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做。他手里紧紧攥着千夜皇的黑琉璃戒指,静静地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而在走廊里,鸿煊透过了窗户敞开的微妙的缝隙,正巧看见了刚刚的一幕。
“鸿煊,怎么了?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
鸿煊忙转过了身,笑嘻嘻地看着焱昭。焱昭身后趴着残狼。残狼无动于衷地表情让鸿煊很想蹲下去,好好地抚摸它的银灰色的皮毛。可是,鸿煊忍住了这股冲动。他知道,狗喜欢人类的爱抚。而狼,并不喜欢。狼是一种非常极端的动物。他有着强烈的尊严,也能做出撕咬同类这种卑劣至极的举动。这种极端的性格,才让他们成为了最凶狠的动物。
两人在走廊上走着。残狼一瘸一拐地跟在了两人身后。鸿煊与焱昭均是低头,沉默不语。
走到了拐角处的时候,遇见了小六。
“大殿下,二、二殿下。”
小六见到鸿煊与焱昭后,忙单膝跪下请安。当说到‘二殿下’三个字的时候,话语有些结巴,脸色开始泛红。
焱昭又想起了小六这件事,猛地大喝一声。他大步走了上去,反手抽了小六一巴掌。觉得不解气,又是‘啪啪啪’三下,直到将小六的脸抽的肿胀后,才满意地收回了手。小六咬牙,低头,连吭都没吭。
“该死,自己掌嘴!”
焱昭甩了甩抽痛的手,觉得到嘴的肥肉没有吃成,心里憋屈。小六听到这句命令后,眼睛眨也没眨一下,扬手就朝自己脸上狠狠掴去。鸿煊心里一紧。焱昭解气,打他两下就够了。再这样没完没了地打下去,会闹出人命的。况且小六昨晚还受着媚药的折磨……鸿煊想到这里,忙走上去拦住了小六的手。
“二、二殿下。”小六低头,躲闪着鸿煊的目光,心情却异常激动,“小小六昨晚该死,诱、诱,惑了二殿下。小六该死!”
还没等鸿煊开口,焱昭就抢先将鸿煊拨在自己身后。
“今晚伺候我。”
焱昭的话语里无不包含了狎玩的意味。他甚至弯腰,伸手摸了摸小六短裤下的大腿内侧。鸿煊气得浑身颤抖。
“放开他,哥。”鸿煊说。
焱昭转过头,看着鸿煊。
鸿煊心虚,忙加了一句,“小六现在是我的人,请哥尊重些。”无奈,除了用这句话来镇住焱昭,恐怕真的再无别的方法让焱昭停止对小六的纠缠了。
“原来鸿煊你不喜欢同人分享美食。”焱昭的话语依旧是一如既往的下流味浓厚。
鸿煊白着脸,装出一副矜贵模样,看着小六,问道,“身子好些了么?”
小六不知是之前被巴掌打红的,还是被鸿煊这句话给呛红的,他咳嗽了几声,点了点头。
“二殿下,身后就是我们昨晚遇见的那匹狼?”
“嗯。”
“二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杀了他?”
“也许吧……”鸿煊叹了口气。
“何时?”
鸿煊转身看着趴在地上默不作声的狼,“我觉得它懂的,它明白自己会死。否则也不会在马车前等我,也不会跟我来这儿。”
“你是等它自己死?”焱昭瞪圆了眼晴。
“难道杀掉它,仅仅为了释放一颗星辰,仅仅为了在找寻我失去的记忆,往前迈了这么小小的一步?我做不到。”鸿煊没有这么自私。如果真的杀了它,他鸿煊永远都会感到内疚的。
焱昭冷笑,“鸿煊,你到底是真慈悲还是假仁慈?它明明都会死。”
鸿煊看着焱昭,“哥,我并不是君子。”
“对,那就杀了他。满足自己的欲望。”焱昭说。“千万不要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鸿煊垂下了眼睛。
焱昭走上去,一把将他疲弱的肩膀搂在怀里。
“鸿煊,你是君子。你永远是这么的善良。”焱昭的声音温柔至极。
鸿煊却觉得很别扭,他很快就推开了焱昭的怀抱。转身走向了身后的狼。他蹲下了身子,伸手去摸他的皮毛。狼闪电般地避开了。但凡像狼这种四条腿的猛兽,一条腿跛了根本不妨碍它们的行走,奔跑,捕食。只是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比健康的狼要费劲许多。这匹残狼的行动敏锐到了连肉眼都看不到的地步。
它朝鸿煊张开了锋利的獠牙……
鸿煊脸上的笑容冻结。原来这匹狼并非自己想象的这般好对付。即便将它放出了牢笼,即便它步步紧跟着自己,也无法打消它的防备之心。鸿煊与狼僵滞着。
湛蓝色的狼眼里露出的不仅仅是凶狠的目光,而且还有一种绝望与挣扎。
鸿煊也不敢动。狼怕他,他又何尝不怕狼?
就在这时,一只血淋林的羊腿出现在了鸿煊面前。上面连羊毛都没有来得及祛掉。血都是热的。是焱昭从龙沉寻禹饲养的羊圈里随手捞出来的一只羊,直接割了羊的后腿,摆在了鸿煊面前,帮鸿煊解了围。
狼走了过来。
它嗅到了美食的味道。
它抬起了湛蓝色的大眼晴,看着鸿煊。
鸿煊友好地朝它笑了笑,指了指面前的羊腿。仿佛在对他说,你若过来,就能吃到肉。谁都不能否认,鸿煊的笑果然很有魅力。一双沉默而漂亮的眼睛笑起来,杀伤力是最大的。
狼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鸿煊身边。
一点一点地靠近。一点一点地放平了心。
最终,狼来到了鸿煊身边。舔了舔鸿煊的手,再低下头衔起了鸿煊为它准备的羊腿。
就在这时,焱昭以最快的速度蹲下,匕首出鞘。这把匕首相当锐利,是平日里杀人用的刀。而焱昭,将刀刃对准了狼毫无防备的后脖颈,再狠狠地一刀砍了下去。
狼头瞬间咕噜噜执漆落。
狼的嘴里还死死地衔着羊腿。
“啊————”一声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这血腥的一幕正巧被路过的她看见了。
鸿煊冲了上去,忙举手捂住了柠檬的嘴。他看着焱昭,看着小六,不知怎的,眼泪一点一点无声地流了下来。
焱昭的眼睛里泛着血丝,他拿着刀,走到了鸿煊身边。低头看着拼命挣扎着,被吓呆的女人柠檬,问鸿煊,“留不留这女人性命?”
鸿煊痛苦地闭上了眼晴,沉默了良久。他大脑一片空白。
“鸿煊,你还在为我刚刚杀掉那匹狼而生气。”焱昭说。
鸿煊睁开了眼睛,看着焱昭。
“只有杀掉它,才能点燃星辰,才能出现第三个。”焱昭说。
鸿煊垂下了眼睛,听着焱昭的话语。
焱昭继续说,“这是一件别无选择的事情。”
“哥,你并不知道点燃星辰的将来是什么。”
“那就是,以后皇宫的夜空也并不再凉薄。“焱昭说。
“不,这些都是用生命的代价换来的。”
“鸿煊,我说过。”焱昭顿了顿,“等我做了皇上,我会给你一片充满星辰的夜空。”
鸿煊摇着头,“不不不……哥,你并不懂这些……我并不值得你去为我做什么……你根本不明白将来……”
“你懂?鸿煊,你懂么?你懂我要的将来么?”
鸿煊怔住了。原来,刚刚的一番谈话,焱昭并不是在为自己杀了这匹狼。原来,是为了他的将来。
焱昭猜出了鸿煊的意思,点了点头,“对,为了我的将来,为了你的将来,为了我们的将来。”
鸿煊沉默。
“鸿煊,你知道么。这匹狼如果不受诱惑,它定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死掉。”焱昭讽刺,冷笑,寒气逼人,“可是它就是死于诱惑。”
鸿煊说,“你在我面前,亲手砍下了它的头。”
“很多人都是死于诱惑。安于舒适安逸的环境。鸿煊,我敢说,如果没有羊腿放在它面前,它一定能灵敏地感觉到我的刀。它一定会躲开。”
“它已经死了,请你不要再鄙薄它。”
“鸿煊……”焱昭欲言又止。下一秒钟,就将刀刃刺入了女子的胸膛。她听到的对话太多……不得不死。
鸿煊松开了捂住柠檬的嘴。
“你总是在我面前杀人。”鸿煊已经觉得疲惫。他双膝跪在地上。
“挡着我的路的人,我都会杀。”焱昭说,“鸿煊,这并不是一条快乐的路。”
“哥,你走开。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焱昭不再说话。他毫不费力地将女人的尸体打横抱起,一边又吩咐小六将狼的尸体拖走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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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
沉默的夜空里,出现了颗星辰。
鸿煊做了一个又一个噩梦。梦见了焱昭在用他鸿煊自己来诱惑鹭泽,引他上钧。然后瞬间,割下了鹭泽的头……
“不……鹭泽。”
鸿煊倏地惊醒,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
卷二 魔法师 第076章 参加婚礼
“哇——”
胃部一阵汹涌翻滚,鸿煊竟然吐了出来。这个动静不算小,可惜并没有引来任何人的垂惜。是啊,往日里照顾鸿煊的管家柠檬,也被焱昭一刀捅死了。鸿煊想到了这里,浑身又是一阵电流般的激窜。仿佛无法承担负荷,身体趴在床沿,止不住的一阵又一阵的呕吐。他晚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吃,胃里的酸水从胃一直烧到了他的喉管。
深夜。寂静。
宿外的树影婆娑,投入了房间。窗户是开着的,鸿煊从床上走了下来,正巧能看到天空中出现的唯一一颗星星。如此微弱的光,仿佛再一眨眼就会消失一般……但是在鸿煊看来,却格外刺眼蜇人。
他曾经幻想过很多种情景。一颗星辰挂在天空,他会是兴奋还是欣慰?会保持微笑,还是保持沉默?然而,事实永远都比理想要残酷。现在,鸿煊根本没有想到,在夜空下,自己会连头也不敢抬起仰望。仿佛星光能照亮他肮脏的灵魂,令他羞愧地无处藏身。
又是一夜的失眠。
不知在贝弗利的圣零鹭泽,看见天上出现了一颗星星,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会为他儿子的表现而感到自豪?会龙颜大悦,准许焱昭回朝?会赏赐给他许多奇珍异宝?这些当然对于焱昭来说都不重要……只有立储,才是焱昭真真想要的。
思绪缭绕,鸿煊一直在回忆着下午的一幕又一幕:焱昭借口,残狼失控咬断了柠檬的喉咙。然后焱昭砍掉了残狼的头。
龙沉寻禹听到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命家仆将柠檬给埋了,并没有再说任何关于这件事情的话。鸿煊想了很多很多。最终,内心的意念比不上眼皮重,靠在凉亭边,阖上了眼睛,打起了瞌睡。
一位女子款款走来。她没有佩戴任何银钗首饰,亦没有穿着锦罗绸缎。一袭水蓝色的粗布麻衣,轻轻挽起来的长发,如雪一般透明晶莹的皮肤,素颜依旧静婉如花。她是鸿煊的母亲,淑媛伊娜。
一句童谣里唱的,“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伊娜将手里的软褥盖在了鸿煊身上,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自己的孩子没有发烧后,神色才微微舒缓了下来。她坐在鸿煊身边,沉默不语。原来,之前,鸿煊从梦里惊醒,呕吐了好一阵子的时候,就已经惊醒了隔壁房间的淑媛伊娜。她没有贸然走进鸿煊的房间,只是静悄悄地等鸿煊走后,才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这几日,见鸿煊从发烧,到受伤,再到连夜呕吐,彻夜无法入眠,也着实折磨了我们这位年轻的母亲很久很久她因为精神出了毛病,被龙沉寻禹禁足在房间里。没有人的陪护下不能走出房间。所以,连鸿煊高烧的时候,都不能陪在鸿煊身边照顾他。
这确实对于母亲来说,是一个最大最痛苦的折磨。
伊娜伸手,格外小心地替鸿煊整理衣服领口,眼神温柔。鸿煊太懂事了,以便于自己在他面前都会像个小女孩。他沉默的时候太沉默,什么话都憋在心里,连笑容里都带着沉重与无奈。
就在这时,伊娜的贴身侍婢书雅端着刚熬好的药朝母子二人走来,打断了伊娜的遐思。她起身弯腰,轻轻拍了拍鸿煊睡梦中的脸蛋,像一个非常普通的母亲一样,在唤醒自己非常普通的儿子。
“煊儿,吃药。”
“煊儿……”
“煊儿……是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