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光秃秃的脑袋上滑下来。
少年身下也积起了一滩血洼,浸润了膝下的地毯。
坐在龙椅上的男人不急不慢地喝了口茶。他相貌英俊,剑眉星目,脸上的棱角冷硬分明。但目光森寒,有股如同猛兽般醇厚如血的暴戾之气。身穿明黄色狂龙软袍,却颇随意地敞开着领口,露出了锋利而深刻的锁骨与半隐半避的结实的胸膛——他就是威切尔帝国的帝王圣零鹭泽。
紫色的鹰眸扫过跪在地上的两人,视而不见。
“皇上,”太监小耳朵从侧殿门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走到皇帝身边侧耳窃声道,“伊娜娘娘生了,恭喜陛下,是个小皇子!娘娘身体安好!”
圣零鹭泽放下了手中的奏折,继而拇指与食指放在额间揉了揉眉角。仿佛卸下了一个非常沉重的担子,却舍不得这担子一般,沉吟良久才低沉道,“封伊娜淑媛,赏千金,绸缎万匹。”
小耳朵恭敬地弯着腰,聆听着旨意。
圣零鹭泽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皇宫里漫天飞舞的雪,祥瑞的紫光已经逐渐消去,天空重新变得安谧沉静。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吐出了两个凝重的字:
“赐名,鸿煊。”
小耳朵缩了缩脖子,应了声。“诺。”低着头看着朱红色绸绒地毯上的那双绣龙软靴,靴头金龙张牙舞爪,紧了紧干涩的喉咙道,“皇上,今晚是神佑平安夜,娘娘们都在北花园庆祝。太后今晚的兴致也好,驾临了舒婵宫,抱着二皇子不肯离去,说要等皇上一同前往北花园。”
“没看见朕忙着?”圣零鹭泽眉头一皱,吓得小耳朵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圣零鹭泽无心再听,冷冷道,“滚。”
小耳朵离去后,议政殿又重新恢复了原先的三个人。两人笔直地跪着,圣零鹭泽高大挺拔的身体矗立在窗前。
跪在地上的少年突然开了口,打破了僵局,“陛下您真忙。”嗓音里带着毫不含糊的讽刺。
“朕的家事,何需你过问?”圣零鹭泽转身,冷笑地看着少年。
“属下不敢。”少年低下头表示臣服,但是眼底依旧是掩盖不住的轻蔑。
圣零鹭泽走到少年面前,低头俯视片刻,“你若不敢,那会是谁每日给伊娜的膳里下药,子蝉穆青?”
跪在一边的男人听到此话后,惊讶地‘啊’了一声——子蝉穆青,是‘七杀隐’之首!绰号‘金’!
少年没有回答圣零鹭泽高高在上的反问,转头看了看男人,莞尔道,“最近江湖上是不是流传,子蝉穆青就是七杀的‘金’?”
男人除了呆呆地点头,再无别的选择。
少年转过头来,抬头故意十分刺耳地说,“您看,按照规矩,要么杀了我,要么杀了他。”
圣零鹭泽笑了起来,“子蝉,你太自以为是。”
少年沉默不语。
“他可是朕的二品大臣,朕的百里爱卿。”圣零鹭泽依旧笑,眼底透着深不可测的寒意。显然已经将意思明确告诉给了少年。
跪在一旁的百里矶早就跪趴在了地上,头也不敢抬。
“七杀教规,以下犯上,过问它事,寻乱滋事者,该当何罪?”圣零鹭泽问道。
“轻者杖一百,逐出七杀;重则……”少年顿了顿,“诛九族。”
“你身为七杀之首,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
“属下……”
少年还没说完,就被圣零鹭泽打断,“如果朕非要留你,该如何?”
“一切谨尊圣意。”
“朕准你隐退,从今日起留在后宫,负责教导煊儿,如何?”
煊儿?是圣零鸿煊?子蝉穆青俊眉蹙在一起,这件事情恐怕不是他所认为的这么简单。
“陛下对二殿下的心思还不是一般地复杂。”子蝉穆青一语道出不寻常之处,“既然连太傅都为他准备,又为何不肯见他?”
重生太子鸿煊 卷一:镜花缘 第004章 大皇子圣零焱昭
章节字数:1029 更新时间:11-06-10 00:34
殊不知,如今的鸿煊已是圣零鹭泽的逆鳞,男人原先已经缓下来的脸,又重新变得铁青,“来人,拖下去,杖一百。”
“至于百里爱卿,”圣零鹭泽看了看还因为惊吓而瑟瑟发抖的男人,“跪安吧。”
“谢陛下!谢陛下不杀之恩!”男人如获大赦一般,迭迭磕了几个响头,便踉跄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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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仲昕恢复意识的时候,只感到周围空气带着淡淡的腥味,湿哒哒的。他想试图呼吸,却听到了自己发出的哇哇的婴儿似的哭声。
面前一片黑暗,睁不开眼睛,他一点力气也没有。他这是在哪里?
只听到一个尖利刺耳的声音,“陛下有旨,封依娜为淑媛,赏千金,缎万匹。二皇子,赐名圣零鸿煊。钦此。”
二皇子?圣零鸿煊?继而仲昕又听到了很多人高呼万岁的声音。
“慢着,皇上呢?”仲昕能确定声音是从自己上方传来的,是个年事已高的妇人,而且仲昕很快就确定自己正被抱着。“哀家要的可是皇上的人。”
哀家?太后?仲昕瞬间似恍然大悟。
“回太后,陛下事务繁多。”仍旧是那个太监的声音。
“多到连煊儿都不来见一面?”
就在这时,一个温婉却虚弱的声音,“母后,陛下这段时间心情不好,都是臣妾没有伺候好。能得陛下如此赏赐已是臣妾的福分,请母后息怒。”
“依娜,你啊……”太后叹了口气。“若是这后宫都如你一般体贴,哀家倒也省心了。”
婆婆毕竟是婆婆,永远都会站在儿子的那一边,即便是她明明知道儿子有错在先。仲昕感叹着,不禁为这可怜的年轻女子心呼命运不济,嫁入皇家,注定一辈子坎坷。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宏亮的仪仗通报的声音,“皇后驾到——”
仲昕心里叹了口气,后宫佳丽的梦想便是皇后了吧。一个淑媛算什么,下有昭仪,上有淑妃。仲昕本暗暗下决定,为母妃争口气,做了太子,母妃以后也不用受多少委屈。可就在此时,突然一个声音传入了仲昕的耳中:
“焱昭,不要乱跑,快给皇祖母和淑媛请安!”
焱昭?……仲昕只感到一颗心跳得似要从喉咙跃出。
“皇祖母好!淑媛好!我要看鸿煊弟弟!”是一个稚嫩的孩童的声音,神气十足。“可以吗?”
仲昕突然感到他的世界……
戛然而止。
再瞬间……
天崩地裂。
重生太子鸿煊 卷一:镜花缘 第005章 罚站
章节字数:1602 更新时间:11-06-10 18:33
十年后。
烈日炎炎的盛夏,空气焦灼,炙烤着大地。子蝉穆青翘着腿颇悠闲地坐在大榕树下,他依旧是十年前的一副打扮:玄黑色的贴身长衣与绑带软靴。只是眼里多了几分不和年龄的沧桑与成熟。他正靠着榕树假寐,又时不时地抬眼看着十米开外罚站的两兄弟,圣零焱昭和圣零鸿煊。
烈日迎头,两人已一动不动地站了三个时辰。
圣零焱昭挺立,眼望日晷,不顾涔涔汗珠沿着脸颊滑落,与酷暑咬牙硬抗。年仅十三的他,骨子里透着一种狠——只要达到目的,便会不择手段。哪怕是对自己,也不会留情。
而圣零鸿煊则虚了些。他被阳光晒得有些神志模糊。
他低着头,没有像焱昭一样,在太傅子蝉穆青面前摆出一副英勇神武的模样。十年间,鸿煊继承了他母妃的容貌,出落得愈发清秀,这是让焱昭最自惭形秽的地方——在宫里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环境下,只要一看见鸿煊,盯上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淡紫色瞳眸、那通身上下的荏弱而文静之气……别问他做皇子有什么难言之苦,他肯定答不上来,他毋需知道,更不用理会。
微风拂过,榕树的叶子窸窸窣窣,蝉声长鸣。
就在这时,一个太监小耳朵匆匆地跑了过来,“大人,皇上传大殿下。”
子蝉穆青抬眼瞄了瞄小耳朵,上下打量一番,木着脸犹自说,“这次搬的救兵换成皇上了?”
小耳朵弯了弯腰。“大人,皇上的面子,您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啊……”
“哟,小耳朵,最近越来越会说话了?我看看,耳朵是不是也变大了?!”子蝉穆青的性格喜怒无常,谁都捉摸不透,他抬脚踢在了小耳朵的肚子,趁他哀嚎时分,灵活地起身,猛的揪住了他的耳朵,愤愤道,“肥头大耳?改日我让皇上改了你的名儿,可好?”
“大人,哎哟!大人好说!大人好说!”小耳朵疼地龇牙咧嘴,狼狈地哀求道。“咱家头上就俩耳朵,又被皇上砍去了一只,还够砍上几次呢?”
子蝉穆青哼了一声表示不服,嘟囔道,“带走带走!”
圣零焱昭在跟小耳朵走之前,冲鸿煊悄悄地眨了眨眼睛,小声道,“鸿煊你等着,我马上让父皇也来救你!”又悄悄拉了拉鸿煊寒凉的小手,这才一步三回头、不舍地离去。
子蝉穆青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又重新坐回榕树下继续打瞌睡。他故意发出震天的鼾声,其实却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窥视着仍旧杵在曜日之下的鸿煊。
蝉鸣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
鸿煊闭上眼睛,只觉得时间好漫长。
不知何时,突然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鸿煊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子蝉穆青竟一手端着荔枝,一手搭在了自己肩上。
“吃么?”男人托着金碗,下层是冰块,冰块上放着几颗硕大水润的荔枝。
鸿煊摇了摇头,他现在没有任何胃口。
“这么离不开他?”子蝉穆青没再强求,将金碗放在地上,独自剥了起来。
鸿煊抬起头,看着子蝉穆青。
“我说的是大殿下。”子蝉穆青将剥好的荔枝塞进了自己口中,别有意味地笑道。
鸿煊因为罚站了很久,嗓子有些干涩。他想了想,说,“没有。”
“你之前找的救兵,从淑媛,然后是皇后,接着是昭仪,现在是皇上……唯有皇上,不肯救你。”
“那又怎样?”鸿煊反问。“师父又不是不知道,他连出生的时候都不肯驾临去探望一眼母妃。”
“他没有义务。”
鸿煊沉默了。
“獐死于麝,鹿死于角。危险永远都与荣耀并存。”子蝉穆青淡淡道,“这个后宫,皇后娘家的实力太大,大殿下是皇后之子,倒无所畏;但保护一个远嫁来的外族公主和你,最好的方式便是冷漠。”
鸿煊心里微微一惊。
“不过……我有时倒真觉得,你上辈子是不是欠了皇上的?”子蝉穆青随手用袖子抹了抹嘴,开起了玩笑。
鸿煊低下头,谁都无法察觉他此时的神情。颈部留下的细汗将薄衫湿透,蝉翼似贴在肌`肤上。
重生太子鸿煊 卷一:镜花缘 第006章 白玉之瑕
章节字数:1491 更新时间:11-06-10 22:00
子蝉穆青并没有再为难鸿煊。
鸿煊并不爱说话。同鸿煊交谈的时候,总会让子蝉穆青有一种独自在讲冷笑话,很囧的错觉。
子蝉穆青挠了挠脑袋,低头看着小鸿煊,“回去吧。下次出宫小心点,别再被提督捉到把柄。”
鸿煊抬起头,淡紫色的眸子里不经意间流露出幽清与淡然,“谢谢师父。”
“鸿煊!”
就在鸿煊离开的时候,子蝉穆青又从身后叫住了他。收起了平日里练武之人的不羁之气,大步走到鸿煊身边,一本正经地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日若遇到困惑之事,可以来找我。”
鸿煊眸子里隐隐地闪烁了一丝亮光,但很快就消失了。“谢谢师父。”
微风拂过子蝉的面庞,宛若鸿煊不清不浅的语气,带着敷衍与撩拨,但已经让子蝉感到无比的舒适与凉爽。
鸿煊离开后,没有回舒婵宫找母妃,而是琢磨了片刻,心里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