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沉寻禹见状,轻咏两声,“那不打扰了。”
阿纳竖耳聆听,待龙沉寻禹与千夜皇两人离开后,焱昭才松开了对自己的禁锢。
“为什么?”阿纳瞪圆了他漂亮的桃花眼,诧异万分。
焱昭从口袋里掏出烟,慵懒地靠在墙边,点燃后享受地抽了一口,这才抬起眼皮看了看阿纳,“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瞒着龙沉大人?难道您不是已经任命龙沉寻禹大人为总教头?为什么刚刚又要来找我学习巫术?”阿纳有各种各样的疑惑,“难道……”
“难道什么?”焱昭饶有兴趣地听着阿纳的分析。
阿纳低下头,噤声。他很害怕焱昭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很赤裸很可怕。即使看了八年,依然感到不适应。
焱昭轻笑,“不敢说了?阿纳,你这么聪明,怎么这么胆小?真是对不起你这副灵敏的脑子。”
即使带着轻微的指责,但依旧是一句拐弯抹角的赞扬。
阿纳低头,勾唇,嫣然一笑。
“的确,我是在瞒着龙沉寻禹,向你请教巫术。”焱昭这才一本正经地说起了正事,“因为龙沉寻禹心术不正。若真拜龙沉寻禹为师,恐怕会误入歧途。”
阿纳恍然大悟,原来焱昭不信任龙沉寻禹,所以才来找自己。
心里一暖。
焱昭看出了阿纳的心思,“对,我是信任你。所以,你亲自教我。”
“那……”阿纳壮起了胆子,问道,“您麾下的众多将士,该如何是好?”
“先让龙沉寻禹担任总教头,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不能打草惊蛇,还是静观其变。”炎昭掐灭了烟头,眯起眼睛。
焱昭现在的神情,酷到了极致。
阿纳心里暗自高兴,焱昭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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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整个天下,能为焱昭的改变而傻乎乎地欢呼高兴的人,只有阿纳。
不仅是商盛翼还是东刃浔九,还是焱昭麾下的将士们,都没有觉得学习巫术是一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不是每个人都希望多学一点技能。
首先,这个技能要光明正大,其次学习技能有充分的时间。而对于他们来说,巫术已经犯了禁忌,属于魔力,与七杀之神的神力犯冲。况且,焱昭只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学习,能入门已经算是拥有得天独厚的学习巫术的天资。
就连鸿煊,当他听到焱昭发布令全体塞浦路斯军队学习巫术的命令时,也笑不出来。
这绝对不算是一个挑战圣零鹭泽权威的好路径。
一日晚上。
圣零鹭泽来陪鸿煊一同用膳。
“你听说焱昭的事情了?”圣零鹭泽柔声问道,他向来待鸿煊温柔殷勤。
鸿煊点了点头。
“巫术,一不小心便会走火入魔,难道你不担心人的兄弟,玩火自焚?”圣零鹭泽笑颜。仿佛焱昭已经不再是他的儿子。
鸿煊愣了愣,“不,我不担心。焱昭只是让他的下属学习,他自己并没有亲身尝试。”
圣零鹭泽问道,“你觉得他能不亲自尝试么?依旧焱昭的性格,他不可能将自己置身事外。”
鸿煊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圣零鹭泽的话语非常有道理。
令鸿煊不得不开始思量这个问题。
“为什么他不光明正大地学习巫术?”鸿煊自言自语,眼睛却死死盯着圣零鹭泽。
圣零鹭泽说,“也许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鸿煊紧了紧喉咙,只觉得刚刚吃下的鲜虾粥仿佛花岗石,搁在了自己的胸口,令自己无法喘息。
“不要这样,鸿煊,先吃饭。”圣零鹭泽给鸿煊叨了一声鱼肉,放在他的碗中。
鸿煊抬起头,“鹭泽,我想去塞浦路斯一趟。”
圣零鹭泽连眼皮都没有抬,“鸿煊,我们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彼此互相信任的地步。你以为朕敢放你离开养心殿?”
“鹭泽……”鸿煊的恳求柔软如孩童。
圣零鹭泽木着脸,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给鸿煊夹菜,直到鸿煊碗里的饭菜堆成了小山,才停止。
鸿煊又说,“为什么我在塞浦路斯这么久,也不见炎昭亲笔给我写过信?”
“写过。”圣零鹭泽说,“但凡送到养心殿里的信,都经过朕的手里。焱昭给你写的信,被朕扣下来了。”
鸿煊气煞。
圣零鹭泽竟然毫不愧疚地说出这番话。
但是,聪明如鸿煊,他现在越来越了解圣零鹭泽的手段,“是不是你帮我代笔,给他写回信?”
“是。”圣零鹭泽淡淡道,“他抢不走你。”
鸿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顿饭,他已经吃不下去。
“你出去。”鸿煊脸色煞白。
圣零鹭泽任由鸿煊发脾气,“朕不会走。”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不是商品,供你们两人争夺。”鸿煊低吼。
“是谁说过,你每天晚上搂一个人睡觉,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朕?”圣零鹭泽叠着手,看着愤怒中的鸿煊,“朕现面每天晚上都来负责陪你睡觉,对你负责。难道你不开心?”
只听‘啪’的一声,鸿煊将桌子上盛酒的壶狠狠摔在地上,碎成了满地的晶莹。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纷纷悄无声息地跪下——太子殿下与皇上起争执,他们已经见怪不怪。太子天天被皇上禁足,有适当的发泄也是必须。况且皇上对太子的脾气极好,又非常非常有耐心,一点也不计较他的冒犯。
过了良久,鸿煊才觉得脾气发够了,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圣零鹭泽浑手,一个小太监带着几个人,小跑而来,将地上的玻璃碎片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干净。
“你想要自由?”圣零鹭泽见鸿煊脸色微有好转,便噙着笑,柔声问道。
鸿煊白了圣零鹭泽一眼,这段时间这个男人越来越肆无忌惮……“嗯,我是人,不是物品。”鸿煊冷冷道。
“还记得几日前,朕问你的问题?找到答案了?”圣零鹭泽问道。
鸿煊脸色惨白,“不,鹭泽,我还没有想好。”
“是么?”圣零鹭泽弯了弯弯眼角,“也许你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我……”鸿煊语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之内莫非王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为什么非要问我这是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连母后,你不杀她,也有人甘愿帮你杀她。鹭泽,你是在向我炫耀你的权势?大可不必这样,你是皇上,我小时候出生的时候就知道你的威严。”
圣零鹭泽狎起眼睛,“鸿煊,来,朕提醒你一件事情。”
“什么?”
“淑媛的胸膛有星星。”圣零鹭泽慢条斯理地继续喝酒,“别忘了这个地方。”
鸿煊低头,沉思了很久。
他终于明白了圣零鹭泽的意思。即使再不可能,在圣零鹭泽身上,也会变成可能……
鸿煊倒抽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说……你的意志,在操纵着谁的胸膛上会有星星?你的意志,能操纵着谁的灵魂能点燃天空的星辰?是么?”
“朕想让淑媛死,淑媛不得不死。即使不是朕杀她,不是靖显望杀她,也自然会有人杀她。因为她的胸膛有星星,有人杀她来领赏。也许,最后,杀她的人会是你,鸿煊。”圣零鹭泽耸耸肩,表情非常非常无辜。
百七十八章 禁脔
下一秒,鸿煊便将手里的酒泼了圣零鹭泽一身。
透明的水珠湿润了圣零鹭泽英俊的脸庞,顺着毫无瑕疵的轮廓啪嗒啪嗒地往下滴。
鸿煊转头离开。
半路被圣零鹭泽一掌擒住,“鸿煊,难道不给朕擦干净?”这虽然是个疑问句,但是圣零鹭泽依旧用着命令的口吻将它说了出来。
鸿煊冷笑,随手捡起宫女捧来的干净软巾,摔在了圣零鹭泽的脸上,“自己擦。”
圣零鹭泽嘴角抽搐。
“鸿煊,别忘了,你刚刚已经放弃了你自由的机会。”圣零鹭泽强使自己保持镇静,尽管他很想就这样硬生生地扑上去来一场饿狼捕食,但是在捕食前进行一场追逐,品尝起来会格外美味。
鸿煊回头看向圣零鹭泽,一脸愠怒,“是的,谢谢你的提醒。现在你可以走了。”
“鸿煊,你忘记了尊卑。”
“你将我软禁于养心殿,我快要成为了你的禁脔!我早已舍弃了我的自尊与骄傲,为何还要处处替你考虑,为你着想!”鸿煊嗔骂。“我只求你不要恨我,有想让我死的意志……否则哪天我的胸膛上长出星星,会成为众矢之的。有多少人想来取我性命,以博君一乐?”
圣零鹭泽眉头一横,“你知道什么叫禁脔?”不由得抬高了嗓音,鸿煊的话语有时候真的很让人难堪。
鸿煊嗤笑,“难道我不是你的禁脔?”
“呵。”圣零鹭泽额头青筋如蚯蚓般凸显,昭示着男人有多么愤怒。
是啊,圣零鹭泽若在无动于衷,只有一个可能,他是个聋子。或者他跟鸿煊一样单纯,认为禁脔就像鸿煊一样,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等君宠幸隆恩。
圣零鹭泽拉起鸿煊的手臂,将他拖出了养心殿的门外。
“你干什么?”鸿煊惊呼。
夜色已经很深,天上的八颗星辰油亮闪烁。圣零鹭泽一言不发,拉着鸿煊,沿着宫中的青石板路一直走。周围的路灯昏黄,连紫色的鸢尾兰也低垂着头,似在酣睡。
远远看去,黑色的夜幕中,只能看到两个人拉拉扯扯地往前跑,亲密无间。身后几米开外,跟着一群辛苦地追得苦不堪言的仆人。
“鹭泽。”鸿煊小跑着跟上了圣零鹭泽的脚步,低声提醒道,“你想干嘛?”
圣零鹭泽这才转头俯视鸿煊,“你不是想知道什么是禁脔吗?朕带你去看什么是禁脔。”夜风中的圣零鹭泽,让鸿煊感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鸿煊错愕。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也许自己刚刚的确说错了话。
因为控制不住情绪,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出了让圣零鹭泽忍无可忍的言辞……
鸿煊低着头,一边小跑地跟着圣零鹭泽的脚步,一边回忆着到底什么样的才算禁脔。焱昭在贝弗利偷偷养的那个小男孩,叫禁脔么?不,禁脔应该有肉体接触,而焱昭根本就没有碰过那个小男孩的身体……
鸿煊真的不清楚什么叫做禁脔。
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只当鹭泽限制了他的自由,委屈万分。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不幸的人,直接无视了圣零鹭泽对他的宠爱。只把圣零鹭泽对他的宠爱,当成理所当然。
再加上圣零鹭泽习惯性地在他面前卖弄权威与上位者的权势,让鸿煊感到非常非常不舒服,才出言不逊。
目的地到了。
是一间别致的宫殿。
鸿煊环视了周围,只觉得格外幽静偏僻。
这是哪里?
阔别十年的皇宫,还没来得及游历一遍,便被圣零鹭泽软禁在了养心殿。抬头是养心殿的天,低头时养心殿的地。
鸿煊悄悄咽了口唾沫,“这里,有人住么?”
黑暗的连一丝光都看不见……
夜风呜呜地吹着。
圣零鹭泽冷笑,“你不是想见禁脔?你去看看什么叫做禁脔,你在跟你自己的情况比一比,禁脔与掌上明珠的区别。”
鸿煊推开了门。
门的把手已经堆积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偶尔迎面迎上了一盏灯,在圣零鹭泽的操纵下,微微燃起。灯火零星,只能照亮它周围很小很小的一片空间。
荒凉寂寞。
鸿煊困惑,看着圣零鹭泽,“这里仿佛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圣零鹭泽沉默不语,拉着鸿煊的手,沿着小路穿过花园,走进了屋内。
也许,屋里住着一个很孤苦很可怜的小孩?鸿煊猜测,否则圣零鹭泽带自己来,还能让他看什么呢?
这里这么荒凉,小孩一定过得会非常非常辛苦。
连个服侍的丫鬟都没有。
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