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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安一直低着头,根本不知打许卿睿在同他说话。庆图只得替他答道:“回总管的话,他是阿堵院做事的二等小厮夏安。”

    听到叫自己的名字,夏安才反应过来,本能的抬头查看情况,又马上要低下去。却听总管笑道:“别低头,让我好好看看。”夏安只得抬头让总管看。总管若有实质的目光对他进行上下一阵扫看,直弄得夏安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叫夏安?”

    “是,奴才夏安。”

    “夏安——”许卿睿拉着长调念,突然记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在阿堵院做二等小厮,至少也要识字才行,对吧,庆图?”

    庆图不明总管意图,实诚答道:“是。夏安字写得很漂亮,绘画也好。”

    “我记得你曾向王爷自荐到书房当差,学的是美女簪花的林家字体。嗯,人比以前白了许多,但还是一样的让人讨厌。”

    “……回总管的话,是奴才。”夏安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许卿睿翻起了旧账:“你进府天,我问你可读过书,你怎么说的,连字都不识得几个,也不会看账本,对不对?”

    没等夏安辩解,许卿睿问他身后跟着伺候的人:“在咱们王府,欺骗总管该受什么处罚?”

    “乱棍打死。”有伶俐的人答话。

    夏安哆嗦着要说话,许卿睿并不给他机会,兀自吩咐:“来人,将这狗奴才拉到刑堂杖五十,本总管心胸宽广,不与他多计较,下次再敢欺瞒我,直接活剥了喂狗。”

    “咳。”容离突然从华嬴院走出来,似笑非笑地问:“谁又惹总管生气了?”

    去扯夏安的人忙住手,大伙皆伏地给王爷请安。许卿睿率先站起来,指着夏安告状:“王爷,这个奴才居然敢骗我,真是胆大包天,一定要好好治上一治。”

    容离无奈,他家总管第二讨厌的是人贩子,讨厌的却是被人贩子拐卖还帮人贩子说话的人。这其中自是有一段故事,但许卿睿不许提,一提就发脾气,祸害整个王府。

    他躲在院子里,冷眼瞧着许卿睿与岚汐院的丫鬟斗法,又看着许卿睿同庆图说话,他本不欲出面,奈何许卿睿的心眼还没个针孔大。

    “王爷恕罪,总管恕罪。”庆图焦急地替夏安求情。而当事人只一味垂着头,身子似乎有些微晃,看不见表情如何。

    容离点头说道:“我们王府确实容不下这样欺瞒犯上的奴才。”

    庆图见夏安身子猛抖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了王爷一眼,好似不信,又好似意料之中,仍是什么也没说,便垂下脑袋。

    容离吩咐自己身后的侍卫:“将这个奴才拖下去。”侍卫应声,一左一右的架起夏安。许卿睿突然抿嘴,却又忍住笑,问:“王爷,要打多少?”

    “总管觉得打多少好?”容离皮笑肉不笑地问。

    “自然听王爷的。”许卿睿很乖顺。

    容离嘴角一抽:“不用计数,打死为算。”

    “王爷饶命。”庆图大喊,可是马上有侍卫来堵他的嘴,将他赶到路边。夏安被拖走的时候,一直回头睁大眼睛盯着王爷瞧,但眼神里空茫茫似乎什么都没有。王爷并不看他们俩,径自带着总管一行人进了华嬴院。

    夏安被拖着往刑堂带,走到一半,却突然拐入一个小花园,进到假山石中,侍卫放开呆滞的夏安,道了声“得罪”便走了。

    夏安愣了半天神,才发现只剩下他一个人了。王爷是在救他?王爷居然没有打他?夏安惊奇万分,他虽王爷做了朋友,但王爷的性子残暴,想打便打,他从来没有指望过王爷能够为他解围,能够在生气的时候顾念他是朋友。

    “夏安——”

    “庆图,我在这里。”夏安冒出个头,看见匆匆追来的庆图,满头大汗。

    “你没事?”侍卫押着夏安没走大路,庆图还以为他们要随便找个地方解决了夏安呢。却没想到夏安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嘴角——居然还挂着笑容。

    “我没事。”夏安从假山里钻出来,拍拍膝上跪地沾上的泥土,随意说道:“我们回去复命吧,刘主事一定意想不到,咱俩这次居然把事情办成了。”

    庆图没顺着夏安转变话题,仍是问:“怎么会没事?”

    夏安眨眨眼,谎话信手拈来:“我曾经在书房伺候过王爷,许是王爷念旧情,饶了我。”

    “王爷不是个……”庆图止住话头,大不敬的话还是少说为妙。他是信了夏安的,总管方才不是也说了么,夏安确实在书房里伺候过。

    夏安心情好,面上也褪去平时清冷,笑的见牙不见眼:“总管这次莫不是脑袋给摔了,怎么会答应拿鲛绡云锦换夜明珠,那可是天下唯一匹,管事跟我说是仙人养的蚕吐得丝织成的。”

    “我也搞不明白,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咱们做奴才的按着主子的心意来便可。走,快回去复命吧。我很想听刘主事夸我们几句。”事情顺利解决,夏安转危为安,庆图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第42章 怒后一吻(小修)

    两人出了假山,沿着甬道往华门走。路上夏安眼睛一亮,大声叫道:“韩管事。”

    韩复晁正低着头想事情,忽听有人唤他,抬头一看,不禁露出喜色,快步走过去,张嘴却是埋怨:“你小子跑哪里去了,半年多不见人影。要不是前几日听孟兄说你在外院做事,我还以为,以为……”声调渐低。

    夏安进府以来,渐渐得了韩复晁的喜爱,事事都愿意帮上一帮,但情谊说不上深。后和夏安出府丢了人要受罚,不料夏安却自己跑回来,免了他的刑罚。自打那时起,韩复晁便真心待夏安,指着他好。

    “我无事不能进内院,害您担心了。”经过王爷掌掴一事,夏安已经彻底后悔自己躲起来,没给关心他的人通个信报个平安。但他还是没能做到,除了小金、孟主管因办事见了面,阿福和韩管事都没能告知一声。

    他们外院人进内院是不得随意走动的。上次有心托小金给阿福和韩管事报个平安,但小金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况且身份敏感,一不小心还有可能给阿福和韩管事招来灾祸,毕竟他们都在内院。王妃的势力已经渗透内院,但外院仍触及不到。

    韩复晁并不怪他,言道:“我也是无令出不得内院,想去看你也去不成,但知道你过的不错就行。咱们思恩院就属你有福气,步步高升,换的院子一个比一个好。”

    “运气好罢了。韩管事您如今怎么样,还在马房么?”

    “恩,也算升了一级,如今是正管事了。”说这话,韩复晁却叹了口气。

    夏安瞅见,忙问:“正管事不好么,为何叹气?”

    “……算了,内院的斗争你不必管,也管不着,好好在外院做事便好。我有话要对你说。”韩复晁对沉默立在一旁的庆图点头致意。庆图道:“我去隔壁院子讨口水喝。”

    韩复晁等庆图走远了,才拉过夏安到路边树下,低声讲述:“你失踪期间,方家大少爷来找过,我说你死了他并不相信,还亲自进府找了你两次。不知他怎么跟王爷赔的罪,王府跟方家又继续做起了买卖,方家还在京城买了个大宅子,但方家只有方少爷一人住进去,其他人还在江南。”

    夏安胸腔中蔓延苦涩,浓重的夺去呼吸。“为何,不信?”

    “他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说尸体被狗吃了,他也不信,他跟我讲,他叔叔只有一个宝贝儿子,怎么可能轻易便断了后。”

    鼻头一酸,夏安忙背过身。

    韩复晁叹气:“你这孩子,难过便难过,总是逞强做什么?”

    “我没事。”夏安深呼吸,平息语调中的泣音。“韩管事,我不能在内院多待了,等日后方便……徐良。”夏安喊住一个匆匆跑着的身影。徐良是在飘香院时阿福手底下的人,夏安好不容易见了,便想托他给阿福捎个信。

    徐良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先是仔细辨认了一番,才确定长的白净漂亮穿着外院二等小厮的衣服开口叫他的人确实是被判拔舌打入地牢的夏安,其惊奇程度可想而知。“夏安,你……”

    “徐良,好久不见,又结实许多。”托人办事前,夏安先说上两句好话,徐良最喜欢炫耀他结实的肌肉。待被夸奖的人露出笑脸,夏安才道:“我想托你给队长说一声,我现在在外院做事,过的很好,请他不必担心。”

    徐良刚露出的笑脸马上苦了下来,语带焦急:“我一见你差点把正事给忘了。队长出事了,王爷不知怎地说咱们倒泔水倒的不干净,弄得听风院都是臭味,所以差人把队长抓去刑堂,听说要打五十大板。”

    倒泔水都是从听风院的小门来回,就算偶尔撒了,也会马上有人打扫干净。就算没人去打扫,王爷住在听风院的正北,鼻子得多长,才能闻得到臭味。夏安头痛,王爷到底想要干什么?

    “韩管事,我不放心,跟去瞧瞧,等我同伴回来,你让他先回去吧。”

    韩复晁拦住夏安,忍俊不禁:“你还是别乱跑乖乖回外院吧,阿福那里不需要你操心。”

    “可是……”

    “别可是了,小心被有心人瞧见再罚你的板子,你同伴出来了,快走吧。等我去外院办事,就去瞧你。”韩复晁把夏安推走,对着一头雾水的徐良说道:“你也回飘香院吧,过一会,阿福保准一根头发都不掉的就回去了。”

    将总管的意思禀告给三位主事,庆图和夏安立于厅中候命。前几日因为庆图被诬陷而抱病请假的胡主事,此时吐气扬眉赞道:“庆图做的很好,十五王爷的贺礼既已定下,你就赶紧做礼单,老规矩写三份,一份呈给王爷,一份给总管,一份交给明轩院管事,留待大喜之日随贺礼一同送去。”

    庆图还未来得及应“是”,便听刘主事将茶盅重重往桌子上一放,言道:“胡主事怕是一病便有些脑热,如今府里可是多了位女主子的,给十五王爷贺喜这么大的事,难道我们不应该请王妃娘娘示下么?”

    “娘娘一向不理庶务,刘主事怕是忘了吧?”胡主事冷笑反问。

    坐在右面的邢主事提醒道:“如今刘主事已提升为副管事,我们还是听副管事的吧。”

    胡主事却道:“既是副管事,那上头不是还有个正管事的么?何管事醒了许多天了,我们何不借着看望的时候问一下管事的意见呢?”

    “何管事如今要静养,怕是不会见咱们。”邢主事是墙头草,并无自己的势力,院里哪一派掌权,他就向哪边倒。以前邢主事是不会在管事二字前加姓,这是何管事的要求,可如今倒向了副管事,邢主事马上就改了口。

    胡主事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夏安,你是管事的亲戚,想来他是愿意见你的,就由你往若儒院跑上一趟,替我们问问管事有没有时间见一见我们三个。”

    “奴才遵命,告退。”夏安得了吩咐便往若儒院而去。几日不去瞧何管事,他自己也想着抽个时间去探望。

    青柏在院子里煎药,夏安偷偷过去,想吓他一吓,伸出手拍了拍青柏的肩膀。谁知青柏反应很大,竟一个回身,反转将夏安的胳膊抓住,背在身后。

    “痛,是我。”夏安吃痛,连连哀叫。

    青柏放开他,嗫嚅道:“我不知道是你,抱歉,可伤到了?”

    “还好没有。你反应怎么如此大,这青天白日的,外头都是巡逻侍卫,你还怕有什么刺客不成?”夏安揉着胳膊打趣青柏。

    青柏不好意思地笑笑,没答话。

    夏安凑上去,神神秘秘地问:“青柏,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会武功?”

    “胡说,我怎么可能会那个。”青柏一口否认。

    方才那一手分明厉害的很。夏安从小就喜欢传说中的能飞檐走壁的武功,奈何父亲管的严,只许他读书,不许他耍闹。但他悄悄托伺候他的下人去外面买了江湖杂说类的书籍,躲在书房里感叹别人说的多潇洒,自己活的多无趣,顺便梦想一下有一天自己能学到武功去闯荡天下。

    他真正接触到会武功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阿福,在他面前演示过。另一个便是王爷,带着他切身体验了一把飞檐走壁的感觉。只不过那时他在逃命,没顾得上享受。夏安咬唇,晚上等王爷来了,再求王爷带他飞一次,不,求王爷教他武功好了。或者王爷随便派个侍卫教他就行。

    青柏若是大方承认了,夏安顶多厚脸皮磨他一会,让他教自己,不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