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觉得伯武惊云他是家世背景好,有人给撑腰,唯独狼牙知道,能独占整个坎塔满仓口这块大肥肉的人,都至少有点真本事真能耐。
群狼聚集之地,而伯武惊云是一匹独狼。
圣零鹭泽是猎人。
枪打出头鸟。圣零鹭泽不压榨他伯武惊云,还能压榨谁?
狼牙将昏迷的伯武惊云抱上了马车,又花了片刻的时间,在黄金管里,向主事的丫鬟询问了一些库存货物量。略微细算了一下。他狼牙虽然做的生意不大,也就几个老客户,但是都是一些实打实的老朋友,互相信赖、互相合作,颇有交情。
“不够,”狼牙皱紧了眉头,“还需要去向朋友们借点才行。”
主事的丫鬟忙道,“狼牙大哥,我们主子这些年根本……没有朋友。”
狼牙眉头紧锁。丫鬟说的句句在理,惊云为了独占鳌头,得罪了数不清的同行,如今谁肯替他说情,给他救急。恐怕巴不得看他笑话,被黄金楼楼主再次凌辱一番。
看来,这次还需要自己亲自帮忙出面寻一些货物了。狼牙脸上露出无奈,但是他终究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初出茅庐便处处受挫的伯武惊云,再遭受黄金楼楼主这个大奸商的剥削。
两个时辰后。
狼牙只觉得自己磨破了嘴皮,终于凑到了圣零鹭泽想要的天文数字。他毫不费力地将伯武惊云扛在肩上,走上了圣零鹭泽所在的明月楼。此时此刻,圣零鹭泽还在同小六下棋打发时间。
见到来者后,唇角轻轻地扬起了一个弧度。
“迟到了。”
圣零鹭泽指了指旁边的钟摆。
狼牙将伯武惊云放在了床上,走到了圣零鹭泽身边。咬牙怒目,狠狠就冲圣零鹭泽的俊脸挥上了一拳。圣零鹭泽微微向后一闪身体,拳头擦着圣零鹭泽的鼻尖滑过。
狼牙见到了圣零鹭泽,宛若水遇到了火,遇到了几十年未见面的仇敌,却被圣零鹭泽轻松闪过。
几番下来,狼牙已经满头是汗,而圣零鹭泽脚步依旧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圣零鹭泽却没有发怒,神情颇为自在。
“你叫什么名字?”
圣零鹭泽看着狼牙,若无其事的问着。一边走到了桌前,坐下。小六跟上去,为圣零鹭泽倒了一杯茶。圣零鹭泽端起茶杯,并没有喝,眼睛看向了迟迟没有回话的男人。
男人低头,“狼牙。”
“好奇怪的名字。”
“我生平没有名字,只有这个绰号。”男人转过了身,面向了圣零鹭泽。
圣零鹭泽问,“你可知我是谁?”
“你是我们的大客户。”男人眯起了眼睛,牙咬切齿。
圣零鹭泽笑了,“那你还敢对我出手。”
男人低下了头。刚刚一番较量,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圣零鹭泽的实力,虽然他厌恶圣零鹭泽这个奸商客,但是也只敢在腹中诽谤。表面上必须要像尊佛也一样供奉着他,伺候他满意了。想到这里,狼牙支支吾吾地道歉说,“是我冒犯。”
圣零鹭泽扬眉,一言不发。
房间里刚刚还乱作一团,充满了桌椅碰撞与地板滑出的呲啦的响声,如今已经重新沉淀了下来,一片死寂中,狼牙明白了圣零鹭泽保持沉默的意思。他虎着脸,却不得不走到了圣零鹭泽面前。
双膝跪下。
狼牙一字一顿地说,“多有得罪,还望大人饶恕。”
狼牙从小到大就没有跪过几个人,除了死去的父母之外,他的膝盖比水泥钢板还要结实。但是这次却老老实实地跪在在圣零鹭泽面前,他知道,若是自己不跪,圣零鹭泽便不会消气,恐怕伯武惊云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毕竟圣零鹭泽是伯武惊云的大客户。
圣零鹭泽从桌子上拿起一根点燃的蜡烛,只听轻微的‘呲’的一声,便将火焰按熄在了狼牙的额头。接着便将杯中的滚烫的茶水浇在了狼牙额头的伤口处。这个连贯的动作连眨眼的功夫都不用,圣零鹭泽便已经做好了。狼牙跪在地上,咬着牙,全身疼得颤抖不已,连小六在一旁看着都触目心惊。血水,顺着狼牙的额头流了下来,滑过他棱角分明的脸庞。
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肉烧焦的味道。
圣零鹭泽放下手中的蜡烛与茶杯,他的惩罚算是结束了。
“货都在哪儿?”圣零鹭泽起身问道。
“在、在楼下的马车里。”狼牙的声音都带着疼痛无比的颤抖。
圣零鹭泽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转身离开打算前往马车处验货。突然想起了什么,顿住了脚步,转头看向狼牙,“狼牙,你可知道,最近哪里可有卖鲜花的地方?”
第116章
狼牙被这个问题唬住了,从被窒息赶走的感知觉渐渐回复。他伸手摸了摸额头,身体停止了颤抖。
“那个……你说什么?花?”狼牙不明所以。
圣零鹭泽英气俊朗,能迷煞众人,他的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对,鲜花。我记得坎塔有个花市。”
狼牙的嘴角一颤一颤的,“你……”狼牙只想冲上去狠狠揍他几拳,他给伯武惊云限制了仅仅一个时辰,逼得他走投无路差点自杀,而如今,竟然有时间在去花市逍遥自在!
就在狼牙想动手的时候,脑海里又泛起了刚刚圣零鹭泽可怕的举动,便咬着牙忍住了内心的怒火。
“在城门的西边有一条专门卖鲜花的地方。”狼牙乖乖地回答。
圣零鹭泽缓缓问道,“西大街?那里的花有多少?”
狼牙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圣零鹭泽,难道这个狮子又要大张口……不由得撇了撇嘴,“不过是花,没必要买多少吧。你若不走水路,直陆路,恐怕在运输的过程中,花会早蔫的。”
跟在圣零鹭泽身后的小六迭迭吐舌,心里暗自感叹:明明一股子男子汉的豪情气概,生得粗眉大眼,怎么说起话来这么啰嗦。虽然这话听上去很可爱,但是他怜香惜玉也要分个场合。
小六闷着头,不出声。
狼牙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太多了,有些羞愧,也立刻噤声。
倒是圣零鹭泽,不以为意,轻轻地说,“花不会蔫,这点我可以保证。”
狼牙说,“如果把花铺在地上,可以覆盖整个坎塔城。如果把花堆入海里,可以淹灭整个坎塔港。如果把花装起来运出去,需要三百辆马车。”
圣零鹭泽思量了片刻,点了点头,“够了。”
说完,不知道恁地,圣零鹭泽的大姆手指上突然变出了一枚硕大的玉板指。他摘下玉板指,紫玉磨的玉石,通秀如凝水,泛着浅淡的柔光。
他单手扔给了狼牙。
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后,狼牙稳稳接在怀里。
就在皮肤与玉板指接触的瞬间,狼牙蓦地感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颤悚,是一种心悸的感觉,他恍惚中低头看着怀里,圣零鹭泽刚刚扔过来的玉板指。只听圣零鹭泽的话语在不远处的门边响起。
“拿着这枚玉板指,去贝弗利的黄金楼,他们会给你们足够的银子。”
狼牙问道,“找谁?”
“找千夜枭。”
狼牙哗然愣住。千夜枭,十二尚会里的尚会,[睦月]。而面前戴面具的男人,竟然随意而冷淡地直呼他的大名。他到底是谁?狼牙脸色苍白,低着头看着刚刚圣露鹭泽扔给自己的紫色的柔光玉板指,半响,如晴天霹雳般瞠目结舌。
他抬起头,圣零鹭泽早已消失在门外。
不由得嘴里慢慢地吐出了两个字,“皇、皇上。”
……
圣零鹭泽矮身钻进了马车里。
随意拆开一包,修长的手指尖沾了沾粉末,放入舌尖舔了舔。确定货物的成色之后,才命令小六驾着车,向回船的方向驾去。
“皇上,”小六可怜巴巴地说,“小六次骗二殿下。”
圣零鹭泽虎着脸,“你害怕?”
小六老老实实地点头,“大哥说过,无论如何,都要忠诚于自己的主子。而现在,我和您一起合伙欺骗主子……”小六咬着牙,忍着极为矛盾的内心。
圣零鹭泽安慰说,“这件事与你无关。实在是鸿煊身边的贴身侍卫只有你一个人,朕就来找你,也找不到别人。”
小六呆呆地低着头。
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过了良久,只听圣零鹭泽长叹一口气,颇为悠闲地转移了话题,“听说关戚亲把靖显凌薇给休了?如今屡遭靖显望的迫害。”
小六听到圣零鹭泽竟然开口提了关戚亲,不由得睁大眼睛,惊惶地看着圣零鹭泽,点头如捣蒜。
当时并没有陪同圣零鹭泽与鸿煊一同前来斐济的原因,正是因为关戚亲遭遇了靖显望派来的杀手暗算,受了重伤,一直是小六陪在他身边照顾。圣零鹭泽是知道这件事的,但是毕竟是关戚亲休妻在前,吃惊点教训也是应当。所以圣零鹭泽并没有插手两个家族的斗争,只是打算旁观这件事。不知道圣零鹭泽为何突然提起靖显望和关戚亲。
对于圣零鹭泽来说,对付一个小孩子,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
“听说,你和关戚亲的感情不错。”圣零鹭泽说。
小六一听,即使是坐在马车驾驶位上,两条腿也开始打颤。“皇、皇上,小六没有……小六只是、只是有一点点喜欢关戚尚会,绝对没有背叛二殿下的想法。小六生是二殿下的人,死是二殿下的鬼。”
“你与关戚亲的感情,应该不是一点点喜欢。”圣零鹭泽直接忽视了小六的胡言知己语,话语坚定有力,仿佛有了十足的把握,噙着笑看着小六因为过度紧张,而睁得又圆又大的眼睛。“如果朕现在说,关戚亲不顾朕的旨意,违抗赐婚,休妻,与宫中人有染……”
圣零鹭泽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小六‘噗通’一声在马车上跪了下来。
“罢了,起来吧。看在鸿煊的面子上,朕向来待你不薄。”圣零鹭泽说。
小六点了点头,“我、我明白了。”
……
以最快的速度,小六驾着马车赶回了船上。鸿煊脸色诧异,看着小六躲闪不定的眼睛,又见圣零鹭泽竟然迟迟没有出现,心脏砰砰地直跳,估摸着一定是出事了。他摸了摸小六的头发,给他顺了顺毛,“怎么不说话,发生了什么?”
匪我绍玉也闻声赶来,看到小六憋屈着沉默不语,而圣零鹭泽却不见踪影,也凑上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小六,太子殿下问你话呢。”
忽而三人听到了木板被踩的咯吱咯吱作响,知道是有人靠近了。鸿煊转过头,逆着光,看到了海盗头子高大壮硕的身影。鸿煊朝他露出了一个毫不造作的微笑。
“彪子呢?”海盗头子也急切地想知道圣零鹭泽去哪儿了。
小六瘪了瘪腮帮,非常非常不情愿的说道,“他让我们先走,他留在坎塔港,还有事情处理。”
鸿煊瞬间瞪圆了眼睛,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胡说。”继而转身,佛袖而去。
海盗头子一听这话,正合他意,也不用自己动手,就将彪子扔在坎塔港算了,大不了哪天缺货的时候再来这找他,正好不用翻破脸。海盗头子一阵心花怒放,彪子走了,还送来这么多‘黄金’!他做梦都会笑出声来的。
匪我绍玉盯了小六许久,她从来没有想到单纯的小六会撒谎,所以,她相信了小六的话。一边拍了拍小六瘦弱的肩膀,一边转身跑过去,追上了鸿煊。
“太子殿下,您不该从房间里出来。”匪我绍玉叹道,“那是皇上给你布置的防护罩,只能出不能进,你今晚住哪儿?”
鸿煊木着脸,半天没有开口,径自朝圣零鹭泽住得房间走去。匪我绍玉知道鸿煊的心情不好,变很配合地不再继续追问下去。鸿煊微笑着打发匪我绍玉回房休息,“我该工作了,地图也快完成了。”
匪我绍玉点了点头,“太子殿下早点歇息。”
鸿煊反手锁上了房门,神色瞬间黯淡了下来。
心里犯着嘀咕。小六对他从来不撒谎,难道这次圣零鹭泽真的遇到了麻烦,脱不开身?鸿煊的脑海里又回忆起上午与圣零鹭泽一同钻进马车里的伯武家的少东家伯武惊云?那个女子打扮的男人,看上去就对圣零鹭泽心怀不轨。
想到这里,鸿煊的心里无来头地掀起了一阵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