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博生道:“如此,属下定不负主子心意,明早定有一场盛演。”
“不必,操练兵马这块,他什么都不懂,拣几个会些江湖把式的,能哄他开心便罢。”容离这么说,却无一丝不屑。他的夏安,不需要会打天下,只要会享受天下即可。
“主子,苏杭那一片的私盐官盐已全部到手,今年上交的银钱是去年的三十倍。但几乎全用在当地招揽人才兵马中,算下来,还倒贴了不少。”傅博生从袖中拿出一份单子,呈给容离瞧。
容离细细看过,不怒反喜:“想不到你竟把杭州知府拉下马了,他可是二哥的心腹。哼,二哥如今在南在北已经没什么爪牙了吧。”
“明面上到处是,其实被十五王爷拉去不少,还有一大部分有志之士,皆投靠了主子。”
容离笑道:“再叫他们起起哄,鼓弄二哥早些造反,本王着实等的不耐烦了。还有,杭州油水最足,可是块宝地,你们别瞧着现在捞不着什么,那是咱们的势力刚发展开,花销太大,等以后牢牢掌控住,可瞧着苏杭宝地怎么与全国比富吧。”
“苏州知府,给户部郎中贺藤宣吧,他财政管理上道道最多,派他去最合适不过。有他在,其余富商大户很快会自愿归属咱们的。”容离将单子折起,放在一侧的梨木桌上:“他与本王交好,这事倒有些麻烦。你让人在十五弟那吹吹风,由他举荐了去。”
“主子英明。”众人免不了恭维。傅博生却问道:“属下觉得是不是在南方投入的人力财力太大了些,其实将精力放在西北不是更好,那里的强壮兵马才是立国只本啊。属下愚见,还望主子解惑。”
容离道:“打仗谁不会,可天下三四年能打的下来么?打下来之后,城破国败,还有什么好玩的。兵权向来难夺,咱们何苦在这个上面费力不讨好。本王早就说过,与其夺兵马,不如夺粮草。你在西北待的时间长,带感情做事本王不怪你,但你得仔细想想,本王岳父大人可是三代都守在西北,咱们如何抢的过他?”
“属下愚笨。”傅博生曾在西北打过五年的仗,在金陵驻军一年,对南方丝竹享乐生活十分不适。
“你呀,好好带兵吧。事成之后,西北的十几万兵马就全归你带。”容离说着话,手下已经批阅了好几份密信。他将批好的放在一旁,对几人说道:“还有什么事情都拿来吧,这两天本王出去,有什么今晚全解决了。”
傅博生道:“那恐怕主子一夜不得睡了。”
“无妨,烧些浓茶来。”
“属下陪您?”
“不必。”容离勾起嘴角:“本王有人陪。”虽然他睡着,但只要他在不远处,就不会觉得乏。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似乎解决完心事,轻松不少。夏安伸伸懒腰,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这床、这幔帐都不是他见过的,而且朴素简洁的很,并不像是皇族的规格。
他不是睡在容离寝室了么,这里是什么地方。夏安不禁有些慌,掀被子要下床。容离的声音伴随着他挂起帷幔的动作传来:“醒了,我正寻思着要叫你起床呢。”
“容离。”夏安顿时放下心来。
“站起来,我给你穿衣服。”容离从屏风上取过外袍,给夏安穿好。“大早起的,脸红什么?”
还不是被你伺候的。夏安嫌容离系带子的手不老实,接过来要自己系,扫见手上的玉扳指,也不惊讶,问道:“你给我带的吧,很漂亮,不过我带着它怎么干活,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还有这衣服,不是说过别用这么好的料子么?”
容离点他的小鼻头:“大早起的啰啰嗦嗦,跟老妈子似的。”感觉真好,有了媳妇儿的样子。
“那是因为你不听啊。”夏安据理力争。
“明知道我不听你还说。”容离撒泼耍赖。“快起来穿鞋,咱们到山上看日出去。”说着,单膝跪下抓住夏安的脚。
夏安一慌,急急去拍容离的手:“我自己来。”他如何能承受的起一个王爷跪地给他穿鞋,但是面对容离立马黑下来的脸色,夏安咽咽口水,很是识时务的往前伸腿,侧过头去,爱穿穿吧。
“山上,什么山啊?”怎么想起看日出来了。
“后山啊,你不是喜欢看雪么?我带你上山瞧雪景去。”容离拉着夏安站起来,又要给夏安梳头。
夏安皱眉道:“今天不是赏梅宴么,你应该很忙吧。”
“不忙,赏梅宴又不关我的事。”容离从包袱中掏出一个匣子,打开,取出一个小二龙戏珠金冠来。夏安从铜镜瞧见,也无暇关心赏梅宴的主角该不该出席,嘴里忙道:“这是金冠么,我带这个做什么?”
“出去见人。”
见人?他一个奴才戴金冠要掉脑袋的呀,还是雕龙纹的。夏安伸手捂住头发:“不见人戴戴可以,我可还在奴籍,是不能碰金银衣饰的。”
“放手,去见的是我的手下,他们要拜见,你总不能还绑根布条露脸吧。”容离强硬的给夏安带上。”
夏安问:“我去见你的手下做什么?”为什么要特意去见一趟,还要这么隆重打扮?
“总要认识的不是么,这里的人不但是我的心腹,而且在以后还是开国重臣。”容离给夏安束好发,自己坐下来,从匣子中拿出一个大一些的金冠,花纹倒是一致,让夏安给带上。
夏安忐忑的叫了句:“容离。”
容离笑道:“别害怕,我知道你一直猜测我说的是不是狂言妄语,今天就是来带你瞧瞧你男人我是个手把式还是个嘴把式。”
洗漱收拾好,临出门,容离拎出大氅来。夏安疑惑道:“这件似乎不是我那件啊,带子换成黑色了?”
“当然不是原来那件,算上这件,给你做了三件。”
“啊。”那得多少银子啊。
容离敲敲夏安的脑袋:“啊什么,你长个子能不换大些的衣服穿么?”
“我长个子了?”夏安喜道。
容离道:“虽然长的不明显,但是好歹过了我的肩膀,带出去见人也不会被误会是小孩子了。”
出了庭院门,夏安才发现他们竟在后山山顶。沿着一处仅够两人并行的石铺台阶,不消半个时辰,便登上了真正的山峰顶。夏安冻得鼻尖红通通,却是被视野中的美景吸引,顾不得冷,拉着容离瞧着看那。
彼时太阳半露未露,大地还瞧不甚清楚,只有微微白光,映衬着这雪白天地不沾一丝尘土。只有东边初阳,红的像火,烧的人心中激情澎湃。
夏安靠在容离肩膀,挽着他的胳膊,看他指点江山,气度华然。
夏安心小,从未想过江山朝堂,最大的志向不过是能开几件商铺,给父亲养老,娶妻教育孩儿。
若是容离真想吞下这天下,他却该如何?劝,难道容离肯听?管,莫非容离能让他插手?顺着容离指着的方向看去,巍峨的皇宫透着不可侵犯的威严,四方正正,却是让人瞧的惶然。
“你不问问我有没有把握?”
夏安摩挲着指上的玉扳指,半响才答话:“若是有危险,你定送我远走。此刻,还有闲情雅致陪我赏雪观日,那至少暂时不会有事。”
“出了事想走可不行,定要拿你垫棺材底。”容离低头看着夏安冻得通红的小脸,将人往怀里搂紧。
夏安气道:“就不能两人并排躺着么?”
容离身子一震,问:“你愿意与我同生共死,你不怕死?”
“怕是很怕,我是独子,还没有娶妻生子呢。”夏安忍着腰间被掐的疼痛,慢慢把话说完:“但是要是能助你,我倒是不怕死的。”掐的力道卸下,哎呀,疼死了。“我是想与你一同进退,是你不许我插手,可不是我胆小。”
“……好,我叫人做个超大的棺材,你瞧后山的风水如何?”
夏安忍俊不禁:“后山挺大的,就是里面的凶兽太多,我瞧着害怕。”
“怕什么,我在它们还敢咬你不成,走,我让你看看这后山里藏了什么宝贝。”
第73章
容离郑重地带他去见人,夏安虽紧张,却是暗下决心不能给容离丢脸的。他把早年大少爷的气势通通找了出来,但仍是在最开始就将人丢回王府飘香院的泔水桶里去了。
那是王爷刚带着他进到山中,真的是山中,偌大的一座山,竟被掏空,里面楼阁重重,锁链悬桥。夏安往下走直上直下的不断晃悠的木质台阶时,抓着容离衣袖的手就出了许多冷汗。
待瞧见为迎接他准备的一百八十条恶狗,腿一软,若不是容离手快扶着,他便要坐到地上去了。
“参见安主子。”将近二百人下跪齐声请安,一百八十条大狗蹲下,仰起头大叫。
容离心中暗骂傅博生,叫他选几个有功夫的给夏安助助兴罢了,带狗来凑什么热闹。夏安怕狗怕的跟什么似的,这下好了,夏安的兴致没提起来,好不容易捧起来的气势又矮了不少。
傅博生半响才听到自家主子叫起身,声音冷的似山上的冰渣子。他困惑不已,苦思一夜想出来的表演,还没开始,怎么主子就先不高兴了。
“我们坐下看吧。”容离扶着夏安的手略微使劲,后者便迅速回神,调整好情绪,陪着容离一步步走向高位。
上首摆了一大一小座椅,大的金刻龙翔,小的银飞凤凰,精致华美比宫中天子国母的座椅不输。后山藏的不仅是他的精兵,更是他的近卫兵力,把夏安带出来,教他们好好记住,这想法容离早就有了,故那银座几个月前便已做好。
容离坐下,夏安自然而然的要往他的身后站,被容离在背后一拉,顺势坐好。他从未光明正大在容离面前能有个座儿,故见到并不敢确定是给自己坐的么,一时踟蹰,被容离狠狠瞪了一眼。
“主子,安主子,是想先用膳,还是一边用膳一边欣赏?”傅博生站出列问道。
容离看向夏安,既是给他瞧,自是要他决定。
“边吃边看吧。”夏安怕他要是说先吃再看,这些狗会在这里看着他吃完。
“开始吧。”容离命令一下,马上有人依次呈上美味佳肴。“后山的狗都是训练过的,很听话,你不用害怕。”
吃人也是训练过的?夏安默声,吃了口白米饭。不管容离有多残忍,他都无法去不喜欢。如果他能对容离有影响的话,那他会尽全力让容离变得善良一些。
“我才不怕呢。”夏安仰着下巴哼道。他不能露怯,否则不但会教外人瞧不起,容离也不会放心让他插手了。
傅博生准备的表演确实挺壮观,并没有千兵万马,只不到二百人和二百只狗,花样百出的表演,既充满了趣味,又不失军队的威严,十分对夏安这个少年的口味。
夏安虽然害怕,但容离在身边,胆子就稍稍大了些,精彩的表演开始,不知不觉竟被吸引住,忘了害怕,歪过头与容离小声说道:“你的狗太厉害了,我小时候去集上看庙会,见到有一只狗一蹦这么高,当时都呆住了,没想到你的狗居然刨土、找宝贝、打架,呵呵,你瞧,那只狗把训练他的人舔到了。”
那是全场表演唯一的失误。容离眯眼,完全把他苦心培养多年的宝贝犬,当成了庙会卖艺的狗。重点是要展现他的实力啊,傅博生你带兵打仗的头脑都哪里去了?
傅博生突然打了个冷战,抬首看看安主子看的津津有味,暗道无事,他办事还从未教主子挑出来一点毛病呢。
“接下来是个人武功展示,和双人对打。”傅博生出列禀道。
话音落,几个人分别从不同方向,竟从山底顺着凹凸不平的墙壁迅速攀岩而上,到了众人所在的高度,然后脚下使力,竟跃到一丈开外的悬桥上。
夏安看的深吸一口气,瞪大了眼睛,不敢眨眼。容离的脸色这才好转。
“容离,你在山里藏了这么多高人。”夏安想搬椅子坐的近些,但白银制成的椅子又岂和木头的椅子一样好搬。他费劲搬不动,便伸长了脖子要说话。容离见他这般,伸手就将人抱到自己的金座之上。
“快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瞧着呢。”夏安急了。
容离挥挥袖子,众人瞬间退了个干净,夏安察觉情况不对,一回头见所有人都不见了,讶异道:“他们去哪里了?”
“回去吃早膳了,人家都是饿着肚皮给你表演的。”容离满含宠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