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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时间飞快地流过,到了炎热火烤的八月,柏林仿若被森林团团围住的绿洲,空气里都流动着燥热不堪的气息。施普雷河的水流速度也减缓了不少,好像被炙热的温度烤得再也流不动似的。

    距离那场盛大恢弘的森林音乐会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戚暮也在柏爱呆了两个月多。在这段时间里,他与成员们相处得越加融洽,渐渐地也与柏爱的一些工作人员更加熟悉起来。

    上辈子的时候,戚暮便记住了维也纳交响乐团所有成员和工作人员的名字,甚至在他们的家人过生日的时候,还能送上一句祝福和一个小礼物。而这辈子,他自然也将维也纳爱乐乐团的所有人都记在了心里。

    如今,在他那颗温柔的心里,又加入了柏爱的众位成员和工作人员们。

    和某个男人的冷面不同,无论是柏爱的哪一个人有事需要自己的帮助,戚暮都会毫不介意地倾心相助。有的时候甚至不用你开口,在排练过后戚暮就能走到需要帮助的乐手身旁,悉心询问对方是否有什么困惑的地方。

    克多里是一个很优秀很亲近的首席不错,但是,他却没有戚暮这么好的耳力和音感。他也十分乐意为乐团成员效劳、帮他们答疑解惑,但是在排练中,有的小细节却是克多里无法注意到的,而这个时候,戚暮却能敏锐地察觉到。

    在森林音乐会结束后,远在伦敦的克多里曾经给戚暮打了电话,恭喜他们演出成功。这位性格温和、生性温柔的小提琴家真心实意地送上了自己的祝福,并且祝愿柏爱的未来越来越好。

    而对此,戚暮也十分关切地向克多里询问了一些关于埃尔德先生的事情,当知道后者虽然一直没有醒来、但是身体却恢复得还不错的时候,他稍稍放下心来,也准备筹划什么时候去伦敦看一看克多里。

    这一筹划,便耽搁了一个月。

    森林音乐会结束后,柏爱要准备录制一张专辑,还有确定下半年演出的详细行程和制定明年的演出计划,其间还夹杂着不少采访和小型演出,让戚暮也是颇为忙碌。

    而等到八月上旬的时候,即使烈日火辣辣地炙烤着欧洲大陆,戚暮也下定决心一定要动身前往伦敦,看一看许久不见的克多里。

    然而他才刚将自己的计划说出口,闵琛便沉吟了片刻,然后抬首看向他,说道:“克多里很喜欢吃菩提树下大街上的一家甜点店的黑森林蛋糕,明天我们先去买一点,之后再一起飞去伦敦看他。”

    没有多想,戚暮便点头同意。

    而等到第二天中午,当他被某个男人拉着离开了开着空调的柏爱大楼、来到了酷热炎暑的菩提树下大街时,戚暮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

    大概是因为天气实在太过炎热的关系,今天一向人来人往的菩提树下大街竟然人流稀少,放眼看去只有数十人在这里行走、拍照。空气中没有一丝风,连道路两旁郁郁葱葱的行道树都在无声地沉默,树叶都不摆动一下。

    没有什么遮蔽、被太阳直射的菩提树下大街,仿佛要在阳光下融化一样,地面上的柏油也有了融化的迹象,更不用提戚暮了。

    今天,俊秀挺拔的青年虽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衬衫,头上也戴了一顶棒球帽,但是汗水却顺着他姣好的脸线,一直往下流淌。

    一路上戚暮已经责怪了闵琛许久了,早知道他们一大清早就来买蛋糕好了,那时候天气也没这么热,那用得着像现在一样汗流浃背,脸上发烫。

    “可是那家店只有在中午的时候,才能出炉黑森林蛋糕。”顿了顿,闵琛俊挺的眉峰无奈地蹙起,他低声安慰道:“等到了店里的时候,我在外面等着你,你进去吹一吹空调,好不好?”

    买蛋糕也不知道要多久,而某个男人竟然自动请缨地想要在大太阳底下再晒一会儿,戚暮先是感到一阵诧异,最后犹豫了半晌,他还是心疼的说道:“你别站在外面了吧,实在是太热了,你和我一起进去就好。”

    即使天气已经热成这样了,但是当闵琛牵起戚暮的手时,他也没有甩开。两人的掌心里都是黏答答的汗水,可是两个人这么牵着,有的时候却感觉热气也会消散那么一些,就好像被对方无声的温暖和爱意给冲淡了。

    虽然很高兴自家青年竟然这么心疼自己,但是当两人真的抵达那家古老的手工甜品店的时候,闵琛还是自动地站在了门外,没有一点想要进去的意思。

    在戚暮诧异的目光中,他这样说道:“你进去吧,应该很快就能出来了,我在这里稍微等一下好了。”

    闻言,戚暮却心疼地说道:“你还是进来吧,这外面多热啊,你没看到那边的喷水池都没打开吗?肯定是因为温度太高、避免水分蒸发太快,才没有打开的。”

    俊美深刻的面容上不由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闵琛直接推开甜品店的大门,同时将自家青年推了进去,一边说道:“那我去那边的喷水池那儿问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马上就回来,等你出来的时候,就能看到我了。”

    没等戚暮反应过来,闵琛便转身离开了。戚暮虽然感到了一丝怪异,但是他却没多想,赶紧地进了店铺打算快点将蛋糕买好,这样就可以早点结束这场酷热之旅了。

    然而,当戚暮向店家询问购买蛋糕的时候,他却被告知还需要再等十分钟,箱的黑森林才能烤好,于是戚暮只得无奈地在店中等了一会儿。

    在这十分钟内,戚暮时不时地透过橱窗,打算看看闵琛到底在哪儿。但是这家店门前的绿化实在做得不错,让他只能看到喷水池的一角,却看不到菩提树下大街的任何其他地方的景色。

    等到好不容易拿到了那小巧精致的礼袋,戚暮就迫不及待地就打算赶紧出门,找一找那个不知道跑到哪儿去的男人。

    可是,这一次,他刚刚打开店门还没多走一步,便听到身后那位优雅得宛如绅士般的店主忽然喊住了他,然后慢慢走到他的身边,向他行了一个绅士礼,这样说道:“尊敬的戚先生,您似乎还忘了一样东西。”

    被对方准确地叫出了名字,戚暮惊讶地看他:“您这是……?”

    “您忘了——它。”

    话音刚落,戚暮随着顺着这位绅士店主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那刚刚还干涸未开的喷水池中央,忽然高耸着喷出了一道清亮的泉水,接着,下一秒!

    一首欢快激昂的《月光下的暮色》,猛地在整条菩提树下大街中响起!

    第二百八十三章

    欢快悠扬的琴声,穿越过茂密繁盛的椴树叶,在狭长葱绿的菩提树下大街中徜徉着。

    那是一道唯美动人的钢琴声,每一次的滑奏与和弦都完美到让人无法挑剔的地步,即使是在整条街道的公众音响中播放,也无法削弱那琴声中的惊艳与美丽。

    这首曲子是《月光下的暮色》,这位钢琴家是闵琛!

    ——戚暮基本上是在听到第二个音的时候,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对这个男人的钢琴实在是太熟悉了,已经深深地烙印进了骨子里。而这首《暮色》更是他们合奏过多次的曲子,或许其他人不清楚,但是戚暮却深深地记得,在乐段结束的时候,这个男人喜欢用和弦拉长一拍;在第二乐段的中间部分,他的八度连奏熟练得让人惊叹!

    戚暮怔然地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他有些懵了,不大明白在这小小的甜品店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完全不知道隔了一层小篱笆墙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副场景。

    “戚先生,去吧。”

    那位英俊的店主微笑着将戚暮手中的黑森林蛋糕接过,然后稍稍推了推他,让戚暮往前走了几步。至此,戚暮终于再也不犹豫,他迈开步子走到了甜品店的大门前,然后……轻轻地推开了门!

    入眼四周,除了闵琛之外,整条菩提树下大街上竟然再也没有一个人!

    一台纯白色的施坦威九尺三角大钢琴就摆放在距离喷泉三米的位置,而在其后,坐着的便是当今世界上最顶尖的钢琴大师——

    奥斯顿·冯·柏特莱姆。

    闵琛。

    原本随意散在额前的碎发被男人用发胶细细地捞至脑后,露出了饱满光洁的额头。那飞入鬓角的俊美微微蹙起,闵琛专注凝神地弹奏着,黑白两键在他的双手中仿佛有了灵魂,尽情歌唱着动人的音乐。

    喷泉的最底一层是十二个小青铜喷头,而再往上,变成了四个,直到最顶上,就成为一座手举鲜花的女神像,从她的另一只手中不停地往外喷出雪白的泉水。

    难得炎热的天气下,水花在空气里变成细小的水珠,被风一吹便纷纷扬扬地洒在了男人和钢琴之上,仿佛一颗颗细小的钻石,点缀着如此动人诱惑的场景。

    心脏剧烈地震颤着,凝视着这副完美无缺的画作许久,戚暮终于下定决心,决定从甜品店里真正地走出去。

    但是当戚暮走出步的时候,他便惊讶地看到一个可爱的金发小男孩不知道从哪棵椴树后跑了出来,然后递给了他一朵鲜艳欲滴的红玫瑰;当他走出第二步,右方又冒出了笑容甜甜的小女孩,递给了他第二朵红玫瑰,然后是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

    当戚暮正式地走到距离钢琴五米远的地方时,一首《月光下的暮色》已经进行到了最后的高潮。

    戚暮的身后,是无数兴奋欢笑的孩子们;而在他的跟前,却是那一个俊美优雅的男人和一台高大帅气的钢琴。他就这样抱着一大束的红玫瑰,哭笑不得地看着对方。

    青年的表面依旧镇定自若,但是只有戚暮自己知道,他心中的感动与爱意已经彻彻底底地泛滥起来,就连捧着玫瑰的手都是颤抖着的。

    底下的音乐戚暮是知道的,已经到了月光与暮色道别的时候了。随着钢琴声轰然咆哮着弹奏到了最顶点的时候,此时就应该猛然垂落,变得无措彷徨起来:因为暮色已经消失。

    但是让戚暮惊讶的是,当这首曲子达到他熟悉的顶点时,却猛然一扬,一种清新愉悦的曲调毫不突兀地插入近来。这乐声欢悦轻松,几道情绪热烈的滑奏,便描绘出了一副温馨动人的景象。

    就是这样一下简单地改编,却让原曲悲沉低缓的情绪猛然改变,悲伤彻底地不见!

    在戚暮惊讶的目光中,只见闵琛还在继续深情专注地弹奏着。而此时此刻,戚暮却没有任何心情去询问他为什么突然作出了这样的改编,因为他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喷水池的一旁,径直地走了出来!

    戚暮的身子一下子顿住,他惊愕地看着对方,只见陈凌频笑着给他递上了一朵火红的玫瑰,然后伸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拥抱:“我想,小七,你应该明白今天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了。”

    “陈哥,你……”

    “嘘,还没有结束。”

    陈凌频微笑着走开,紧接着,戚暮竟然看到丹尼尔从喷水池的另一边也走了出来,然后同样给了他一朵玫瑰,接着一边拥抱着他,一边无奈地笑道:“哦我的小天使,我真是舍不得让你被奥斯顿那个家伙拐走啊!”

    再接着的是柏爱的第二指挥查尔先生、小提琴副首席波尔、长号组首席杜比、圆号组首席迈尔……

    柏爱的132名成员以及所有的工作人员,全部都上前给了戚暮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递给了他一直鲜艳的红玫瑰。戚暮已经完全抱不下那么多的玫瑰,于是大多数人便将玫瑰在他的身旁轻轻放下,不过一会儿,他便被玫瑰的海洋包围住了。

    但是!

    一切还没有停止!

    当戚暮看到多伦萨先生的身影时,他整个人已经彻底懵住,眼眶也不由自主地湿润起来。只见这位大师轻轻地拥住了眼睛泛红的青年,然后微笑着说道:“小七,今天能够来这里见证到这些,我真的很幸运。我祝你,永远幸福!”

    在多伦萨先生之后,是维爱的第二指挥莫托尔先生、乐团经纪人塔克曼先生……还有维也纳爱乐乐团的125名成员!

    此时此刻,酷热火辣的阳光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灼伤力,当金黄色的阳光照耀在菩提树下大街上的时候,这一次它反射出来的再也不是柏油的马路,而是那一大片一大片的红玫瑰。

    在维爱的所有人员全部都放下自己的玫瑰,并且站到了戚暮身后以后,再次从喷水池后走出来的是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的小提琴系学生、阳光开朗的瑞士小伙德兰。他将自己的玫瑰放在地上后,一下子就抱住了戚暮,连连说道: