了几下衣服。夏安不想露出身子,但水桶舀水总得站起身吧,夏安别别扭扭的一手拿衣服挡着,一手去提水。可是一只手总也提不起水桶来,夏安的冷汗扑扑而下,全身颤的连水桶里的水也跟着不断往外溢出。
“穿上。”
突然有件兰色锦衣披头而下,夏安像是挨了鞭子似的,身子跟着大抖了一下,心快要破胸而出。
“穿上呀。你喜欢光着?”
足足傻了有半柱香,在容逸颇不耐烦的声音中才醒回神来。夏安快手快脚的将衣裳穿了,放开两只手将水桶提了上来,然后将衣服跑进去,揉了两下,拧干水,将衣服展开,恭恭敬敬地呈现给王爷们看。
“好干净,真的能洗干净。”容逸大叫。
容离淡然的点头,没说话。
在月光朦胧中,容逸看夏安虽面黑不均,五官却见清秀,办事聪慧,心思别致,此时越相越对心思,便不再掩饰的对容离道:“皇兄,这奴才我喜欢的紧,请皇兄大方,将这奴才赏了我吧。”
夏安不知容逸心中所想,以为这是自己离了这吃人王府的好机会,当下又跪好了,等着自家王爷发话放人。他是很有把握的,因为在天家兄弟眼中,一个叫不出名字来的奴才还不如一只狗来的贵重。十五王爷都开口要人了,清闲王爷没理由为一个奴才伤了兄弟感情。
容离沉默了一会,半响才开口:“来人,将这污了主子眼的奴才拉到刑堂鞭五十,发配到思恩院。”转了头,放柔了声音对容逸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没有,何必让这下贱的奴才污了。走,皇兄带你看几个好的去。”
第4章 刑堂受刑
夏安的腿不争气的软了,鞭五十,而且还是刑堂,光听名字就知道是很恐怖的地方。他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去想着很多以前在书上读到的各种折磨人的刑罚。
就拿鞭刑来说,不知是谁发明了带倒刺的鞭子,抽在人身上的时候,倒刺会扎入皮肤内,然后在鞭子抽离的时候,倒刺就会带走一小部分的皮肉,所以一鞭子下去,抽出来的就是一条血肉横飞的伤口。
还有在执行前将鞭子在辣椒水或者盐水中浸泡一夜,等到行刑时,受刑人会得到比鞭刑之后再泼辣椒水或盐水更大的痛苦,并且时间更长。因为辣椒水或盐水能跟着鞭子迅速而又深入的进入到伤口里面。夏安悲惨的想到,即便是用泡了醋的鞭子,也不是他能承受的范围。
单是普通的牛皮鞭、柳鞭、藤鞭,哪一鞭下去也都会让人皮开肉绽,五十鞭下来血肉模糊是肯定的了。
夏安被拖着往刑堂走的路上,思考着要不要挣脱束缚,一头撞死得了,免得受那般罪。但是他没有勇气,最后到了刑堂门口,他就只剩下发抖和叹气了。
侍卫将人往刑堂冰冷的地板上一丢,报了个刑罚种类和数字便走了。马上有人过来架住夏安,四肢往木架上一绑,等着刑堂的主管来亲自监刑。
主管亲自监刑是王爷定的规矩,避免了底下人私用刑罚,或者偷工减料。当然王爷不可能只安排一位主管,为了公平公正,刑堂里主管设置了三位之多。
三个主管往对面掉了漆的木椅上这么一坐,冰冷的神情立刻让夏安感受到了痛苦即将来临的压迫。他的手被绑的死紧,脚裸处却不甚紧,所以他的腿抖得很厉害,脚拼命挣扎,绳子磨破了皮肤,渗出血来。
一位主管笑道:“这孩子怕是次进刑堂,怕极了,待会若不好好招呼,倒显得我们对不住他这份期待了。”
另一位却皱紧了眉头:“我瞧着他那衣服来头不小,若不弄清此人的身份和为何遭受处罚,怕是我们得受牵连。”
剩下那一位点头附和:“是呀,单是这件衣服若是抽坏了,我们拿命赔也赔不起。”
“这件衣服我们是万万打不得的,打了就是冒犯主子。这刑罚又不得不打,依我看,须得脱了他这衣服再打。”
夏安虽然怕,脑子却还好使。此时心念电转,顺着说道:“使不得,主管们见谅,奴才里面什么都没穿,王爷说奴才光着身子污眼,所以才给奴才披了件衣裳。”言下之意,穿这件衣服是王爷的意思,脱不得。
夏安动了小心思,王爷责罚他就是因他光着身子污了主子的眼,主管们要是知道肯定缘由,他们是不怕污了自己的眼的,定要将衣服扒下来打。
侍卫既然没交代清楚,主管们又肯定不敢去问王爷,所以此时夏安说圆不扁。他自然是不愿意被脱光光的,暴露受刑他脸红一下就过了,脱了衣服主管们没了顾忌就会挨重打,这可就非常不好受了。
“那倒要好好思量一番了。”说这话的主管就是开口发话要好好招待夏安和提议脱衣服再打的那位。后来夏安来刑堂来的“勤快”了,慢慢就跟这位主管彼此相熟,知晓这位叫做成大方的主管,狡猾多诈,心眼与名字相反,研究各种刑罚,专门以折磨人为乐。在刑堂,实际上成大方是真正的主管,其余两位是极怕他的手段的。
成大方果真如他所言,好好思量了半炷香的时间,才从座位上起身,一步一叹,进了隔壁的房间,不多时,手中拿了一条稍短的细鞭出来。
坐在左边的主管姓孟,字原义。他本是个读书人,不知为何入了王府刑堂效力,他的心是最软的,此时见成大方拿着软鳞鞭出来,忙上前拦了:“成兄不急,你看那少年年纪尚小,用软鳞鞭打出什么后遗症来,可对他下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