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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正在这个空相框的对面。

    虽然柏爱是奉行“不死不辞不变”准则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一位指挥家只对应了一位首席,毕竟世事无常。因此现任柏爱指挥闵琛与首席克多里的照片并没有相对放置,而是成了对角线。

    戚暮又看了一会儿克多里的照片和资料后,便打算抬步走人。可是他走了两步却惊讶的发现——某个应该跟上来领路的男人竟然不见了?

    戚暮立即转首一看,只见闵琛面色淡定、神情自若地站在刚才的位置,远远地望着他。见到青年转头看向自己,他非常沉得住气地低声问道:“真的不用……再看看了?”

    戚暮:“……”

    戚暮耐着性子看了一遍某个男人自己的资料后,闵琛才心满意足地带着他向柏爱的排练厅走去。

    一边走着,戚暮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一旁这个冷峻优雅的男人,似乎很难将对方与刚才那个幼稚起来的家伙想到一起。

    无奈地笑了笑,戚暮轻声说道:“其实我不看,是因为……那个人的资料,我很早以前就已经牢牢记在脑子里了。”

    闵琛脚下的步子倏地一滞,良久,他低低的“嗯”了一声。俊美深刻的面容上仍旧是一副从容不迫的神情,但是薄唇却不由自主地微微勾起,明显心情愉悦。

    灿烂明媚的阳光透过硕大的落地玻璃窗照射进屋内,窗外是轻松悠闲的午后风光,而窗内的走廊里,戚暮跟在闵琛身后走了许久,终于到了走廊的尽头。

    这扇门的背后,就是柏爱的排练厅。

    2016年8月2日,戚暮次进入柏爱总部。

    百零五章

    戚暮伸手,推开了那扇深褐色的红木大门。在大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一阵悠扬唯美的乐声便透过那缝隙传了出来。

    排练厅自然不需要像音乐厅那样设计成环绕型的观众座位形式,甚至有很多音乐学院的排练厅只是隔音效果一般的大教室:只有交响乐团成员们的座位,没有一个观众席位。

    但是柏爱的排练厅,明显实在是大手笔。

    戚暮放眼看去,凭借目测就至少有300个座位。而在这些座位的前方,是一个离地大约半米的舞台,此时此刻两边的红色帏幕完全拉开,在灯光聚拢的舞台上正坐了近百人。

    戚暮稍稍听了一小段旋律便将这首曲子认了出来,他压低声音转首问道:“是在排练柴可夫斯基的《b小调第六交响曲》吗?”

    两人抬步进了排练厅后,闵琛顺手将门轻轻带上,他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让舞台上的任何人注意到,只有坐在观众席前排的丹尼尔诧异地看向了他们。

    “嗯,秋季度的全球巡演打算暂定柴可夫斯基的曲目,目前正在排练首。”闵琛带着戚暮径直地往观众席的方向走去,他一边走一边低声道:“以前乐团也演出过一次这首《第六》,所以还是很熟悉的。”

    戚暮闻言点点头,没有再开口。

    柏林爱乐乐团真是非常热衷于包豪斯极简主义风格,这座排练厅并不像维也纳的很多音乐厅那样金碧辉煌,反而以黑白两色为主,仿佛是钢琴的黑白两键,用流畅弯曲的线条表达出音乐流动着的美感。

    而在这样的排练厅中,连座椅也是最简约的样式。在那干净的白色中,戚暮其实眼就看见了唯一坐着的丹尼尔了,但是令他讶异的是,闵琛竟然带着他直接绕过了不停挥手、满脸笑容的丹尼尔,而是走到了再后两排的位子上坐下。

    丹尼尔:“……”

    戚暮:“……”

    似乎察觉到了青年的困惑,闵琛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一边低压声音道:“这个座位是全场音响效果最好的位置,虽然现在只是排练,但克多里也会带领乐团进行演奏,坐在这里听是最好的。”

    戚暮:“……真的?”

    闵琛面色冷静地颔首:“真的。”

    戚暮不由蹙了眉头:“那丹尼尔为什么坐得那么近?”……一般来说不应该坐在这里吗?

    闵琛轻轻抬眸扫了不远处的丹尼尔一眼,回答道:“他眼神不好,看错位子了。”

    戚暮:“……”

    丹尼尔:“……”拜托,他都听到了好吗!

    舞台上,克多里正站在全乐团的前方,带领整个柏爱进行柴可夫斯基《第六交响曲》第二乐章的排练。作为乐团首席,在指挥不在的情况下,克多里就担任了引导乐团的任务。而很显然,这个任务他完成得很好。

    所以当当戚暮听到那低柔轻缓的旋律时,也是不由地闭上了双眼,仿佛沉浸在了这首低沉悲伤的曲子中。

    柴可夫斯基《第六交响曲》的第二乐章是一段温柔的慢板,节奏很是舒缓,但是却不像《小夜曲》那般愉悦舒适,反倒带了些悲伤压抑。

    听着这样娓娓动人的旋律,戚暮也不由为那音乐中的悲沉而拧紧了眉头。他听得出来这首曲目现在确实离柏爱的舞台水准差了一丝,但是基本上已经可以作为正常乐团登台演奏的表演了。

    这就是柏爱的水平,刚刚才排练一首曲子不过几天,甚至是在由首席小提琴手指挥、而非正式指挥引导的情况下,也能演奏出一流水平的旋律。

    当然,在第二乐章临近结束的时候,戚暮也听出定音鼓的节奏似乎漏了一拍,大提琴组里有个人错了一个音。这种小错误还在戚暮能够理解的范围内,因此他也就暂时忽视了。

    等到最后一个音结束时,戚暮不由地鼓起了掌,给舞台上的乐手们送去尊重和鼓励。

    忽然听到观众席下传来掌声,刚刚将琴弓从琴弦上挪开的克多里微微一愣,再低头看去,一下子便见到了一个形容昳丽的黑发青年。他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小天使”这个名字,没等克多里反应过来,他身边的柏爱成员们倒是炸开锅了——

    “天哪!小天使?!”

    “哦,上帝啊,安吉尔是什么时候来的,我竟然没有注意到?!”

    “我昨天还在和麦肯说小天使很久没有打指挥电话了,怎么小天使今天就出现了?!”

    ……

    克多里无奈地摇摇头,在心里默默想到:你们就没想过,你们的安吉尔来了是没错,可是……到底是谁带他来到这儿的吗?

    果然,不过片刻——

    “哦我的天那,小天使旁边那是……指挥回来了!”

    “上帝,你一定是和我开玩笑了,丹尼尔不是说指挥请了两天的假期吗?”

    “就是啊,说好的明天正式回来呢……”

    ……

    排练厅原本为了让观众听到更好的音响效果,其建筑材料和弧形设计就是为了传声而刻意建造的,再加上戚暮极好的耳力,他很容易地就将这些或是激动或是抱怨的声音收入耳中。

    戚暮甚至不由怀疑地想到:有的人说德语,有的人说英语,还有的人说法语……这到底是怎么交流的?

    当然,戚暮并不知道,当柏爱的成员们看到他们的恶魔指挥时,甭管什么通用语言了,先用家乡话暗自骂一顿再说。光说其他语种还不行,必须得带上方言口音,越偏僻越好。

    曾经有个新来的成员实在被闵琛训得够呛,他抱怨地用阿尔巴尼亚语嘟囔了一句“我下辈子都不想再来柏爱了”后,闵琛竟然倏地放下了手中的指挥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同样用阿尔巴尼亚语回了一句:“那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作为一个指挥,闵琛无疑是非常有才华的,至少他所指出的错误和需要改进的地方都真正得到了效果,让柏爱成员们不得不叹服。但是作为一个同龄人甚至是小辈……

    他们的指挥还是太毒舌、太凶残了有没有啊!!!

    ——柏爱众人的心声。

    在明晃晃的聚光灯下,柏爱成员们夸张的表情全部映入了戚暮的眼中,让他哭笑不得地转首看向一旁的男人,低声问道:“他们似乎……非常怕你?”

    闻言,闵琛挑起一眉:“你听错了。”

    比起眼前这个毫无信用可言的男人,戚暮当然更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轻轻摇头,又重复了一遍:“他们确实很怕你。”

    闵琛:“……”

    在青年怀疑打量的目光中,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是个“温柔和善”的人,闵琛离开观众席,迈着修长的腿走在了长长的走道里,向舞台的方向走去。

    柏爱的成员们纷纷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恐地看着这个男人越走越近,而等到闵琛真正地登上舞台,拿起了放置在指挥台上的指挥棒后,已然有人崩溃地内牛满面。

    突袭还不够……还要亲自指挥排练?!

    他们不要你,他们要温和善良的克多里啊!!!

    舞台下,戚暮清挺的眉头微微蹙起,脸上带着一丝看热闹的笑容,望着舞台上那个男人挺拔清俊的背影。他当然知道闵琛的意思,看样子……

    这人是想亲自排练一遍给他看看,洗刷自己明明“脾气和善”的冤屈了?

    戚暮低声笑了笑,淡定冷静地等待看一场好戏。

    而舞台上,闵琛翻了翻放在指挥台上的总谱,然后转首看向一旁已经回到自己位子上的克多里,问道:“只有第二乐章的谱子?”

    克多里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回答:“是的,今天下午我打算先排练第二乐章,所以昨天晚上只准备了这一乐章的谱子。”

    放在指挥台上的那份a3纸大小的大总谱上,印刷了每个乐器声部的细谱。很明显这份谱子并不属于闵琛,因为那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了一些注意点,尤其是在小提琴组的谱子部分,标注得尤其多。

    闵琛随意地看了两眼,直接将那谱子轻轻阖上。

    克多里确实拥有不错的天份,但他始终不是指挥,这份谱子对于闵琛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于是,只见闵琛直接抬起指挥棒,点了点大提琴组左起第三个的胖子,道:“凯斯,把你的g弦再紧一点。虽然它现在还比较在调上,但是我不希望你只能坚持五分钟。”

    那个被叫做“凯斯”的胖子二话不说直接开始较音,不过片刻,闵琛环视整个乐团一周,语气平淡地说道:“第二乐章已经基本可以了,我们现在直接练习第三乐章。”

    柏爱众人:“……”

    “希望在明天下午,我能看到优秀的你们顺利地结束这个简单的乐章。”

    柏爱众人:“……”您在开玩笑吗?

    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乐团众人杀人般的目光,俊美优雅的男人抬起指挥棒,轻轻一扬,一阵急促快速的小提琴声便倏地响起。

    百零六章

    柴可夫斯基的《b小调第六交响曲》有一个别名,叫做《悲怆交响曲》。

    与贝多芬的《悲怆》钢琴奏鸣曲不同的是,这首《悲怆交响曲》没有前者的坚强刚毅,始终是低沉压抑的,是柴可夫斯基将自己一生的缩影给描述进去,所留下的最后的一首天鹅之歌——

    在这首曲子进行首演的六天后,柴可夫斯基就服毒自尽而亡。

    这首曲子一共分为四个乐章,其中第三乐章可以算是最欢快热烈的了,是一首甚活泼的快板,在小提琴为主旋律的音乐中,用仿佛南方舞曲般的声音歌唱了人们生活时的忙碌景象。

    柏爱无疑是非常出色的,按照刚才克多里的话,似乎乐团还没有排练到第三乐章的部分。但是戚暮坐在观众席中听着,却丝毫没有觉得一点不顺,除了偶尔一些情感表达方面的错误外,错字、抢拍、漏拍等等,都少得可怜。

    这样的水平如果放在普通乐团里,绝对是至少排练过两天以上了。

    ——戚暮在心中不由地感慨。

    绝对的音感和超强的耳力让戚暮能够分辨出乐团里的每一个声音,他能感受到这支乐团从一开始地略有生疏,到最后竟然慢慢地和谐起来,将这首第三乐章演奏得仿佛训练过无数遍一般。

    而这一切……戚暮知道,绝对不仅仅是因为这支乐团的优秀。

    他转首看向那个站在指挥台上的男人,从戚暮的位置只能看到闵琛一个挺拔的背影,他看着这个男人轻轻地扬起指挥棒,大提琴便奏起了温厚的声响;他再用力地将手臂压下,弦乐器突然停止了声音,让管乐器奏鸣。

    一个指挥可以控制着全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